第15章·囊中颖脱锥（四）天花乱坠
一片唏嘘之中，宇文策微一皱眉，为独孤毅暗道惋惜之余，也见识了蒲鲁虎的残忍狠辣——携私带愤的肃慎人暗耍手腕儿，借下坠之力故意压折了对手的右腿。独孤毅此刻脸白如纸，浑身僵直颤抖，痛苦地半躺在地。
“被打疼就不敢乱吠了吗？果然是一条野狗！我早警告过你会断胳膊折腿，你偏不听，哼！”重新站起的蒲鲁虎凶相毕露地叫嚣着，大有以儆效尤之意。宇文策看在眼里，却不为所惧，而是专心将比试细节在脑海中重又回顾了一遍，忽然流露出一抹恍然的笑容。
一路过关斩将连胜八场，哪怕是你这头辽东猛虎，也不免露出破绽啊！
恃勇而骄，争强好胜，蒲鲁虎，你的死穴我已看得一清二楚！
独孤毅，多谢指点！有你舍身一试，我已胸有成竹！
他抬眼望向尚空无一人的比武台，脑海中反复假设、预演、推敲着自己的战术计划，思考着如何才能赢得举重若轻、胜得干净利落。他时而眉梢挑突，时而鼻翼翕动，神情却愈发明朗轻松起来。
就在宇文策打定主意之际，忽听见殿中宣旨官高呼：“宣大周壮士、羽林郎宇文策上台挑战——”。宇文策当下收拢心思，不慌不忙地开口应道：“宇文策领命”，便自殿柱下转出。他步若流星，随后纵身一跃，如飞檐灵猫般轻落台上，与蒲鲁虎对峙而立，如岳临渊。
“你……”蒲鲁虎先是一愣，锉刀般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刮来刮去，认出来人后，不禁面含讥俏道：“呦，我当这第九个会是何等人物，没想到竟是你这只虻蝇！就你这双让人恨不得抠出来的眼珠子，老子可不会认错！我说你好不容易保住小命，没躲得远远的，反倒像个跳蚤似的蹦上台来作甚么？莫非是你皮肉发痒，要我替你松松骨吗？唉，我常听族兄说什么大周人杰地灵，能人之多，多少只手都数不过来。可今日一见，呵呵，原来不过如此！难道以中原之大，竟再无半个英雄好汉，非要送个替死鬼出来不成？哼，就算你没看到前头那几个饭桶是何等下场，也总该有些自知之明吧？真是无趣！算了，我不妨放你一马，只要你跪下磕头认输，我蒲鲁虎就好心饶过你！”
“呵呵，我原以为肃慎男儿唯知以武服人，没想到更擅长不战而屈人之兵！蒲鲁虎，你还是摸摸胸口那道新伤，替自己操心吧！想你素非良善，怎会如此好心？事有反常，必有妖异，莫非是你对我心存畏惧，所以才威逼善诱？哈哈，要说大周人杰地灵，此话不假。可之后你那几句话嘛，哼，恕我不敢苟同。正所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朝治下须眉千万，高手如林，我虽不才，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羽林郎，但要赢你，已是绰绰有余！”宇文策一边反唇相讥，一边负手信步，绕着蒲鲁虎转来转去，似乎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儿。
“你说什么！我纥石烈蒲鲁虎会怕你？哈哈哈——”肃慎人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裂开至极的嘴角下白齿参差令人生寒，“既然你不知死活，也好！这次你可不会有之前的好运气！虽说有那个不许杀人的碍事规矩在，我还得给你留口活气，但至少能将你扒皮抽筋，收拾得半死不活，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口出狂言！”说罢，蒲鲁虎已拉开架势，杀气腾腾，欲与宇文策见个真章。
“且慢！”
宇文策突然伸手一拦，冲对手不可捉摸地一笑，言之凿凿道：“老子曰：‘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你我胜负已定，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蒲鲁虎莫名其妙、观众面面相觑之际，宇文策却已转身朝台边健步走去。
“你、你……”蒲鲁虎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禁又惊又恼，“说了半天，你还不是被老子吓破了胆，不战而逃！慢着，你还没下跪磕头呢，就这么走了？想得美！”他犹在叫骂，正待出手阻拦，却见宇文策突然止步，随后身子一沉，竟是背对自己席地而坐。
“不战而逃？此言——差矣！”
宇文策如沙弥打坐，双掌合十，闭目跏趺【jiāfū】，平心静气道：“我说彼此胜负已定，并非胡言乱语。实不相瞒，我幼时得大因缘，随圣僧习得一佛门秘法。临事只须虔心敬祈诸佛，默诵《金刚经》诸品，便得毗【pí】沙门天王感愿，赐我无上神通。之前事起仓促，我无暇施此秘法，才没及时擒下你。可此一时，彼一时。登台前我行法已毕，天王特许我面西持莲花坐，则有金刚护持，开六神通，生伏魔力，战无不胜！蒲鲁虎，你已毫无胜算，勿作无谓之争！此时不悟，更待何时！南无阿弥陀佛——”话至末尾，宇文策的声音仿佛也缥缈虚无起来，俨然是一位大德高僧在转轮传道。
“少装神弄鬼！”短暂沉默后，面色铁青的蒲鲁虎猛地大吼：“既然不打算临阵而逃，也好！你若有种就起来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省得旁人说我仗势欺你！”
“是否装神弄鬼，你一试便知。彼此各展所长，何来欺与不欺之分？倒是我以神通胜你，你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是虽败犹荣，真乃英雄也！也罢，我且好心退让，免得你输得冤屈！咱们不妨打赌立誓，换个比法。我仍持莲花坐，任你使尽手段全力来攻。五合，只要五合，若我不能取胜，便当场向你稽首认输，随你拿捏处置，如何？”宇文策始终安坐不顾，说话间就连眼皮也不曾撩一下。
然而，台下百千双眼睛的主人，却无法似他这般古井无波。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宫人内侍，今日之感观心境，只怕用“一夕数惊”一词来形容最是贴切。要说蒲鲁虎公然逞凶、大闹御筵已是捅破天的大事儿，可若跟宇文策当前的种种荒诞行径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人们满腹狐疑，议论纷纷：这个宇文策，究竟是个胡言乱语的欺世狂徒，还是个真有神通的得道高人呢？看他描述得如此煞有其事，表现得如此胜券在握，难不成—
“被打疼就不敢乱吠了吗？果然是一条野狗！我早警告过你会断胳膊折腿，你偏不听，哼！”重新站起的蒲鲁虎凶相毕露地叫嚣着，大有以儆效尤之意。宇文策看在眼里，却不为所惧，而是专心将比试细节在脑海中重又回顾了一遍，忽然流露出一抹恍然的笑容。
一路过关斩将连胜八场，哪怕是你这头辽东猛虎，也不免露出破绽啊！
恃勇而骄，争强好胜，蒲鲁虎，你的死穴我已看得一清二楚！
独孤毅，多谢指点！有你舍身一试，我已胸有成竹！
他抬眼望向尚空无一人的比武台，脑海中反复假设、预演、推敲着自己的战术计划，思考着如何才能赢得举重若轻、胜得干净利落。他时而眉梢挑突，时而鼻翼翕动，神情却愈发明朗轻松起来。
就在宇文策打定主意之际，忽听见殿中宣旨官高呼：“宣大周壮士、羽林郎宇文策上台挑战——”。宇文策当下收拢心思，不慌不忙地开口应道：“宇文策领命”，便自殿柱下转出。他步若流星，随后纵身一跃，如飞檐灵猫般轻落台上，与蒲鲁虎对峙而立，如岳临渊。
“你……”蒲鲁虎先是一愣，锉刀般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刮来刮去，认出来人后，不禁面含讥俏道：“呦，我当这第九个会是何等人物，没想到竟是你这只虻蝇！就你这双让人恨不得抠出来的眼珠子，老子可不会认错！我说你好不容易保住小命，没躲得远远的，反倒像个跳蚤似的蹦上台来作甚么？莫非是你皮肉发痒，要我替你松松骨吗？唉，我常听族兄说什么大周人杰地灵，能人之多，多少只手都数不过来。可今日一见，呵呵，原来不过如此！难道以中原之大，竟再无半个英雄好汉，非要送个替死鬼出来不成？哼，就算你没看到前头那几个饭桶是何等下场，也总该有些自知之明吧？真是无趣！算了，我不妨放你一马，只要你跪下磕头认输，我蒲鲁虎就好心饶过你！”
“呵呵，我原以为肃慎男儿唯知以武服人，没想到更擅长不战而屈人之兵！蒲鲁虎，你还是摸摸胸口那道新伤，替自己操心吧！想你素非良善，怎会如此好心？事有反常，必有妖异，莫非是你对我心存畏惧，所以才威逼善诱？哈哈，要说大周人杰地灵，此话不假。可之后你那几句话嘛，哼，恕我不敢苟同。正所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朝治下须眉千万，高手如林，我虽不才，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羽林郎，但要赢你，已是绰绰有余！”宇文策一边反唇相讥，一边负手信步，绕着蒲鲁虎转来转去，似乎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儿。
“你说什么！我纥石烈蒲鲁虎会怕你？哈哈哈——”肃慎人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裂开至极的嘴角下白齿参差令人生寒，“既然你不知死活，也好！这次你可不会有之前的好运气！虽说有那个不许杀人的碍事规矩在，我还得给你留口活气，但至少能将你扒皮抽筋，收拾得半死不活，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口出狂言！”说罢，蒲鲁虎已拉开架势，杀气腾腾，欲与宇文策见个真章。
“且慢！”
宇文策突然伸手一拦，冲对手不可捉摸地一笑，言之凿凿道：“老子曰：‘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你我胜负已定，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蒲鲁虎莫名其妙、观众面面相觑之际，宇文策却已转身朝台边健步走去。
“你、你……”蒲鲁虎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禁又惊又恼，“说了半天，你还不是被老子吓破了胆，不战而逃！慢着，你还没下跪磕头呢，就这么走了？想得美！”他犹在叫骂，正待出手阻拦，却见宇文策突然止步，随后身子一沉，竟是背对自己席地而坐。
“不战而逃？此言——差矣！”
宇文策如沙弥打坐，双掌合十，闭目跏趺【jiāfū】，平心静气道：“我说彼此胜负已定，并非胡言乱语。实不相瞒，我幼时得大因缘，随圣僧习得一佛门秘法。临事只须虔心敬祈诸佛，默诵《金刚经》诸品，便得毗【pí】沙门天王感愿，赐我无上神通。之前事起仓促，我无暇施此秘法，才没及时擒下你。可此一时，彼一时。登台前我行法已毕，天王特许我面西持莲花坐，则有金刚护持，开六神通，生伏魔力，战无不胜！蒲鲁虎，你已毫无胜算，勿作无谓之争！此时不悟，更待何时！南无阿弥陀佛——”话至末尾，宇文策的声音仿佛也缥缈虚无起来，俨然是一位大德高僧在转轮传道。
“少装神弄鬼！”短暂沉默后，面色铁青的蒲鲁虎猛地大吼：“既然不打算临阵而逃，也好！你若有种就起来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省得旁人说我仗势欺你！”
“是否装神弄鬼，你一试便知。彼此各展所长，何来欺与不欺之分？倒是我以神通胜你，你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是虽败犹荣，真乃英雄也！也罢，我且好心退让，免得你输得冤屈！咱们不妨打赌立誓，换个比法。我仍持莲花坐，任你使尽手段全力来攻。五合，只要五合，若我不能取胜，便当场向你稽首认输，随你拿捏处置，如何？”宇文策始终安坐不顾，说话间就连眼皮也不曾撩一下。
然而，台下百千双眼睛的主人，却无法似他这般古井无波。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宫人内侍，今日之感观心境，只怕用“一夕数惊”一词来形容最是贴切。要说蒲鲁虎公然逞凶、大闹御筵已是捅破天的大事儿，可若跟宇文策当前的种种荒诞行径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人们满腹狐疑，议论纷纷：这个宇文策，究竟是个胡言乱语的欺世狂徒，还是个真有神通的得道高人呢？看他描述得如此煞有其事，表现得如此胜券在握，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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