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转机
看着杨氏兄弟先后被押出大帐，罗艺却是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他这人平时最不喜麻烦，可偏偏这麻烦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
“感觉...怎么样？”
“布局严谨，心思缜密，是个做谋士的料”接过话茬，魏焱由衷的夸赞。可即使这样，最后还是依旧把决定权留给了他自己。
“既然是这样，那人就交给你了。搞定他，你做回队正继续给我冲锋陷阵。如果搞不定，自己看着办”
“没问题，一个小娃子还搞不定，岂不白活这么多年”摸了摸刚长出来的胡茬，魏焱一口应承下来。反倒是枯坐一旁等候的萧影伸手拉住了他“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放任他如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杨右，难得偷出空闲的罗艺却在思索接下来的路要如何去走。
有一点其实魏焱说的没错，这次剿匪他之所以倾巢出动。那是压根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再回来，毕竟这些人在兵营混迹多年，关系错综复杂，谁也难保将来不会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身在曹营心在汉。
作为一个阴谋论者，只有全部解决掉或者留下极少一部分用来做军中骨干，这样才能让他更容易掌控这支军队为己所用。或许这也是姜旭派他来的初衷，毕竟文人专政，武人统兵，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既然老天待他不薄，涅槃重生，那必然不会眼睁睁再次看着罗家沦为整治纷争的牺牲品。当他有一天拥有足以左右局势的力量，远在都城的大人物们才会忌惮，而罗荣才会得以保全。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他走出大帐，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整个人像是换了副模样。
凌乱的头发遮掩着挂满血丝的眼珠，如果不是还能开口和人说笑，怕真以为这是刚从哪口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
“紧急集合”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整座军营，刚被招募的新兵卒在老兵的带领下快速集结。
“这...这是谁，好威武”大老远看到点将台上沐浴夕阳，傲然而立的少年统帅时，一丝震撼不由从众人心底猛然升起。
迎着夕阳，挺直了腰杆。有些黝黑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可当这位少帅看到队伍集结后的混乱不堪时，那丝笑容竟慢慢变得阴沉。
老兵自恃资历，看不起刚入伍的新兵娃子。而新兵则是初生牛犊，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不驯。如此一来，两方自然麻烦摩擦不断。
倒是魏焱想了个主意，把两方区分，从各自阵型里选出主事之人，各自约束手下。所以，才造成现在这泾渭分明，楚河汉界的尴尬局面。
“糊涂，亏你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久。一个军营，怎么能政出多门。要是都像你这样练兵，一旦上了战场，大概只有送死的份儿”局面越是混乱，罗艺心头的怒火越是烧的旺盛。看的出，这次他真的怒了。
“我...”本来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哪曾想这边他刚开口，就已经被其他人强拉到了一旁。直到罗艺甩手离去，这才满腹委屈的说道“本来就是你强安排给我的任务，到底是不是做统帅的料，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嘛”
原本以为被手下兵卒当众给了下马威罗艺会就此罢手，谁能想到，到了后半夜，老兵口中的“鬼见愁”却又故技重施。号角骤起，怒吼声接连不断。
“一群废物，瞧你们这现在这狼狈样，就连裹脚老太太都不如”
“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说出去还不把幽州兵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我信奉狼道”等到所有兵卒因受不住高压而累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时，手中抓着一根鸡腿的少帅，却悠悠说道“至于为什么是狼呢？狼这种畜生啊，好勇斗狠，视强者为尊。一头狼或许打不过一只狮子，但是一群狼却天下无敌”
“至于你们，在我眼中就是一群绵羊，一群随时伸着脖子等待突厥人去宰杀的绵羊。知道为什么吗？”将鸡腿在每个新兵面前随意一晃，他却突然厉声喝道“因为他们足够强，所以他们可以”
“我们不是绵羊，是狼，是敢于和狮子搏杀的饿狼”倒地的新兵顾不得擦去脸上的冰碴，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碗肉，不止一次的在怒吼着，咆哮着。
“大话说的倒是轻巧，想证明自己就把真实本领拿出来啊。让我也看看你们是如何打倒他们，撕碎他们，彻底碾压他们”等到越来越多的兵卒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肉碗，罗艺倏地转身就是一生暴喝“我敬佩强者却不同情弱者，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让这支队伍记住他的名字”
别具一格且残酷的练兵方式让远在涿郡的一众大小官员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姜旭，当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时，更是紧张的彻夜难眠。
密信中提到，兵营里仅仅是训练中兵卒的死亡率就高达三成，而这些还依然在增加。然而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被罗艺改名为“少帅军”的步兵大营依旧被前来从军的青壮年给围的水泄不通。
对于已经规划好的计划，他从来不会拖沓。当一座巨大的擂台拔地而起时，意味着少帅军中独有的兵卒晋升之路从此开始。
“你按实力划分等级我没意见，但是这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士兵又是什么东西？”底下的兵卒正在为晋升卖力拼命时，台上的魏焱却抓着一张满是蝇头小字的纸很是不解。
“我准备将原本的府兵制度彻底废弃，重新拟定一个体系。一个班为十二人，有班长一名。一个排三个班，有排长一名。以此类推...”一想到隋朝府兵那看似简单实则混乱不堪的兵员制度，罗艺就一阵头大。幸好他前生的时候喜欢看一些军事方面的文章，这才突发奇想决定试上一试。
“可我们营里满打满算才五百人，一个团的建制都未必填的满。至于后面的旅师军，您在开玩笑吗？”见他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兵制，魏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捏着手中的名单，心里总感觉不太踏实。
“相信我，好饭不怕晚。金银粮草会有的，士兵也会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的罗艺可谓踌躇满志。遥想即将由他亲手打造的虎狼之师，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擂台比武远比想象中快了一些，两两一组，胜出者自动晋级，直到摘取冠军为止。至于比武中落败的，也有另外一条出路，那就是拉人。
罗艺曾亲口允诺，放他们三天假回家探亲。但凡相邻街坊，能拉一个班，便让他当班长，一个排的当排长，以此类推。这样一来，无论胜出还是失败，至少都让他们看到了出头的希望。
接连几番比试下来，除了萧影外只有一人脱颖而出，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原本想着只是走个过场，可这意外之喜却来的如此出人意料。
“原以为那句话只是不甘失败的呐喊，现在看来你确实有几分本事。”随意打量着台下那一脸淤青的年轻汉子，罗艺由衷的赞叹。能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他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
起初之所以当年去羞辱，贬低他们，为的不过是想着杀鸡儆猴罢了。可当他带着一身伤痕重新站到自己面前时，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双环豹眼中透出的坚毅和倔强，似乎似曾相识。
“你回头看看萧影”
果然，经过这一提点，罗艺却是猛然想起这眼神为何会这样熟悉了。起初见到萧影的第一眼，不就是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的吗？
“姓名、籍贯、家中可有父母妻儿？”
“林楚，冀州人士，家中已无亲人”虽然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但林楚那硬是绷紧的身板却还是赢得了他的一些好感。
“为什么要来从军？”
“一开始只是听说这里能吃饱饭，饷银足，所以就来了”虽然不太清楚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林楚还是如实的回答着。可片刻以后，却又朗声喊到“现在是为了能吃的更好”
“好，我欣赏你的坦诚。但也必须要告诉你，军营是座巨大的斗兽场，是野心家的天堂，这里是残酷的，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秒，就会有人将你打败，夺走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不会”当着他的面，林楚使劲摇了摇头，随即双眼中猛然透出一股倔强道“因为我会变得更强”
原以为只是一句场面话说说而已，可自从那天起，罗艺赫然发现，整座军营里这家伙的确是最拼命、最能吃苦的那个。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等将手头上的零碎琐事彻底处理完毕，早已恭候许久的萧影这才上前把一份卷宗递给了他。至于魏焱那家伙，早早地随便挑了个理由，乐滋滋的当排长去了。美其名曰，怀念以前的兄弟。
“这是什么？”
“杨左临走之前留下的军队规划策略，我粗略看了一下，倒是和你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
“杨右呢？”随手翻阅着卷宗，他看似不经意的问着，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无所事事，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如果不是杨左有言在先，怕早就被我一刀砍了”听他提及杨右，萧影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显然对此人鄙夷到了极点。
“你这臭脾气啊，以后要改改”几张纸被他从头看到尾，发现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大概都是些，令行禁止，化整为零之类的中肯话。实在无趣的说道“把人带过来，我且会会他”
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但是萧影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不多一会儿，耷拉着眼皮打哈欠的杨右便被押进了大帐。
“这么晚了，不知道少帅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摆在你面前有两个信封，一个是生，另一个写着死。自己选一个吧”
“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似乎笃定他心中所想一样，杨右随手抓起其中一个，一张纸被缓缓抽了出来。
赫然是罗艺手书的一封任命，任命他为赤城县县丞，并且同享县令俸禄。
“我知道你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就是一朝金榜题名，好光宗耀祖。如今，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带上它，也算走上了仕途”见他拿起那张任命久久不语，罗艺心中了然，正要将另一个信封收起却不想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咣当！这一拉一扯之间，从信封里面掉出个物件。通体黑色，精铁所铸，牌面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罗”字。
“你果然都知道，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吧？”掂了掂那块铁牌，杨右嘴角微微一扬，淡然问道“就此离开，还能当个县丞。效忠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还得随时提防丢了性命。不过...”既然会开口问，那罗艺就已经明白对方显然是动了心思。可面对聪明人，隐瞒或许不再是一个好主意“我可以还给你一个施展一身才华的机会”
面对如此灼灼而真诚的目光，一手任命，一手铁牌的杨右沉默着。接受任命，他可以从此走上仕途，颐养终老。而接受令牌，就意味着两人坐上了赌桌，以余生做筹码，博取一个惊险而不确定的未来。
所谓时势造英雄，关键在于那个“造”字。而此时坐在眼前的，显然不是他原本所期待的明主之选。所以，筹码一旦押下，可真就再难有回头之路了。
时间在纠结犹豫中一点点流逝，直到烛光随着清晨的一缕清风倏地熄灭，方才一揖到底。
“属下杨右，拜见主公”
“感觉...怎么样？”
“布局严谨，心思缜密，是个做谋士的料”接过话茬，魏焱由衷的夸赞。可即使这样，最后还是依旧把决定权留给了他自己。
“既然是这样，那人就交给你了。搞定他，你做回队正继续给我冲锋陷阵。如果搞不定，自己看着办”
“没问题，一个小娃子还搞不定，岂不白活这么多年”摸了摸刚长出来的胡茬，魏焱一口应承下来。反倒是枯坐一旁等候的萧影伸手拉住了他“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放任他如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杨右，难得偷出空闲的罗艺却在思索接下来的路要如何去走。
有一点其实魏焱说的没错，这次剿匪他之所以倾巢出动。那是压根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再回来，毕竟这些人在兵营混迹多年，关系错综复杂，谁也难保将来不会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身在曹营心在汉。
作为一个阴谋论者，只有全部解决掉或者留下极少一部分用来做军中骨干，这样才能让他更容易掌控这支军队为己所用。或许这也是姜旭派他来的初衷，毕竟文人专政，武人统兵，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既然老天待他不薄，涅槃重生，那必然不会眼睁睁再次看着罗家沦为整治纷争的牺牲品。当他有一天拥有足以左右局势的力量，远在都城的大人物们才会忌惮，而罗荣才会得以保全。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他走出大帐，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整个人像是换了副模样。
凌乱的头发遮掩着挂满血丝的眼珠，如果不是还能开口和人说笑，怕真以为这是刚从哪口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
“紧急集合”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整座军营，刚被招募的新兵卒在老兵的带领下快速集结。
“这...这是谁，好威武”大老远看到点将台上沐浴夕阳，傲然而立的少年统帅时，一丝震撼不由从众人心底猛然升起。
迎着夕阳，挺直了腰杆。有些黝黑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可当这位少帅看到队伍集结后的混乱不堪时，那丝笑容竟慢慢变得阴沉。
老兵自恃资历，看不起刚入伍的新兵娃子。而新兵则是初生牛犊，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不驯。如此一来，两方自然麻烦摩擦不断。
倒是魏焱想了个主意，把两方区分，从各自阵型里选出主事之人，各自约束手下。所以，才造成现在这泾渭分明，楚河汉界的尴尬局面。
“糊涂，亏你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久。一个军营，怎么能政出多门。要是都像你这样练兵，一旦上了战场，大概只有送死的份儿”局面越是混乱，罗艺心头的怒火越是烧的旺盛。看的出，这次他真的怒了。
“我...”本来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哪曾想这边他刚开口，就已经被其他人强拉到了一旁。直到罗艺甩手离去，这才满腹委屈的说道“本来就是你强安排给我的任务，到底是不是做统帅的料，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嘛”
原本以为被手下兵卒当众给了下马威罗艺会就此罢手，谁能想到，到了后半夜，老兵口中的“鬼见愁”却又故技重施。号角骤起，怒吼声接连不断。
“一群废物，瞧你们这现在这狼狈样，就连裹脚老太太都不如”
“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说出去还不把幽州兵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我信奉狼道”等到所有兵卒因受不住高压而累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时，手中抓着一根鸡腿的少帅，却悠悠说道“至于为什么是狼呢？狼这种畜生啊，好勇斗狠，视强者为尊。一头狼或许打不过一只狮子，但是一群狼却天下无敌”
“至于你们，在我眼中就是一群绵羊，一群随时伸着脖子等待突厥人去宰杀的绵羊。知道为什么吗？”将鸡腿在每个新兵面前随意一晃，他却突然厉声喝道“因为他们足够强，所以他们可以”
“我们不是绵羊，是狼，是敢于和狮子搏杀的饿狼”倒地的新兵顾不得擦去脸上的冰碴，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碗肉，不止一次的在怒吼着，咆哮着。
“大话说的倒是轻巧，想证明自己就把真实本领拿出来啊。让我也看看你们是如何打倒他们，撕碎他们，彻底碾压他们”等到越来越多的兵卒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肉碗，罗艺倏地转身就是一生暴喝“我敬佩强者却不同情弱者，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让这支队伍记住他的名字”
别具一格且残酷的练兵方式让远在涿郡的一众大小官员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姜旭，当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时，更是紧张的彻夜难眠。
密信中提到，兵营里仅仅是训练中兵卒的死亡率就高达三成，而这些还依然在增加。然而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被罗艺改名为“少帅军”的步兵大营依旧被前来从军的青壮年给围的水泄不通。
对于已经规划好的计划，他从来不会拖沓。当一座巨大的擂台拔地而起时，意味着少帅军中独有的兵卒晋升之路从此开始。
“你按实力划分等级我没意见，但是这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士兵又是什么东西？”底下的兵卒正在为晋升卖力拼命时，台上的魏焱却抓着一张满是蝇头小字的纸很是不解。
“我准备将原本的府兵制度彻底废弃，重新拟定一个体系。一个班为十二人，有班长一名。一个排三个班，有排长一名。以此类推...”一想到隋朝府兵那看似简单实则混乱不堪的兵员制度，罗艺就一阵头大。幸好他前生的时候喜欢看一些军事方面的文章，这才突发奇想决定试上一试。
“可我们营里满打满算才五百人，一个团的建制都未必填的满。至于后面的旅师军，您在开玩笑吗？”见他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兵制，魏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捏着手中的名单，心里总感觉不太踏实。
“相信我，好饭不怕晚。金银粮草会有的，士兵也会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的罗艺可谓踌躇满志。遥想即将由他亲手打造的虎狼之师，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擂台比武远比想象中快了一些，两两一组，胜出者自动晋级，直到摘取冠军为止。至于比武中落败的，也有另外一条出路，那就是拉人。
罗艺曾亲口允诺，放他们三天假回家探亲。但凡相邻街坊，能拉一个班，便让他当班长，一个排的当排长，以此类推。这样一来，无论胜出还是失败，至少都让他们看到了出头的希望。
接连几番比试下来，除了萧影外只有一人脱颖而出，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原本想着只是走个过场，可这意外之喜却来的如此出人意料。
“原以为那句话只是不甘失败的呐喊，现在看来你确实有几分本事。”随意打量着台下那一脸淤青的年轻汉子，罗艺由衷的赞叹。能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他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
起初之所以当年去羞辱，贬低他们，为的不过是想着杀鸡儆猴罢了。可当他带着一身伤痕重新站到自己面前时，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双环豹眼中透出的坚毅和倔强，似乎似曾相识。
“你回头看看萧影”
果然，经过这一提点，罗艺却是猛然想起这眼神为何会这样熟悉了。起初见到萧影的第一眼，不就是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的吗？
“姓名、籍贯、家中可有父母妻儿？”
“林楚，冀州人士，家中已无亲人”虽然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但林楚那硬是绷紧的身板却还是赢得了他的一些好感。
“为什么要来从军？”
“一开始只是听说这里能吃饱饭，饷银足，所以就来了”虽然不太清楚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林楚还是如实的回答着。可片刻以后，却又朗声喊到“现在是为了能吃的更好”
“好，我欣赏你的坦诚。但也必须要告诉你，军营是座巨大的斗兽场，是野心家的天堂，这里是残酷的，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秒，就会有人将你打败，夺走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不会”当着他的面，林楚使劲摇了摇头，随即双眼中猛然透出一股倔强道“因为我会变得更强”
原以为只是一句场面话说说而已，可自从那天起，罗艺赫然发现，整座军营里这家伙的确是最拼命、最能吃苦的那个。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等将手头上的零碎琐事彻底处理完毕，早已恭候许久的萧影这才上前把一份卷宗递给了他。至于魏焱那家伙，早早地随便挑了个理由，乐滋滋的当排长去了。美其名曰，怀念以前的兄弟。
“这是什么？”
“杨左临走之前留下的军队规划策略，我粗略看了一下，倒是和你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
“杨右呢？”随手翻阅着卷宗，他看似不经意的问着，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无所事事，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如果不是杨左有言在先，怕早就被我一刀砍了”听他提及杨右，萧影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显然对此人鄙夷到了极点。
“你这臭脾气啊，以后要改改”几张纸被他从头看到尾，发现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大概都是些，令行禁止，化整为零之类的中肯话。实在无趣的说道“把人带过来，我且会会他”
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但是萧影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不多一会儿，耷拉着眼皮打哈欠的杨右便被押进了大帐。
“这么晚了，不知道少帅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摆在你面前有两个信封，一个是生，另一个写着死。自己选一个吧”
“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似乎笃定他心中所想一样，杨右随手抓起其中一个，一张纸被缓缓抽了出来。
赫然是罗艺手书的一封任命，任命他为赤城县县丞，并且同享县令俸禄。
“我知道你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就是一朝金榜题名，好光宗耀祖。如今，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带上它，也算走上了仕途”见他拿起那张任命久久不语，罗艺心中了然，正要将另一个信封收起却不想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咣当！这一拉一扯之间，从信封里面掉出个物件。通体黑色，精铁所铸，牌面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罗”字。
“你果然都知道，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吧？”掂了掂那块铁牌，杨右嘴角微微一扬，淡然问道“就此离开，还能当个县丞。效忠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还得随时提防丢了性命。不过...”既然会开口问，那罗艺就已经明白对方显然是动了心思。可面对聪明人，隐瞒或许不再是一个好主意“我可以还给你一个施展一身才华的机会”
面对如此灼灼而真诚的目光，一手任命，一手铁牌的杨右沉默着。接受任命，他可以从此走上仕途，颐养终老。而接受令牌，就意味着两人坐上了赌桌，以余生做筹码，博取一个惊险而不确定的未来。
所谓时势造英雄，关键在于那个“造”字。而此时坐在眼前的，显然不是他原本所期待的明主之选。所以，筹码一旦押下，可真就再难有回头之路了。
时间在纠结犹豫中一点点流逝，直到烛光随着清晨的一缕清风倏地熄灭，方才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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