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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章)西门唬公孙

    县前街。西门大院。

    对于公孙胜的好奇,西门庆自不会满足他,把话头一转:“罗真人秉承‘道士乱世下山’原则,道长此番下山,令师可曾对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乱世示下法语,可言及治世方略?”

    公孙胜吓一跳,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无公门差役、过路杂人,心方略安。

    盯着西门庆冷厉道:“家师乃出世之人,不问红尘事,莫要兴谤。况大宋乾坤郎朗,日月昭昭,赵官家勤政,何来乱世之说?休得胡言。”

    公孙胜始终没看懂这西门大院阴阳混运之局,更没看懂西门庆,不知他这番是试探,还是别有用心?总之,有些居心叵测,初次见面,自然是不会实话实说。

    西门庆嗤笑道:“赵佶骄奢淫逸,权贼更是‘诛求膏血庆生辰,不顾民生与死邻。’君臣逸豫,相为诞谩,怠弃国政,日行无稽,这就是道长言下的朗朗乾坤?”

    顿了顿,西门庆又冷笑道:“北有辽、金虎视眈眈,西有李夏蠢蠢欲动,强胡陵暴,中华荡覆,莫说恢复前朝华夏版图,收复蓟州在内的幽云故地,能否守住眼下这片立锥之地,尚且两说,这就是道长所谓的‘官家勤政’?”

    公孙胜真想为西门庆这一番真知灼见喝彩,虽然被西门庆不留情面地呵责,但他一点都不生气,这不正是自己此次下山,要寻的志趣相合者吗?

    公孙胜没有搭话,他还想再摸摸西门庆的底,看看他是真心流露,还是人云亦云,伪诈设套。

    西门庆见公孙胜面无不虞之色,叹息道:“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国,当朝官家,甚焉!”

    公孙胜是什么样的人,西门庆大致有个了解,现在多半就是个嫉恶如仇,迫切想一展平生所学的游侠,不然也不会此番出来游说那素昧平生的晁盖,劫蔡京的生辰纲,只为出口恶气。

    如今公孙胜在自己面前表现地这般谨慎,言不由衷,不过也无所谓,西门庆只是想证实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那个“入云龙”而已。

    他转身瞅向县前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虽算不上车水马龙,但毕竟此街是县衙所在地,商铺、酒肆、药房、当铺林立,也异常热闹。

    许多闲散之人,大多都会驻足西门大院残破的宅前屋后,看一阵笑话,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因早先交待过玳安,任人观瞻,未作驱离,估计仆人也乐得躲嫌,并未出来维持。

    目光流转间,只见一个与这满大街行人格格不入的妇人,呆呆地坐在紧闭着的一处药铺前,显得十分绝望无助。

    西门庆抬头观望,只见药铺匾额上书“西门生药铺”,哦,这是自家的营生。

    西门庆示意一旁的玳安去打探因由,玳安趋步上前,一番言谈后,就见那妇人脸上泪水滂沱,屈膝下跪,磕头如捣蒜,如抓救命稻草一般,紧拽住玳安的衣袖,满脸哀求。

    玳安安抚了那妇人几句,跑了回来,禀道:“郎君,那妇人是冀州路过的蚕妇,与儿子到临清去卖茧,路过清河,他儿子突发疾病,吃了几副县前蒋氏药铺的药,病未见好,钱花完了,蒋氏不肯赊药,便来咱家药铺求药。”

    西门庆听完,看那蚕妇前番作态,若非到山穷水尽,绝不会这般哀哀欲绝;若非爱子,绝不会当街屈膝做小!

    即便他占据了西门庆这具身体,面对西门满门皆丧,也没有像目睹蚕妇的遭际这般,让自己芝焚蕙叹,见哭兴悲!

    西门庆走向蚕妇,俯身扶起她,软言宽慰道:“大娘,莫要悲伤,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过不去的坎。令郎得了何病,需要何种药?”

    蚕妇仰望着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西门庆,从衣着便知,定是富贵人家;再听他软言慰喻,不嫌弃她穷困粗鄙,简直像极了天降的神君,西天的菩萨。

    “郎君,求您救救我的儿,村妇给您万世做牛做马报答!”

    妇人忙拉住西门庆的手,声泪俱下,孜孜哀求。

    “大娘莫要如此,但凡清河能买到的药,小可定为大娘寻得,治愈令郎。”

    蚕妇不知是激动,还是不信西门庆的话,依然涕泗横流。

    西门庆拍了拍老妇人的手,指着身边的家仆玳安,说道:“大娘,您和令郎在何处落脚?带着我这家人去接令郎,来西门药铺医治。”

    老妇人面现悲愤,继而黯然道:“本来在客栈,怎奈此地医药昂贵,连日给我儿请医抓药,随身所带银钱消耗殆尽,反欠下客栈的饮食房钱,贱妇母子在这清河也没亲朋故友投靠,那客栈掌柜也不愿再赊账,便被撵了出来,这会儿,那苦命儿,尚躺在蒋氏药铺门外。”

    西门庆不解道:“听家仆说,大娘母子是要去临清卖茧,今有难,为何不在清河就地变卖救急呢?”

    老妇人悲泣道:“蚕茧没了,被客栈掌柜抵了房钱。”

    西门庆瞬间明了,定是那蒋氏药铺和客栈掌柜,欺蚕妇母子是外地人,联手给骗了。

    看着老妇人不断滚落的眼泪,西门庆暗自叹息:在这乱世,穷人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最能排解不甘和主持公道的,还是眼泪。

    西门庆瞅了一眼玳安,玳安会意,半扶半拉,跟老妇人去寻病儿。

    瞅着老妇人的背影,西门庆喟叹: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西门庆转身回去,自身也有一堆的伤悲烦恼事待处理。

    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那些看热闹的、商贩走卒们此起彼伏的议论:

    “西门大官人仁义呀!”

    “这还是那个斗鸡走狗、恋栈勾栏、寻花问柳的西门大官人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西门庆撇撇嘴,满心无谓,自己又不是那面善心黑的宋三郎,苟富贵不择手段的吴学究,不屑于踏着他人的伤痕博自己的名声。

    莫说自己是拥有新时代的灵魂,就算那“地痞、恶霸、淫棍”的原身,也不屑用这般低阶手段!

    表演给公孙胜看?算了吧,像他这样的“野兽”,若真要纳入帐下,还得紧着遛。

    而自始至终,跟在西门庆身边的公孙胜,除了眼睛,就没有带嘴,最多就是用脑子过滤一番所见,去伪存真。

    西门庆回到寿材前,笑着说道:“一清道长,令师罗真人乃世之高士,敢烦道长,来日引鄙人去法座前焚香参拜,一洗尘俗,未知尊意若何?”

    公孙胜有心拒绝,但又释然,自己看不清西门庆,那是学艺不精,但相信师父能把西门庆的前世、今生,堪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

    于是很爽快地应道:“只要西门大官人来日有暇,小道定亲自陪伴大官人上二仙山一游。”

    “好,爽快,不愧是‘入云龙’。”

    西门庆双手一拍,笑道:“鄙人知道道长淡泊名利,视钱财、富贵如粪土;但入乡随俗,既然道长替西门氏主持这阴阳丧葬之仪,该受的仪金还是得收,不然不吉利。这厢,就一应拜托道长了。”

    西门庆拱拱手,让公孙胜自便,他要去里面,处理人心惶惶的内宅。

    公孙胜无语,腹诽道:“这本该是贫道说的,你说了,贫道还说什么!”

    “哦,对了,道长是不是还有一位师叔?”

    西门庆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人称‘幻魔君’乔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