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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九死一生

    “柔儿,坚持住,我们很快到家了”驾着马车,罗艺的心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相比起刚出发的时候,百名精锐燕云骑已是十去七八。算了算路程,才走了不过三分之二。

    如今身后始终吊着阿木托和他的狼群,像刚才那种断臂求生的做法已然不能再做。

    双方厮杀了一昼夜,都是身心俱疲。身上狼毒愈发难以控制让阿木托很是烦躁,尽管有狼群在,眼前的猎物逃脱不掉,可如果再不能解决掉那几只烦人的苍蝇,怕真要前功尽弃了。

    算了,成败在此一举吧!当下,一扯灰狼颈上鬃毛,仰天怒嚎

    嗷呜...

    听到怒嚎,群狼瞬间炸裂,一改颓势,纷纷悍不畏死的发起了冲锋。马车之上,罗艺一人一刀,任凭饿狼上前,当即一刀斩杀。

    剩下的燕云骑大多四面受敌,刀虽然锋利,可耐不住狼群的獠牙和利爪,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生死相托,永不背叛,县尉,属下先走一步了”仅剩的燕云骑回头看了罗艺一眼,纵身跳进了狼群。手中刀接连劈杀三四只饿狼后,终究还是被一口咬断了喉头。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马车上的马受了惊开始发狂,可没跑多久就被狼群追上撕扯而死。好在紧要关头,罗艺带着姜柔儿跳了车,不然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佳人在怀,一刀在手,尽显无尽霸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他之所怒,血溅五步就好。

    独自面对群狼,此刻他眼中只有那把刀。不能倒下,只因身后还有他的女人。

    群狼前赴后继,一具具狼尸落在脚底堆成了山。数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挨了多少下,被撕扯掉多少块皮肉。

    “我欠了燕云骑二百条命,我要在草原给他们修两百座坟”

    嘶声怒吼响彻天际,更是吼的旱地起雷。手柱长刀,怒目圆睁,就只是为了让姜柔儿更为舒服一些,立于狼尸之上不动如山。

    “是条汉子”驱狼上前,阿木托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随即缓缓抽出腰刀,正要给罗艺最后一击时。一声呐喊却是凭空传来,接着他就只觉得周遭如万钧压顶般动也不能动分毫。

    “能有驱狼的本领已是上天垂赐,何必事事做绝呢?”

    “谁?”倏地转身,阿木托随手祭起战刀,脸上尽是警惕之色。

    “路人”草原茫茫,唯有一件羊皮袄随风摇晃。大概是皮袄的主人太过矮小,好不容易等找到他的身影却已经到了近前。

    “哪来的疯老头,赶紧给我滚,爷还有正事要忙”怒斥来人,阿木托举刀就砍,却没料到对方只是略微将身子一晃便轻易躲了过去。

    是个高手!

    如此想着,他便再不留后手,刀影闪灼,刀刀夺命,显然想着杀人灭口。可偏偏对方身法精绝,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依然无法伤其分毫。

    “后生可畏,可惜了一身好本领”老头儿躲闪几下,倏地急退三两步,随即将身后放牧鞭一把取出,接连甩出一片鞭花。

    “呸,我认栽,敢问阁下是”躲闪不及被一鞭子抽中,使得阿木托心惊不已。当即抱拳,恭声问道

    “王臣”

    “北地枪王,王臣。告辞”得知对方身份,他也不再多做逗留,骑上灰狼扭头就走,显然是想快些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吓走了阿木托,王臣快步来到罗艺面前,探了鼻息才放下心来。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货色”

    等到率兵前来接应的白仇看到这一幕,已然震撼不已。好在来时带了辆马车,不然还真没办法把两人同时都给带回去。

    再次见到罗艺,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鬼手实在无力再说什么,只得指着王臣叫唤道“我说王老头,请你去接人,就这样接的?除了胳膊腿还算完整,这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那我可管不着,人是带回来了。治不治得好,那是你的事。不过,那小丫头倒是挺有趣,吃了冰魄草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自顾自说自话的王臣还没说完,就被鬼手一把扯了过去。

    “什么冰魄草?在哪?在哪?”

    “松开,松开。再不松开的话,那个没死呢这个就凉了”也不知道鬼手这老头从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将王臣直接从房间里丢了出去。

    顾不得他的狼狈,守候许久的白仇和李长林纷纷上前询问“前辈,罗县尉怎么样了?”

    “放心,既然鬼老头没开口,那就说明还有的救。等着就是”

    看到王晨自兀自的离开,两人却是暗自犯了嘀咕。这老头儿怕不是个疯子吧?

    命虽然都被捡了回来,可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当姜柔儿再次因为恐惧而被惊醒时,却发现罗艺已然守护在她床头。

    “醒了?”

    “疼吗?”摸着脸上还未结痂的爪痕,两行清泪已然落下。曾经开玩笑说过他带面具好看,却不应该是这样。

    “一道伤疤换个媳妇,怎么算起来都值得”知她心中所想却不愿她心存愧疚,罗艺只好随口开起了玩笑。没想到的是,听闻这话,姜柔儿登时脸色一变,嗔怪道“都丑的辣眼睛了,还吹牛皮呢?”

    “怎么?这就嫌弃了?看我不家法伺候”

    “起来,我...”

    “咳咳”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将两人打断,当一脸尴尬的李长林出现在门口,脸皮薄儿的姜柔儿立马扯过被子蒙上了脑袋。

    知他这时前来必定有事相商,罗艺打了声招呼后,便随着一起走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

    “你想动铁石矿的念头怕是被谁捅了上去,前几天你不在,周郡守亲自来到赤风。明里是巡访,实则是想来分上一杯羹”

    “怎么说?”

    “三七”

    “他会这么好心?”

    “哪里...”向着院外看了一下,李老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七,我们三”

    “什么?”听到分配份额如此苛刻,罗艺当即一拍桌子,怒骂道“这狗东西,实在欺人太甚”

    “你先坐下,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否则你就别想动铁矿石的心思”知道他的脾性,可李长林也是无奈的很。燕云骑练兵不易,而没有粮饷却又如何支付庞大的开支。

    赤风贫瘠,境内大多不毛之地,除了矿产以外农耕秋田少的可怜。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介堂堂县令,活的还不如幽州一个普通商人自在。

    如今商路重开,形式大为改观,可偏偏罗艺的燕云骑是个填不饱的巨兽,这下让赤风好不容易恢复点的元气再度大伤。

    “不管了,三七就三七,自古讲究富贵险中求。没点魄力怎么成大事?”仔细权衡,他当即下了决心,晚上就让李长林给周棠回了信。

    这次去突厥可谓九死一生,好在把姜柔儿给带了回来。如今阿诗那拢杀他不成,想必也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什么?失手了?这阿木托不是号称黑狼吗?”得到骑风那边传回的消息后,阿诗那拢可是暴跳如雷,指着天骂了无数次“这个蠢货”“废物”之类的话。

    “三弟这又是何必呢?中原有句话说的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失。这不,我正要去向父汗汇报,要一起吗?”罗艺已经回到赤风,算是他阿诗那奎雄这些天来听到最好的消息。有了他的支持,这汗位差不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用了二哥,我还有事要做,你我兄弟改天再聊”

    等到阿诗那拢彻底离开视线,一直守在一旁的军师这才凑了上来

    “二王子,这次三王子派人截杀不成,我担心以后...”

    “无妨,等我继任小可汗,再替罗艺把商路彻底打通。到时候有了他的支持,一个阿诗那拢不足为虑。走吧!父汗还在等着”

    突厥汗帐內,听着双方结盟条件的大逻便只是沉默却并未出声。过了许久,这才开口道

    “如果下定决心,那就放手去做吧!不过有一点为父要提醒你,罗艺是个很特别的人。既然决定和他做朋友必须真心以待,否则的话,你不会想知道他这样的敌人究竟有多可怕”

    “孩儿记住了,父亲”贺鲁部的覆灭早已传遍整个草原,如今赤风兵的大名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次受到大逻便的警告,阿诗那奎雄又怎么会不听。

    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阿诗那奎雄第二天便派遣手下将两百匹战马给赤风送了过去。

    “回去替我告诉你们二王子,他的诚意我收到了。作为谢礼,这里有些小东西麻烦各位转交给他”收下战马,罗艺的嘴巴已经快裂到了耳朵后面。不像赤风本地马,这些来自突厥的战马更加膘肥体壮,耐力好,更重要的是作战时冲击力大。

    自从和骑风马贼一场大战后,他对组建骑兵团的执念愈发加重了。如今阿诗那奎雄雪中送炭,他又岂能小气。一挥手,后面的士兵就陆续搬了四口大箱子出来。

    箱子打开,一把把崭新的骑兵短弩出现在突厥人面前。随手拎起一把,瞄准五十丈外的柳树就抠动了扳机。

    “咔”的一声,如婴儿手臂粗的柳树被一箭射断,惊的那些突厥人久久合不拢嘴。这种大杀器放在重装盔甲的步兵身上或许不太明显,可用在轻甲骑兵手里简直就是人命收割机。这些,在对付贺鲁阿达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了。

    “我说你小子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两百把短弩说送就送”等突厥人喜滋滋的将短弩装上车运走以后,白仇忍不住抱怨。在他看来,这些可都是燕云骑不外传的杀招。

    “这种东西既不好用又浪费时间,放在手里就是堆破铜烂铁。倒不如顺便送个人情,放心吧!心中有数”

    尽管当时还不太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当看到那一把又一把诸葛连弩装备在身的燕云骑兵时,方才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锻造兵器还是和周棠合伙做生意,开采铁矿石已然迫在眉睫。当李长林将出售铁矿石换来整整十箱白银送进郡守府以后,果然关于赤风私自开采铁矿的事情如泥牛入海般没了下文。

    “这招瞒天过海用的不错啊!李老头,看似矿产上我们吃了大亏。但是商路来往和出售武器也同时有了保障”依旧是那座破烂不堪的县衙里,如今却坐着三位赤风县最有分量的人。除了罗艺外,也就诸葛道还稍微有些商人的样子。

    罗艺掌军,李长林从政,可唯独财政这块却让两人头疼不已。原本想让白仇接手,可是那位爷任凭他们好话说尽,就是不答应。后来干脆一赌气,直接搬进了军营。

    也该诸葛道这家伙命好,碰巧前来送情报,所以自然而然的当上了赤风县丞,论品阶竟然比罗艺这县尉还高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