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风云再起
咚...
宫门骤然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冷面禁军。与以往不同，此时的他们披甲持剑，杀气腾腾，想来是今晚宫里要发生什么大事。
“逆子，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要篡位弑父吗？”病榻上的杨建看到太子带领着宇文父子公然闯进仁寿宫，心中已然明白几分。正要严词怒骂，不想反被杨晃一把从床上扯了下来。
“怎么？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还想废了我”
“你...你...”听到这话，杨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直到王、李二妃随着废太子杨恒被一并带进房内。这才一口老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又是何必呢？说起诏书，我这里也有一份，需要父皇过目”将那份废掉杨晃改立杨恒为太子的诏书丢进火盆，他随手又取出了另一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父死已无憾，难道就不能给你长兄留条活路？”如今这个情形，杨建已然不再抱有什么期待，只是看向杨恒的眼神里凭白多了些愧欠。他自诩比肩秦皇汉武，却唯独少了一双识人的眼珠，不然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这个位置您已经呆了太久，是时候该换个人了”说着，他对大哥杨恒挑了挑手指道“既然父皇对你如此偏爱，不如就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可好？”
“什么？你...你怎么会...”自从被贬为庶民，杨恒一直生活的暗无天日。直到被召进皇宫之前，还在期待父皇能够网开一面。可就在刚才，禁军公然闯进他的府邸，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难逃过一死。
犹豫过，反抗过，甚至想着就此用手中的刀做个了结时。一阵哭泣声倏地闯进他的耳中...
“王爷，救我...”
“父亲，救救我们”
看着自己的妻儿如今落到这副凄惨模样，杨恒心如刀绞。一生软弱，难得这时有了些男子气魄。想奋起身刀劈而下，却不料被一旁的侍卫劈手夺了过去。
“杨晃，你这畜生，我跟你拼了”
“大哥，何必如此动怒呢？”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人放开，杨晃随即把刀重新递了过去。“机会只有一次，到底如何去选，还要看大哥自己”
奈何求生的执念逐渐吞噬掉了父子恩情，默默看了身后的妻儿一眼，他终究还是举起了那把刀。
杨建死了，死在了杨恒之手。而那个被他奉为掌上明珠的的女人，依旧没能逃过一劫。
仁寿宫开，杨晃心满意足的整理着衣衫。斜眼瞧了瞧身旁众人，大手一挥说了句“赏给你们了”随后，洒然离去。
得了赏赐的侍卫们欣喜若狂，素闻前太子妃倾国倾城，如今能一观芳泽也是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宫内烛光映如白昼，往来侍卫不下百人。窃语声，调笑声，女人哭泣声不绝于耳。直到黎明破晓，百声随着恶毒至极的诅咒戛然而止。
“杨晃，我以杨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愿你一生顺遂，不老不死。否则必定永坠阿鼻地狱，世世受万刃戳心之苦”
那个女人带着最后的屈辱和诅咒死了，死在了丈夫和儿女身旁。得偿所愿的杨晃，在权臣杨素、宇文化及的支持下登基为帝，改元大业。
“历史还真是出奇的难以琢磨，就是不知道终结三百年乱世的一代明主最后死在亲生儿子手中。他会如何去想”赤风城头，听着沉闷的丧龙钟响，让罗艺好一阵唏嘘不已。
想救的救不了，想护的护不下。一切终究逃不过“命中注定”四个字。
如今赤风城在他手中已是今非昔比，往来客商游走于突厥大隋之间，每天都是数以万计的金银收入囊中。
“有消息了吗？”
回过头，见白仇沉步走上城墙，瞧着那一脸的沉重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自从三天前姜柔儿留书一封，独自离开，他便在此等了三天。
“有了，老李派人传来消息，柔儿确实在幽州城里出现过”
“还有呢？”
“周棠最近似乎要有大动作，正抽调云州兵秘密前往幽州”白仇的话点到为止，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应。可等了半天，却只听到一句“知道了”便再没了下文。
自从杨晃登基为帝以来，罗艺像是在暗自筹备着什么，发了疯似的不停地征兵、练兵。时隔三年，如今的燕云骑足足拥有两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团，近两万人。
别看比起其他郡县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兵力，可是与燕云骑相比，那战斗力简直天差地别。
招募之初，整个赤风县投军的青壮年有十几万。可是在罗艺制定的近乎妖孽般选拔机制下，仅是入营，就已经淘汰了一大半。
至于剩下的，又再次经过层层选拔，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能成功留下的也不过区区两万之数。
三年地狱式的残酷训练，除去病死的，伤残的，训练损耗的，这两万人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是贺鲁言率领的骑兵团，由姜柔儿亲手教导骑射，再加上装备了强弓劲弩和公输霓裳亲手设计的墨钢刀以后，一时间战斗力大增。
如今这小子一改往日啷当性子，全身心泡在军营里，练兵、训兵然后就是找白仇比武。至于骑射之术，被姜柔儿狠狠虐了一次以后，再也不敢在军营里叫嚣。
“欠下的，是该到还的时候了”漠然一叹，他扭头对白仇吩咐道“此战，我要彻底拿下幽州城”
罗艺的话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当李长林还在心里嘀咕送出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应时，一个人却是主动找上了他的门。
咚咚！
“谁？”由于周棠的独裁控制，即使李长林贵为涿郡长史，他居住的庭院也不过只比普通人大了一些。正是因为这样，到任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敲响他的门。
奇怪的是，来人虽然越过院墙，站在门外却始终不肯应声。
“我是萧影”打开门，来人直接报上名字。可听到“萧影”二字，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心道，要准备动手了吗？
几年卧薪尝胆，从一开始的处处受排挤到现在的如鱼得水。这小老头可是吃尽了苦头，然而为了罗艺的大业他终究还是生生把自己变成了最厌恶的人。
“请进，我是李长林”侧身将对方让进屋，确认安全后这才反手掩上了门。
两人商谈许久，直到鸡鸣两遍，萧影这才悄然退去。反倒是李老头，换了身官服匆忙向郡守府赶去。
比起姜旭在位时，幽州可谓繁华不少。雕梁画栋的北平候府恢弘壮观，尤其是门口那对鎏金铜狮子尽显威武大气。反观一街之隔的民居，破败凋零，入目之处满是荒凉。
三年以来，郡守周棠的横征暴敛，徭役赋税惹得天怒人怨。再加上连年干旱，土地颗粒无收，百姓已然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必这周棠真的气数已尽”眼看着一辆满载尸体的板车从眼前驶过，李长林就是忍不住的叹息。到任多年，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如今的麻木不觉，这种事情他见得实在太多。
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随即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笑容，小跑着冲进了郡守府。
“郡守大人，我来了，我...”
平时空旷异常的府衙随着他的到来骤然一冷，瞧着堂上坐的几人，他的心不知为何却是咯噔一下。
“哦！老李啊，快来，给你引荐几个人”几年的朝夕相处，周棠已然放下当初的防备。用手拉着他一一介绍道“这位是莫庆山，云州莫司马。柳飞云，柳郡丞。这位是北越，常岳将军”
“下官拜见各位大人，早听郡守提起，如今一见果然个个气宇轩昂，都是人中翘楚”为官几十年，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他倒是信手拈来。只不过前面几人还好，可轮到常岳却只是换来对方一声冷哼，不屑之意尽显。
“这...”
“好了，好了，老李啊！这家伙就这脾气，别见怪”气氛一度尴尬，好在周棠打起了圆场。只见他一把拉住李长林，硬是往座位上按。“既然各位都到齐了，本官也就开门见山了。今儿个召集大家，是有大事要宣布”
吊了吊嗓子，见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新帝登基时局不稳，突厥却屡屡犯我边界，杀我子民。他们穷兵黩武，囤积粮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以，作为边境重地，涿郡安危还得仰仗各位”
“几个北蛮子而已，砍了就是，至于这样兴师动众的让我等前来。郡守大人，我营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多年戎马使得常岳和大多数军人一样，桀骜不驯，匪气凌然，尤其是当初周棠以下犯上软禁了北平候罗艺，自己做了郡守，更加这个刚正耿直的汉子心生了不少芥蒂。所以，这次前来并不打算给他留什么面子。
常岳自兀离去令还未说完话的周棠瞬间沉了脸色，抓在手里的茶杯举了又举终究还是没扔出手。
“一个莽夫，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柳飞云见他如此，心中早已笑出声来。只是碍于莫庆山等人在场，这才强忍了下来。
“还不都怪你，当初说什么也要留着他，说什么有大用。这下，看到了吧！都快骑到我脖子上来了”
“唉...阿棠，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遇到事情用一下脑子。肩膀上扛着的叫脑袋，不是夜壶”论起才华和谋略，柳飞云甩了周棠这厮不知道几条街。可偏偏那家伙命好，有个能耐极大的爹。
别看姜旭主掌涿郡多年，可无论政权还是军权大多掌控在周家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莫庆山比其他两个小辈更有资格做郡守，却最后徒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话怎么说？”
“常岳掌管北越大营对吧？”合上白纸扇，柳飞云起身在厅里踱起了步，只是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说着话“既然圣上有意远征突厥，那么涿郡必然会是最先进入战场。到时候你调北越大营为先锋，出征突厥，胜，是因为你御敌有功。败，便是他常岳指挥失利，治他个御敌不当之罪。正好解决掉这个眼中钉，岂不一举两得”
“妙，柳大人说的太妙了。”难得捡到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李长林一下窜到他身边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您还可以来个杯酒释兵权，顺便接管他的北越大营”
虽然并未接口，可周棠却是在心中暗自权衡两人的话是否可行。直到莫庆山也是按捺不住起身告辞，这才一咬牙发了狠“就这么办”
有了精密谋划，可柳飞云的计划显然不止于此。等他出了郡守府却是一路向西，在平民区里左右摇摆，最终推开了一扇门。
“你迟到了”
枯黄油灯下，背对着的罗艺似乎在欣赏墙上的倒影。等他走近，这才缓缓转过了身。
“好消息终归是不怕晚的，你说呢？罗将军”打量着阔别几年依旧如大山一样挡在他身前的罗艺，柳飞云微微一笑，随即抱拳施礼。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不喜欢人太聪明，你明白吗？”
“当然，我这次带来的消息，保证会让你满意”就这样，本该是敌对关系的两人竟然坐在一起商量起了事情。等到房门再次被敲响，柳飞云这才起身准备告辞。
“幽州之变，谢你放柔儿一命。此恩，日后我罗艺必还”
挥了挥手，不曾回头的柳飞云只是言语一声便拂袖而去。
“大可不必，就当我递的投名状便是”
“公子认为此人可信？”等人走后，萧影抽身上前，低声问道。
“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毕竟多了个朋友也就少了个敌人。至于可不可信不重要，只要有野心就好”送走了人，罗艺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道“这几年，辛苦了”
原来，自从上次兵变，罗艺被救出私牢。萧影便随着兰儿一起在幽州蛰伏下来，一是为了护姜旭周全，二嘛就是为以后收回幽州做准备。如今，幽州最大的酒楼“忆兰阁”就是兰儿建立的秘密据点。而姜旭死去的消息，正是从那里发出7去的。
“为公子，不辛苦”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脸，再次见到，真就让罗艺对他多了一些愧疚，毕竟当初萧影来投奔他是为了博得一条锦绣前程。
宫门骤然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冷面禁军。与以往不同，此时的他们披甲持剑，杀气腾腾，想来是今晚宫里要发生什么大事。
“逆子，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要篡位弑父吗？”病榻上的杨建看到太子带领着宇文父子公然闯进仁寿宫，心中已然明白几分。正要严词怒骂，不想反被杨晃一把从床上扯了下来。
“怎么？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还想废了我”
“你...你...”听到这话，杨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直到王、李二妃随着废太子杨恒被一并带进房内。这才一口老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又是何必呢？说起诏书，我这里也有一份，需要父皇过目”将那份废掉杨晃改立杨恒为太子的诏书丢进火盆，他随手又取出了另一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父死已无憾，难道就不能给你长兄留条活路？”如今这个情形，杨建已然不再抱有什么期待，只是看向杨恒的眼神里凭白多了些愧欠。他自诩比肩秦皇汉武，却唯独少了一双识人的眼珠，不然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这个位置您已经呆了太久，是时候该换个人了”说着，他对大哥杨恒挑了挑手指道“既然父皇对你如此偏爱，不如就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可好？”
“什么？你...你怎么会...”自从被贬为庶民，杨恒一直生活的暗无天日。直到被召进皇宫之前，还在期待父皇能够网开一面。可就在刚才，禁军公然闯进他的府邸，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难逃过一死。
犹豫过，反抗过，甚至想着就此用手中的刀做个了结时。一阵哭泣声倏地闯进他的耳中...
“王爷，救我...”
“父亲，救救我们”
看着自己的妻儿如今落到这副凄惨模样，杨恒心如刀绞。一生软弱，难得这时有了些男子气魄。想奋起身刀劈而下，却不料被一旁的侍卫劈手夺了过去。
“杨晃，你这畜生，我跟你拼了”
“大哥，何必如此动怒呢？”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人放开，杨晃随即把刀重新递了过去。“机会只有一次，到底如何去选，还要看大哥自己”
奈何求生的执念逐渐吞噬掉了父子恩情，默默看了身后的妻儿一眼，他终究还是举起了那把刀。
杨建死了，死在了杨恒之手。而那个被他奉为掌上明珠的的女人，依旧没能逃过一劫。
仁寿宫开，杨晃心满意足的整理着衣衫。斜眼瞧了瞧身旁众人，大手一挥说了句“赏给你们了”随后，洒然离去。
得了赏赐的侍卫们欣喜若狂，素闻前太子妃倾国倾城，如今能一观芳泽也是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宫内烛光映如白昼，往来侍卫不下百人。窃语声，调笑声，女人哭泣声不绝于耳。直到黎明破晓，百声随着恶毒至极的诅咒戛然而止。
“杨晃，我以杨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愿你一生顺遂，不老不死。否则必定永坠阿鼻地狱，世世受万刃戳心之苦”
那个女人带着最后的屈辱和诅咒死了，死在了丈夫和儿女身旁。得偿所愿的杨晃，在权臣杨素、宇文化及的支持下登基为帝，改元大业。
“历史还真是出奇的难以琢磨，就是不知道终结三百年乱世的一代明主最后死在亲生儿子手中。他会如何去想”赤风城头，听着沉闷的丧龙钟响，让罗艺好一阵唏嘘不已。
想救的救不了，想护的护不下。一切终究逃不过“命中注定”四个字。
如今赤风城在他手中已是今非昔比，往来客商游走于突厥大隋之间，每天都是数以万计的金银收入囊中。
“有消息了吗？”
回过头，见白仇沉步走上城墙，瞧着那一脸的沉重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自从三天前姜柔儿留书一封，独自离开，他便在此等了三天。
“有了，老李派人传来消息，柔儿确实在幽州城里出现过”
“还有呢？”
“周棠最近似乎要有大动作，正抽调云州兵秘密前往幽州”白仇的话点到为止，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应。可等了半天，却只听到一句“知道了”便再没了下文。
自从杨晃登基为帝以来，罗艺像是在暗自筹备着什么，发了疯似的不停地征兵、练兵。时隔三年，如今的燕云骑足足拥有两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团，近两万人。
别看比起其他郡县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兵力，可是与燕云骑相比，那战斗力简直天差地别。
招募之初，整个赤风县投军的青壮年有十几万。可是在罗艺制定的近乎妖孽般选拔机制下，仅是入营，就已经淘汰了一大半。
至于剩下的，又再次经过层层选拔，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能成功留下的也不过区区两万之数。
三年地狱式的残酷训练，除去病死的，伤残的，训练损耗的，这两万人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是贺鲁言率领的骑兵团，由姜柔儿亲手教导骑射，再加上装备了强弓劲弩和公输霓裳亲手设计的墨钢刀以后，一时间战斗力大增。
如今这小子一改往日啷当性子，全身心泡在军营里，练兵、训兵然后就是找白仇比武。至于骑射之术，被姜柔儿狠狠虐了一次以后，再也不敢在军营里叫嚣。
“欠下的，是该到还的时候了”漠然一叹，他扭头对白仇吩咐道“此战，我要彻底拿下幽州城”
罗艺的话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当李长林还在心里嘀咕送出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应时，一个人却是主动找上了他的门。
咚咚！
“谁？”由于周棠的独裁控制，即使李长林贵为涿郡长史，他居住的庭院也不过只比普通人大了一些。正是因为这样，到任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敲响他的门。
奇怪的是，来人虽然越过院墙，站在门外却始终不肯应声。
“我是萧影”打开门，来人直接报上名字。可听到“萧影”二字，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心道，要准备动手了吗？
几年卧薪尝胆，从一开始的处处受排挤到现在的如鱼得水。这小老头可是吃尽了苦头，然而为了罗艺的大业他终究还是生生把自己变成了最厌恶的人。
“请进，我是李长林”侧身将对方让进屋，确认安全后这才反手掩上了门。
两人商谈许久，直到鸡鸣两遍，萧影这才悄然退去。反倒是李老头，换了身官服匆忙向郡守府赶去。
比起姜旭在位时，幽州可谓繁华不少。雕梁画栋的北平候府恢弘壮观，尤其是门口那对鎏金铜狮子尽显威武大气。反观一街之隔的民居，破败凋零，入目之处满是荒凉。
三年以来，郡守周棠的横征暴敛，徭役赋税惹得天怒人怨。再加上连年干旱，土地颗粒无收，百姓已然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必这周棠真的气数已尽”眼看着一辆满载尸体的板车从眼前驶过，李长林就是忍不住的叹息。到任多年，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如今的麻木不觉，这种事情他见得实在太多。
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随即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笑容，小跑着冲进了郡守府。
“郡守大人，我来了，我...”
平时空旷异常的府衙随着他的到来骤然一冷，瞧着堂上坐的几人，他的心不知为何却是咯噔一下。
“哦！老李啊，快来，给你引荐几个人”几年的朝夕相处，周棠已然放下当初的防备。用手拉着他一一介绍道“这位是莫庆山，云州莫司马。柳飞云，柳郡丞。这位是北越，常岳将军”
“下官拜见各位大人，早听郡守提起，如今一见果然个个气宇轩昂，都是人中翘楚”为官几十年，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他倒是信手拈来。只不过前面几人还好，可轮到常岳却只是换来对方一声冷哼，不屑之意尽显。
“这...”
“好了，好了，老李啊！这家伙就这脾气，别见怪”气氛一度尴尬，好在周棠打起了圆场。只见他一把拉住李长林，硬是往座位上按。“既然各位都到齐了，本官也就开门见山了。今儿个召集大家，是有大事要宣布”
吊了吊嗓子，见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新帝登基时局不稳，突厥却屡屡犯我边界，杀我子民。他们穷兵黩武，囤积粮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以，作为边境重地，涿郡安危还得仰仗各位”
“几个北蛮子而已，砍了就是，至于这样兴师动众的让我等前来。郡守大人，我营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多年戎马使得常岳和大多数军人一样，桀骜不驯，匪气凌然，尤其是当初周棠以下犯上软禁了北平候罗艺，自己做了郡守，更加这个刚正耿直的汉子心生了不少芥蒂。所以，这次前来并不打算给他留什么面子。
常岳自兀离去令还未说完话的周棠瞬间沉了脸色，抓在手里的茶杯举了又举终究还是没扔出手。
“一个莽夫，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柳飞云见他如此，心中早已笑出声来。只是碍于莫庆山等人在场，这才强忍了下来。
“还不都怪你，当初说什么也要留着他，说什么有大用。这下，看到了吧！都快骑到我脖子上来了”
“唉...阿棠，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遇到事情用一下脑子。肩膀上扛着的叫脑袋，不是夜壶”论起才华和谋略，柳飞云甩了周棠这厮不知道几条街。可偏偏那家伙命好，有个能耐极大的爹。
别看姜旭主掌涿郡多年，可无论政权还是军权大多掌控在周家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莫庆山比其他两个小辈更有资格做郡守，却最后徒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话怎么说？”
“常岳掌管北越大营对吧？”合上白纸扇，柳飞云起身在厅里踱起了步，只是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说着话“既然圣上有意远征突厥，那么涿郡必然会是最先进入战场。到时候你调北越大营为先锋，出征突厥，胜，是因为你御敌有功。败，便是他常岳指挥失利，治他个御敌不当之罪。正好解决掉这个眼中钉，岂不一举两得”
“妙，柳大人说的太妙了。”难得捡到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李长林一下窜到他身边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您还可以来个杯酒释兵权，顺便接管他的北越大营”
虽然并未接口，可周棠却是在心中暗自权衡两人的话是否可行。直到莫庆山也是按捺不住起身告辞，这才一咬牙发了狠“就这么办”
有了精密谋划，可柳飞云的计划显然不止于此。等他出了郡守府却是一路向西，在平民区里左右摇摆，最终推开了一扇门。
“你迟到了”
枯黄油灯下，背对着的罗艺似乎在欣赏墙上的倒影。等他走近，这才缓缓转过了身。
“好消息终归是不怕晚的，你说呢？罗将军”打量着阔别几年依旧如大山一样挡在他身前的罗艺，柳飞云微微一笑，随即抱拳施礼。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不喜欢人太聪明，你明白吗？”
“当然，我这次带来的消息，保证会让你满意”就这样，本该是敌对关系的两人竟然坐在一起商量起了事情。等到房门再次被敲响，柳飞云这才起身准备告辞。
“幽州之变，谢你放柔儿一命。此恩，日后我罗艺必还”
挥了挥手，不曾回头的柳飞云只是言语一声便拂袖而去。
“大可不必，就当我递的投名状便是”
“公子认为此人可信？”等人走后，萧影抽身上前，低声问道。
“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毕竟多了个朋友也就少了个敌人。至于可不可信不重要，只要有野心就好”送走了人，罗艺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道“这几年，辛苦了”
原来，自从上次兵变，罗艺被救出私牢。萧影便随着兰儿一起在幽州蛰伏下来，一是为了护姜旭周全，二嘛就是为以后收回幽州做准备。如今，幽州最大的酒楼“忆兰阁”就是兰儿建立的秘密据点。而姜旭死去的消息，正是从那里发出7去的。
“为公子，不辛苦”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脸，再次见到，真就让罗艺对他多了一些愧疚，毕竟当初萧影来投奔他是为了博得一条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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