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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大结局篇): 第三种绝色

    因为心之所向,自然无可替代,放弃理智,甘为阶下囚。

    原来,当真不假,有些人离开了彼此,就会如同一张剥离枝头日晒风吹的叶子,半死。

    “才发觉这句话很有道理,想做正人君子就抱不得美人归。”

    “你从哪里找的歪理?要想征服我,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正人君子。”

    “那…看我如何?”

    男女低柔的言语声刚隐现不久,便戛然而止。

    窗外月光如银,屋内情丝续昼。

    耳鬓厮磨的灼烫,从心脏向外,足底向上,最终,蔓延至全身,周而复始,久久不歇……

    由于安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恶劣行径,姜沐瑶险些气愤到爆炸。

    第二日,从一早八点,每隔半小时必打N次电话,吵到安薏忍无可忍,怒按了接通,没等她开口,对方像炮仗似的话便堵了上来:

    “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给掳到火星了?电话铃一遍遍的响却视若无睹有没有礼貌?我告诉你安薏,又不是你朋友我才懒得管你,再跟我玩失踪、玩隐身,咱俩就各奔东西,永不相见!”

    安薏一整个大无语加震惊状态,被怼的哑口无言,缓了许久神,才低头求饶道:

    “错了错了,真错了!我的好瑶瑶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好嘛?我昨天下午就退房了,现在在…顾言笙这里。”

    电话那头瞬时陷入沉寂,半响,才传出一声惊吼:

    “What!等等,我发现我真是抽风了才可怜你的!竟然相信你说分手这样的鬼话,行了行了!快快如实招来吧。”

    被迫从床上爬起来的安薏,不情不愿的打了个哈欠,无奈解释道:

    “我们俩…哎!这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要不这样姑奶奶,等我会儿,到店里我好好给你讲。”

    姜沐瑶依旧很烦躁,可嘴上还是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思来想去,被自己的慷慨行径深深打动到。

    安薏望着空荡荡的床,如果没猜错,顾言笙应该去准备早餐了,刚想下去,就因腰酸背痛的无形伤成功劝退。

    放着清静日子不过,偏偏要自讨苦吃,她的心态现在看来恐怕是彻底崩了。

    相较于上次,尽管顾言笙的厨艺已大有长进,可还是无法遏制安薏满腔的火气。

    终于,她开口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活生生一个阴险狡诈、成绩报复、无耻狂徒!说白了就是看我好欺负呗,如果还有下次,我就……”

    顾言笙扬眉,浅然一笑,凝视了她许久,放柔语调:

    “我不否认自己罪大恶极,但,换个角度来看,你又不亏。”

    安薏险些被米粥呛到,咳嗽好几声才缓过劲儿来,委屈巴巴的将头扭向另一侧。

    “好了阿觅,女人生气可是容易长皱纹的,未来两个月,我需要先解决一桩恩怨,再策划一件私事,任务相当繁重的,你…是不是得给我点精神支持?”

    话音未落,安薏就感觉唇被人叮了一口,动作虽然温柔,但更像是在挑衅。

    所以,她不客气的夺去了顾言笙拿在手上的小笼包,边吃边问:

    “你这说和不说没什么区别,我想听详细的内容。”

    顾言笙故弄玄虚,拒绝得到很是利落:

    “那…需要看你表现才可以考虑,乖乖听话,不准反抗,更不准逃跑。”

    他完全一幅胜利者的姿态,把一粒紫里透红的葡萄塞进安薏口中。

    “是不是和朱旭昌的案子有关?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对于这种人,我们应该同情才对,所以开庭时,我希望你能时刻保持理性,相信法律一定会给他应有的惩罚,让执迷不悟的他给伤害过的人一个交代。”

    顾言笙笑了,双手拥住安薏的肩,与她四目相对:

    “就只关心这个?朱旭昌的庭审我会处理好的,他的罪证充足,日前策划绑架案一事他也招供不讳,大概率能够顺利完结。但另一件事,与你的关系可十分密切,不过要暂且保密,因为,说出来便会失去它的意义,想着…送给你一个惊喜,稍有差池便会抱憾终生的那种。”

    惊喜?抱憾终生?

    难道他想要向我…求婚!!!

    安薏顿然陷入沉思,脸顿莫明添了两抹绯红。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切实际。

    毕竟,正常情况下,求婚这件事,对于恋爱未满一年的情侣着实显得仓促了些,而顾言笙,又是个行为处事极其稳重的人,怎会突然如此心急,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哎!好端端的非要引起我的好奇心,又故意吊着胃口不放,顾言笙他,真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安薏耐不住性子,刚想问询一番,顾言笙就被一通电话勾去了魂,见他很是严肃,特地到阳台才接通,故顺由他去,全程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早餐。

    等她赶到觅糖,已是日上三竿,36度的体感温度荣创近日高温记录。

    “瑶瑶,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啦?你最爱的抹茶星冰乐,超大杯一泵糖换脱脂牛奶,请验货!”

    安薏诚然一副侍奉后宫娘娘的恭谨态度,心虚到不敢抬头。

    姜沐瑶不屑的冷哼一声,依然忙活着手头的事,视若无睹,可谁叫善良如她?没多久就软下心来:

    “搁那个桌子上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暂且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可就真别怪我冷血无情了啊!”

    安薏终于舒了一口气,小跑到她身边,委屈的说道:

    “你生我的气我能理解,昨天晚上…我心里真的很没底,不想让你白白为我操心一场,走的时候就没告诉你。”

    仍旧郁闷的姜沐瑶插上吸管,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有所回应:

    “我真的很奇怪,顾言笙究竟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非往他一棵树上吊死?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这是把人当猴耍呢?你也真是个好脾气的,对他那么百依百顺,稍微哄哄就好了呗。”

    “……”

    安薏无力反驳,但面对言过其实的批评,她必须为自己辩解:

    “这只是一个误会,顾言笙他不是自私才这幺做的,是因为害怕我再次受到伤害,想把我推远些,他的性情本来就孤僻,如果不是有知情人告诉,有些事,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姜沐瑶蹙起眉,语调轻佻而不屑:

    “照你这样说,是我错怪他喽?你呀,就是心地太单纯,跟个无公害小白兔似的,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给别人数钱。就算有原因,那也不能对女朋友说这么伤人的话吧!还有那个Windy,要是真跟顾言笙有一腿怎么办?等到网上舆论对你兵戎相见的时候,可别找我哭来!”

    直戳心房的敏感言论,从姜沐瑶嘴里说出,似乎也没那么尖酸刻薄,使人不快。

    “瑶瑶,你不了解他,所以才会觉得我心太软。这几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一如既往。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他那么久,那晚的话,十有八九是现场编出来的,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却过不了我这关。”

    安薏的声音淡然而平静,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

    “算了,我啊,也就不再多管闲事了,你俩光在一起就够坎坷的,中途又闹这么一出,以后…可千万要好好珍惜对方才行,把大好青春荒废在一个人身上,可真的太可惜了!说实话,我还挺期盼做你的伴娘呢。”

    说此番话时,姜沐瑶的神情有些复杂,眼波因流转显得晶莹可人。

    安薏心里倏地一暖,打趣道:

    “您可别这么说!跟瞧不起哥似的,怎么能由你当我的伴娘呢?论结婚早晚,我始终坚信,你会在我前头。再说,我哥不向来心急嘛?什么事…都是快人一筹的。”

    姜沐瑶秒懂其中内涵,脸颊涨的通红,阴阳怪气起来:

    “可别小瞧了男人的心思,例如你家那位,不也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嘛,有本事咱打一赌?”

    安薏随即一笑,眼神变得笃定非常:

    “好,赌就赌!如果你先结婚,以后我就有资格拒绝喊你嫂子,反之,我则立马改口,半点不矫情。”

    姜沐瑶努了努嘴,手指比出一个OK的动作,索性把积压的活儿留给安薏,自己当甩手掌柜惬意的疯狂冲浪,全当抚慰那颗疲惫不堪的小心脏。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

    因为把发热的面条埋进柔软的积蓄,一直等待释怀那天的到来,虽时常感到疲倦,但,不曾有过乏味。

    在心碎这件事上,陆丞彦一定最有发言权。

    二次攻心,往往比第一次更觉遗憾。

    得知安薏与顾言笙重归于好后,接连几日,他都六神无主,夜里可谓辗转反侧,以至于被主任揪去一顿教训:

    “丞彦,身为一名医生,最基本的就是带给病人希望。可你到好,浑身上下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找着人家投诉,影响你年终评优资格呢!”

    陆丞彦低下头,直到确定主任发完牢骚,面带愧色的说道:

    “抱歉主任,让您失望了。因为一些私事,最近…的确没有调节好自己的状态,我正在尽力说服自己学会释怀,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主任目光微动,迟疑了半晌:

    “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嗯…丞彦啊,你知道的,我有一个独生女,年岁跟你般般大,凑巧的是,也刚从澳洲念完书回来不久,要不要我哪天介绍你们俩见个面,吃吃饭什么的?”

    医院的青年医生虽说不少,但论各方面素质,要数陆丞彦最出类拔萃,成为替女儿择婿心切,像主任一样将要退休的老一辈人眼中的香饽饽顺理成章。

    陆丞彦的目光令人很难琢磨,神情忽变的严肃,礼貌一笑:

    “能得到您的器重,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的照顾,我才得以很快适应医生这份职业。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看到她现在过得很幸福,除了为她高兴,我心里更多的其实是难受,当单恋成为一种习惯时,全身而退似乎并不容易。但,我相信,距离我想明白那天应该不太远了,等到那时,我想我会主动给您回应的。”

    方才的话,的确半点没假。

    陆丞彦这高冷人设在医院里可是出了名的,虽说有意示好的女医护们不在少数,但从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闯入他的心扉。

    久而久之,人们的征服欲望就逐渐削弱了,与陆丞彦的关系,也变得正常了许多,言语间也不必非要掺和些暧昧元素。

    主任一瞧便知是过来人,对陆丞彦的所思所想算是门清儿。

    故笑了笑,拍了几下他的背,答应的很痛快。

    只是,陆丞彦的心绪并没有恢复平静,反而更乱了几分,而后拿出手机,打开与安薏的聊天界面,连发三条语音:

    (薏米,我真的有些累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连见面都会感到冒昧,让我脸皮这么厚的一个人,整天畏手畏脚,恨不得躲你八丈远,只为你少些尴尬。可我绝不是怂,偏偏顾言笙那小子每次干了混账事都能让我给撞上,我当然不会放任不管,但冷静过后,还是觉得,在讨你欢心这方面,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拆人鸳鸯,多少不大道德。)

    (本来这些话是想当面跟你讲的,但是我怕,一看见你就开不了口,无法坦荡的表明一切,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怪异悸动的心。)

    (所以我想,与其这般痛苦,倒不如看清现实,相信你的白月光能带给你幸福。)

    刚发时,安薏恰好在忙。

    因视频人气持续上涨,一名全网粉丝超千万的美食博主发现了她,于是两人约定见面,计划来一次梦幻联动,合体出镜下一期拍摄。

    缘分确实很妙,没回国前,安薏就关注了这名博主,这几年来倒也是孜孜不倦,原创质量一直很高,非常受业界人士追捧。

    一拍即合的两人初次见面就相见恨晚,由于三观高度一致,很快便将合作事宜谈拢。

    或许因为聊的太嗨,整整两三个小时,安薏都没顾上看手机。

    当听完这三条长语音后,安薏陷入沉思,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她边思索着,边在步行街道慢慢踱步,忽然停下,决定直接跟陆丞彦通话:

    “丞彦,我刚才一直在忙没看微信,冷落了你,不好意思。”

    顿了顿,又补充道:

    “在回复你之前,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今天索性直截了当。我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你耗费这么多年青春,默默守护在我的身边,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却一如既往,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陆丞彦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甚赞许的苦笑道:

    “因为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爱你的过程,像赌博一样,冒着难已估量的风险,只为最后赚得盆满钵满,酣畅淋漓,虽然很遗憾,我赌输了,但却半点也不后悔,反而产生了依赖,不想缺乏体面的离开。”

    安薏看向他,目光中似有愧意流转:

    “那你还真是,比我还傻,但,却不如我幸运。”

    陆丞彦摇了摇头,似乎不大认同:

    “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过程有多美好,而不是结果如何。至少,每每想起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远超某些人,我就会很庆幸。从今往后,我将彻底的把你交给顾言笙,因为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属于他,而你的人,仅仅存在我的妄念中,不可强求。”

    他说话时,心也正自在地悬浮着,像失去行里的卫星,在孤独与徒劳中漫游,携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安薏的眼眶有些湿润,此时此刻,她甚至产生质疑:

    这么多年来,有没有那么一次对眼前这个人心动过?他们究竟是不是友情之上,爱情未满的那种关系?

    但,只是短暂一瞬,这个念头便荡然无存。

    毕竟爱这种东西,心不会骗人,自己已反复确认过多次,于是,安薏轻笑一声,故作神秘:

    “嗯…我有个秘密,与你有关,想不想听?”

    见陆丞彦目光微颤,颇有好奇的意味,而后继续说道:

    “其实我在曾经的某一时刻,好像的确喜欢过你,只是有分量过重的其他人把你比了下去。”

    说违心话的感觉,确实很不自在,生怕下一秒就会露出破绽。但如果能以此作为最大程度的感激,也算值了。

    陆丞彦听闻,先是愣了几秒,眸中闪过几丝意味难明的光亮,忽然噗嗤一笑,惊喜又强忍心酸:

    “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这个秘密,能让我高兴好几天,甚至更久。”

    安薏面颊泛出淡淡红晕,朝他甜甜一笑,仿佛插在两人之间那堵墙被神奇的推倒了,没有谁再疲累不堪,无法释怀。

    那晚安薏与顾言笙一起吃晚餐时,见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探问

    道:

    “月亮?今天的你有些反常哎,想什么呢?快说吧,我洗耳恭听。”

    顾言笙这才眉眼舒展,暗暗下定决心,将未绸缪已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阿觅,如果只能选择一个地方,哪里使你心驰神往,或者久久不能忘怀?”

    安薏略微思忖,用十分笃定的口吻回应:

    “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下,亦或是奥兰多的迪士尼乐园,但恰巧,两者都不是,而我真正向往的那个地方,其实你我很熟很熟……”

    顾言笙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揭晓答案。

    “嘘,别说出来,我知道是哪里了。”

    两人相视一笑,恰巧的温柔与眼里的星光对上,成为彼此的不冻港。

    为妥善处理朱旭昌的案子,顾言笙接连半月加班加点,使其断无侥幸逃脱的可能。

    闲来无事的单身狗罗承宇,决定好人当到底,再帮他一把,索性也拉上江昊,两人这段时间可没少费心出力。

    等到一审顺利审结,将择期宣判的消息传出,整个尚言都皆大欢喜,为老大舒了一口气,顾言笙打算当天晚上组织聚餐,以表示犒劳。

    所订餐厅是附近一家人气超旺的烤肉店,纵然人来的很齐全,二对真CP的存在总会格外显眼,索性似众星捧月般,将他们圈在正中座位。

    轻易得见,乔荟雯与江昊的关系也一直很稳定,秀恩爱的熟练劲儿与另一对相较可谓是难分伯仲。

    “家人们!反正闲来也是闲着,我有个好点子肯定解闷,不如猜猜看老大、大嫂,昊哥、雯姐这两对谁更急不可耐,先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竟有些吵闹。

    “我投老大一票!理由其实很简单,你们瞅瞅人家恩爱的,连吃饭都不忘腻歪,有个词叫…妇唱夫随,简直贴切到家了!”

    “千万别!人昊哥不要面子的吗?雯姐和他在办公室那可叫形影不离啊!咱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的。而且…据我观察,这两位无名指上好像多了样东西,不灵不灵的贼显眼!”

    此番话一说出口,众人目光立即齐刷刷的射向乔荟雯与之身旁的江昊。

    “我靠靠靠!论牛逼还得是我昊兄啊!不老大你也学着点,人家戒指都准备了,还怕栓不牢媳妇儿?哎呦,伤心了,失望了。”

    罗承宇边说边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样。

    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此时此刻正应景。

    顾言笙丝毫没受影响,淡定的舀了一勺刚上桌的韩式泡菜汤,放于安薏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看来大家…似乎已经忘记刚才打赌的内容了,以己度人,到时候赌输了记得学会接受现实。”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众人的兴致一下被燃起,知道肯定套不出顾言笙话,转移目标向安薏追问。

    不过有一说一,她也很迷惑,以前半点没听顾言笙提起关于结婚的事,这忽然的暗示,使其真真摸不着头脑,于是吞吞吐吐道:

    “我,我知道的情报…好像和大家差不了多少,这就有点尴尬了。”

    安薏用余光瞥了下顾言笙,示意他快来救场,却是徒劳无功,似乎是狠了心想要隐瞒到底。

    临结束的空隙,顾言笙跟随服务生至前台买单,待一切处理妥当后,倏地,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言笙,我有些话想对你讲。”

    身着轻熟套装的乔荟雯,在吧台别样明亮的灯束照射下,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依旧抗打,不过,在顾言笙眼中,也依然只是个普通女人,思想不会有半分偏移。

    乔荟雯的突然出现,令顾言笙有些意外,他幽深而安静的眼睛,在目光流转间,闪烁了几下,随即点点头。

    “我来…是想和你说声谢谢的。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体会一见钟情的美妙。而对你的求之不得,又使我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学会放手,才能步入更高的境界。毕竟,伤情与否,生活还要继续,真正称心如意的糖果,或许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你。事实的确如此,有江昊在身边,我很幸福,余生自此也有了归宿。”

    乔荟雯清澈的眸底,泛出一丝淡雅,不执着,不刻意,唯有偶尔闪过的慵懒与释怀。

    “荟雯,我很欣慰…你能有这般感悟。你和江昊的种种,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最初心动的那颗糖果,含在嘴里,不一定甜蜜,反倒已握进掌心中那颗,细细品尝才会发现,值得回味终生。我们截然相反,最后却又…殊途同归。”

    顾言笙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灼亮的眸光,此时明朗如星,夹杂着几分期许与祝福。

    回到酒店,已将至零点,夏日白昼的燥热淡却了不少,错落的蝉鸣经久不息。

    时至今日,分居两屋的意义早已荡然无存,究其原因,是两颗难忍寂寞的躁动心脏。

    没半点困意的安薏,倚靠在顾言笙肩头,总感觉心里憋着什么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觅,在想什么呢?前几日,因为拍摄你倒头就睡,今天的精力却异常旺盛,不如……”

    顾言笙轻声打趣道。

    安薏立马假装打哈欠,乖乖回到自己枕头上,却不忘偷笑。

    “你是不是想问,我今晚为何会说那些话?”

    顾言笙贴近她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安薏很快便破了功,嘟囔道:

    “好痒,月亮你别闹!反正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从来也不告诉我,害得别人陷入尴尬,也不问候我一下。”

    顾言笙挑眉探问:

    “若我现在将功赎罪,阿觅会不会消气?”

    安薏思索了一瞬才说:

    “嗯…那你必须如实招来,最近究竟瞒着我,偷偷计划些什么?”

    顾言笙狡黠一笑: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也都可以给你。”

    显然问也问不出什么,安薏气极,索性选择放弃:

    “不愿意说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困了,睡觉!”

    二日后,六月的第三天,多云转晴。

    有些反常的是,顾言笙竟然没穿正装,单着一件白色衬衫配卡其色休闲裤,少年感十足,那种纯净无害的极简穿搭,令安薏看得两眼发直。

    “今天不去事务所吗?”

    她疑惑问道。

    顾言笙眼角勾起,摇摇头,似笑非笑的回应:

    “因为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怕某些小傻瓜不会系领带,影响我发挥。”

    安薏懊恼的“切”了一声,不再理睬他。

    更加奇怪的是,下午顾言笙不到5点就到了觅糖,他葫芦里绝口不提卖什么药的样子,总之非常令人怀疑。

    安薏由于今日工作比较轻松,该烤制的甜品、向业界知情朋友也询问了配方专利申请问题,的确可以做到毫无顾虑的提早离开。

    本以为这样神秘,晚餐会有惊喜闪现。

    可某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回酒店现剥现做了两碗六月黄蟹肉馄饨。

    元宝状的外皮薄如蝉翼,内陷毫无保留的渗透出金黄色泽,简直是馋死人不偿命的即视感。

    两个瓷碗被端上桌后,顾言笙还不忘解释一句:

    “昨天晚上听见有个小馋鬼说梦话…想吃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了,于是作为饲养员的我,专门向老弄堂里的阿婆学了配方,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安薏反客为主,郑重其事道:

    “月亮你的套路好深!又是神秘兮兮又是故意吊人胃口的,谁信你这个工作狂会浪费大好光阴提升厨艺去!不过……”

    她欲言又止,愣了一瞬,才继续说:

    “看在正中我下怀的份上,原谅你了。还记得上高中时,总有些吃货们快我一步,把食堂的小馄饨抢的精光,一碗都不给我剩下,每次都让我烦躁好久,严重影响到我下午上课的心情。”

    顾言笙抬眸,目光因炙热而显得深邃:

    “我知道,并且正在试图讨某人欢心。”

    他…在骗人吧?这种陈年琐事明明是第一次跟他提起。

    安薏那双探究的大眼睛打量着顾言笙,蟹黄的鲜美滋味已成功将她征服,所以也就没再分心瞎想,张大口细细品味。

    因为开饭早,余下的夜晚就自然会比以往漫长。

    安薏帮忙递送完碗筷,一个抱枕大小的月亮公仔,正静静靠在顾言笙坐过的椅背儿上,映入她的眼帘。

    于是她一把举起,分量似乎比想象中重,再仔探摸了下,发现顶部有个按钮,应是开关没错,于是按下:

    “美丽动人的阿觅小姐,你将收到一份惊喜,但不是我哦!”

    安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比小孩子还幼稚?”

    顾言笙故作沉默,握住她的手:

    “戴上眼罩,跟我去一个地方,到那里后谜底就会揭晓。”

    就这样,视线受阻的安薏在顾言笙的牵引下,先坐了不多久汽车,又走走停停,到一处静谧且散发着阵阵氤氲花草香的地方停下。

    顾言笙为她解开眼罩,刹时,幽暗的微茫跌落眼眶,熟悉的环境如移步换景般,徐徐展开……

    原来是这儿!那个承载着我们最初记忆的地方一圣嘉国际中学。

    安薏不由一惊,环视四周,发现所处之地恰巧是她去年站的地方,仿佛旧事重演,时光倒映。

    倏地,她记起了什么:

    “月亮,你是不是…在一年前的今天回来过这里?”

    顾言笙噙着宠溺的笑,点了点头。

    “果然是你!我说为什么那个身影如此熟悉?你…也认出我了吗?”

    半晌沉默后,顾言笙才缓缓开口:

    “说实话,当时因为走的匆忙,我没有注意到你,但余生,我保证不会再错过…与你有关的一切。”

    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好比清风拂过花丛绿叶,奏响了蝉鸣不绝的夏夜。

    安薏耸耸肩,歪头说道:

    “我这个人呢,一向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明明偷来了许多次,却一声不吭。对啦!通达的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问过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说和知道是两码事,趁着今晚告诉我呗!”

    顾言笙抬眸望向天空,清澈见底的眸子像是落了一整个天空的星,浮动着柔和的波光,轻笑回应:

    “所以,我后悔了,应该早些遵循自己的内心才对。至于银行卡密码…自然是要告诉阿觅的,不过,在揭晓谜底之前,你需要先自己猜猜看。”

    安薏眉头一皱,纤长的睫毛掩住晶莹的眸,忽而笑道:

    “不是我的生日,就是去年情人节…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顾言笙却摇摇头,似笑非笑。

    “那我就猜不出来了,好月亮,快告诉我嘛!”

    安薏边摇晃着他的胳膊,边向他撒娇。

    “180810。”

    一串数字从顾言笙口中吐出。

    还不及安薏思索,便有清朗男声从耳畔传来:

    “因为那天,我终于奔向了你,没有犹疑,义无反顾。”

    简短的一句话,好像可可液混入热牛奶,交织在唇间的,是心动的初遇,亦为终生的眷恋。

    忽然,安薏听闻头顶处有什么声响,抬头一看,竟是两台无人机在上空盘旋,细线坠着两个大小不一的托盘,似乎都吊着东西,后停在距地面一人的高度,急不可耐的她,索性踮起脚尖,张开手掌接住。

    大的托盘里,放有一本书,迎着路灯的微光,瞧见封面确为《余光中诗集;而小的那个正中,一个极其逼真的蓝色马卡龙悄然躺着,凑近才发现,原来是个可以置物的盒子。

    神色震惊的安薏望了顾言笙一眼,先把马卡龙取出,小心翼翼的打开,不禁瞪大双眼:

    一个月亮形状的钻石戒指在眼前浮现,内置标签还未摘下,上面印有“爱如初见”四字。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顾言笙用眼神示意去翻看那本书。

    却发现书页近乎是粘连在一起的,唯有中间一页可以打开,且写有白纸黑字。

    安薏照着手电,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

    “你是我于人间的念念不忘、所贪求的一切妄想,亦是第三种绝色……

    众所周知,三为虚数,远不止月色与雪色。”

    久远的记忆仿佛刹那间唤醒,触动了安薏的心弦,胜过皎月柔光,从心田淙淙流淌。

    繁星点点的夜空,包揽世界一切美好,也有他陪伴身边。

    安薏下意识屏住呼吸,亲昵得蹭了蹭顾言笙高挺的鼻尖,并踮起脚,环住他的脖颈,不远不近的距离,彼此“砰砰”的心跳,似在为暧昧情愫配着乐。

    倏地,她只觉腰部一紧,整个人已被全然紫锢,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和每一寸神经,缱绻着无尽而连绵不绝的爱意。

    那一刻,时间的脚步停止跃动,定格着夸张的美妙。

    响久,终了。

    “能够遇见你,是秦月泽和顾言笙最大的幸运,爱你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定局,曾经的我懵懂畏缩,而余生往后…唯愿有你。所以安薏,嫁给我,好吗?”

    安薏倚着顾言笙宽厚温暖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她的心跳加速,却好像,只为他而跳动……

    于是缓过神来,掩饰娇羞的说:

    “那得看…马卡龙里的戒指尺寸合不合手?”

    喜出望外的顾言笙连忙取出戒指,手指末梢微微发颤,松松握拳,以遮挡掌心冒出的汗。

    原来,当爱到达一定程度,再从容的人心里也会敲起小鼓,呼吸微滞,生怕有半点差池。

    顾言笙单膝下跪,举起那枚戒指,错落镶嵌的钻石晶莹剔透,璀璨夺目,与月光交相辉映,其中不灭的爱火,分分使人迷醉。

    安薏恍惚了一瞬,眸光轻颤,莞尔柔笑:

    “这个场景,我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现在的我,或许比以前、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所以…我愿意。”

    说完,她拿起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回首亘年漫月里的怦然心动,那个人配得上这世界所有的好,仍旧拔得头筹。

    此时此刻,爱漫无止境……

    月入丛云,一颗星星刹住脚步,四射的光茫幽微轻颤,变幻万千,亦如初见。

    安薏确信,只要顾言笙在身旁,天空定会变成克莱因蓝色。

    自许为Luckygirl本girl的她,因为邂逅一个人,得以拥抱整片星辰大海,终此一生,虔诚而热烈……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于故地沉寂的夜。

    定格瞬间,仿佛十年前那般,面颊滚烫的女孩时常偷晲身旁的男孩,暗自窃喜;男孩却故作矜持,唇角微扬,眸海泛温涟。

    目之所及处,影子向玫瑰献忱,三滴空明,眷赏无厌,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Eversince,Everysightiseverythingaboutmysweet

    夏至已至,星月温柔,远不止浪漫运作……

    他们的故事,本末终终,长短无定。

    长到,基乎包揽了偶像剧中的所有桥段:

    久别重逢,始觉念念不忘;极限拉扯,难躲必有回响。但,从没有心猿意马,仅限于倦鸟归林。

    然而又很短,能用寥寥几字简而概之:

    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为一人沉溺。

    原来,心之所向也可以是情之所钟。

    好比——克莱因蓝与她。

    操场正中,安薏抬头仰望星空,发起了呆,甜美的笑容不自觉漫上她唇角;顾言笙也没闲着,从收藏列表中挑选了一首歌,开启循环播放模式。

    这首名叫《表白》的流行歌曲与此时气氛正搭,几句歌词清晰可辨,于他们的耳畔久久回荡:

    对你的表态

    像树叶在摇摆

    你就像是那风儿

    被你的世界覆盖

    热情已澎湃

    哪怕什么阻碍

    我跨过山越过海

    来到你的将来AI

    和你对月亮表白

    直到末班车也离开,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