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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吊

    “滴答。”

    紧贴墙壁的水管因为生锈过多而渗透出难闻的积水,如同老人几十年刮下来的厚实脚皮。

    压抑的沉默在空气中肆意弥漫,周以生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接陷入宕机状态,门怎么可能会自己打开呢?

    难道说有人在恶作剧,但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他想不到谁会那么无聊。

    除非...

    这是厂商专门设计的游戏场景,像鬼屋一样提前布置了吓人的道具!

    “太真实了。”

    周以生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紧张感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开启关卡的条件是抵达要求的地点,他现在只有一步之遥,任何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废。

    况且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两手空空地回去也不太体面,他可是曾经通关了市面上所有恐怖游戏的极端玩家。

    在几次深呼吸过后,周以生还是走到了廊道尽头的房门前,大红色的对联脱落掉在地上,脚边的灰坛还插有十几根燃尽的蜡烛与香火棍子。

    他扒在门上的眼睛不住地跳动,试图从外面看出什么东西,但见到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即便是手电筒的光亮也被完全吞噬,挂在脖子的照相机更拍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画面。

    “看来只有进去才能一探究竟。”半只脚踏过门槛,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作用在身体上。

    再一晃眼,周以生已经出现在一间极具年代感的房子里面,他强行冷静下来仔细地观察四周。

    左下角是放鞋的地方,眼前不远处的客厅灯光昏暗且时而闪烁,也许是线路接触不良。

    厨房就在客厅的左手边,冰箱柜门贴有很多的照片,洗手池堆满了沾满油污的碗筷。

    再往内就是一条短窄的过道,两侧各连通了一间卧室,卫生间在过道的末尾,正对屋子的入口。

    “我就说是特意布置的场景!”

    见到这截然不同的画面,周以生愈发肯定了他的猜测,耳边响起一声习以为常的怪叫,他进入“选择关卡”界面。

    夜景照片没有任何意外地出现了一些变化,它的边缘缠绕了一圈粗绳,表示已经达到了开启条件,他举起右手轻点了一下。

    一个惨白的人脸直扑到眼前,它的脑袋与身体之间相隔了一条长脖子,而后一段蚂蚁般大小的血字逐个出现。

    “惨死的人们被诡异的东西吸食了灵魂,极度饥饿的它渴望恐惧的情绪,找到象征它的实体存在,用你认为可行的方式杀死它,它也许正躲藏在某个角落,寻找对你下手的机会。”

    这是厂商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背景故事?

    为什么要加一个们,死去的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诡异的东西又是什么?

    周以生压下纷乱的思绪,审视的目光在屋子四处徘徊,除却客厅时而闪烁的灯光,他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关卡的完成目标十分清晰,杀死一个诡异未知的东西,具体通过什么方法还不明了。

    解密与对抗的结合。

    站立在原地的周以生呼吸声格外沉重,身临其境的滋味让人感到无比兴奋。

    原来恐怖游戏的主角是这种感受,迷茫里夹杂了慌乱、紧张里穿插了恐惧、无助中包含了胆怯。

    复杂到极致的体验。

    他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双臂,开始大口呼吸,享受与陶醉四个字写满了脸庞。

    “所以就让我来成为第一个通关最为可怕游戏的玩家!”

    周以生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他发现客厅的窗户有许多白色噪点,厨房的柜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再切换回二楼廊道的画面,漆黑的天花板同样被完全遮挡,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状况?

    他知晓自己即使挠破头皮也不会得到答案,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是寻找与之相关的线索。

    所以他的眼睛很快确定了目标,那就是贴在冰箱柜门上的照片,他对这家人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

    屋子安静到连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周以生走到冰箱旁边,几张老旧照片映入眼帘,一个男人身穿不同样式的衣物趴在地上与还不会走路的婴儿玩耍。

    他作为父亲的脸庞如顽石一样饱经风霜,但此刻却像用凿子刻上了笑容,虽说彼此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给人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觉。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人会上吊自杀,放任几个月大的小孩自生自灭。

    周以生感觉他的脑袋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客厅的灯光仍在保持没有规律的闪烁。

    他准备摘下贴在冰箱柜门的照片叠放进挎包,但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视机却突然亮了起来。

    “噗嗤...”响动的电流声仿佛虫子钻进了耳膜。

    他立刻跳转身体正对客厅的方向,神经像琴弦一样绷紧,同时掏出了十字架项链举在眼前。

    “祈求耶稣保佑。”他在心中默念。

    周以生动作迟缓地移动到沙发边上,客厅的桌面还有摊开的报纸。

    电视机屏幕先是黑白色的雪花在不停闪动,而后出现了一段模糊不清的画面,他的注意力被彻底地吸引了过去。

    只有身体轮廓的男人双手在忙碌什么,应该是给坐在一旁的婴儿冲泡奶粉。

    录像的视角非常奇怪,像是整个人蜷缩在厨房的柜子里,镜头只通过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拍摄。

    紧接到了第二段,这次比较清晰。

    刚从工作回家的男人将手拎的塑料袋放在门边,拿起拨浪鼓蹲在婴儿面前不停摇晃。

    录像的视角是在客厅的窗外,印象中楼房的外墙是没有任何凸出的地方,它是漂浮在空中拍摄的。

    最后一段,让人内心不安,录像机放在地上。

    屏幕中只有男人出现,他的眼睛像黄泥水一样浑浊不清,从客厅拿了一张椅子放在脚边,然后踩了上去。

    他将一捆粗绳绑扎在头顶的吊扇,只留下一个脑袋可以过去的圆圈,似乎感觉到了暗中的窥视,他突然直视镜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周以生不受控制地手脚发紧,刚才男人像在透过电视机盯住自己,但实际上应该是拍摄的人。

    而后画面直接跳到了他吊死的时候,男人僵硬的尸体跟随扇叶在不停地转动。

    绳子勒住脑袋不让它垂下去,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直到大概十几厘米的时候。

    婴儿从屏幕的最右边爬了过来,他伸出手想要去够男人的脚趾,但他还没有学会站立。

    经过了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后,他以仰躺的姿势进入了梦乡,将死去的父亲当成了哄睡的玩具。

    屏幕定格,而后熄灭...

    周以生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这是死亡回放。”

    画面中男人的模样正是网上搜索到的死者长相。

    在某个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起身走到了电视机前,打开下边的DVD播放机,里面没有放置光盘或者影碟。

    目光下意识地四处扫动,一根从插座脱落的电源线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他像有了答案一样走过去,抓起插头追根溯源,它不出所料地延伸到电视机的后盖。

    当时根本就没有连上电…

    那几段视频到底是怎么播放的?

    “哗啦...”

    还没来得及思考,卫生间的灯亮了起来,然后是马桶抽水的声音,有人在这间屋子里?

    周以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踹息的机会,他直接举起十字架项链冲了过去,按下厕所的门把手迅速推开。

    只见马桶内流动的是漩涡状的血液,洗手台的镜子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浴缸的围帘被拉了起来,显然有什么东西躲在那里,他大胆地逼近过去。

    却不知此时面向前方的照相机屏幕充斥了白色噪点,一具用破布缠绕的长脖子尸体抓住粗绳的形状隐约可见。

    它在等待猎物上钩。

    周以生收起了只能起到精神作用的耶稣十字架,转而从挎包掏出一罐发胶与防风打火机。

    它们组合起来是一个简易的喷火器,有些时候科学知识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他干脆利落地拉开了围帘,卫生间的灯泡同时炸开,一条汹涌的火舌不顾一切地喷吐出去。

    “砰!”“啊!”“咚!”

    三种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明亮的火焰占据了全部视线,周以生当时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只听见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感受到身旁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紧接着一个凹洞出现在卫生间的门上。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回过神来,对融化在浴缸里的围帘置之不理,立刻拔腿跑到过道查看。

    原本干净的地板赫然出现了一连串红褐色如同凝固血痂的脚印,客厅朝向外面的窗户呈打开状态。

    “跑了?”他不可置信地说。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新手关卡,怎么可能上来就是满级怪物,又或者是它受到了某种规则的限制,不能够随意造成伤害,只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下发动攻击。

    客厅的灯光又在闪烁,而这次熄灭相较于开始持续了很长时间,周以生若有所思地抬头凝视。

    透明的玻璃灯罩内,黑色的钨丝散发出惊人的温度,回想先前出现的异常状况。

    突然打开的电视机、卫生间亮起的灯光以及炸开的灯泡,它们在发生的时候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身处于黑暗之中。

    难道说?

    周以生拿起了照相机对准客厅的窗户,像猎人一样耐心地等待。

    “咔嚓!”当灯光熄灭时,他按下快门。

    大概两三秒钟过去,一切恢复如初,翻看内存卡的照片,窗户方向依旧是数不清的噪点。

    周以生有些庆幸他往挎包里塞了很多不一定能够用上的东西,其中就有写字的纸笔。

    他拿出白纸贴在照相机屏幕上,而后用黑笔大块地涂抹被噪点遮挡的地方。

    在快要完成的时候,他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一条上吊用的绳子悬挂在窗户外面,左右两只手作势要按住探头的脖子套上圆圈。

    但变态与正常人的区别在于,他们总是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思考问题。

    周以生想要弄清楚踩中圈套的后果是什么,于是他从沙发上抓起一个枕头夹在臂弯,手持的打火机与发胶依旧对准前方。

    儿戏的心态已经伴随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他就算再如何神经迟钝乃至大条笨拙,也些许可以感觉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一个看不见的鬼魂在这间屋子游荡...

    窗帘在阴风的吹刮下不停拂动,与地面形成了不小的倾斜角。

    周以生挪到了窗户旁边,将枕头缓慢地伸了出去,客厅的灯光没来由地一阵闪烁,而后像快咽气的老人一样在几声痛苦的呻吟过后,彻底熄灭不复发亮。

    与此同时,枕头在眨眼的瞬间被一股巨力从中间撕裂,内部塞满的棉絮仿佛用嘴巴吹散的蒲公英,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飘散起来。

    “为什么还不亮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黯淡无光的灯泡。

    预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周以生尝试打开放在挎包的手电筒,但先前还可以正常工作的它此时却跟失灵一样不听使唤,让人不安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拨动他的头发。

    他没有任何思考地转过身体,朝向那个东西可能出现的地方按下发胶的喷口,易燃物在打火机的助力下,很快膨胀成一团炽热的火焰。

    但这一次耳朵没有听见凄厉的尖叫,反而像激怒了它一样。

    厨房的柜门接二连三地打开,又重重地砸了回去,卫生间的马桶抽水声响个不停,客厅的窗户整个脱落下来,拍在墙上四分五裂,卧室里还传出婴儿似有似无的哭泣声。

    周以生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眼前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厚实的灰尘,看似焕然一新的家具像开裂的墙皮一样脱落下来,变成灰败不堪的真正模样。

    他从始至终都在一间废弃了许多年的出租屋里。

    “噗嗤!”客厅的电视机忽地亮了起来。

    一具脖子被拉长、有烧焦痕迹的尸体揭下了缠绕住身体的破布,用两只白眼死盯住他。

    头顶的吊扇开始诡异地转动。

    “吱吱吱...”

    当光亮像太阳从西边落下一样消散褪去,代表黑暗的邪恶事物就会从地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