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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反水的凶手

    凌段彬看着溅到杯中已经发乌的血渍,微微皱眉啧了一口,将茶杯丢在了已经咽气的犯人头顶摔个粉碎。他擦了擦手上遗留的水迹,拿起刚刚主审记录下的簿子上下扫视两眼便让其顺着蜡烛的火苗燃烧了起来。

    “废物。”

    “是属下办事不力。”主审和副审赶紧跪地求饶,生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也不应该期待从一个死士身上套出什么消息。”凌段彬双手背到身后,程忠用眼神指挥着二人收拾好地面,跟在了自己大人身旁走出了刑房。

    凌段彬走进自己的书房,扫了一眼几天前放在书案上的砚台,故作轻松的回头看向程忠。“你觉得知州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被凌段彬这样毫无头脑的一问,根本不知道对面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不敢不回答,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忠犹豫许久,还是回答了个万金油的答案。

    “很好。”

    “你觉得我对待下人可还好?”

    “很好,大人十分体恤下属。”程忠哪知道这尊佛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总之捧着说就对了。

    “那你觉得府中有无你不喜欢之人?”

    什么时候知州府还轮得到他一个贴身侍卫做主了?程忠思索了许久,想了一百八十种可能,最后还是没有能够理解他的意思,索性按照自己的性子回答了。

    “除了大人,属下不喜欢也不讨厌府中任何一个人。”

    “你是说你喜欢我?”凌段彬看着眼前一板一眼的程忠不免有些玩性大发,故意一字一句挑逗着对方。程忠哪里知道凌段彬什么意思,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抖动显得有些局促,常年板着的冰霜脸此刻也挂上些许红润。

    “大人!”

    “府中应该是有奸细。”还没等程忠情绪调转过来,又是一句晴天霹雳输送到了他的耳中。“你看这砚台。”

    此砚呈鸦青色,上有鱼脑冻、金线勾勒、山峦相衬,是凌段彬平日里最喜欢使用的砚台。程忠仔细看了两遍,最后在砚下压着的宣纸上明白了凌段彬的意思。

    “有人动过。”

    “这下你明白为何当日我随手将这密信放置桌前了吧。”

    “除了前些日子顶替我的侍卫小隼以及管家进过这书房,就只有这卢府打扫的下人了。”程忠想了一会,给出了这个答案。

    “没有时间理会细枝末节。”凌段彬靠在椅背,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神冷淡的看着对方。“陆仟新的证据查到了吗?”

    “大人,其他一些贪赃枉法之事都过于常见,对于他继承下来的根基根本无法动摇。”

    “说结果。”

    “我发现他暗中支持汉王,多有经济与权财往来。”程忠将一直放在怀中的密信放到了凌段彬的面前。

    “怪不得汉王一直不肯南下就藩。”凌段彬的食指毫无节奏的击打着自己的檀香木椅,心里却在盘算着,这谋逆之罪又该如何坐实。

    “卢大人。”屋外传来了小隼的声音,凌段彬微微抬了下眼,勾了勾手指让其进屋。

    “何事匆忙?”小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程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在地上交出了信鸽送来的密信。

    “大人,属下探查到钱德跃打算以欺君之罪想要在钦差大臣下访的时候参您一本啊!”

    “欺君之罪?”凌段彬想着自己作为卢睿也有些年头了,始作俑者宋志高的证据也都被他全部销毁,这世上除了认出自己的叶碧和身旁的程忠,谁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难道是晴晴?

    “具体有了什么证据属下还未查明,但是钱德跃连续几日家中都上满宾客,到了日上三竿才离去,许是密谋些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来我还想留着最后亲手教训一下这钱扒皮。”凌段彬眼神中的寒意一闪而过,但还是惊到了身边的二人。“既然他不想多活些时日,那本官就满足他。”

    自从决定投奔卢睿,叶利君便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想着那张和自己烧死的少年一样的脸,他就总觉得这人便是来找他索魂的,日子久了,他便消瘦的不成样子。

    “老爷,吃口饭吧。”柳盈端着自己亲手做的南瓜粥,送到了叶利君的桌边。

    “就放在那吧。”叶利君披散着头发并没有食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这粥碗,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远方,他有时候看着看着会笑,好像那一片云化成了刘月的模样。

    “老爷,你不吃饭怎么能行。”柳盈用勺子舀了舀粥,等到热气都散去,她坐到叶利君的旁边将盛满粥的勺子放到了他的嘴边。

    “钱德跃现在如何了?”叶利君张开嘴吃了一口。

    “听说他现在在县里找与凌段彬有过接触的人,现在每天去县令府的人络绎不绝,都想要得到巨额的赏赐。”

    “谁?”叶利君听到这个名字一惊,失手将碗筷打翻,看着满地碎片的柳盈低声呜咽了起来。

    “老爷,我知道我在你心里赶不上刘月的万分之一,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待我,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啊。”

    叶利君听着这女人的哭声就无比的厌烦,他揪起柳盈的衣领恶狠狠的又问了一遍。“你说钱德跃在找谁?”

    “凌段彬,就是之前给予我们家碧儿的穷书生。”柳盈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啊,好啊。”叶利君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自己已经满是皱纹的额头,坐了许久他蹲下身子扶起了跪坐在地上哭泣的柳盈,然后走进了书房。

    等到叶利君从书房出来时,散落的发已经梳理干净,身上也换上了较为正式的黛蓝底蒲纹杭绸直裰,看着如此精神的老爷,柳盈站在门口捂着嘴看了好久。

    “夫人,书房里给你留了一封信。”叶利君腰间挂上装着月牙玉佩碎片的小香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人丁寥寥的叶府。

    “老爷...”柳盈看着这信上‘合离’二字,终究还是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身为人妻二十余年,最终人老珠黄却得了如此下场,任谁能不唏嘘长叹呢。

    “哟,稀客。”钱德跃看着走进来的叶利君,挥手散去了周围数人,前厅中只留着他们二人。

    “亲家公,别来无恙。”叶利君自顾自的坐在了上座,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钱德跃见他如此自如倒也不恼,坐回了主位。

    “今日是来看我钱家小儿的笑话,还是如何?”

    “听说你在找与凌段彬有关系的人。”话语中充满了肯定,叶利君显然并不想跟面前的人多费口舌,他只希望能够尽快解决掉这个围绕他的梦魇,然后他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都可以去寻他的月儿了。

    “是又如何?”钱德跃并不能够判断面前的人是敌是友,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枯瘦的男子,全然看不出几年前在蝶思亭与自己周旋时的神采焕发。

    “为了扳倒卢睿吗?”

    “此话大逆不道!怎么可对卢大人出言不逊,若不是厅内仅你我二人,你可是要吃板子的。”

    “但厅内只有你我二人,如果你没有暗哨盯防。”

    “哈哈哈,叶兄此言差矣。”钱德跃看面前的人一改往常狐狸作风,心里的防线倒也松了一些。

    “说吧,需要我什么帮助。”

    “你想给予我什么帮助?”

    “我可以做人证,证明卢睿与凌段彬的长相如出一辙,并且当年凌段彬写给叶碧的信我手中有半片残页。”

    “当真?”钱德跃向前倾了身子,眼神中有些期待的看向对方。

    “我拥有与否都不耽误这个证物的存在。”叶利君站起了身,一步一步逼近了钱德跃,最后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叶兄果然是我的好亲家,既然来了,就不必回家了,这钱府上房给你备下了。”

    叶利君早已清楚此番决定这钱扒皮自然不会放自己再有自由出入的机会,他虽然不爱柳盈,但是夫妻相伴这么多年,他自然要把她拎出这刀山火海,这是他作为夫君,最后能够履行的责任。

    “甚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双方都紧锣密鼓的搜集着能够一招制胜的法宝,生死之战仅此一次,对于钱德跃来讲这是给自己儿子一雪前耻的唯一机会,而对于凌段彬来讲这是手刃仇人最快的方式。

    ‘欺君之罪’,‘谋逆之罪’每一个罪名都是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的大案。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小小的蝶思县会发生这么惊天动地之事,就连凌段彬本人,最开始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仅此而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的证据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兴奋与不安。

    他是父亲的儿子更是皇帝的臣子,当然最终,他是他自己,是那个寒窗苦读数十载想要拼接一己之力改变官僚现状的凌段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