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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见春台(十五)

    外面那个带着幕篱的男子莫名让识木有些在意,她总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面孔她从未见过,可是一举手一投足都让识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

    识木想起了刚刚那男子警告她的样子,眼神确实凌厉得很,可是让识木吓到的是他僵硬的脸。纵使那男子长得周正英俊,可这张脸看上去就跟贴的脸皮一样。

    厨房外,王三郎盯着识木的背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厅拐角,啐了一口:“小娘们长着个狐媚样子,不卖做什么。”

    然后颇为遗憾的咂吧两下嘴,正可惜着识木又没理自己,没想到从侧面飞来一根筷子,正是那戴幕篱的男子丢来的,直直插进了王三郎手边的桌子里,冷冷开口,“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王三郎背这架势给吓一跳,看对方不像什么普通人,丢筷子这一下也很不简单,不敢上前争辩,自认倒霉的又啐了两口,指桑骂槐的快速离去了。

    两人动静不小,酒馆里的其他人都看过来,不乏探究的目光,好奇此人和识木有何关系,为什么如此袒护她,刚刚并未觉得他与识木是相识的人。

    等识木出来上菜,感觉到了一些探究的目光,同样疑惑不解,“他们看我做什么?”

    她走到那男子桌旁,放下东西就走开了,但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边,看似是在迎接进门的客人,实则是为了偷偷观察那男子。

    那幕篱男子察觉了识木的想法,微微勾唇,心情不错,但因为面部实在僵硬,总是显得有些阴森。

    识木正好在和进门客人说话,没看见这一幕,却被急匆匆走出来的酒娘子撞个正着,吓了一跳。

    “这人做甚么?青天白日跟个厉鬼来索魂似的……”

    酒娘子虽小小惊了一下,却也没在意,反正世上不正常的人到处都是,偶尔碰见一两个也是正常。

    她跟识木打了个招呼,火急火燎跑远了。

    识木看着酒娘子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心问她,可下一秒酒娘子就彻底融进人海,寻不到了。

    算了……想来也没什么,无非又是望仙乡有什么事她跑去凑热闹。

    等识木再转身观察幕篱男子时,那人已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识木看着他喝水、吃菜、起身付钱,都没发现什么端倪,也就懒得再看。

    “多虑了吧。”

    识木想起来刚刚在后厨和酒娘子聊天的内容,算了算时间,确实该回去了,不知道刘玉什么时候会来带走他们。

    乔晟铭在河池的战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按目前也算风平浪静的局势,想来是胜了,只是战后肯定琐事繁多,乔晟铭应该不会那么快回到南池村,他们也不必太着急了。

    只是识木心里纠结,当初头脑发热,答应跟着乔晟铭走,可是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自己只是边远小村里的一位孤女,真的跟他走了,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少风刀霜剑,她没见识,也没这胆量。

    所以才执意请求刘玉带着她一起出来,本意就是打算中途开溜,反正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这么出去闯一闯也未尝不可。

    天大地大,连乔晟铭自己都说过,大齐境内百姓安居,人人都能有机会找到出路,识木不相信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这边识木在心里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刘计也是。

    帮着酒馆老板搬几天的东西,刘计早就厌烦了,心里头数着日子希望他哥能赶紧把他们带走,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所以刘计两手一撒,不想干了。

    跟酒馆其他伙计随口扯了个谎,溜之大吉,跑到益州集市上闲逛,来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好好领略益州的繁华。

    刘计颠颠手里的一点钱,在望仙乡不远处的小摊要了碗抄手,坐下来打量着不远处进进出出的达官贵人们,心里生出羡慕,“真想我也能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啊。”

    然后机会就像天上的馅饼砸在了他面前,“小子,给你十两银子,跟我进一趟望仙乡。”

    刘计望着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不明白此人作此要求目的何在。

    “不会谋财害命的,我没带小厮,暂时让你给本公子充当侍从,等出来后我再给你十两银子。”男子一身华服,可面上看起来焦急不已,呼吸急促,发丝也有些凌乱,像是刚跑过来似的。

    “能不能干?不干我找别人了,别耽误我时间。”男子见刘计还愣着,说话带了点火气,眼神越发鄙夷起来,他就知道这些贱民脑子都不好使,要不是见这人穿得还算得体又身材高大,他也不想找他。

    “能能能!”刘计心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这公子哥看着弱不禁风的,自己不至于吃亏,有钱拿的事哪有不做的道理。

    刘计就这么跟着公子哥儿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一进门,被无数的香脂水粉味扑了满面,望仙乡一位仙女般的姑娘迎了过来,笑意盈盈地甩了一记水袖,问“言公子今日是来找巧巧的?”

    刘计没眼看这公子哥和舞女之间的亲热,好奇地张望着这仙境般的地方,听见旁人指着这位公子哥说什么言总督独子言洛勇,才知道这公子哥是益州漕运总督言远道的儿子,他听哥哥提起过,他们漕帮都要仰仗此人父亲的。

    那言洛勇轻车熟路抓住了这姑娘的袖子,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调笑一番。

    一旁装木头的刘计遭了殃,他的鼻子没享过这种福,有些水土不服,登时打了个喷嚏,惹得言公子又是心生不虞,放开那姑娘,捂着口鼻:“好了,快带我过去。”

    “言公子来得不巧,此时巧巧正在陪贵客呢。”那姑娘说罢,绕着言洛勇身边转了一圈,美目盼兮,“巧巧不方便,不如让我来陪陪言公子?”

    刘计本以为这公子哥只是来寻欢作乐的,没曾想这人一听找的人不方便居然暴跳如雷,“滚!你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必须见到巧巧!”

    这人一把将人掀开,转头又塞了一枚玉环在刘计手里,“跟我冲上去,有人拦着你帮我挡下来。”

    刘计心里有些慌神,这公子哥金枝玉叶的,出了事也肯定有人担着,自己这无根浮萍怎么好在这瞎胡闹?可眼下这人不知哪来这么大劲钳住了自己的手,力气大到刘计挣脱不开,只好跟着跑上楼梯。

    “言公子!你可千万记得保我啊!”刘计拖住一个想来劝说的望仙乡舞女,又不方便真的用力拉她,一边道歉一边后退。

    因为刘计的帮忙,言洛勇很快到了巧巧房前,大力将门踹开,“巧巧!是不是你给我母亲送的信!你这家伙!”

    谁曾想一进门,就见一位熟悉的美妇人跪在食案边,身上还不住哆嗦,一位头戴幕篱的黑衣男子居高临下坐在她面前,见门打开也没有什么反应。

    那美妇人正是言洛勇口中的巧巧,可另一人言洛勇却从未见过,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却也见不得自己人受这委屈,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你谁啊?做什么的?”言洛勇说着,上前要将巧巧扶起来,还没碰到她就惹得她一声尖叫,“别碰我!言洛勇你这混蛋!你怎么敢!仗着自己父亲是漕运总督,竟然把藕宾运到益州,竟然还敢给我!”

    美妇人看他过来,眼泪决了堤,想到从前和言洛勇相处时种种欲仙欲死的画面,恨到了骨髓,“你怎么能……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妄想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就是个禽兽!”

    劈头盖脸的责备把言洛勇砸蒙了,“什么藕宾?”

    刘计这时也已挤到门前,正好听见了言洛勇的话,本来被脂粉熏得不清醒的脑子立马清明了,又是藕宾!难不成益州也有人在吸藕宾吗?

    这时那黑衣男子站起来,听声音没什么起伏,“言公子,我了解到你曾经给过这位巧巧姑娘不少‘仙药’,点燃之后一时间精神百倍,如入仙境。”

    “是又怎么样?那是我父亲赏我的。”言洛勇说着,见此人朝自己走来,忍不住后退,“你做什么?”

    黑衣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赫然是御令——“言家涉嫌伙同秦王谋逆,言公子,劳烦您跟我回府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