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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临水观三高人论道生死 城阳城遇恋人尘缘未了

    杜三娘眼光迷离,走向河中央,她在心思叨念道:“家主不要我了,母亲和哥哥我就要见到你们了。”眼前呈现出十一年前在破庙里,母亲和哥哥将剩下仅有的半个馍馍,给三娘吃了,早晨起来时,母亲和哥哥饿死在破庙里,那时恰巧家主路过在破庙内避雨,看到这惨不忍睹的情景,收留了三娘,令手下人用苇席把母亲和哥哥裹了埋葬的情景。

    当水快要没到了杜三娘的腰部时,正在秦可卿焦急无策时,从右侧光照的一片柳树林里,窜出一个人来,蹚踩着岸边的河水,水花抛射,不顾一切地跑向那左右歪斜晃荡,眼看着身体就要倒向水中的三娘飞奔过去。

    原来是朱少城,他抱托起三娘,奋力蹚水向岸上走来。“你让我死去,就再也没有烦恼了,我就见到了母亲和哥哥了。”杜三娘轻轻地自语道。

    秦可卿接过三娘抱在怀里,说道:“三娘,你怎么这样傻呀!小叔,他后悔了,已收回成命,昨天晚上一直在你房前徘徊,想要向你表示道歉。”

    第二天,大家没事,田常决定陪贺清等人,带大家游览临水观,秦可卿向田常提议让朱少城留下来照顾杜三娘。

    临水观位于城阳城的西南方,依山傍水,背靠着一座和缓的土丘山包,土丘上生长着稀疏的高耸参天油松古树,临水观院落占地不大,不过八亩地,大殿楼房气势恢宏,飞檐雕梁画柱,石阶栏杆,青砖蓝瓦,典雅庄重高大俊美,令人心生敬畏。

    田常、秦可卿等人来到临水观,李千跟在最后,蹬临水观石阶,台阶上的山门,为三个石砌拱门的楼门,左门内走出两个婢女簇拥着个如花似玉的丽女,正要走下台阶,李千看到这女子,就呆立在那里,死死地盯视着她,秦可卿等人都已进了临水观山门,这丽女走到李千近前,面色苍白憔悴,看到了眼前的李千,女子立马眼光雪亮,直勾勾地望着李千,李千确定是自己日思夜想苦苦追求的未婚女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道:“少萍妹妹,我可见到你了。你怎么在城阳国?”

    “李千哥,我!我!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我实在受不了,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张少萍扑簌地掉下泪来说道,李千拉住了张少萍的手。

    薛梅见李千未跟上,又返回了山门外,望着李千喊道:“李千,还不快点,大家都进去了。”

    张少萍问道:“李千哥,你住在哪里?”“我住在方正街莒茂客栈。”李千回答道。

    这时又上来几个穿戴绫罗绸缎衣裙,扶持侍奉簇拥着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上香祈愿的女香客,似是大户的人家。左边搀扶张少萍的婢女说道:“少奶奶,上来人了,咱们走吧。”

    张少萍推开了李千的手,说道:“您先上去吧,那位姐姐等急了。”

    李千站立在那里木讷地目送着张少萍她们,婢女拉着张少萍的手,穿过这群女香客,张少萍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李千,李千还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张少萍她三人。

    这一切,薛梅远远地看在眼里,心里升腾起莫名的失落感觉。

    李千看着张少萍她们走远,这些穿戴华丽衣裙的女香客已经走进了山门,才风筝摇摆般,踉跄着风一样走上了台阶,见薛梅站在山门口盯视着他,心里有些烦躁的感觉。

    贺清和田常走在前面进到太清殿,太清殿上供奉老子塑像,尊称太上老君,左右塑尹喜、徐甲二神像。贺清上前敬香,行三扣三拜跪拜礼,然后田常、秦可卿、关山禹、分别上香行跪拜礼。

    李千和薛梅二人,脸色都有些灰色,表情凝重,李千魂不守舍,上香时机械地做着叩拜的动作,后面的香客异样的目光看着跪着不离开蒲团垫子的李千,薛梅只得拉扯了李千一下,李千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给后面的香客腾出蒲团垫子。

    临水观的道长李道然,正在后院自己的袇房内煮茶准备迎接贵客,刚刚煮好茶汤,就闻道童跑来报师父,说是好友田常和贺清来访,忙起身出外迎接,见到田常和贺清寒暄道:“早起观天象,紫气东北来,预知大德高人来访,原来是丈水、禾苗两位大师来访。真是三生有幸呀。”

    贺清和田常进得后院道长的袇房,见三张几案上已摆好茶点和煮好了茶汤,贺清看看田常,田常也看看贺清,二人抿嘴一笑,甚是佩服李道然的道法修为,贺清抱拳拱手施礼道:“道然兄,真不愧是咱们道家的翘楚大德,我俩冒昧来访,还请您不吝赐教修心悟道心得,我俩静听领教。”“道然兄,我平时常来你这,怎没感受到你能提前预知我的到来呢,这次不是我沾了丈水兄的光了吧?”田常看着道然道长说道。

    “你呀,俗世务太重,身形隐藏混杂于闹市中,道行力气表象就会孱弱,又因我的功力不足,修行不深,平时你来时无法感知您的行踪。可这次你专心陪丈水大师,摆脱了世俗烦扰,又和丈水大德同行,道行法力立马暴涨,扰动星空异象,我才观天察异,察觉自东北方飘来两团紫气,预示二位大德将要来访。”李道然抿嘴笑道,寒暄后,三人依宾主落座。

    秦可卿、关山禹、李千等人是非道家门内,不便参与道家交际,所以在临水观内依各自兴趣自由散步参观了。

    道长中等细高身材,身穿灰色道袍,梳着丸子头,鼻直口方,蚕眉凤目,面嫩如童肤,声音似有金属撞击清脆之音,磁性摄人,洒脱超凡,似仙人现世。道童分别为贺清和田常斟上茶汤,站到师父身后,聆听三人交谈,李道然面带微笑说道:“上次丈水大师来临水观,我就感知大师道法深厚,后来经道友来访才知道,原来丈水大师,先师从阴阳家庄非子老前辈,学阴阳养生修身之道,后又拜千里飞鹤龟鹤为师,修炼道家内丹功夫,深得鹤老前辈的脱胎换骨术的精炼熏陶,是当今最有前途的道家大师,传说您还眷养着一头可呼风唤雨的上古时才有的飞龙神兽,可人们从没见过,是真的吗?”

    “道然大师,您过奖了,庄师父和龟鹤师父就像亲生父亲一样培养教导我,我也从他俩师父那学到了纯正本领,这次出游,还是龟鹤师父令我像他一样游历名山大川,他说要学到真本事,就要经受世俗风雨锤炼,不仅要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海无涯,广交天下大德英才,所以这行万里路,我这才刚刚起步。您提起这飞龙,这到让我想念起它来了。这是个不应泄露的秘密,它是我在潭水沙滩边发现的卵蛋,是我日夜守候盯着它孵化养大的,我离开它前,它曾用意念对我说:‘主人,我总感觉水中才是我最舒适的家园,一飞升到天空,就无比地消耗体力,每次飞升到天空,就要经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恢复精神体力。’我当时在想,飞龙是否老了?还是现在的天地环境和上古时的天地环境大不一样了,现在的天空环境不适应它飞升了呢?从那时起,我就再没有招唤它飞天为我效力了。”贺清有些伤感地说道。

    三人沉默一会儿,李道然说道:“世间万物都遵从道生道灭,老子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庄子亦云:‘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人之生死,如同春夏秋冬四季行也。’对于个体以及个人来说,都有生老病死,这神兽飞龙也有生老病死吧,即使它归天泥土,您也不必太过伤感。”

    “道然兄,真是开明豁达超脱,真正能参透天道的人,依道而行,才是圣人之道。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水最接近道性,诸行一切以水性为榜样,柔可克刚,柔弱胜刚强,流水不腐,所谓长生之道也。”贺清望着李道然,现倾慕的神色说道。

    “老子曰:‘道不可名状,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难以捉摸,所以混合为一。它是“有”生于“无”,从虚无中来,以前没有光明,“有”生出天下万物,就没有了黑暗,没头又没尾,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暂且就叫它恍惚吧。’道是无以言表,难以捉摸,但又时时存在,主宰着宇宙中的万事万物,所以老子提倡‘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就把握住了道的本质了。既然水最接近道,我想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那就是水了,那我们尽力去模仿水,不就更接近于得到‘道’了吗?”田常侃侃而谈。

    李道然令道童,为贺清和田常斟上茶汤后,说道:“禾苗弟,你说得对呀。把握住水的性,就接近等于把握住‘道’的本性,自然而然就战无不胜了,就是说真正做到‘无为而治,而无不为’的境界。关于水的特性,我想起了老子见老师常枞时,常枞张嘴展示给他‘舌存齿亡’的表象,齿刚硬先于舌头掉了,而舌头依然鲜活柔软红润,老子悟出了‘柔弱胜刚强’的道理,水有至软至柔的性,无孔不入,卑下而无怨,水静可以沉淀污浊,所以流水可不腐,人之生命,也要仿效长流水不止,亦或长生不死。”

    李千一回到莒茂客栈,就插关上客房门,蒙头盖上被子,回想起少年时和张少萍在一起时的情景:张少萍是张少豪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小的时候,李千和姐姐李兰园姐弟俩,与张少萍和张少豪兄妹俩,常在一起玩耍。张少萍母亲就同家里的奶妈子说:‘李千这孩子,浓眉大眼的,长得苗条、喜兴、帅气,招人喜爱。’张少萍则表现霸气,过家家时,总让李千当爸爸,自己当母亲,每次玩捉迷藏时,都是张少萍拉李千一起藏起来,一次小伙伴们都在张少萍家里捉迷藏,而这张少萍却领着李千跑出了自家大院,非要让李千领自己到李千家去看看,因此事李千还挨了父亲一顿打。长大后,李兰园和张少萍都出落成漂亮的娇艳美人,这花花公子张少豪拼命地追求李兰园,而李千也在心里暗恋着张少萍。

    自从缪炀师傅的弟弟缪冰来到长安城,就打破了地绺帮的安宁。原来在大汉的西北方,与匈奴搭边的高山谷地里,这里聚集义渠子弟几千人,在匈奴与大汉王朝的征战中,义渠人生活在中原汉朝和匈奴间的夹缝中,缪炀和缪冰亲兄弟俩,辅佐义渠王的曾孙翟骏为义渠王,筹划复辟义渠国,张少萍的母亲缪米子,是缪炀和缪冰二兄弟的妹妹,是翟骏的妻子,生有一子名叫翟芭子,缪炀护送妹妹缪米子,从蜀地回银滩谷地时,遭遇匈奴的围追堵截,危难时被张仁的地绺帮救下,张仁见缪米子长得美若天仙,就纳缪米子为妾,缪炀和张仁曾拜同一个昆仑山武术师父,缪炀是张仁的师兄,两人很是要好,缪炀武艺超群,人称蹿山猴,就成了地绺帮的教师爷,缪米子为张仁生下女儿张少萍,缪炀和缪米子就在长安城内地绺帮隐居下来,低调过着舒适的生活。

    缪炀在长安城地绺帮的行踪,被义渠来长安城做买卖的商人看到,回银滩谷地时报告给义渠王翟骏。缪冰现被翟骏封为义渠的国师,翟骏和儿子翟芭子一直想念缪米子,几次派出亲信寻找都未找到,这次知道缪炀在长安城还活着,就让缪冰带上人,扮作贩卖牛马商人模样,来长安城寻找缪炀和缪米子。

    缪冰一行六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坐落在地绺帮行善堂附近缪炀的家,十几年兄弟俩未见面,缪炀依然模样未改,只是体态略显微胖,而二弟缪冰的模样大变,原来体胖圆脸白净,现在变成了刀条脸,肌肤微黑,瘦高结实,显得非常英武干练。二人见面悲喜交加,抱在一起互相问寒问暖,“哥,我是几次寻你和妹妹,都没找到,只当和你已是生死两隔,再无见面时日了。”缪冰哭诉道。

    缪炀也掉下泪来说道:“我是想偷偷地回银滩谷地,去见上你们一面,可我已是无脸面再回义渠地了,我没有保护好妹妹,辜负了义渠王的信任,那时我和妹妹被匈奴兵匪追杀,是张黑子的地绺帮所救,我是被砍伤昏迷了好几天后才苏醒,醒来后妹妹哭诉,才知道这张黑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把你妹妹给占了,等和张黑子见面时,不知这张黑子是怎样把你妹妹哄骗好的,他和你妹妹一起给我跪下了,原来这张黑子又是我的亲师弟,二人一起殷勤地伺候照顾我,我只能咽下这口气,苟且地活着。这十几年来我是时时刻刻地都在想念着家乡。这是命呀,这是没有办法呀,我只能客死他乡了。”缪炀难过地抱头蹲在地上。

    “我这次来,就是要接你和妹妹回去。翟芭子听说母亲还活着的音信,就疯了似地闹起来,摔砸东西,哭闹着找母亲,还顶撞义渠王说‘是父亲把亲生母亲赶走的’,闹得义渠王也是吃不好,睡不好,都明显地瘦下来了。”缪冰说道。

    “都十几年了,这张仁对妹妹很好,又是明媒正娶的,还生了个聪明的小女孩,叫张少萍,都已长成了大姑娘了,所以缪米子妹妹也不能回义渠了。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就当我和妹妹死了,回去复命去吧。”缪炀凄楚地低着头说道。

    “妹妹,就没有为她的亲生儿子翟芭子想想,翟芭子就要行加冠礼了,将来要成为义渠王的,怎么不能让妹妹和翟芭子团聚呢?至今王后的位置还空着,缪米子还是王后呢,没有人能取代她。假如缪米子回到义渠坐上王后宝座上,翟芭子就能名正言顺继承王位。”缪冰激动地喊嚷道。

    “为了翟芭子加冠能继承王位的事,那我得把利害告诉一下妹妹,看看她的想法,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希望妹妹和翟芭子能团聚。如果让妹妹回到义渠地,就得想个万全之策,彻底断了张仁的再使妹妹回到他身边的念想,同时还不能让少萍那孩子拖累。我知道,这地绺帮的眼线特别多,如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还真有些难度。”缪炀拉缪冰一起坐到同一几案后的方席上说道。

    “只要是妹妹能狠下心来,就怕妹妹舍不下那孩子,我想让妹妹找个借口外出远离长安城,在以匈奴人匪徒的名义劫走妹妹,让张仁和那孩子断了念想。你看如何?”缪冰说道。

    “你说的也是,现在张仁正忙着争夺东市的地盘,撵走李布平的互助会呢,哪里还顾得上关心妹妹的事情,就让妹妹装病,以到外边求医问药为名,趁机和你回义渠地。”缪炀说道。

    接着缪炀又叹气地说道:“唉!我是罪孽深重呀,对不住义渠了,不能回义渠地了。”

    缪炀来到张仁的家中,对妹妹缪米子说道:“你二哥缪冰偷偷来长安城了,要来接你回义渠地,说是翟芭子要加冠了,他想念你,想得都病了。”

    缪米子一听就哭了起来说道:“我那可怜的翟芭子呀,你受苦了,母亲不能照顾你。我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我就想回义渠地,去照顾翟芭子。哥,我也不能丢下少萍呀。你说那可咋办呀?”

    “少萍是女孩,早晚得嫁人,你回义渠地,我是没脸再回义渠地了,我在地绺帮,还是能说进去话的,你走后,我谋划给少萍找个好人家。你就放心地回义渠地吧。”缪炀说道。

    自缪炀见过张少萍的母亲后,缪米子还就真的开始抱着脑袋喊头痛,请来了长安城内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缪炀花钱暗地里找来了个游医,手举着悬挂书写着“专治疑难杂症”招牌,在张仁家门口前来回转悠,被张仁家人请来给缪米子看病,游医对张仁说:“夫人得的是精神癔病,是虚病,虚病还得按虚病医治,据我所知,灵石观的清虚道长治这种病最拿手,得这种病的人只能是得病本人到终南山灵石观去向清虚道长讨药,才能根治好。”

    于是张仁就令家里的管家带上家丁,一起护送缪米子去终南山灵石观去讨药。张少萍自母亲病了,就一直在身边伺候,知道父亲安排人护送母亲,要去灵石观去讨药,母亲不让女儿去,说有丫鬟陪着就行了,女儿张少萍就是死活也要陪着母亲去。缪米子没有办法,只能和缪炀商量,知道李千对张少萍很忠心,缪炀让徒弟李千跟着一起去,并盯嘱李千一定保护好母女俩的安全。

    于是张少萍和丫鬟陪着母亲乘一车,管家乘一车,李千和四个家丁骑着马护送,加上两名驭者,共计十一个人,早晨天一放亮就出发了。缪炀就通知了弟弟缪冰,缪冰带着五个随从,骑着马,尾随其后也出发了。

    缪米子放心不下女儿张少萍,就和缪炀约定好,等从灵石观讨药回来时,再让哥哥缪冰接她走,以便嘱咐好女儿她走后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到了灵石观,管家安排缪米子等人在灵石观对面的香客堂小院内住下。

    刚刚安顿好,灵石观的小道士月童就来了,月童对管家说道:“施主,我家师父知道张夫人来了,明天还要起早赶路,师父这会儿正在灵石大殿上,等着张夫人到灵石大殿上去。”管家暗想:“真是古怪,我没有提家主姓张,他怎知道,他怎知道我们明天起早赶路。”

    月童头前引路,管家、李千和张少萍就陪着缪米子,穿过石拱小桥,来到供奉灵石的大殿上,只见大殿正中供奉着由红绸布包裹着下部的一块寿桃形状油光湛蓝的石头,清虚子端坐在供奉灵石边上左侧的方形石床上的方蒲草席上,大殿上传来空旷宏大的回响,似在冥冥的空灵之中,缪米子看那灵石,心生敬畏之情,张少萍手托着一根一尺半的高香,递给母亲,母亲接过高香,在祭台的蜡烛上点燃,双手捏拿着插到青铜圆鼎内,然后跪到祭台前的莲花蒲团上,向灵石行三扣三拜跪拜礼,然后起身又走到左侧莲花蒲团上跪下向端坐的清虚子,行三扣三拜礼,清虚子说道:“施主,远道而来,一路劳累,不拘礼节,请您随意静坐,我已知晓施主来意,请我望诊片刻,一会儿就好。”

    李千斜对着清虚子站立在殿堂左侧的地面上,把清虚子整个端坐的侧面身体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清虚子双手圆抱,闭目养神态,李千见一晶亮的小东西从灵石背面下蹦跳着出来,又从清虚子后背爬上来,细看很似蚂蚁大小的小人,蹦跳灵动地爬上清虚子头上的发髻上,呆了一小会儿,又蹦跳着钻进了清虚子耳朵里,清虚子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缪米子说道:“施主,身体无恙健康,得的是心病,没有大碍,月童徒儿,你去舀一小瓢宁心静气神水,让张夫人喝下,再好好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缪米子又叩拜施礼后,和大家退出大殿回香客堂住处。

    原来在供奉灵石内的蚂蚁小人天露国,有掌管着天露国祭司的通灵者,在天露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可自由出入灵石,是与人类沟通的使者,他感念清虚子等人对灵石的护佑和供奉,就和清虚子之间建立了心灵沟通渠道,当清虚子端坐在供奉灵石边上的方石床蒲席上,闭目静心冥想,意念招呼灵石使者小人时,灵石内小人就会从灵石下的小水潭处灵石背面上的细小孔洞中钻出,蹦跳着到清虚子发髻上,来察看求医人的病情,此小人一看病人就知道病人得的是啥病,然后蹦跳飞进清虚子耳朵里,告诉清虚子开出啥药,清虚子就依灵石使者小人说的开出药方,患者按药方抓药就行;灵石下的小水潭,是由灵石渗流出来的清水,称之为宁心静气神水,舀水一瓢,倒到水缸中,饮其水,可治流行瘟疫等疾病。这是灵石观的秘密。

    不一会儿,月童提溜着盛着宁心静气神水的水罐,来到缪米子房间,交到了丫鬟的手中,丫鬟将神水倒进陶杯中,让缪米子喝下,缪米子立感身心清爽愉快,再也没有了意乱烦躁的感觉了,思路清晰,心里镇静轻松多了。

    晚上,缪米子令丫鬟在外守好房门,自己拉女儿到里屋卧室的床榻上,说道:“母亲,我对不住你呀。母亲也是无奈,一切都是命呀。我想说的是,……”缪米子有些难以启齿说道。

    张少萍拉着母亲的手,微笑着说道:“妈啊!我都长大了,您有啥话就说嘛,难道我不是您亲生的呀?”

    “你是妈亲生的。在你没出生前,你还有个哥哥,叫翟芭子,我原是义渠王翟骏的女人,你大舅缪炀带着护卫护送我,从蜀地回银滩谷地时,遭遇匈奴的围追堵截,护卫全部被射杀了,你大舅负了重伤,危难时被你父亲救下,你父亲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发狂地追求我,令我怀上了你,没有办法我才嫁给了你父亲。现在义渠王知道我和你大舅还活着,就令你二舅来到长安城来寻我,现在你哥哥得病了,没人照顾,手心手背都是肉呀,我想回义渠地去照顾你哥哥,恐怕就不能回来了,你又不能和我同去,要是让义渠人知道我生下了你,义渠人都会恨死我的,认为我背叛了义渠王,不仅要杀死我,还要杀死你,所以你只能留在你父亲身边,自己照顾好自己。”缪米子说道这里,张少萍瞪大眼睛地看着母亲,眼前的母亲似乎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形同陌路人的感觉。

    “本来这十几年都过去了,相安无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二舅来接我回义渠地,我也是舍不得离开你,可这也对你哥不公呀,你哥俩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呀,从你出生,我一直陪你到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你哥十几年没有母亲的照顾,是怎么过来的呀?你也要理解母亲的无助。我和你大舅生怕干扰你的平静生活,连缪炀是你亲大舅,都没敢告诉你。我和你大舅缪炀说好了,我走后,有啥事情你就去找你大舅。”缪米子含泪说道。

    张少萍听到后脑子里一片空白,来得太突然了,身边没有了母亲,一下子空唠唠的感觉袭上了心头,但回头一想,母亲还有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哥哥,从小就失去了妈妈,看着母亲那样难受无助的样子,自己暗想:“我一定要坚强,不能再让母亲为我担心了。”于是就哭着说道:“您去照顾哥哥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等您照顾好哥哥,您一定回来,我来照顾您好吗?”“明天,你二舅接我时,假扮说是匈奴人,别让咱们的人知道是义渠人,也别让你二舅跟来的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二人翻来覆去一宿未睡。第二天早上,缪米子和张少萍母女俩人的眼泡子都肿肿的,眼眶红红的。

    早上,清虚子特意来为缪米子等人送行。缪米子等人上路了,清虚子对月童说道:“你把那个高个子李千请来,我有话对他说。”月童小跑着去把要走的李千叫了回来。

    李千拉着坐骑枣红马,来到清虚子面前,帖掌鞠躬施礼道:“道长前辈,您还有事情吩咐吗?”

    清虚子对李千说道:“小施主,遇到你是咱俩的缘分,知道你是世间的奇人,我观你面相,不得不告诉你,你今天必有一劫,我劝你留在我观内,稍作休息一会儿,看看是否能够化解。”“我受师傅嘱托,保护好主家安全,怎么能不顾主家安危,擅离职守呢?谢谢大师的好意。”于是李千拱手拜别清虚子,翻身上马去追赶张少萍他们去了。

    清虚子看着骑在马上李千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月童说道:“唉!过一会儿,他还得回来,月童你去准备些刀伤白药来。”

    李千骑着枣红马,转过一个大弯子,看见前面树木榔林的山梁上,两辆车舆和骑马人等停在那里,李千打马到了近前,见五个身背弯弓手持青铜长剑的青衣人,已把自家的人拦截了下来,两名青衣人骑着马持剑拦截着四个骑在马上的家丁,一名青衣人持剑架在管家的脖颈上,缪冰和一名青衣人下马持剑指着拉着三名女眷的那辆车舆的驭者下车,另一名骑在马上的身背弯弓的英武青衣人,持剑注视着骑马来到近前的李千,李千意识到出事了,拔出了青铜长剑,英武青衣人带马向前,突然他身形一纵,“嗖”地两脚脱离了马蹬,飞身站立于马鞍之上,旋风飞起,李千持剑迎击,英武青衣人伸左手摘下弯弓,扬手用弯弓背击飞李千刺来的青铜长剑,随后身形瞬即旋转,右手扬剑刺中李千的右胸部,李千倒仰摔落于马下,英武之人单脚点踏李千的马背,又飞旋起双脚回落到自己的马背上,骑到马鞍上,英武人动作如飞鹰猎禽,快如闪电般瞬息间完成,如此干净利落的功夫震慑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李千虽然也是练家子,但马上功夫,怎比得上长期玩耍在马背上的义渠英武青衣人。张少萍在车舆上,看到李千被刺中摔下马去,看得真切,心生扼腕焦急,就蹦下车舆,跑过去看李千的生死。丫鬟要搀扶缪米子下车舆,缪冰剑指制止,对缪米子说道:“女家主,你们俩别下车了。我们在此等候您多时了,我们大单于知道您是治病妙手,请您去为我们大单于的儿子治病。我驾车,请跟我们走吧。”“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他们。”缪米子说道。

    缪冰瞪眼挥剑大声嚷道:“今天我们是接女家主去为大单于的儿子看病,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想伤害你们。”缪冰说完,跳上车舆,亲自驭车,拉着缪米子和丫鬟头前先行,那个英武青衣人带着四个青衣人骑着马断后。

    管家跑过来,来看李千伤得如何,李千身上的衣袍被划破,张少萍一手抱着李千,一手撕下布条正在为李千包扎,血不断地从右胸部伤口渗出洇红了扎布,李千瞪着眼睛,看着劫匪劫持着缪米子走了,还要挣扎着起来,说道:“不能让他们把夫人劫走。”就晕迷过去。

    管家对两个驭者说道:“你们俩个驾车把李千拉回灵石观治伤,保护好小姐,我们去追匈奴劫匪,去解救夫人。”说完管家骑上李千的枣红马,带着四个家丁拔出青铜剑骑着马追了下去。

    管家心里着急,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张仁的凶残模样,这丢了夫人,回去肯定无法交代,带着四个家丁快马加鞭追赶,跑出二十来里地,也没发现劫匪的踪影,从灵石观至长安城的道路崎岖,坐骑也跑不动了,管家转念一想,这劫匪武艺高强,连李千都不是对手,我们这五人不是白白送死吗,但为了应付那张黑,还不得不追。于是就放慢追赶的速度,一直追赶到去长安城的岔道,也没有追上那伙人。

    管家只得哭丧着脸,无精打采,带着四个家丁回长安城的行善堂,向张仁报告缪米子被匈奴匪徒劫走的过程,张仁沉下脸来,想了想,手拍几案说道:“不用找了,我知道二夫人被谁劫走了,他们早预谋好的,我说这几天我总感觉哪些不对劲呢,她还是把我甩了,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这几天我只光顾东市的事情了,没有注意家里会出了乱子,现在只能安抚好女儿,不要再闹出啥乱子。你去把缪炀师傅叫来。”

    张仁是个好色之徒,现今的缪米子有些人老秋色,早已把心思倾注到年轻娇美的翠英小妾身上,几乎每晚都住在弄水赌坊后院的翠英房里,只是念在大夫人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二夫人生了个可爱活泼的女儿,对缪米子还有些亲情,但一旦缪米子真的走了,就会想起过去的恩爱情感,升腾起难以割舍的失落感。张仁在想,家里的眼线报,缪米子病了的这几天,大舅哥缪炀每天都来家里,缪炀肯定知道缪米子是回了义渠地。

    缪炀急急地来到地绺帮的光明殿,见张仁坐在主席几案后,阴沉着霜打似的脸,对缪炀说道:“米子妹,被义渠人接走了,你知道吧?”“刚才管家说,米子是被匈奴匪徒劫走了,要是被义渠人接回义渠地,还没有生命危险,要是被匈奴匪徒劫走了,那可有生命危险了。那我得去救妹妹去。”缪炀说道。

    “我几年前,就令人到义渠地打探过,缪米子在义渠地有个儿子,说是给单于儿子看病,那是胡扯,缪米子什么时候会看病了,还是儿子长大了,把她接回去了。要是心不在这里,留也留不住,其实我早就知道,十几年前她做梦时就叨念‘翟芭子’,我就知道她还惦念着义渠地的那个人。”说着说着张仁掉下泪来。

    张仁又说道:“师兄,你是想要回义渠地,你也可以回义渠地,我也不拦着,可少萍就更没亲人了。”缪炀暗想,这张黑子,还是想让我扶持他,还真深藏不露,藏得很深呀,暗地里去义渠地调查,还真有些韬略,这次自己安排得天衣无缝,他却明察秋毫,心里看得明镜似的,自己是自愧不如。

    昏迷受伤的李千,被拉回了灵石观,住进了香客堂的客房里,清虚子为李千解开包扎布条,重新清理了伤口,敷上刀伤白药,又看了看李千的后脑勺,有片擦伤已经浮肿,清虚子说道:“李千的剑伤到是不大要紧,看他昏迷不醒,是脑子受到了撞击,伤得不轻,他很年轻,要是苏醒过来就无大碍了。”

    张少萍一直守护在李千的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受了重伤的李千,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雕刻般的俊脸,即使脸颊淤青,血迹污身,仍显倜傥英姿,也不失英雄气概。张少萍看着这熟悉的面孔,想起二人在一起玩耍时的快乐,升腾起无限的爱怜,小的时候,自己喜欢把李千当马骑,令其驮着自己在苇席上转呀转,自己咯咯笑个不停,母亲说:“你这样喜欢李千,长大给李千当媳妇好吗?”“不当媳妇,当马骑。”长大一些,李千和男孩子,上山去玩,采摘些桑葚子、榛子、欧李、山桃等野果子,总让张少豪哥哥捎带给自己,一天哥哥很晚才回来,给自己带来一布兜袋青枣一样的猕猴桃,说李千和小伙伴抢摘猕猴桃,都从藤蔓上摔了下来,那兜袋猕猴桃,吃起来真爽真甘甜,甜到心里。

    过了一个时辰后,李千感觉眼前朦胧中看见一个窈窕端庄秀气的淑女,坐在自己身旁,感觉一双软嫩温柔的手攥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清晰起来,是自己日夜思念牵挂着的少萍小姐,李千沉浸在甜蜜里,感到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攥紧了少萍的手,“李千哥,你醒了。你让我好担心呀!”少萍流下泪来说道。

    “李千哥,少萍命苦呀,妈妈丢下我,走了。”少萍扑簌簌流下泪来又说道。李千看着少萍难过的样子,想安抚她说道:“还有我那。”想挣扎着坐起来,可脑袋沉沉的,如同一块沉重的木头,右胸隐隐剧烈疼痛起来,脑袋里嗡嗡地一响又晕了过去。

    掌灯时分,清虚子又过来给李千诊了脉,又为李千调整了睡姿,安慰张少萍说道:“李千这道友,已没有生命危险了,经一宿休息睡眠,身体受伤的部位就会修复,明天就会好了。”

    早晨,东方已泛红,天完全放亮了,李千醒来睁开眼睛,回想起昨天自己右胸挨了一剑,摔倒于马下,脑袋重重挨了一击,就啥也不知道了。这会儿脑子清灵多了,但呼吸时或右胳膊一动时,牵着全身还是闷闷地撕胸裂府的疼痛,张少萍整整一宿,坐在床边倚靠着绣花枕头守候着,这时的她困乏睡着了,李千静静地凝视着,玉指如葱的双手,托着粉白娇嫩的脸腮,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最让人陶醉的静美姿态,似凝固了一束娇美的桃花,令李千凝视着她,忘了一切,眼前世上只有她存在全部的感觉,多么希望此刻让世界就停留下它的脚步,就这样永远地看着她。他的心里不自觉地升腾起“下定决心我一定好好地待她,不论千难万险,不论是粉身碎骨,也让她嫁给自己”的想法。

    李千不自觉地自语叨念道:“少萍,你嫁给我吧。”“不,当马骑。”少萍突然睁大眼睛回答道。

    原来少萍刚醒来前,又梦到自己骑在李千的身上,二人飞呀飞,醒来时想到了母亲说的“给李千当媳妇”的话,才脱口说出了“不,当马骑。”少萍噗嗤地笑了,说道:“李千哥,我愿意嫁给你!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几天后,李千的伤基本痊愈了,能到户外活动了,二人准备第二天回长安城,提前向清虚道长告别,二人来到了灵石大殿,清虚道长不在,只有月童在大殿内值守。

    少萍先向灵石跪拜,然后李千向灵石跪拜,李千叩拜完,抬起头时,突然头上水雾滴倾洒在李千身上,李千立马感到身心清澈旷达,看到大殿内的物件都是那么的亲近熟悉,好像自己回到了家里的感觉。原来这股洒下的雾水,是从灵石背后的小水潭中,喷射出一束水柱到殿堂穹顶下方的上空,散开如天女撒花,洒滴在李千的身上,晶亮亮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大堂。

    月童告诉李千二人,说道:“师父,知道二位施主会来灵石大殿,让我告诉二位,师父在自己的袇房,候着二位呢。”

    二人在月童的引领下,来到了清虚道长的袇房内,摆于中央的熏香炉徐徐冒着缭绕的青烟,满屋扑鼻清香,三张几案上早已摆好了茶点和煮好了茶汤,互相施礼落座后,月童为李千二人斟上茶汤,又为道长斟上茶汤,然后站到师父身后侍立,清虚子说道:“知道二位施主,明天要回去,特请二位小叙。”李千起身向清虚道长跪拜说道:“感念道长的救命之恩,我俩也是特来提早向大师辞行的。”

    “快快请起,李千你不必客气,咱俩命中有缘,看你骨格清奇,就是非凡夫俗子,将来你的道行会比我还强。”清虚子说道,转身到床前的书柜上的木匣中,取出一个绸布包裹的物件。

    拿到李千面前说道:“李千道友,咱们是志同道合之人,本道没有什么送给你的,只有这件伊喜祖师亲自书写抄录的《道德经》帛书送给你,希望你日后能天天诵读,日后对你肯定有帮助。”李千双手接过。

    少萍问道:“知大师,您能预知吉凶前程未来,你看我俩的姻缘如何?”“关于二位的姻缘,不敢妄断,心诚则可感动天地,相见都是缘分,世间都是没有不散的宴席,‘枯树逢春缘未了,花开花落,也美好。’有的时候是强求不得的。”

    走出房门的时候,清虚子对李千说道:“你要是有一天看破红尘,没有去处,就到灵石观来,这永远是你的家。”

    李千他们回到了长安城行善堂,李千是心焦火燎地找寻缪炀师父,见到缪炀师父噗通跪倒,哀求说道:“师父,我求求您了,您一定帮帮我,我和少萍相好了,只有您去才行,您好好求求帮主,让少萍嫁给我吧。”

    李千的这一举动,令缪炀吃惊地看着李千,心想:李千确实是个好孩子,也看得出,少萍很喜欢李千的,妹妹缪米子曾对他说,希望少萍嫁给像李千这样的孩子,可这张黑子,是嫌贫爱富,攀附权贵的手,怎能答应自己的女儿嫁给穷光蛋呢?但看看李千忠厚老实,诚心诚意,而且和少萍是从小青梅竹马,少萍要是嫁给李千,那是最好。于是说道:“李千,你快起来,师父希望你俩结合,但帮主大概率不答应。我试试看吧。”

    于是缪炀去求见张仁,就说李千为人老实,对父母孝顺,你又和李千的父亲为拜把子兄弟,少萍很喜欢李千,你要是同意,我就让李千的爹托媒人。

    “我说师兄,少萍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他李千想的美,他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他李千家穷得叮当响,我不能让我女儿往火坑里挑,我要让我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到高官豪门家去,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只要我活着,他李千就死了这条心吧。”李千在屋外听得真切,他飞跑出行善堂的大院,一切都破灭了。

    李千因为张仁未答应这门婚姻,就一蹶不振,借酒浇愁,破罐子破摔,又染上了赌博和服食乐仙丸坏毛病,被张仁撵出了地绺帮,从此李千就如同消失了一样。后来大家知道,李千偷盗四方绸布庄的金钱时,被西峡山茅公寨的无影踪二老擒获,后被秦可卿父女收留。

    李千躺在莒茂客栈的客房内盖着被子回想着过去刻骨铭心的记忆。突然客房的门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