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乱世靖边侯 » 第二十一章 谁更无耻?

第二十一章 谁更无耻?

    “你们捡这些鸡骨头做什么?”眼前这几个死死抱成一团还在瑟瑟发抖的小鬼头,让罗艺不免心生一丝怜悯。等他伸手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把柴,这才开口问道。

    大概是年纪大了一些,捎带着胆子大了一些,几人中唯一还算穿戴整齐的小男孩怯声回道“娘病了,想喝鸡汤,可我们没有鸡”

    说着,几人同时低下了脑袋,轻微的啜泣不绝于耳,唯独刚才被罗艺一拳打倒的小丫头一直硬梗着脖子,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二丫,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求大人看在娘病重的份儿上饶过我们”小姑娘的心思瞬间被同伴看穿,只是还不等罗艺开口,自己人倒是先厉声呵斥起来,想必这男孩在几人之中很有威望。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这个叫“二丫”的倔强,一连训斥两三遍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索性站起身两步走上前,抬手便是几巴掌甩了过去。

    啪啪!挨了巴掌,二丫总算有了反应,手捂着红肿的脸颊,脑袋却一下磕到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打人的男孩虽然很是得意却又很快恢复成刚才那副眼含泪花的可怜模样。好像他笃定,罗艺必定会因此放过他们一样。

    尽管这男孩的手段还很稚嫩,甚至拙劣到轻易被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在他这般年纪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未来可期。

    “明知道那小子在说谎话骗你,为什么还这样轻易放过他?小小年纪,心肠却不是一般的狠”

    “几块骨头罢了,况且,我也想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跟上去瞧瞧”等到几个小贼在得到赏赐后心满意足的离开,罗艺青眉一挑,招呼上萧影便尾随着追了过去。

    几人一路左拐又绕,不知转过了几条街。别看年纪不大却是灵活的很,三两下就跑没了影。正当他们无功而返准备就比离开时,一声呵斥却顺着风传进两人耳中。

    “不长记性的东西,我警告过你,收起那点心思。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官家小姐,屁,不想让你娘死,最好乖乖给我听话,听到没有?”破败的土地庙,成了几人暂时栖身之所。如今点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却跪着一个小女孩,正是刚才被罗艺放走的二丫。

    只是任凭男孩的巴掌一下又一下落在脸上,二丫却始终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周围几个小孩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只是老实的呆在一旁却不见一个人敢上前劝阻。从那忌惮到骨子里的眼神来看,恐怕每个人都经历过了的。

    “呸”一口血痰吐出竟然包裹着半颗小牙,跪在地上的二丫再也坚持不住。身子轻晃便一头扎向了火堆,这下可吓坏了其他几人。到底都是些小孩子,平时挨打受欺负虽然已经麻木,可这真出了人命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都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抱着半边身子已经架在火上烤的二丫,打人的男孩终于变了脸色。然而让他变脸色的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左边快被牙齿撕扯掉的耳朵。

    无论对方如何捶打和辱骂,二丫始终紧紧咬住他的耳朵死不松口。血水顺着耳朵流到鼻梁,最后再一点点的流了下去。

    “我...我错了,二丫,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二丫,我不是人,我不该那样对你,别再咬了,耳朵快掉了”从一开始的耀武扬威到后来的跪地求饶,最后更是因为内心恐惧而变得语无伦次。这一幕,让藏身在土地庙外的罗艺两人大为感慨。

    原本以为最大的障碍被驱除,二丫会接替他的位置取而代之。没想到,小丫头仅仅只是将几块从罗艺那得来的鸡骨头洗净,扔到火堆上的破锅里煮了起来。

    水开许久才勉强嗅到一丝肉的香气,等二丫将鸡骨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肉末剔除干净,一小碗肉汤总算有了该有的样子。

    “这一碗是给娘的,剩下的才是你们的”

    几人听后齐刷刷低下了头,直到端着肉汤的二丫走进土地庙,这才把目光又重新放到了还在不停翻滚的鸡骨头汤上。

    一小锅勉强被称之为“汤”的东西被几个小孩分食殆尽,可饱餐一顿的他们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齐刷刷跪在了土地庙前。这一幕看的墙上两人有些莫名其妙,所以,这才决定进去瞧个究竟。

    土地庙里很是阴冷潮湿,除了一座破败的土地座像外,也就那张供桌还算入得了眼。只是那供桌上如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看上去女人睡的很是安详,可凑近了些,你就会发现,她的脸白的有些不同寻常。嘴角即使噙着一抹笑容,可那两片薄唇却已经开始变得暗淡。很显然,人,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案桌下的蒲团上跪着二丫,而她身前放着的正是那碗她拼死抢来的鸡骨头汤。

    “我知道,可是娘告诉我,她最喜欢喝的就是鸡汤”二丫的眼中没有泪水,可是十指的指甲却因为用力过度而紧紧刺进了肉里。她没有哭,只不过声音始终在打颤

    “我找到了二狗子,交出了仅有的几个铜板,我请他帮忙,甚至跪下来哀求他。可他骗光了我所有的钱,却只换来几块生冷的鸡骨头。我不怪他,只要能让娘喝上一口鸡汤,可还是晚了,晚了”

    女孩述说着曾经的过往,罗艺却是转身出了土地庙。唤来萧影,吩咐了些什么。

    直到后半夜,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真就递到了二丫身前。看着鸡汤她并未回应什么,只是涌现的泪珠将脸上的泥污化开,一颗又一颗掉落在地。

    当两人在她的指引下走出村子,一匹插着“信”字旗的飞马向两人狂奔而来。

    “报告少帅,军师说有要事相商,请您速速回营”

    “知道了”冲那信使摆了摆手,罗艺应了句。回头向二丫打了招呼,便策马呼啸而去。

    自从步兵大营被罗艺改成了少帅军,并且往里面砸了不计其数的财力物力下,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由于他信奉狼道,所以相比起涿郡治下的其他军队,他的少帅军始终带着一股彪悍匪气。

    所谓树大招风,正是因为少帅军太过霸道和狠厉,一时间风头太盛,这才给他招来了祸端。

    “恭迎少帅回营”

    “行了,客套话以后就不要说了。你不嫌烦,我听着都烦了。说吧,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出什么事了?”比起手下的那帮狼兵,他这少帅本人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土匪。好好的椅子不坐,非得半躺着。以前杨右还纠正过几次,可时间一久也是懒得再说了。

    “我大哥他...好像遇到麻烦了”

    “怎么回事?杨左怎么了?”原本还闭目养神准备听唠叨的罗艺听到提及杨左,可是立马坐不住了。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少帅军之所以发展的这样迅速,大多半的功劳都来自于杨左。没有他在外恩威并施的吞并各大土匪山寨,他拿什么去招兵买马。

    “你可知道清云盘和跳鹰寨?”

    “很有名吗?如果招安不成,派兵剿了就是。这事找林楚就行,至于魏焱那厮就不指望了”即使杨右说的煞有其事,这货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好似对他来说剿灭两个盘踞多年的土匪山寨就和喝凉水一样简单。

    “你这甩手掌柜当的可真是彻底啊!就不怕万一哪一天我们突然反水,让你这辛辛苦苦创建的少帅军徒做了他人的嫁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只能说明我识人不清,这怪不了别人”

    “你还真是个特别的人”尽管明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可杨左还是莫名的心里一暖。感动只是一瞬,正事却还是要说“我觉得关于这两个寨子,你有必要认真听一下。不仅仅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更多的是他们自身”

    “哦?这么说来涿郡的水很深嘛”

    根据杨左的描述,罗艺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提及这两个寨子,会让他如此忌惮。

    原来,清云盘虽然名义上是片山林,实际上却是一处巨大的天然迷阵。只因为其大当家是诸葛武侯的后代,所以盘踞在这里的山匪大多都会些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虽然不能呼风唤雨,飞沙走石,但摆些杀阵、困阵还是很容易的。毕竟当年他们先祖可是凭借小小的一座八卦阵,抵挡十万强兵的呢!

    至于跳鹰寨,那可就更加有名了,一手的奇技天工之术。老大公输霓裳,乃是公输班十二代传人。别看是个女人,一手出神入化的机关术放眼整个天下没几个能和她比肩。可这婆娘偏偏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喜欢藏男人。这不,杨左前脚刚进山寨,后脚就被捉了准备当压寨夫君了。

    “这是好事啊!一个喜欢女人,一个喜欢男人。绝配啊,不如就这样,让你哥直接把人收了,省的放他们出来去祸害别人”

    “都这节骨眼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快想想办法吧”本来是想对策,可听到罗艺东拉西扯就是不讲正事,即使杨右脾气再好也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你这书呆子怎么就不识逗呢!既然杨左打着少帅军的旗号前去招安,那两个寨子必定不敢动他分毫。别忘了,我们是官,他们是匪。我一不开心剿了他们山寨那是师出有名,他们敢动手就是犯上作乱正好给了我开刀的机会。放心吧!他们没那么傻”论起出谋划策,他或许比不上杨右。可论起谁没有底线,谁更无赖,他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毕竟,放眼整个涿郡,山匪绿林大多招安的招安,剿灭的剿灭。之所以公输霓裳抓了人而不杀,只是在为谈判找个理由罢了。毕竟,手里有了筹码才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不是。

    听完他这看似不讲道理却又无法反驳的歪理邪说,杨右原地愣了许久,这才狠狠吐出两个字。

    “无耻”

    殊不知,这边两人在为杨左绞尽脑汁,百里之外的姜旭却在悠闲的喝着茶水。

    “算算时间,东西也该做好了。就是不知道艺儿见到这份大礼,会不会喜欢”

    “罗将军少年英豪,手下的少帅军更是所向披靡。有他镇守涿郡,侯爷定可高枕无忧。倒是老奴眼界浅了”端着茶壶随时准备伺候的侯府管家,一边往杯里添水,一边奉承道。

    “无妨,锋芒太盛不见得是件好事,还得...”

    “老...老爷,京都来人了”府里的门房明知姜旭此时不见客却还是闯了进来,显然事出紧急。可还不等他禀报完,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几人面前。

    “你是?”硕大的黑斗篷将来人裹得严实,单从身形上看似乎是个女人。由于实在看不清面貌,姜旭只得试着开口询问。

    “我家公子在哪?”黑斗篷缓缓揭下,露出一张冷艳到令人窒息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