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锋芒
“无性命之忧，但可能有头部损伤，先在我这儿观察一阵。”
在充满清苦香味的医馆，枯坐木椅久等、臂袖染红的少年，终于听到医师的交代。
对方身后跟着一位与卿如誓同龄的少女，从病房内轻步出来，手里端着一盆鲜红。
“多谢春大夫。”
医馆因所处地理环境不同，收费也不同，穷苦赚名声，富裕赚钱财。
卿如誓所找的春大夫，在他这儿看病，医好了，就是医术高超。
没救活，便是命中注定，怨不得人。
此人的名声，已经到了这一地步。
“我观她是被钝器重伤，可否告知发生何事？”一血气方刚的少年大晚上抱来一个满头是血的美丽少女，春大夫自然要询问详细。
“我是她二哥，事情复杂，暂时不便告知。”
“哦——，”既得知是二哥，那一些怀疑暂时排除：“病人就先放在我这儿，你大可安心，我配几方药，你替我抓过来。”
“多谢春大夫。”纵使对方说得客气，但事理卿如誓还是明白的。
取了药方便动步离开。
“这小子是武馆弟子，怎让自己妹妹伤成这样？”春大夫身旁的那个少女。
眉眼柔和，脸蛋有点婴儿肥，看上去十分可爱：“不会是他自己打的吧？”
“这话要是当面说，可就伤人心了。”春大夫笑着回应，正要去洗手……
“砰砰——”
有人拍门，而后一道嗓子在后门响起：“春大夫，我是九九啊，开门。”
“哎——”
屋内两人脸上笑意收敛起来，开门将人放入。
“春大夫，我下面……”来者是之前在二楼窗户调戏卿如誓的少女，她口不择言，直到看见少女才住口：“巧儿姐也在啊。”
…………
卿如誓身上有钱，他看那春大夫脸上表情并不严肃，便稍稍放心了如雪伤势。
前往药铺，因半夜扰人道歉几句之后，获取春大夫所需药材。
回去时，又专门回了趟屋子，看到卿箫鳞失魂般孤坐在堂屋。
少年向他说明如雪伤势无大碍，他才重重松了口气，却又在犹豫，是否去医馆。
卿如誓心火未消，尚无耐性，只告知医馆地点，而后动步离开。
……
远远地。
少年看到被金黄光芒填满的医馆。
敲门进入。
“哟——，真是有缘啊。”被唤作九九的少女，正叉着腰从诊房走出，看到少年眼睛一亮。
“你们认识？”春巧好奇询问。
“我们是邻居，以前经常看到他进进出出，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九九对这少年挑动眉头：“晚上一起回去。”
“你别害人了，”春巧骂道：“不知道自己染上什么病了吗？”
“让男人快活的办法有很多，”九九得意说着，听得春巧面色通红：“我不收你钱的。”
“不了。”卿如誓心里有事，脸色不佳，直接拒绝。
“怎么？看不起妓女啊？”九九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身份：“我也是凭本事挣钱。”
“哎——”
春大夫从屋内走出，听到她的话，摇头无奈。
“我说得不对吗？”九九腰不好，找椅子坐下：“我娘亲是妓女，我也是妓女。”
她熟练地拿起桌上的瓜果、点心吃着：“还是春大夫给我接生的呢，算是我半个干爹吧。”
“你再这样败坏身子，迟早步你娘后尘。”春大夫不可能没善心，只是九九这类人太多，没可能每个人都救。
“我要死了吗？”熟料九九听后没半分害怕，反而着急另一事：“您可得给我个准日子，我好计划。”
“真是无可救药，”春大夫摇头叹息，从卿如誓手中拿取药材：“今天晚上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也可。”
“嗯。”卿如誓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九九立刻跟在他屁股后面，临走时还掏了一把瓜果点心，塞入自己荷包。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回家路上，九九一直在骚扰少年，往他身上贴来贴去：“我叫王九九，你就叫我九九好了。”
“我对你没兴趣，”卿如誓不怕自己开口伤人：“你我各走各道。”
“别啊，我不是说不收你钱嘛，找个地方好好服侍你呀。”少女调笑着，却发现对方并不买账，反而加快步伐。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她努力跟上，语气带点哽咽：“以为我自甘堕落吗？”
卿如誓闻言，确实感到有一种后悔的情绪弥漫内心。
他或许，不该站在道德的高点去讥讽、鄙视她。
这股感觉很淡，不是出自同情，而是因为自身道德不允许自己去凌辱弱者。
“我一天要被十个人轮，”九九哭了，擦拭眼泪跟在少年后面：“贞洁对我而言，只是痛苦。”
心绪复杂，虽然这女人对卿如誓而言，不过萍水相逢。
但却让他觉得，可能是卿如雪的结局之一。
少年绝不能，让与自己相互信任的人，沦落至这地步。
“抱歉，”卿如誓收敛高高在上的目光，语气稍稍温和对向王九九：“我不能完全体会你的痛苦，如果刚才说的话，让你觉得刺耳，我在此表示歉意。”
“你在同情我？”王九九问道。
“确实有这种感情，但……”
“哈哈哈哈——”话未说完，王九九忽然笑了起来，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你还是在乎我嘛。”
她看起来非常开心，但却让卿如誓无法了解。
“王姑娘，”他不再去想，对方口中的遭遇是否是事实：“到了拐角口，我们各回各家，至于你的好意，恕我无法接受。”
“行吧，我不勉强你，”王九九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继续跟在少年身后，时不时歪头看他：“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嗯——”卿如誓沉吟，这躯干的记忆对他而言十分模糊，两年前发生的事，已经记不得太多：“抱歉，没印象。”
“我们以前还是邻居呢，”王九九快步上前，和他并行一排：“虽然只是小时候。”
王九九称，自己父亲是个人渣，喜好赌钱。
为了赌资，他故意找到一个龟婆去劝说王九九娘亲，以改善家庭条件为由，让她偷偷、私下接客。
王九九娘亲为了支撑家庭，最后还是走上这条路，但她以为是自己背叛了相公。
直到一日，赌场来人，告知她被当做赌资抵押。
由于王九九娘亲死活不相信，赌场的人，便告诉了她事情真相。
讥讽的是，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是王九九父亲，为了偿还赌资，介绍过的嫖客。
“我九岁就跟着我娘在妓院，真正干这一行，是在两年前，大家伙都没吃的，为了不被丢掉，我便开始接客。”
“那时你多大？”卿如誓问出一句，这让王九九莫名得开心。
“大概十二岁吧，你不知道，有些人看上去正经，其实可变态了，我那么小都有人要。”王九九像开玩笑一样，讲述自身经历。
卿如誓，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态，只能沉默。
“看你样子就知道没碰过女人，这点忙我王九九可以帮你，有想法了来找我玩……”
…………
正午。
卿如誓在反复轮回自己的训练，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在这武馆，只有两个人喜欢找他。
一个是卢寻舟，但他常年在外偷懒；另一个是刘雾尘，他想看少年这股冲劲儿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这一次，谁都不是。
“你，”打搅他的是一个浑身痞气的少年，约十六七岁，短发，面向凶恶：“到一边儿去，这里我要用。”
“嗯——？”卿如誓眉头微皱，自从武馆人数扩充之后，场地渐渐不足。
但大家还都是非常平和地相互等待，从未有今日这一出。
“怎么？难为你了？！”见卿如誓没反应，对方一脸凶恶，摩拳擦掌，同时远处走来几人，肢体威胁。
他们都是由策军阁的种子，在武馆里拉帮结派，经常为了打压他人、享受特权而扰乱秩序。
卿如誓瞥了一眼，并未停下训练动作，将对方晾在那里。
然而人却越聚越多，最终有十三个少年不怀好意地将卿如誓围住，武馆内其他师兄弟，远远望着。
训练时，被很多人刻意注视，其实是一种煎熬。
卿如誓地无视，让这外来的少年们，不可能放过他。
“呼——”
最终，卿如誓停下动作，因太多人观看而状态受到影响，未能突破先前的呼吸次数。
他面无表情地朝人墙走去，对方立刻坏笑着堵在他面前。
“借过一下。”少年开口，面无表情。
“往那边走，”对方坏笑着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脚步不动：“或者从我胯下爬过去。”
赤裸裸的霸凌，人多了之后，总会出现骚乱。
卿如誓不知自己运气是好是坏，他刚进武馆没多久，学费便涨价。
但现在策军阁派的人，来到武馆不过七天，便开始扰乱秩序。
没错，距离卿如雪受伤，已经过了六天。
自那件事之后，卿如誓反思自己与亲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最后认定或许是自己过于强势，让他们无法接受。
目前他暂时放弃用强硬手段来获取话语权，将重心转为训练与生意。
在充满清苦香味的医馆，枯坐木椅久等、臂袖染红的少年，终于听到医师的交代。
对方身后跟着一位与卿如誓同龄的少女，从病房内轻步出来，手里端着一盆鲜红。
“多谢春大夫。”
医馆因所处地理环境不同，收费也不同，穷苦赚名声，富裕赚钱财。
卿如誓所找的春大夫，在他这儿看病，医好了，就是医术高超。
没救活，便是命中注定，怨不得人。
此人的名声，已经到了这一地步。
“我观她是被钝器重伤，可否告知发生何事？”一血气方刚的少年大晚上抱来一个满头是血的美丽少女，春大夫自然要询问详细。
“我是她二哥，事情复杂，暂时不便告知。”
“哦——，”既得知是二哥，那一些怀疑暂时排除：“病人就先放在我这儿，你大可安心，我配几方药，你替我抓过来。”
“多谢春大夫。”纵使对方说得客气，但事理卿如誓还是明白的。
取了药方便动步离开。
“这小子是武馆弟子，怎让自己妹妹伤成这样？”春大夫身旁的那个少女。
眉眼柔和，脸蛋有点婴儿肥，看上去十分可爱：“不会是他自己打的吧？”
“这话要是当面说，可就伤人心了。”春大夫笑着回应，正要去洗手……
“砰砰——”
有人拍门，而后一道嗓子在后门响起：“春大夫，我是九九啊，开门。”
“哎——”
屋内两人脸上笑意收敛起来，开门将人放入。
“春大夫，我下面……”来者是之前在二楼窗户调戏卿如誓的少女，她口不择言，直到看见少女才住口：“巧儿姐也在啊。”
…………
卿如誓身上有钱，他看那春大夫脸上表情并不严肃，便稍稍放心了如雪伤势。
前往药铺，因半夜扰人道歉几句之后，获取春大夫所需药材。
回去时，又专门回了趟屋子，看到卿箫鳞失魂般孤坐在堂屋。
少年向他说明如雪伤势无大碍，他才重重松了口气，却又在犹豫，是否去医馆。
卿如誓心火未消，尚无耐性，只告知医馆地点，而后动步离开。
……
远远地。
少年看到被金黄光芒填满的医馆。
敲门进入。
“哟——，真是有缘啊。”被唤作九九的少女，正叉着腰从诊房走出，看到少年眼睛一亮。
“你们认识？”春巧好奇询问。
“我们是邻居，以前经常看到他进进出出，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九九对这少年挑动眉头：“晚上一起回去。”
“你别害人了，”春巧骂道：“不知道自己染上什么病了吗？”
“让男人快活的办法有很多，”九九得意说着，听得春巧面色通红：“我不收你钱的。”
“不了。”卿如誓心里有事，脸色不佳，直接拒绝。
“怎么？看不起妓女啊？”九九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身份：“我也是凭本事挣钱。”
“哎——”
春大夫从屋内走出，听到她的话，摇头无奈。
“我说得不对吗？”九九腰不好，找椅子坐下：“我娘亲是妓女，我也是妓女。”
她熟练地拿起桌上的瓜果、点心吃着：“还是春大夫给我接生的呢，算是我半个干爹吧。”
“你再这样败坏身子，迟早步你娘后尘。”春大夫不可能没善心，只是九九这类人太多，没可能每个人都救。
“我要死了吗？”熟料九九听后没半分害怕，反而着急另一事：“您可得给我个准日子，我好计划。”
“真是无可救药，”春大夫摇头叹息，从卿如誓手中拿取药材：“今天晚上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也可。”
“嗯。”卿如誓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九九立刻跟在他屁股后面，临走时还掏了一把瓜果点心，塞入自己荷包。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回家路上，九九一直在骚扰少年，往他身上贴来贴去：“我叫王九九，你就叫我九九好了。”
“我对你没兴趣，”卿如誓不怕自己开口伤人：“你我各走各道。”
“别啊，我不是说不收你钱嘛，找个地方好好服侍你呀。”少女调笑着，却发现对方并不买账，反而加快步伐。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她努力跟上，语气带点哽咽：“以为我自甘堕落吗？”
卿如誓闻言，确实感到有一种后悔的情绪弥漫内心。
他或许，不该站在道德的高点去讥讽、鄙视她。
这股感觉很淡，不是出自同情，而是因为自身道德不允许自己去凌辱弱者。
“我一天要被十个人轮，”九九哭了，擦拭眼泪跟在少年后面：“贞洁对我而言，只是痛苦。”
心绪复杂，虽然这女人对卿如誓而言，不过萍水相逢。
但却让他觉得，可能是卿如雪的结局之一。
少年绝不能，让与自己相互信任的人，沦落至这地步。
“抱歉，”卿如誓收敛高高在上的目光，语气稍稍温和对向王九九：“我不能完全体会你的痛苦，如果刚才说的话，让你觉得刺耳，我在此表示歉意。”
“你在同情我？”王九九问道。
“确实有这种感情，但……”
“哈哈哈哈——”话未说完，王九九忽然笑了起来，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你还是在乎我嘛。”
她看起来非常开心，但却让卿如誓无法了解。
“王姑娘，”他不再去想，对方口中的遭遇是否是事实：“到了拐角口，我们各回各家，至于你的好意，恕我无法接受。”
“行吧，我不勉强你，”王九九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继续跟在少年身后，时不时歪头看他：“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嗯——”卿如誓沉吟，这躯干的记忆对他而言十分模糊，两年前发生的事，已经记不得太多：“抱歉，没印象。”
“我们以前还是邻居呢，”王九九快步上前，和他并行一排：“虽然只是小时候。”
王九九称，自己父亲是个人渣，喜好赌钱。
为了赌资，他故意找到一个龟婆去劝说王九九娘亲，以改善家庭条件为由，让她偷偷、私下接客。
王九九娘亲为了支撑家庭，最后还是走上这条路，但她以为是自己背叛了相公。
直到一日，赌场来人，告知她被当做赌资抵押。
由于王九九娘亲死活不相信，赌场的人，便告诉了她事情真相。
讥讽的是，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是王九九父亲，为了偿还赌资，介绍过的嫖客。
“我九岁就跟着我娘在妓院，真正干这一行，是在两年前，大家伙都没吃的，为了不被丢掉，我便开始接客。”
“那时你多大？”卿如誓问出一句，这让王九九莫名得开心。
“大概十二岁吧，你不知道，有些人看上去正经，其实可变态了，我那么小都有人要。”王九九像开玩笑一样，讲述自身经历。
卿如誓，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态，只能沉默。
“看你样子就知道没碰过女人，这点忙我王九九可以帮你，有想法了来找我玩……”
…………
正午。
卿如誓在反复轮回自己的训练，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在这武馆，只有两个人喜欢找他。
一个是卢寻舟，但他常年在外偷懒；另一个是刘雾尘，他想看少年这股冲劲儿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这一次，谁都不是。
“你，”打搅他的是一个浑身痞气的少年，约十六七岁，短发，面向凶恶：“到一边儿去，这里我要用。”
“嗯——？”卿如誓眉头微皱，自从武馆人数扩充之后，场地渐渐不足。
但大家还都是非常平和地相互等待，从未有今日这一出。
“怎么？难为你了？！”见卿如誓没反应，对方一脸凶恶，摩拳擦掌，同时远处走来几人，肢体威胁。
他们都是由策军阁的种子，在武馆里拉帮结派，经常为了打压他人、享受特权而扰乱秩序。
卿如誓瞥了一眼，并未停下训练动作，将对方晾在那里。
然而人却越聚越多，最终有十三个少年不怀好意地将卿如誓围住，武馆内其他师兄弟，远远望着。
训练时，被很多人刻意注视，其实是一种煎熬。
卿如誓地无视，让这外来的少年们，不可能放过他。
“呼——”
最终，卿如誓停下动作，因太多人观看而状态受到影响，未能突破先前的呼吸次数。
他面无表情地朝人墙走去，对方立刻坏笑着堵在他面前。
“借过一下。”少年开口，面无表情。
“往那边走，”对方坏笑着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脚步不动：“或者从我胯下爬过去。”
赤裸裸的霸凌，人多了之后，总会出现骚乱。
卿如誓不知自己运气是好是坏，他刚进武馆没多久，学费便涨价。
但现在策军阁派的人，来到武馆不过七天，便开始扰乱秩序。
没错，距离卿如雪受伤，已经过了六天。
自那件事之后，卿如誓反思自己与亲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最后认定或许是自己过于强势，让他们无法接受。
目前他暂时放弃用强硬手段来获取话语权，将重心转为训练与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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