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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章)李良嗣乞宋

    东京汴梁。垂拱殿。

    赵佶反复看了几遍御案上的信函,一时难以决断,沉思不语。

    密件是内侍总管杨戬呈进的,没有经过“二府”,也没有直接交给宰相蔡京,而是直接送到他的手中。

    杨戬作为赵佶的近侍太监,自是对赵佶显露出的喜怒哀乐了如指掌,见他这般举棋不定,必是遇到了难处,这种难,可不是愁钱、愁兵的难;但他不能主动询问,赵佶最忌讳这点。

    这封密函,是雄州知州和诜,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东京的,在路上跑了两天。

    按理,文书一类,逐级上达,雄州的公文,要先交给河北东路安抚使,再由路府递交给“二府”;军事交由枢密院,政事则递到政事堂,最后再上报皇帝。

    可和诜并未按规操作,而是直接以密件的形式,摆上御案,由此可知,这封密件的级别之高。

    杨戬朝殿内四周瞅了瞅,摆摆手,几个宫女躬身悄然退了出了大殿,殿内本就寂静,此刻显得更加静谧、幽深。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佶抬头,空荡荡的垂拱殿里,只有内侍太监杨戬,如根木桩般,静静地立在殿中。

    赵佶招招手,说道:“杨总管,你也看看。”

    杨戬上前躬身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天庆五年六月廿二日,辽国光禄卿李良嗣,谨对天斋沐裁书,拜上安抚大师足下:良嗣族本汉人,素居燕京霍阴。自远祖以来,悉登仕路。虽披裘食禄不绝如线,然未尝少忘尧风。欲褫左衽,而莫遂其志。

    比者,国君嗣位以来,排斥忠良,引用群小,女真侵陵,官兵奔北,盗贼蜂起,攻陷州县,边报日闻,民罹涂炭,宗社倾危,指日可待。……良嗣虽愚赣无知,度其事势,辽国必亡。

    良嗣日夜筹思,偷生无地。……良嗣久服先王之教,敢佩斯言,欲举家贪生,南归圣域,得复汉家衣裳,以酬素志。伏望察良嗣忱诚不妄,悯恤辙鱼,代奏朝廷,速俾向化。倘蒙睿旨,允其愚恳,预叱会期,俯伏前去,不胜万幸。

    原来,是一封想入大宋的乞纳函,难怪赵佶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也是,宋、辽两国祖上签下《檀渊之盟》,盟约规定:“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也就是互相不得收留叛臣。

    待杨戬已看完信函,赵佶便问道:“杨总管,这李良嗣请求收纳之事,你怎么看?”

    杨戬斟酌一番言辞,道:“陛下,论理,宋、辽有祖约,不能让李良嗣一家入宋,否则,引起天祚帝不满,引发宋、辽交兵,则北方安定了百年的局面,将不复存在。想必,先帝仁宗(赵祯),当初解决刘三嘏,便是出于此虑。”

    赵佶点点头,他知道刘三鹕的事。

    庆历四年(公元一零四四年)秋,辽国驸马刘三嘏,偷偷跑到河北广信军,寻求庇护。他本是汉人,写信给仁宗皇帝,言明自己是为燕云百姓重返中原而来,请大宋发兵,进攻辽国,收复燕云失地,民众一定会夹道欢迎。

    仁宗阅信后,立即召集大臣商议,有大臣建议接纳,这样大宋可以通过刘三嘏,获取辽国内部一些秘密。

    但是,枢密使杜衍坚决反对,他说:“大宋一向信守承诺,如果接纳叛臣,便是理亏。况且,刘三嘏乃辽国驸马,怎能与之商讨国家大事?不如将其送回。”

    仁宗采纳了杜衍的建议,令广信军守将,把刘三嘏遣送回辽国。

    “就依照先朝例,不予接纳?”

    赵佶沉思,忽又想起太尉童贯曾与自己私下商讨之事,怦然心动:“接纳,收拢燕云人心,伺机收复燕云十六州!”

    赵佶道:“杨总管,你亲自把这封密函送去蔡太师府,请太师斟酌,有了方略,速来见朕。”

    杨戬一怔,很快便躬身道:“是,陛下,臣立刻就送去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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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吴典恩,离开安庆坊花太监大宅,便一路琢磨着,花太监拒绝了主持,该如何向西门庆回话。

    不过,想想那花太监的愤怒,就让他心旷神怡,欣悦不已,简直如饮杜康,比喝那西门大院里窖藏的金华酒,还甘醇数倍!

    行至狮子街与县前街交汇处,远远看见一伙人,其中有两个有些眼熟。仔细一瞧,不是西门家的家仆玳安、平安,还能是谁?

    平安和玳安架扶着一人,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色焦急的妇人。

    “一个病汉?西门庆家的亲戚?”

    吴典恩远远缀在后面,思前想后,也没对上号。

    “兴许,是西门达哪一房的亲家,来吊丧的吧?”

    能让玳安跑出来大老远搀扶的,想必也不是无关紧要之人,吴典恩面露喜色,加快脚步,撵到玳安等人跟前。

    “这是……?”

    吴典恩面如春风,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细细打量被玳安二人搀扶着的人。

    只见此人身着青色短褐,九尺长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须,面方肩阔,眉竖眼圆,两条粗壮有力的臂膊,分别耷拉在玳安和平安的肩上,一副病恹恹行将就木的样子。

    紧跟着的妇人,也是一副农妇装扮,粗布旧衫,想来也不是富裕人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搀扶着的人有点沉,玳安和平安二人勉力拖行,气喘吁吁。

    玳安见是吴典恩,心虽生厌,但毕竟是郎君的结盟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便道:“落难的外乡人。”

    “什么?外乡人?”

    吴典恩第一反应,这西门庆脑子大概烧坏了,家中丧事都支应不来,还有心思附庸慈善,管不相干之人的死活。

    吴典恩的脸立即垮了下来,由春返冬,凛若冰霜,毫不掩饰地收回要帮扶的手,后退两步,如躲瘟神般。

    “玳安儿,你举荐的那花太监,人家拒了,爹得回去告知大哥,好另作安排。”

    吴典恩瞥了一眼玳安,冷言冷语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一个靠西门郎君吃饭的破落户,神气个甚么!”

    平安朝着已走远的吴典恩,愤愤地“啐”了一口。

    在西门大院里,平安就数与玳安关系好,玳安也一直很维护他,见吴典恩对玳安言辞不逊,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心很不忿。

    玳安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平官,机灵点,不管到何时,我们都是靠主家穿衣吃饭,只要对主家秉持忠心,手脚利索,有眼力见,让主家高兴、放心,主家就不会亏待咱们。至于他人,给个眼色,那有何干系?掉不了一钱肉,少不了一文工钱。”

    “嗯嗯,平安知晓,玳官。”

    平安向来信服玳安,只要是玳安说的,他都听,一个劲地点头,额头渗出的汗水,也被不断甩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