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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被俘

    天空积攒的阴云终究开始哭泣,倾盆而下的雨水一遍又一遍洗刷着这刚刚经历过厮杀的土地。

    任由雨水打落,拔延山独自面对着这片刚刚竖起的坟包。都是大好男儿,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永久沉眠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地方。

    “是我连累了你们”雨中的姜柔儿换了副突厥装扮,只是经历过厮杀以后,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怯弱。

    “没有,你已经获得了他们的尊重”转头看向这个和自己比肩站立的女人,拔延山发自内心的赞叹。刚才的战斗虽然惨烈,可他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是如何用一把刀斩杀马贼救下了老人和孩子。

    部族受到重创依旧不能阻挡他们迁徙的脚步,在拔延山的带领下剩下的族人赶着牛羊,驾着马车向草原更深处走去。

    “首领,你确定还要带着这两个累赘一起走吗?”少了条臂膀的拔延勒只能左手牵着马缰,可当他每次看到尾随在族群最后的姜柔儿时,心中就是一阵愤慨。

    即使他承认,那场厮杀对方表现的很英勇。可让他一时半会去接受为部族带来厄运的女人,还真是做不到。

    “不是我想,而是我们已经没办法抛弃她们了。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黑狼之所以没有彻底毁灭部族,还在紧要关头突然撤退,真以为是大发慈悲吗?”想到马贼那次诡异的撤退,拔延山就是一阵苦笑。无论如何也是没发现,会有一天把部族的生死存亡维系在一个女人身上。

    起初,他也是不相信。可随着马贼接连几番的试探和侵扰,每次关键时刻总会听到急促的号角,有些事情也就豁然明了了。

    “这算什么?戏耍我们玩吗?”

    “可我们别无选择”看着拔延勒愤愤远去,几道黑影却是从远处呼啸而来。当下他一把抽出战刀,怒喝道,

    “迎战!”

    这些马贼就像侵扰兽群的狮子,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开始斩杀拔延族人。等拔延山率人追击,他们又会立即远遁而去。这样周而复始,弄得整个部族人心惶惶,斗志日渐消沉。

    远远关注着这一切,阿木托自然很是满意。尤其看到拔延山明明很疲惫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好去应对随时可能突发的状况时,就越是得意。

    草原上的人为了驯服一只猎鹰,就会不停的让它处在紧张和危险当中迟迟得不到休息。等它什么时候被磨掉了野性,断了爪牙变得温顺听话什么时候才算结束。而现在的拔延山就是那只要被驯服的猎鹰,而对于他,阿木托势在必得。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只要马贼不自己放弃,拔延部迟早会被拖死”

    虽然一直在被拔延族人保护,可经过几次三番马贼的动作来看,他们的意图很是明显。姜柔儿坚信,如此简单的道理拔延山不会不明白,只是为什么迟迟不去应对,她不得而知。

    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许久,她终究还是做下了那个决定。

    “我要离开”

    “什么?你疯了吗?死伤那么多族人才保住你的性命,你却要说走?”听到她要离开,拔延勒瞬间红了眼眶。本来就对姜柔儿颇有敌意的他,现在很愤怒。

    他在恼怒对方的肆意妄为,恼怒对方的不知感恩,甚至想现在就往她脸上狠狠抽几巴掌。愤恨之余却不曾发现,拔延山的神色一直在变化。

    “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只不过要拜托你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知她心中所想,拔延山爽朗一笑,只是没人看出他的笑容里装满了苦涩。

    其实,自从姜柔儿开口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这个女人是要牺牲自己做饵,来换取拔延部族能活下去的机会。

    得了对方应允,姜柔儿纵身上马。二丫本以为会带自己一起走,谁知她却扭头对拔延山朗声一喝“记住,答应我的”。说着,鞭子一抽,人已经冲出了族群。

    拔延部族突生变故让马贼们有些始料未及,不得已,只好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跟随族群,一路却是寻着姜柔儿的背影追去。

    “拔延部的儿郎们,拿起你的武器,给我冲”眼见马贼兵力分散实力大减,拔延山已是按捺不住,唤起剩下的战士向对方冲杀过去。

    连日被侵扰早已将仇恨深埋进每个拔延族人的心中,不等首领号令,那些热血儿郎已经挥舞着马刀和对方绞杀在一起。尤其是拔延勒,即使只剩一条臂膀,依旧是拔延部族最勇猛的战士。

    只见他以双腿紧夹马腹,仅凭一条左臂竟然将战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和他交战的马贼欺他残废,想速战速决。可当真正交上手才发现,这货竟然勇猛至此。迎头一刀劈下,不仅是人,就连坐下的马也是随着哀嚎便一命呜呼了。

    久违的胜利让拔延众人一扫往日阴霾,可并非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欢呼,就比如混在人群中却并不显眼的二丫。

    姜柔儿独自离去却不带她,她不怨。可偏偏那追随而去的马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一去,只愿她能得到长生天的庇佑,好好活下来。

    猎物逃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阿木托难得没有发火,只是望着姜柔儿逃跑的方向淡淡说了句“抓回来”

    离开拔延部,姜柔儿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草原上拼命的逃。为了躲避马贼搜捕,什么沼泽草窝,就连堆满马粪的地沟她也能躲在里面呆上一天一夜。饿了吃肉干,渴了喝冷水,晚上睡觉甚至连篝火都不敢点。

    即使这样,她还是大大低估了马贼的能力。终究还是在人困马乏之际,被马贼抓了回去。

    “你是我见过最大胆的女人”

    “可你是我见过最无耻的男人”当被马贼一盆冷水唤醒,一个脸上带着条伤疤的男人正好出现在她眼前。而又不巧,这个人她听说过,骑风马贼团的首领——“黑狼”阿木托。

    “这么美的女人偏偏生了副坏脾气,还真叫人惋惜呢”或许是被水冲洗的缘故,原本被姜柔儿涂抹在脸上的污泥纷纷掉落,露出她原本的样子。

    即使阿木托不是个沉迷女色的浪子,可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是忍不住动了心。草原上的女人体格健硕,性格粗狂却远不及隋人女子的温柔婉约,气质出尘。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被他这样一直盯着,身处险地的姜柔儿只觉得身上一阵凉风上涌。不得已,只好怒声斥喝。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的阿木托不仅不生气,反倒是还替她解开了绳索,并且对身旁劫掠来的突厥女奴隶吩咐道“去收拾一顶帐篷出来”

    “是,首领”女奴听令转身离去,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向姜柔儿的目光里,竟然除了羡慕以外还多有一丝的嫉妒。

    “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是安排住所,又是添加奴婢,如今换上突厥服饰的姜柔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想着抓住机会逃跑,可当服侍她的女奴因为惧怕会受到惩罚而齐刷刷跪在身前时,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这样直接闯进他的帐篷,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让阿木托很是不舒服,可当看到那张因一时气愤而微微有些涨红的脸蛋时,满腔怒气竟然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当...当然是想让你留下来”

    “你说什么?”阿木托的直接回答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可那双透着真诚的眼睛却又明明白白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想不到我们首领竟然也是颗痴情种”两人还在僵持,帐篷外却是突然走进一人。当他的面目被姜柔儿看清时,却陡然听到一声

    “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骑风军师被她这样一问有些不明所以,试图想去回忆些什么却久久没个结果,只好就此放弃。

    “不认识,只是看起来有些面熟”见他如今这副模样,姜柔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大概两人都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太过计较,只是简单寒暄几句便退出了阿木托的帐篷。

    “看来当初的想法是正确的,既然杨右出现突厥境内,艺哥哥说不定也在。只是为什么他好像一点也不认识自己了呢?还有为什么他又会成了骑风马贼团的军师了呢”自打幽州叛乱以后,好像她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透着古怪。从被二丫救起,到遭遇马贼,再到遇见杨右。每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总是莫名联系到了一起。

    如此想着,她竟然在马贼营地里转了起来。不比其他部族老弱妇孺都有,马贼营地里大多都是壮年男女,有些是自愿为匪,而有些则是被抢来的。

    见她走来,那些奴隶都是大老远开始行礼。显然是马贼窝里的生活让她们如履薄冰,这也就能解释那几个负责服侍她的女奴听到她要走会如此害怕了。

    呀!

    大概是她想的太过入迷,这才没能注意到前方来人。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托盘上的药碗落地发出一声“啪”的脆响。

    “你没事吧?”药碗落地令那送药的婢女陡然间变了脸色,见她上前询问竟然不顾一切的磕起头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姑娘救命啊!”

    宿营地选的极佳,虽然没什么太过坚硬的物件。但是满地碎石也足够让那婢女的脑门磕出了血,可见此刻她内心有多害怕。

    “你先起来,谁要杀你?”

    “是...是首领,奴婢打碎了首领的药碗,奴婢该死”即使姜柔儿上前主动搀扶,那女奴也是不敢起身,想必是知道惹怒阿木托的后果有多可怕。

    或许是外面的动静惊扰了帐篷里的人,就在两人还在僵持,阿木托已经带人走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你还真是该死。不过,既然她要保你,好好活着吧!”

    “谢首领,谢首领”就这样逃过一劫让那女奴简直不敢相信,直到场中就剩下她和姜柔儿时,这才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

    “多谢姑娘救了诺瓦,诺瓦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有些让人心疼,可当姜柔儿弯下腰想去替她擦拭时却被躲了去。

    “姑娘身份尊贵,诺瓦自己来”

    “同样是被抢来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在你眼里我光鲜亮丽,在其他人眼里我不一样是阶下囚,有什么区别”见到小姑娘对自己总是畏畏缩缩,一丝自嘲之色从她脸上闪过。

    “不一样的,这里的姐姐们都说,姑娘是首领看中的人,将来是要做主母的”

    “看来你是信了?”

    “对呀!就像刚才...”诺瓦肯定的回应却也让她想起刚才的惊魂一刻,不由顿了一下,才说道“如果不是姑娘,打翻那药碗就足够让诺瓦偿命了”

    “那到底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