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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麻烦来敲门

    李达天正想发财的美事,被吴典恩慢悠悠一句话打断。

    “李县公,当日有一人,虽未去玉皇庙,但他也很可疑!”

    “谁?”

    “花子虚。花太监的侄儿!”

    吴典恩非但不担心自己亦是玉皇庙案的相关者,反而乐意替李达天积极拾遗堵漏!

    “花太监的侄儿,要不要抓,你自己斟酌,若抓了,以后顶不住老太监的报复,可别怪爹没提醒你!”

    吴典恩心下盘算着,这回花子虚能否善了!

    “他有何嫌疑?”

    李达天刚还阳光明媚的脸,如这六月的天,眨眼功夫,晴转多云!

    本来看着尚有点可爱的吴典恩,一下子面目可憎!

    “滥污匹夫,贼厮、狐兔,居然心眼敢耍到本县身上,记下了,且等着!”

    吴典恩自没意识到他的聊斋玩过了头,忘记了李达天也是千年的狐狸,还在沾沾自喜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伎俩。

    “当日十人聚会,就花子虚推脱,是不是他知道些什么?或者是为了避嫌?望李县公三思!”

    想起昨日在众粉头跟前挨的一脚,还有赔人家的酒水、吃食钱,吴典恩气不打一处来!

    蹭吃的,变成了请客的!

    西门庆给的那点遣散费,全贴给了丽春院!

    这,全拜花子虚那厮所赐!

    若不给花子虚泼点脏水,吴典恩这心头之恨,一时难消!

    吴道官打了个冷颤,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本家,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挪。

    “以后,玉皇庙的大门,得给吴典恩关上!这人阴冷如蛇,粘上必反噬!”

    “那就一并传唤。”

    在众人面前,李达天自不能露怯,便耍个心机,暗示李皂隶,其他人可以捉拿,但花子虚,传唤即可,这样也可减小花太监的怒火。

    唉,一群狐狸在一起,互飙道行,真心累!

    ————

    县前街。西门大院。

    西门庆瞅着眼下剩余的老、弱、幼流民,头大不已!

    自家遭灾,跟个破落户无二,尚需救济,却反过来打肿脸充胖子,救济他人,想想便好笑。

    “有菩萨心肠,无霹雳手段!”

    “年轻人,勇气可嘉!”

    西门庆轻轻摇头,自讽,自嘲,自慰!

    当然,男人,理应一个唾沫一个钉,一泡尿砸一个坑,揽下了,便无反悔的道理!

    必有容,德乃大;必有忍,事乃济!

    收回思绪,西门庆瞄着一群无所事事的流民,眼珠频转。

    “必须给他们找个养活自己的法子!”

    乱世将至,西门庆虽有觉悟,但无白养这些人之力;哪怕有,也不能那样做!

    这些人,之所以成为流民,多半是受不了官府愈加繁重的苛捐杂税,才弃地而逃;若今天让这些人白吃,明天会有更多的人涌来,收不收,都将是麻烦!

    “斗米恩,升米仇,吴典恩就是最好的例证!”

    西门庆盯着玳安给他的流民名册,上面记录地很详细,包括这些人的年龄、籍贯、特长等项。

    几百人的名录,走马观花过了一遍,除去被圈除的精壮,几乎全是只会耕种的农夫。

    “便宜老爹买了墓地,没治耕地;置了商铺,没设作坊。让这些人,干点什么呢?”

    西门庆盯着名录,好一阵,喃喃自语。

    “要想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要想富,跟着行在卖酒醋。”

    可当下的大宋律法,盐、茶、酒都属于专卖;卖盐要先买盐引,卖茶要有茶引,卖酒又受《榷酒法》的限制。

    自己酿酒,必须到“曲院”先买曲,然后再酿酒,虽然官府不禁止百姓酿酒出售,但却垄断造曲行业,这便是当下的“榷曲”制度。

    再说,当前的粮价,已从神宗元丰时期的每斗三四十文,飙升到了一百三十文,而且随时都会涨价,通货膨胀如斯,哪有能力酿酒!

    “卖酒这条路,行不通!”

    既然卖酒不成,卖醋也无从淡起,酿醋也是脱胎于酿酒,也要大量粮食!

    “杀人放火,啸聚山林?”

    太吓人了!

    一旁的玳安眼皮一挑,左右瞄瞄,见无人注意这边,才悄声提醒西门庆。

    “大哥,要不,把这些人送走吧!”

    玳安真担心大哥走上杀人放火之路,那可是九死一生,为这些不相干之人出头,不值当!

    “把他们送走?”

    西门庆望向玳安,自言自语道:“送去何处?”

    不待玳安张口,忽然,眼前一亮!

    “水泊梁山!”

    没过几息,脸又垮了下来,神情沮丧。

    莫说此去梁山约五百里之遥,即便这些人愿意远行,尚不知那落草不久的梁山之主“白衣秀士”王伦,愿否接纳这些吃白食的流民!

    “要不,自己占了梁山?”

    西门庆权衡再三,便又否决。

    他没有打家劫舍的念头。即使要造反,也得选一块能辗转挪移、有前途的地盘。

    梁山,只适合强盗盘踞,打家劫舍;最大的出路,受朝廷招安,换个官做。

    除此之外,只有混吃等死一条路,这绝不是自己的追求!

    恍惚间,西门庆感觉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张流民册,而是烫手山芋,捂不住,丢不掉!

    “咦!”

    西门庆盯着名册瞅了好一会儿,手捏下巴,目露笑意。

    “有意思!”

    玳安莫名其妙,这名单由他亲手整理,何来有意思之人?

    “玳安,把这两人给哥哥找来,哥哥有话要问他们。”

    西门庆指着名单上的两个人,交代玳安。

    一个是破产的制糖商贩,一个是会养鸟的山民。

    玳安瞅了瞅,名字很普通,没瞧出有何特殊之处,但没问,转身便去寻人。

    西门庆担心自己轻视看走眼,便静下心来,又从头细细浏览起来。

    “大哥,外面涌来许多衙役,像是来抓人!”

    名录尚未看到一半,被匆匆跑来的玳安打断。

    “什么!”

    西门庆大吃一惊,猛地站起,神色仓惶,惴惴不安!

    “定是玉皇庙案发!”

    西门庆第一反应,便是转身而逃。

    “不不,大姐尚在大院,时间也来不及!”

    西门庆又强自镇定下来,按捺住内心的恐慌,脑海中快速梳理了一遍玉皇庙之事。

    “不应该呀!除非,昨晚有人走漏风声,否则,不可能怀疑到我头上!”

    参与昨晚“借库”之人,当下除了他和玳安,只有卞祥在,但这二人,绝不会出卖他。

    “难道,昨夜尚有人在暗中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