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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站在房顶的志文让彩凤扔上来一个好塑料袋,自己则圪蹴在上面把所有的玉筊都剥干净,省得扛下来再一个一个重新剥。由于十圪节风大而且平时雨水不多,最近只下了一场雨,所以大部分玉筊都干的差不多了。虽然志文的手上有两把子力气,可是没有剥玉筊的专用工具,弄起来指头还有些疼。

    此时阳光正好,圪蹴在房顶干活就像是在晒太阳。没多大会儿,一堆儿玉筊豆就堆成小山,志文用手插在玉筊豆里扬了几把,风将里面的玉筊胡子全吹走了,只留下金黄的玉筊豆。志文把玉筊全部被装进塑料袋,系好口后准备回家。当他再次起身的瞬间,就觉得两腿发麻,头晕眼花,看来是圪蹴的时间太长了。

    志文懵懵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把玉筊豆拿回家,准备闲了去附近村里加工成玉筊面或者饹糁。彩凤却想的是等收粮食的来了直接换成方便面,这二三十斤粮食都趁不住过一遍机器的。俩人因为这个破事儿争论不下,最后干脆就先扔在货架上等以后再说。

    “爸爸,爸爸,我要看电视。”小梅禧拽着爸爸的裤腿不停地晃着,志文担心儿子近视,就尽量不让他看电视,把他赶到巷子里玩玻璃球了。这彩色的玻璃球本来是跳棋的棋子,结果被小梅禧弄得残缺不齐,索性棋盘一扔,把所有的棋子当成珠子来玩。

    此时志文像个小孩一样,把一颗珠子摆到墙角,用手里的另一个珠子去打到它,看谁第一个先碰到。小梅禧刚开始还有些耐心,用小手捏着玻璃球打珠子,一次两次打不中就开始生气,直接跑过去抓住珠子就往其他地方扔。志文看到小梅禧这么没耐心,就呵斥小家伙。梅禧看到爸爸生气,撅着小嘴把丢出的玻璃球捡了回来,正巧娟娟和冬梅在巷子里玩皮筋,两个姐姐看着梅禧撅着小嘴走过来,就拖着梅禧一起玩起来了皮筋。志文看到儿子有人陪着玩了,就闲着去巷子口的理发铺剃个头。

    当时人们理发一般都会去国营的理发所。十圪节有一家,坡下的张庄煤矿也有一家。但是为了养家糊口,多挣一点外快,一些理发所的职工会自己找个小屋子偷偷理发,不用办公商营业执照,只要有手艺和推子、剪刀、洗头池子就行了,升降椅有没有都无所谓。

    棚户区最靠近铁道的位置也有一家理发店,就在拐角的第一家,附近很多居民都习惯来这里理发。一是图个近便,二是因为理发的师傅是矿上理发所的一名好把式,平时利用休息时间来挣点小钱,都是凭手艺来吃饭,大家谁也不会笑话谁。

    虽然是平房改造的小店面,但是他们家与大家不同的是有两道门,一道弹簧纱窗门,一道是普通的木门。志文推门进去后发现一个老太太正系着大围布在椅子上坐着,理发的巧玲正用手里的剪刀刷刷地剪着头发。听到门响,巧玲就习惯性得扭头看了一眼,见是邻居,就让志文先坐下等会儿。

    志文在靠近门的地方坐下,顺便点了一支烟抽着,屋子不大,但工具齐全。热水的炉子上茶壶噗噗的冒着热气,隔壁是巧玲家自己居住的地方,地上的红砖虽然有些不平,但是被打扫的十分整洁。墙上贴着各种俊男美女的时髦发型,烫发、染发的设备和药品也是一应俱全,和国营店比起来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巧玲已经给老太太剪好了头发,用电吹风给老太太把碎头发吹干净,梳出一个漂亮的偏分。老太太高兴地起身照了照镜子,左右晃一晃,看看侧面的效果,满意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好的小手绢,小心翼翼地翻开后,抽出一张一块钱递给了巧玲。

    送走老太太,她让志文过来洗洗头。志文把烟掐灭,舒舒服服地坐在了理发椅子上,老太太把坐垫暖得热乎乎的。巧玲给志文把领子翻进去后围了一条崭新的白毛巾,围好毛巾的志文熟练地把头伸进池子里。巧玲把茶壶里的热水倒进洗头池上方的铁皮箱里,扭开水龙头自动添水,待水温调试好后,舒服的温水冲击着头皮让人昏昏欲睡。她用手在大桶里挖了一把洗头膏,涂满泡沫后用指头抓着志文的头皮,舒服极了。一股温水冲过,泡沫全部被带入池子下方的塑料桶里,志文接过巧玲递来的毛巾,来回擦着头发和耳朵。

    “想理个甚发型?”巧玲握着剪刀通过镜子看着志文。

    志文犹豫了一下说:“理个寸头吧。”

    他刚才考虑什么呢?其实志文觉得一直留长发有点麻烦,特别是每天下井洗头太费洗头膏,而且一次性剃成短头发还省钱,好几个月能省个理发钱。听客人要理寸头,巧玲直接放下剪刀拿起了推子,拧了拧开关,发出了摩托车加油门时的轰鸣。看了一眼志文满头的浓发,她干脆在推子上滴了几滴机油。一推子下去,志文的长发滚落到胸前的大围裙上。随着推子横扫头皮,一大堆的头发隔着围裙掉到了他的腿上,看着头发里夹杂着白发,他感慨自己不到三十也已经慢慢衰老了。

    作为一名理发的老手,巧玲剃这种寸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左右拿推子修了修之后,用刮刀给志文把脖子后面和脸颊上的汗毛也刮了刮。剃完之后,志文又洗了一遍,所有的碎头发全部冲进了池子里。为了防止感冒,巧玲给志文用吹风机吹干净了头发,把围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抽,等着客人评价自己的手艺。志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特别的精干,还年轻了许多,对巧玲的手艺是竖起了大拇指。从口袋里爽快地掏出一块钱,递到了巧玲的手中,然后潇洒地转身回家了。

    来到巷子里,梅禧还和两个姐姐玩的热火朝天,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亲爹就在旁边看着。志文就转身回家,发现彩凤在掰豆角,看来今天中午又要吃焖面了。由于秋季天干,人很容易缺水上火,志文端着一茶缸橘子粉水来找儿子。三个小朋友年龄差得不小,但是能玩在一起,志文真怀疑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志文从口袋里掏出五块水果硬糖,给了梅禧一个,剩下的作为奖励分给了娟娟和冬梅。志文圪蹴在地上一手拉着儿子的衣领,一手端着茶缸看着儿子把水喝下去。梅禧刚开始是拒绝的,直到看清里面加了橘子粉,这才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志文忍不住就想笑,看着儿子说:“慢点喝,没人和你抢,小兔崽子喝水跟驴一样。”

    眼看到了饭点,三个小朋友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彩凤刚才只顾着低头掰豆角,现在才发现志文换了一个精干的发型,不由的夸起:“你看理个寸头多好看,显得人也精干了。以前留着长头发和二流子一样,睡醒了就像个鸡窝。”志文不知道媳妇这话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但都挺受用的。为了拴住儿子,他给梅禧打开了电视机,然后赶紧帮媳妇干活儿去了。

    今天的午饭特别准时,铁锅闷出的豆角焖面也特别的好吃,因为锅里的面条全部是彩凤一下一下反复擀出来的。志文把捣好的蒜泥配上陈醋调好,排排场场地给媳妇把碗端到小饭桌上,当热腾腾的焖面被浇上蒜泥,顿时香味扑鼻。志文觉得还不过瘾,又翻出了一根青尖椒干啃着。

    三口人,吃着三种不同感觉的焖面。由于今天的焖面有些干,一家人又喝着不同的饮品。彩凤最近有些上火,喝的是用蒲公英泡制的茶水,志文泡的是附近村上的大叶茶,小梅禧喝的是爸爸刚刚他准备好的橘子粉。这个季节,豆角的味道是最美味的。小时候,志文的老家都喜欢用它来做吃焖面了,当年他十四五长身体的时候,能吃上满满两大碗焖面。还好梅海旺在矿上上班能多挣点,不然家里真被这半大小子给吃穷了。

    吃过饭,洗罢锅,三口躺在乐悠悠的,梅禧躺在爸爸妈妈的中间闹了一会便安静地睡着了。志文看着窗外的树枝,在幻想未来自己的生活会变成啥样。而彩凤则在惦记自己考试的成绩,不管是好是坏,都希望它能早点公布出来,自己到底会被分派的哪个地方工作,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马蹄表“咔哒咔哒”响着,渐渐把小两口也催眠了。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醒来时已经两点,志文起床给母子俩往杯子里添满水,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茶叶。茶叶水还没喝完,志文这个直肠子又有了尿意,他出门拐个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尿了一泡。回来家,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寸头还真的挺英俊。

    人逢喜事精神爽,志文感觉今天精力特别旺盛,等母子俩睡醒以后,他带着儿子去广场玩滑梯,彩凤则留在家里继续打毛衣。走在小路上,医院里的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尽,几乎将铁道旁的道路铺满,木料场内不断传出锯木头的声音,看来最近井下用料比较紧张。

    彩凤醒来后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就搬个板凳坐在门口给梅禧织新毛衣。别看彩凤年纪不大,但是织毛衣的时间可不短了,上五年级时就跟她娘学会了织毛衣,从小垫子到罐头瓶套,从手套、帽子再到毛衣、毛裤,学校还没毕业就能练就了一双好手。由于彩凤家里兄弟姊妹也多,基本上毛衣都是用旧毛线和新毛线掺和到一起织的,即使结了婚以后,志文的毛裤还是由梅禧的旧毛衣拆了再添点新线织成的。

    就在彩凤打毛衣的时候,恰好娟娟妈从外面买酱油回来。上次娟娟妈就想找彩凤学怎么钩花,这次总算是被她逮到了。娟娟妈放下酱油,赶紧搬上板凳找彩凤,彩凤热情地教她怎么用钩针钩出花样,用多粗的毛衣针打出来的毛衣暖和还有型,反正女人的世界里,她们对毛衣的痴迷程度就像男人对喝酒一样。彩凤耐着性子一针一针地教,挽哪根线,从哪里穿过去,怎么用钩针怎么钩过来,这些都讲的十分清楚。可娟娟妈当下能听懂,轮到自己上手操作的时候又癔症了。彩凤干脆用一张纸把步骤一步一步写出来,再给她搭配了一张草图。看到彩凤这么热心了,娟娟妈没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拿着东西回屋里消化去了。

    十一月的傍晚黑的特别快。彩凤放下手里的毛衣,回屋里做上开水准备烙葱花饼。还没等舀出面来,志文带着梅禧从外面回来了。梅禧的手上多了一个风车,看来,梅禧又缠着志文买玩具了。

    疯了一下午,志文和儿子都非常开心。回到家,彩凤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家三口吃完饭后,早早就凑在电视机前。彩凤心心念地惦记着《篱笆女人和狗》,可偏偏电视机不停地闪着雪花,晃得人实在难受。志文调了半天也没修好,只能把电视天线拉到最长,来回调试。志文最后发现用手一握就清楚,手一拿开就又开始受到干扰,还真像宋丹丹讲的,得割二斤猪肉挂到天线上。

    就这样,为了能看上电视剧,志文硬生生地握了一晚上的天线。把母子俩都弄睡着了,他这才松口气准备上班。到了队里,正好志文他们班在开班前会。副队长看见志文早早来了,就开玩笑地捶了他肩膀一下,惊讶地说:“行呀,志文,啥时候和队长拉上关系的,请喝酒呀,你现在来干啥了?”

    副队长的话让志文一下没反应过来,估计是队长和他说了那晚的事情,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谦虚的向副队长请教:“只要老哥你有时间,兄弟我请假也陪你喝,诶,老哥,今天我不用上班了?”

    “废话,当然得上,不过你得去二班报到了,最好是找队长问问先。”听了副队长的话,志文赶紧去找办公室找队长刘铁柱。

    在队部里,刘铁柱有着自己的办公室,志文看到门没关就敲了敲门。“进来”,志文小心推门进去,显得有些放不开,但是刘铁柱却大方的让他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志文新理的头发,笑着说:“你这打算是从头开始呢?哈哈,以后你就跟着二班上,我给二班的老班长先弄个黑队干,你以后多操点心,老师傅半年就要退休了,以后你就要带好二队。用你年轻人的热情来感染大家,不能像以前那个队长一样疲疲沓沓。火车开得快不快,全靠车头带,要明白自己的责任。”听了刘铁柱的训诫,志文点头表示决心。

    “哦,对了,上次你那个撬棍改成空心的提议,我和供应科沟通以后先做了样品,在工作面试了试效果挺不错的,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决定批量生产。”听队长说自己的想法变成了实物,志文特别高兴,暗笑以后这工具就可以叫“志文式探棒”了。随后,刘铁柱又给志文交代了一些班长应该注意的事项,以及他多年来的工作经验,算是志文上岗前的“授权仪式“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彩凤发现志文居然在躺着,惊讶地问道:“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不是上零点班吗?”

    志文伸了一个懒腰,开玩笑说道:“地球停转了,井下全部停产啦!”彩凤踹了志文屁股一下,骂他一天天没个正形。

    志文瞧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梅禧,正色道:“我不是调到二班了嘛,以后就跟上二班干。”听了志文的合理解释,彩凤才饶过了他。

    矿工一个月怎么也得上够二十二个班,志文眼瞅着这个月已经休了三四次了,但他还是想趁儿子上幼儿园以前多陪陪他。虽然矿上也没有多少娱乐设施,但也不能让梅禧天天憋在家里呀?干脆领上儿子去后山的野地里疯去了,省得天天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十圪节的后山十分漂亮,虽然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份,但依旧可以看出植被的茂盛。为了扩大耕地,老百姓尽可能地利用好每一寸山坡,眼前尽是一块块梯田。农田已经被收割,黄土裸漏在山坡上,但在更远处,能看见红色的沙石,就像课本上的丹霞地貌。虽然漂亮,但志文不敢带儿子去玩,因为那里分布着大小不一的裂缝,据说是因为井下开采而造成了地面塌陷裂缝,人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有了爸爸陪,梅禧今天撒开了野,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被志文拽回了家。彩凤看了一眼父子俩身上的黑灰,火就不打一处来。让进屋的父子俩先把手洗了,免得在外抓了不干净的东西染上细菌。就洗手这个问题,志文一直都觉得彩凤有洁癖,非得用肥皂把手心手背都洗上两遍才勉强过关。洗过手的梅禧一溜烟地跑到电视机跟前开电视,志文一把拽住他,把茶缸塞到儿子手里,命令他必须喝完这半缸子的水。

    彩凤和着面,志文圪蹴在垃圾桶边剥着葱皮,俩人节奏掌握得很默契。彩凤将和好的面盖上盖子醒一会儿时,志文就已经把葱花切好了。志文嬉皮笑脸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发卡,准备给彩凤别在头上。结果却把聚精会神做饭的彩凤给吓了一跳,她扭头一看,志文手里握着一个发卡。

    彩凤给自己别上,穿着围裙来到镜子前照了照,五颗珍珠泛出幽幽的宝气,朴素又很大气,彩凤笑着说:“花了多少钱买的?你还有闲钱买这些东西,咱不买房子了呀?”

    志文看媳妇笑了,耍着小无赖的说:“房子肯定要买呀,可我看这发卡也挺好看的,再说一个发卡钱也买不起房子,你喜欢就行了呗,到时咱俩都借点不就完了。”

    彩凤娇嗔地用脚要踢志文的屁股,笑骂了一句:“你是捉糊我和你借钱了呀?滚一边去。”

    梅禧以为爸爸妈妈在打架,赶紧从里屋跑了去来,望着二人说:“你们干嘛?别打架。爸爸,你别欺负妈妈。”看到儿子居然会护着娘了,志文抱起梅禧碰了一下他脑门说:“等你以后有了媳妇也护着你妈啊!”

    父子闹着闹着,从厨房打闹到了,俩人嬉笑的满头大汗。不一会儿,彩凤已经把葱花饼和米汤端到小桌上了。父子二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赶忙下床摆好凳子,围坐在小桌前乖乖的吃饭。可能是因为今晚要以班长的身份下井,志文心里有些小激动,幻想着自己面对新同事的无数种可能。其实,说起来大家也不算是太生疏,以前队里开大会的时候综采队几个班的人也互相打过照面,只是没有聚在一起谝过。

    本来志文已经在一班连续上了十天的零点,眼瞅着要调班了。这一下子调到二班,又得上零点了。彩凤晚上专门多烙了点饼,剩下的让志文上班以前啃上两块。志文觉得彩凤在家忙活一天了,就让她去歇歇,自己去收拾碗筷到外屋洗,只见他手里握着老丝瓜做成的洗碗布子,一圈一圈地把碗里的饭渣洗掉,用开水那么一烫,再用清水一冲,志文算是把碗给洗了。

    这时,水桶再也装不下脏水了,志文只能擦了一把手后出门去倒。提着满满一桶废水走在巷子里,晃晃悠悠的正好碰见马国斌,他站住好奇地问志文:“老弟,今天听你们班的说,你调到采煤队二班当班长了?”志文傻呵呵的笑着点头,他拍了一下志文胳膊说:“行啊,好事也不和老哥说,闲了咱贺一贺呀。”志文爽快的答应下。他继续提着一桶脏水,倒在铁道中间,看着脏水顺着铁路慢慢地流向下游。

    回到家,家志文和彩凤说:“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老马耳朵够长呀,都知道我去二班当班长的事情了。”

    彩凤提着壶在脸盆里倒了点热水,看了一眼志文说:“你不废话,老马在澡堂上班,啥事儿能逃过他们的耳朵,洗完锅记得洗洗手抹点雪花膏。”

    志文手放在温暖的洗脸盆里,忍不住的又洗了把脸,抽出毛巾擦干手和脸后瘫坐在椅子上。“这次给了我机会,我一定得好好干,非得干出个样来,让他们都……”志文还没说完这番豪言壮语,就被彩凤抹了一脸的雪花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