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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那天凌晨的故事

    撞车派对不能把无关的车辆卷进来,所以所有新人都知道,如果不想突然被撞就尾随着路人车,或者紧贴着路边停着的无关车辆行驶。

    友善区规划的停车位远不足以容纳实际在使用的车辆,所以到了凌晨,很多道路的两边都会停上一列车子,前面那辆甲壳虫就在贴着它们行驶,怂包,挑衅完了不敢应战。

    于是少女踩下油门,时速表的指针不断旋转,335i的速度超过40,超过50,她驾驶着车辆从左边超过了甲壳虫,而在两车平行的一刹那,陈鸢抛出一个装满液体的红色气球,抛进了甲壳虫驾驶位开了一半的车窗里。

    气球里是水、醋、酱油、辣椒油,这样的气球在后座上有一箱,专门用来对付胆小鬼。

    另一箱气球里装的是稀释了的颜料,用来砸那些不开车窗的胆小鬼。

    怎么,难道有人以为坐在副驾驶的人,是负责掏出短管冲锋枪,将上半身伸出车外扫街的吗?

    除了那些自己开车翻到沟里去的,那些被犯规者撞上车门的,那些开着小型敞篷车还不戴头盔的傻〇,撞车派对很少会有伤者,而偶尔的重伤者或是死者,都是自己脑子有问题,在繁忙的道路上追车,被超速的重型卡车撞上的。

    撞车派对的核心规则之一是忘掉所有交通法规,把它们从你的脑袋里挖出来,拿鼻涕纸包着丢进不可回收垃圾桶里。

    陈鸢之前问过一个问题——“那绿灯的时候,我们要停车吗?”,少女没有回答他。

    335i的时速已经超过了70kph,不打算撞车的时候,没人管你跑多快,超速越多越好,交通警察们这时候可不上班,事实上,刚才的停车场里,就有不少白天是交通警察的派对参与者。

    撞车派对上,没人在乎你白天做什么工作。

    对向车道有两辆正在低速追逐的车辆,跑在前头的是一辆搭载了V12发动机的绿色捷豹XJ81,跟着后边不断用车头蹭它屁股的是一辆蓝色cyan版领克03+。

    “抓紧安全带!”少女猛踩制动踏板,转动方向盘,地上留下了黑乎乎的轮胎印,335i压过道路中线,开到对向车道,刹停,左手离开方向盘去拨远光灯(手太小,光动手指拨不到),右手离开方向盘去拉手刹。

    陈鸢看见她的右手拉上手刹后接着朝自己这边伸过来,抓住自己攥成拳头的左手,他只好松开左手与她相握。

    “又不是第一次撞了,怎么还这么紧张。”她说。

    不是每个女孩子的手都小小香香软软的,但现在握着自己的手绝对是的。

    被远光灯晃到眼睛的捷豹驾驶员已经没时间打方向逃避了,被BMW和领克一前一后夹着相撞,好像汉堡里那块肉排。

    三辆车相撞的那一刹那,时间爆炸了,所有的日常生活在那一秒碎成了飘落的雪花,社会的共识与秩序不复存在,车里没固定的杂物全都离开原本的位置,被安全带紧紧拉住的身体向前抛去或是被压在座椅上,轮胎要么被锁死在地上留下黑乎乎的印记,要么在空转无奈的啸叫,减震器与弹簧都在不满地尖叫,三辆车上坐着的人都在大声笑着,似乎之前所有百无聊赖的日子都是为了这一秒的欢愉。

    “滴——”335i的驻车雷达长长地响起来。

    大家都为车辆的前后部做了廉价的加强,而全尺寸豪华轿车的V12发动机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着大扭矩的意义,它仍在驱动自己、推动前面刹死的车辆前进,而少女松开了握着的手,放下手刹,让捷豹从包围中跑了出去,它的前后包围都已经严重变形,看起来摇摇欲坠。

    似乎蓝色的领克与她们暂时结成了统一战线,它绕过BMW追了上去,而少女也打死方向盘,无视车道划线,掉头到原本开来的车道逆行着追了上去。

    “让我们把它的尾灯给撞掉!”

    视野中间是后视镜上疯狂摇晃的毛绒玩偶,陈鸢看见少女嘴角的微笑,与吃完了糖球叼在齿间上下摇晃的棒棒糖棍。

    撞车的时候吃棒棒糖是不是有吞咽的危险?但比叼着烟拿着玻璃酒瓶又要安全些,他捏住少女嘴巴里的糖棍拔出来,又剥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去,她这次没有丝毫抗拒。

    捷豹开上了马路道牙,在没有行人的空旷人行道上横冲直撞,撞飞了一个盖在斑马线等候区的遮阳棚,蹭倒了一排紧挨着停的自行车,压上了小公园的草坪,把娇嫩的花朵卷进轮胎底下,最后撞上了一个绿绿的圆柱形邮筒,这个时代几乎没人寄信了,而同样是绿色但深上几度的捷豹终于被迫停了下来。

    陈鸢听见少女带着甜牛奶气味的声音响起来:“我猜是个肥佬,只有那些吃高热量食物把自己搞到塞不进跑车里的家伙,才会买一辆这么大的车子,除了够重以外,全是不方便。”

    让她失望了,捷豹的车门打开,从驾驶座跨出的首先是一条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随后出来的四只毛茸茸的长耳朵,两只看起来有些假,不够灵动。

    捷豹的驾驶员是个高挑的穿着兔女郎服装的混血兔人姑娘,她自己有一双兔耳朵,却还戴上了兔耳发饰,头上就顶着四只耳朵了。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拿出一袋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滴哩啷当装着的都是啤酒,取出来一罐打开,大口喝着,然后走过来敲了敲靠边停下的335i的引擎盖。

    少女与陈鸢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〇〇!未成年!”兔人姑娘原本掏了两罐啤酒出来准备递给她们,又放回塑料袋里,“你们喝西北风去吧,我可不想因为教唆未成年人饮酒关进去……啊,我想起来后备箱还有可乐来着,我给你们拿。”

    撞车派对只是不管交通法规,并不是无法无天。

    撞输的一方要请撞赢的一方喝东西,至于是茶,是饮料,还是酒,就看车上有什么了。

    而领克的驾驶员也下了车,带着讪讪的笑容。

    兔人姑娘刚拿了两瓶可乐转过身,立刻骂出了声:“〇〇〇〇〇!你白天才给我开了超速罚单,现在又追着我撞,你是不是种族歧视啊!信不信我把你〇〇砍下来,放便利店热狗机器上烤熟了刷上豆瓣酱吃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