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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太阳升起来了

    骂归骂,兔人姑娘还是给了领克驾驶员一罐啤酒,带着讪笑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裤与白色衬衫,打着条纹领带,有点啤酒肚,不断向兔人姑娘抱歉,解释说她白天晚上开的车不一样看不出来,开超速罚单也是职业要求等等。

    陈鸢从兔人姑娘手上接过两瓶可乐,打开一瓶递给少女,自己那瓶则放到副驾的杯架上。

    他和少女都没有因为被认作未成年人而申辩什么,他俩都不是那种被认作小孩就大发雷霆的性格,倒不如说,有点开心。

    “哎哟,我怎么老是被撞的那一个呢。”兔人姑娘怜惜地摸了摸车辆被撞瘪的后包围,“才刚修好呢。”

    “你这车的反派气场这么强,还安了直通排气,不重点照顾你才奇怪吧?”陈鸢凑到捷豹边上观察它的内饰,这辆又是戴姆勒又是捷豹的全尺寸轿车释放着机械的满满美感。

    兔人姑娘注意到了陈鸢的视线,得意地将后座车门拉到最大:“要进来坐坐吗?我上个月刚改的Alcantara,白色好看吧?还有胡桃木的饰板,我挑了好久呢。”

    改造后的内饰让这辆老车的现代感强了不少,但这不是撞车派对吗?不在车前车后进行加强撞击力与防撞性的改造,改内饰是什么玩法?

    但与年份不长的领克、内饰翻新过的捷豹相比,335i的内饰真的不忍直视,就算开车的是个娇花般的少女也不行,什么时候叫她出来做一下内饰清洁吧,坐在捷豹的后座,陈鸢的目光穿过车后窗看向外边,他看见少女坐在BMW的引擎盖边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在空中前后晃着小腿,她今天穿着一双薄底的,带有钉钮亮扣装饰的黑色漆皮小靴子。

    这样子看着还蛮乖巧的,虽然实际上完全不沾边啦。

    陈鸢可是见过她一直踩着油门,把别人的车从街边顶到灌木丛里的样子。

    兔人姑娘与领克驾驶员交流着撞车的心得,陈鸢从车上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是在假装睡下之后,翻窗从家里偷偷溜出来的,坐全天候运行的公共交通到友善区和少女汇合,开车到停车场看盆栽组风格各异的改装车耗去了大量时间,与那辆胆小鬼甲壳虫玩了一会儿,再到把捷豹撞停,时间已经快天亮了,他得在三妈做早餐之前回家,大妈规定的睡眠时间可是23点到7点。

    虽说自己偷偷出门这件事,应该瞒不过妈妈,不过在7点之前回床上躺着是一种态度嘛,真要早餐之后大摇大摆推门回家,肯定是要被问去哪里的,但偷偷回家,这件事就会成为大家心里的小秘密。

    有点类似于,你小时候犯了什么重大错误或者做了什么羞耻事情被父母发现,但父母一直没有表示什么,没有责骂也没有惩罚,但这看不见的错误就像个幽灵尾巴一样吊在你后边,你父母每次看你时,你都会心惊胆战地想起它,一直到你长大成人,一直到他们离开人世,这种事情才是不可名状的恐怖,远胜过别人与你讲的恐怖故事。

    在后来想起,你做的低级、愚蠢的傻事并非完全无法解决,甚至与父母说开了,他们会说他们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于是你卸下了心里的重担。

    但往往想要开口已经为时已晚,就好像你与人吵架吵输了,回去洗澡睡觉时候才想到绝妙的回答,但再回去吵一架就更蠢了。

    不过陈鸢与他的母亲间没这么紧张的关系,在她们看来,夜里偷偷出门瞒着家人所做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大事,儿子迟早会坦白的,坦白的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想着这样的事情,陈鸢已经坐上少女的335i,由着她往家里开了。

    “要换人吗?你不是很久没睡觉了?”回过神来的陈鸢将目光从右后视镜转到少女的脸颊。

    “可以强撑着送你回家,然后找个停车场停车睡觉哦,让你开车我是不敢的,这辆车可没有商业第三者责任险。”她带着奶味的声音故意拉得很长,表现出困意。

    “可你疲劳驾驶不也很危险。”

    “你跑来参加派对就不危险了吗?就算做了各种限制,每天受伤的人还是不少。”她转头看向陈鸢,目光诚恳,“像你这样整天从妈妈那里拿糖吃的宝宝就不应该从这种事情里找刺激,要不今天结束以后,你就别再参加了吧。”

    “你没妈妈吗?”陈鸢忽略掉她后面的话。

    “你这问题攻击性好强,我的话……有……和没有也差不多啦。”

    少女向着他张开嘴巴,露出逗人的粉色舌头与洁白的牙齿:“啊——”

    “干吗,我又不是牙医。”

    “哎你现在怎么这么迟钝呀,棒棒糖呀棒棒糖!”

    “哦……”醒悟过来的陈鸢拉开手套箱,拿出最后一支葡萄味棒棒糖,里面还有一支荔枝味的。

    将棒棒糖剥开,陈鸢捏着糖棍的上端凑了过去,放进少女张着的嘴里,少女“啊呜”含住。

    因为手指捏的位置太靠上,少女嘴巴合拢的时候嘴唇压在了陈鸢的手指上,柔软而湿润。

    陈鸢将手缩回来,少女和他都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但车内还是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棒棒糖球在少女嘴巴里四处左右滚动的声音,直到陈鸢再次说话。

    “车顶插着的小旗子是不是没拿下来?”

    “啊,好像是的,太困了都忘了,还好没有不长眼的来撞我们,不过现在快出友善区了也没事了,你一会儿下车的时候帮我取下来吧。”

    车顶的装饰物是派对参与者的证明,也代表着“我可以瞄准了往这辆车上撞”,不同的派对主题有不同的装饰,今晚是常规派对,所以插一面彩旗作为标志。

    坐车的时候陈鸢总是想睡觉,在昏昏沉沉中时间流逝走了,直到车停下来,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左臂。

    “妈宝到家啦,回家找妈妈吧~”

    揉揉眼睛,通过车窗看出去,是熟悉的公交站。

    “妈宝,你不让我送你到家,是不想让你妈知道,她儿子在外边交了我这么个道德败坏的朋友吗?”

    手拉开车门,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德败坏?没有吧,你是好人呀。”

    有些高兴的声音:“好吧,总之,替我向你妈问好,她的家庭教育做得挺好。”

    下了车,还记得把车顶的旗拔下来,丢到副驾驶座上,他关上车门,打了个哈欠,发现远处的朝阳已经冒了个头。

    车窗没关,他探头进去,伸手指着太阳:“真姐,太阳出来了哦,我回家了,再见。”

    少女与他看着同一轮朝阳。

    “嗯,再见,赶紧回家吧,你还想把我邀回家喝杯热咖啡不成?”

    附(以下内容摘自《陈鸢的读书笔记》):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伊莎贝拉蛸与伊莎贝拉蛸之间有交流的能力,也没有它们具有智慧的证据,学界普遍认为伊莎贝拉蛸应该是第一种来到地球的外星物种,且已经证明它们的子体有长时间在宇宙空间存活的能力。

    伊莎贝拉蛸开始侵蚀大脑时,会造成患者精神失常,当幻觉完全占据了患者的世界,就离触腕钻出人体不远了。

    所以伊莎贝拉女士在人生的末尾其实忍受了极长时间的幻觉,但她在触腕钻出眼睛之前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说起来,最近网上在夸那些想象力、创造力特别厉害的恐怖小说作者时,会说他们脑子里住着一个伊莎贝拉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