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孙坚不讲理（新书求收藏）
孙策与糜氏一行人距离下邳还有五日路程时，黄巾军终于包围了下邳城。
是的，孙策等人从下邳出发到东海，“磨蹭”了几日，又从东海赶回来，一来一往将近一个月了。黄巾军终于慢悠悠地赶到了下邳城。
虽然孙策遇到糜贞时在下邳左近，但是糜氏商队遇袭的地方却离下邳不算近，也有着两三日的路程。糜贞他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又东躲西藏了数日，方才出现在了下邳附近。
即便是这么说，黄巾军的效率也可以说是令人发指的。
黄巾军以天公将军、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为尊，然后是神上使、大方渠帅、中方渠帅和小方渠帅。
黄巾传道时，从河北开始，因此河北信众最多。黄巾起事时，原本计划是内应打开城门，直扑洛阳，所以徐州扬州等地的将领大都带人去了洛阳。所以黄巾军起事以冀州和汝颖两地军势最胜。
此时徐州等地黄巾均是一些中帅小帅了，彼此谁都不服谁，好容易推举了个破落豪强起家的头领张闿出来，又为黄巾军何去何从犯了难。经过一番商量，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想去东海去攻打以糜氏为首的豪强，去劫掠财货；一派想攻打下邳，直扑郯城，杀了郡守和刺史。
虽然从战略目标来说，后者明显是对的，可是此时黄巾军大都是些穷苦百姓，懂得什么战略目标？自然是抢钱抢粮抢女人更带劲。
本来两派相持不下，却因为第一派的小帅被祖茂一刀杀了，势力渐渐处在了下风。而且从下邳城逃出的人带来的消息称下邳县令已经弃城而走了，城中只有一个县丞在守城，兵士都是新近招募的。于是在张闿一番斡旋之下，才终于把部队拉到了下邳城下。
此时，距离孙策等人离开下邳已经近一个月，而糜氏的援军还有五日也就要到了。
孙坚此时正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城外黄巾军混乱地扎营接寨，不禁叹了口气：“若是我有五百骑兵在此，何须在此守城，早就把这些贼人杀翻了。”
孙贲虽然极佩服孙坚的勇力，但是也有些不敢置信：“叔父，敌军当有五六千人，便是再精锐的骑兵又如何能以一当十？”
祖茂在旁边笑道：“伯阳公子未经历战阵，不知道军阵的变化。两军对垒，并非是把敌人全部杀死才算获得胜利。一般军阵伤亡不到一成的时候，军队就已经溃败了。哪怕是像武安侯白起、淮阴侯韩信这样的名将，军队战损超过两成而不溃败的案例也是没有的。”
孙坚笑道：“大荣，你不妨与伯阳多说一些，我看他这些日子紧张得连觉都睡不好。”
孙贲脸上一红：“伯阳无知，让叔父看笑话了。”
祖茂继续说道：“伯阳公子何必过谦，你能留下来守城足以见得你的勇气了。这几日探马回报，敌人四面围了一两千人，合计约有五六千人。而我等决堤之后，四面百姓多涌入城内，守城士卒经过招募已经有一千五百之数。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此时守城力量已经充足，伯阳公子大可不必担忧。”
孙贲点点头：“怪不得招兵到一千五百人时，叔父说人数已够，要加紧操练，不必招募了。”
孙坚却没什么喜色：“可惜，全城马匹搜集起来不过三百匹之数，善战的骑兵也不过二百人。不然，又怎么会憋屈地在这里守城呢？”
祖茂宽慰道：“文台，我等可以从容做这些准备，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
被祖茂这么一说孙坚也释然了不少：“是啊，多亏了黄巾军拖延至今，我们才能有这般守城的信心。伯阳你看，兵法讲究围三缺一，乃是放一条生路动摇城内军心。可现在贼兵四面围城，反而坚定了城内兵士的信心。而且敌人仓促之间，连攻城器械都未曾准备，正在紧急赶制。由此可见，这城是断然不会丢的了。”
孙贲问道：“如叔父所言，我等可有在外与敌人野战的实力？”
祖茂在旁说道：“伯阳公子忘了我刚说的么？五则攻之。如今敌军数量五倍于我，守城有余，出战是万万不可的。”
孙贲连忙道：“贲糊涂了，多谢祖叔教诲。”
孙坚望向北边，喃喃道：“若是糜氏能带兵前来，此番必然能获大胜！”
汉代人平均寿命为22岁，而孙坚此时已经30了。
祖茂心知孙坚希求通过此战实现人生的跃迁，否则县丞之职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
这时，一名士兵带了一碗粥跟一块饼上来：“回将军，这是今天士兵们的晚饭，给你带过来了。”
孙坚侧头瞅了一眼，皱着眉道：“怎么今日这粥如此稀少？”
士兵回道：“禀将军，主簿大人说城内存粮不多了，所以以后每日要减少分量。”
“这不是胡闹么？”孙坚怒道，“敌人打到家门口来了，却没饭吃了？我昨天才去看过粮库，分明还有许多！”
士兵慌张道：“县丞息怒，这是主簿大人原话，小人并不敢擅自主张。”
孙坚稍微平息了些怒气，让士兵下去了。
孙坚转头看着远方的黄巾军，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伯阳，有几件事儿你去办一下，算是对你的历练。”
孙贲赶忙道：“请叔父吩咐！”
孙坚吩咐道：“一是守城之人多是新兵，去把老兵打乱，分到各个队里，让老兵带带新兵；二是随着难民入城，其中或许有敌人奸细，找些老兵守着城门，莫要趁大战时被人赚开了城门；三是建立城内巡逻队，你来当队长，一旦发现有作乱迹象立即掐灭，重点保护粮仓、府衙这些要害之地。”
“是！”孙贲领命退下。
孙坚转头对祖茂说道：“大荣，你随我去府衙一趟。”
祖茂口中称是，心里却不由得默哀：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像张主簿这么作死的。
孙坚带着祖茂，领着一队人走下城楼，直奔下邳县衙。
此时张主簿正在府衙与人说话，闻听有人来报县丞前来，慌忙出府迎接。
孙坚直入府衙，在中堂侧座坐下，直接问道：“张主簿，我看今日士兵所食粥饭少于往日，不知是何缘故？”
张主簿站在一旁，尴尬道：“孙县丞，往日这下邳城兵士不过几百之数，还能应付，今日可是足有近两千张嘴啊。原本预料着那黄巾贼旬日便至，谁能想到这快一个月了才来，这不是白白废了一个月的口粮么？”
孙坚气极反笑：“哦？这么说来黄巾军来得慢反倒是过错了？”
张主簿忙道：“非是如此，非是如此。只是这近两千人实打实地吃了一个月的口粮，这总是事实吧？”
孙坚回道：“是便是了。我昨天看仓库中明明还有许多存粮，为何不拿出来与将士们？”
张主簿笑道：“孙县丞平日里专注武事，少通文事，且容在下解释。孙县丞须知，下邳也是徐州大城，非止是下邳一城要吃饭。这下邳的存粮有本地的，有本州的还有朝廷的贡粮。本城的存粮早就吃光了，这两日的存粮是在下从本州存粮中挪借出来的。只是这么吃下去，亏空会越来越大，卑职担待不起啊。”
孙坚摆摆手道：“无需你担待。既然钟县令临行将事情尽数托付于我，若是有人问责，我自然一力承担。”
张主簿干笑了两声，缓缓道：“不是卑职小瞧县丞，只是这项罪责，怕是县丞也承担不起。”
孙坚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此事竟无转圜余地了？”
张主簿假作沉思状，猛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此时正该齐心合力之时，卑职也不能误了县丞大事。口粮之事，卑职自会想办法解决。只是卑职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县丞恩准。”
孙坚笑道：“主簿有何话语，不妨直言。”
张主簿喊道：“王尽忠，来。”
旁边一人从队列中走出，朝孙坚俯首道：“小的王尽忠，见过县丞大人。”
张主簿问道：“县丞大人可还识得此人？”
孙坚思索了一阵，回道：“此人似乎是我府上家将，还是主簿推荐来的？我府上家将俱被派出去做探马，此时应该回城不久，正在歇息，如何却在此处？”
祖茂在旁解释道：“回县丞，此人怕城外危险，半路逃回来了。我四处索他不到，没想到却躲在这里。”
王尽忠赶忙伏在地上，口称“万死”。
张主簿又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此人乃是我的妾弟。自知犯了事，前来寻我，我本不欲救她，奈何我那小妾整日以泪洗面。不得已，我才来求县丞。”
孙坚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既是主簿求情，我便饶了他。让他好自为之吧。口粮之事，还望主簿加紧落实。”说罢，起身便要走。
张主簿拦住孙坚道：“孙县丞，何不好人做到底？”
孙坚皱眉道：“张主簿还有何见教？”
张主簿继续道：“我这妾弟知道有错，希求能立下些功勋弥补过错。我听闻南面城墙还缺一个临时指挥，县丞何不给他些恩赐？”
孙坚先是一愣，继而小声笑了几声，然后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府衙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孙坚为何如此形状。
笑了一阵，孙坚慢慢收敛些笑意，面色逐渐变得冷峻，目露寒光道：“祖茂！”
“末将在！”
“战时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回县丞，临阵脱逃，当斩！”
“那就是了。”孙坚缓缓道，“来啊，将这王尽忠拿下，斩了！”
“是！”祖茂应命，朝左右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左右来人便将王尽忠拖走了。
王尽忠此时已经吓得三魂失了两魄，不住道：“县，县丞，我不敢了县丞！我啥也不要了县丞！我是公子的亲信啊县丞！”
张主簿此时也变了脸色，厉声道：“孙坚！你莫要拿了鸡毛当令箭！须知这是府衙，并不是你的一言堂！你做事是要讲道理的！”
张主簿此时已是气懵了。
政治上的事儿本就是你来我往，好商好量，哪有人一上来掀桌子的？县令走了，你县丞是一把手没说的，难道我二把手便不能有点自己的心思么？
楚汉相争的时候，韩信还朝刘邦要假王呢！刘邦不也是忍气吞声了么！
孙坚面无表情道：“大荣，与我斩了张主簿这厮。”
堂中众人俱是一愣，张主簿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也忽地僵硬住了。
祖茂不无担忧道：“文台，此事...”
孙坚猛地瞪向祖茂：“大荣，你要违抗军令么？”
孙坚话音未落，祖茂已经手起刀落。张主簿都没来得及求饶，已经身首分离了。
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无黄巾围城之事，这个张主簿安然又活了十几年。在听闻孙坚北行先杀荆州刺史王睿，又杀南阳太守张咨后，张主簿还与身边人有过许多议论。
只是此时此地，他却无从得知后事如何了。
孙坚看都不看尸体一眼，继续道：“即日起，着祖茂假本县主簿，负责后勤事宜。”
祖茂回道：“末将领命！”
孙坚环顾四周，问道：“尔等可有异议？”
四周先是一片死寂，而后纷纷答道“一切唯县丞之命是从”。
孙坚点点头，迈出府衙，王尽忠的尸身此时也正在府衙院中静静躺着。
孙坚唾了一口，骂道：“讲道理？城破了，命没了，还讲他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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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曰：朝廷诏敕州郡修理攻守，简练器械，自函谷、大谷、广城、伊阙、旋门、孟津、小平津诸关，并置都尉。召群臣会议。皇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帝从之。于是发天下精兵，博选将帅，以嵩为左中郎将，持节，与右中郎将朱儁，共发五校、三河骑士及募精勇，合四万余人，嵩、儁各统一军，共讨颍川黄巾。
是的，孙策等人从下邳出发到东海，“磨蹭”了几日，又从东海赶回来，一来一往将近一个月了。黄巾军终于慢悠悠地赶到了下邳城。
虽然孙策遇到糜贞时在下邳左近，但是糜氏商队遇袭的地方却离下邳不算近，也有着两三日的路程。糜贞他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又东躲西藏了数日，方才出现在了下邳附近。
即便是这么说，黄巾军的效率也可以说是令人发指的。
黄巾军以天公将军、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为尊，然后是神上使、大方渠帅、中方渠帅和小方渠帅。
黄巾传道时，从河北开始，因此河北信众最多。黄巾起事时，原本计划是内应打开城门，直扑洛阳，所以徐州扬州等地的将领大都带人去了洛阳。所以黄巾军起事以冀州和汝颖两地军势最胜。
此时徐州等地黄巾均是一些中帅小帅了，彼此谁都不服谁，好容易推举了个破落豪强起家的头领张闿出来，又为黄巾军何去何从犯了难。经过一番商量，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想去东海去攻打以糜氏为首的豪强，去劫掠财货；一派想攻打下邳，直扑郯城，杀了郡守和刺史。
虽然从战略目标来说，后者明显是对的，可是此时黄巾军大都是些穷苦百姓，懂得什么战略目标？自然是抢钱抢粮抢女人更带劲。
本来两派相持不下，却因为第一派的小帅被祖茂一刀杀了，势力渐渐处在了下风。而且从下邳城逃出的人带来的消息称下邳县令已经弃城而走了，城中只有一个县丞在守城，兵士都是新近招募的。于是在张闿一番斡旋之下，才终于把部队拉到了下邳城下。
此时，距离孙策等人离开下邳已经近一个月，而糜氏的援军还有五日也就要到了。
孙坚此时正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城外黄巾军混乱地扎营接寨，不禁叹了口气：“若是我有五百骑兵在此，何须在此守城，早就把这些贼人杀翻了。”
孙贲虽然极佩服孙坚的勇力，但是也有些不敢置信：“叔父，敌军当有五六千人，便是再精锐的骑兵又如何能以一当十？”
祖茂在旁边笑道：“伯阳公子未经历战阵，不知道军阵的变化。两军对垒，并非是把敌人全部杀死才算获得胜利。一般军阵伤亡不到一成的时候，军队就已经溃败了。哪怕是像武安侯白起、淮阴侯韩信这样的名将，军队战损超过两成而不溃败的案例也是没有的。”
孙坚笑道：“大荣，你不妨与伯阳多说一些，我看他这些日子紧张得连觉都睡不好。”
孙贲脸上一红：“伯阳无知，让叔父看笑话了。”
祖茂继续说道：“伯阳公子何必过谦，你能留下来守城足以见得你的勇气了。这几日探马回报，敌人四面围了一两千人，合计约有五六千人。而我等决堤之后，四面百姓多涌入城内，守城士卒经过招募已经有一千五百之数。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此时守城力量已经充足，伯阳公子大可不必担忧。”
孙贲点点头：“怪不得招兵到一千五百人时，叔父说人数已够，要加紧操练，不必招募了。”
孙坚却没什么喜色：“可惜，全城马匹搜集起来不过三百匹之数，善战的骑兵也不过二百人。不然，又怎么会憋屈地在这里守城呢？”
祖茂宽慰道：“文台，我等可以从容做这些准备，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
被祖茂这么一说孙坚也释然了不少：“是啊，多亏了黄巾军拖延至今，我们才能有这般守城的信心。伯阳你看，兵法讲究围三缺一，乃是放一条生路动摇城内军心。可现在贼兵四面围城，反而坚定了城内兵士的信心。而且敌人仓促之间，连攻城器械都未曾准备，正在紧急赶制。由此可见，这城是断然不会丢的了。”
孙贲问道：“如叔父所言，我等可有在外与敌人野战的实力？”
祖茂在旁说道：“伯阳公子忘了我刚说的么？五则攻之。如今敌军数量五倍于我，守城有余，出战是万万不可的。”
孙贲连忙道：“贲糊涂了，多谢祖叔教诲。”
孙坚望向北边，喃喃道：“若是糜氏能带兵前来，此番必然能获大胜！”
汉代人平均寿命为22岁，而孙坚此时已经30了。
祖茂心知孙坚希求通过此战实现人生的跃迁，否则县丞之职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
这时，一名士兵带了一碗粥跟一块饼上来：“回将军，这是今天士兵们的晚饭，给你带过来了。”
孙坚侧头瞅了一眼，皱着眉道：“怎么今日这粥如此稀少？”
士兵回道：“禀将军，主簿大人说城内存粮不多了，所以以后每日要减少分量。”
“这不是胡闹么？”孙坚怒道，“敌人打到家门口来了，却没饭吃了？我昨天才去看过粮库，分明还有许多！”
士兵慌张道：“县丞息怒，这是主簿大人原话，小人并不敢擅自主张。”
孙坚稍微平息了些怒气，让士兵下去了。
孙坚转头看着远方的黄巾军，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伯阳，有几件事儿你去办一下，算是对你的历练。”
孙贲赶忙道：“请叔父吩咐！”
孙坚吩咐道：“一是守城之人多是新兵，去把老兵打乱，分到各个队里，让老兵带带新兵；二是随着难民入城，其中或许有敌人奸细，找些老兵守着城门，莫要趁大战时被人赚开了城门；三是建立城内巡逻队，你来当队长，一旦发现有作乱迹象立即掐灭，重点保护粮仓、府衙这些要害之地。”
“是！”孙贲领命退下。
孙坚转头对祖茂说道：“大荣，你随我去府衙一趟。”
祖茂口中称是，心里却不由得默哀：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像张主簿这么作死的。
孙坚带着祖茂，领着一队人走下城楼，直奔下邳县衙。
此时张主簿正在府衙与人说话，闻听有人来报县丞前来，慌忙出府迎接。
孙坚直入府衙，在中堂侧座坐下，直接问道：“张主簿，我看今日士兵所食粥饭少于往日，不知是何缘故？”
张主簿站在一旁，尴尬道：“孙县丞，往日这下邳城兵士不过几百之数，还能应付，今日可是足有近两千张嘴啊。原本预料着那黄巾贼旬日便至，谁能想到这快一个月了才来，这不是白白废了一个月的口粮么？”
孙坚气极反笑：“哦？这么说来黄巾军来得慢反倒是过错了？”
张主簿忙道：“非是如此，非是如此。只是这近两千人实打实地吃了一个月的口粮，这总是事实吧？”
孙坚回道：“是便是了。我昨天看仓库中明明还有许多存粮，为何不拿出来与将士们？”
张主簿笑道：“孙县丞平日里专注武事，少通文事，且容在下解释。孙县丞须知，下邳也是徐州大城，非止是下邳一城要吃饭。这下邳的存粮有本地的，有本州的还有朝廷的贡粮。本城的存粮早就吃光了，这两日的存粮是在下从本州存粮中挪借出来的。只是这么吃下去，亏空会越来越大，卑职担待不起啊。”
孙坚摆摆手道：“无需你担待。既然钟县令临行将事情尽数托付于我，若是有人问责，我自然一力承担。”
张主簿干笑了两声，缓缓道：“不是卑职小瞧县丞，只是这项罪责，怕是县丞也承担不起。”
孙坚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此事竟无转圜余地了？”
张主簿假作沉思状，猛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此时正该齐心合力之时，卑职也不能误了县丞大事。口粮之事，卑职自会想办法解决。只是卑职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县丞恩准。”
孙坚笑道：“主簿有何话语，不妨直言。”
张主簿喊道：“王尽忠，来。”
旁边一人从队列中走出，朝孙坚俯首道：“小的王尽忠，见过县丞大人。”
张主簿问道：“县丞大人可还识得此人？”
孙坚思索了一阵，回道：“此人似乎是我府上家将，还是主簿推荐来的？我府上家将俱被派出去做探马，此时应该回城不久，正在歇息，如何却在此处？”
祖茂在旁解释道：“回县丞，此人怕城外危险，半路逃回来了。我四处索他不到，没想到却躲在这里。”
王尽忠赶忙伏在地上，口称“万死”。
张主簿又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此人乃是我的妾弟。自知犯了事，前来寻我，我本不欲救她，奈何我那小妾整日以泪洗面。不得已，我才来求县丞。”
孙坚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既是主簿求情，我便饶了他。让他好自为之吧。口粮之事，还望主簿加紧落实。”说罢，起身便要走。
张主簿拦住孙坚道：“孙县丞，何不好人做到底？”
孙坚皱眉道：“张主簿还有何见教？”
张主簿继续道：“我这妾弟知道有错，希求能立下些功勋弥补过错。我听闻南面城墙还缺一个临时指挥，县丞何不给他些恩赐？”
孙坚先是一愣，继而小声笑了几声，然后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府衙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孙坚为何如此形状。
笑了一阵，孙坚慢慢收敛些笑意，面色逐渐变得冷峻，目露寒光道：“祖茂！”
“末将在！”
“战时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回县丞，临阵脱逃，当斩！”
“那就是了。”孙坚缓缓道，“来啊，将这王尽忠拿下，斩了！”
“是！”祖茂应命，朝左右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左右来人便将王尽忠拖走了。
王尽忠此时已经吓得三魂失了两魄，不住道：“县，县丞，我不敢了县丞！我啥也不要了县丞！我是公子的亲信啊县丞！”
张主簿此时也变了脸色，厉声道：“孙坚！你莫要拿了鸡毛当令箭！须知这是府衙，并不是你的一言堂！你做事是要讲道理的！”
张主簿此时已是气懵了。
政治上的事儿本就是你来我往，好商好量，哪有人一上来掀桌子的？县令走了，你县丞是一把手没说的，难道我二把手便不能有点自己的心思么？
楚汉相争的时候，韩信还朝刘邦要假王呢！刘邦不也是忍气吞声了么！
孙坚面无表情道：“大荣，与我斩了张主簿这厮。”
堂中众人俱是一愣，张主簿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也忽地僵硬住了。
祖茂不无担忧道：“文台，此事...”
孙坚猛地瞪向祖茂：“大荣，你要违抗军令么？”
孙坚话音未落，祖茂已经手起刀落。张主簿都没来得及求饶，已经身首分离了。
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无黄巾围城之事，这个张主簿安然又活了十几年。在听闻孙坚北行先杀荆州刺史王睿，又杀南阳太守张咨后，张主簿还与身边人有过许多议论。
只是此时此地，他却无从得知后事如何了。
孙坚看都不看尸体一眼，继续道：“即日起，着祖茂假本县主簿，负责后勤事宜。”
祖茂回道：“末将领命！”
孙坚环顾四周，问道：“尔等可有异议？”
四周先是一片死寂，而后纷纷答道“一切唯县丞之命是从”。
孙坚点点头，迈出府衙，王尽忠的尸身此时也正在府衙院中静静躺着。
孙坚唾了一口，骂道：“讲道理？城破了，命没了，还讲他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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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曰：朝廷诏敕州郡修理攻守，简练器械，自函谷、大谷、广城、伊阙、旋门、孟津、小平津诸关，并置都尉。召群臣会议。皇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帝从之。于是发天下精兵，博选将帅，以嵩为左中郎将，持节，与右中郎将朱儁，共发五校、三河骑士及募精勇，合四万余人，嵩、儁各统一军，共讨颍川黄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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