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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泰姆游园会的规模还真不小。

    蜿蜓曲折的车道上挤满了各种车辆,我们的车子也在车流中蠕动。穿过农田、跑过各样农舍建筑,妈妈、埃米和我最终赶到了入口处,那里仍然有一支长长的队伍排在门口。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边聊天边慢慢跟着人群往前挤。当我们走进挡在入口的帐篷时,一切吵嚷声都被挡在了帐篷外。

    进入园内必须穿过一道安检大门,妈妈似乎对此很惊讶,“看来自去年起,他们加大了安保力度。”她低声解释道。

    但让人群安静下来的似乎并不是这个。监管全部的是几个穿灰制服的男人,他们站在安检仪器后面,神情严肃,目光扫视着游客。无人与他们的目光相遇,也无人敢看他们。不过如果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免看同一个方向时,很明显那里就是关键的地方。

    妈妈在路上跟我解释过,泰姆游园会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不过在二十一世纪早期由于农业的衰败开始没落,最后完全消失了。随着几十年前中央联盟推进自给自足的农业政策,泰姆游园会和其他类似的乡村活动再次兴起,如今的泰姆游园会是目前规模最大的活动之一,且本次活动胜过以往任何一届。

    终于,我们站到了队伍前列,过安检门时,我们排成一列依次通过,埃来和我经过时,仪器响了,当然是因为乐握,我们被带到一边,离“灰制服”更近了,被从头到脚又扫了一遍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手开始颤抖。所有检查完毕,他们示意我们进去,我的双腿颤抖,埃米握住我的手,近乎半拖半拽才把我拉到等在一旁的妈妈身边。

    “你怎么了?”埃米问,“你脸色惨白。”

    我耸耸肩,低头看一眼乐握:有点低,4.6,不过还算稳定,现在我才想起要在大脑中描绘绿树蓝天白云绿树蓝天白云……

    我们走进会场时,妈妈瞥了我一眼,问道:“太多人了,你是不是承受不了啊,凯拉?”她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没事。”我回答,走在埃米和妈妈中间。很快,我就真的没事了。但我还是毫无头绪:最开始影响我的到底是什么?

    游园会吵吵闹闹,到处都是人和动物。空气中飘着厚重的乡村气息。我发现自己很喜欢贴在妈妈身边,即便埃米和朋友一起消失不见了也无妨。

    看不尽的蔬菜水果展览,数不尽的烘焙大赛,还有手工艺品、木雕展,刻在笔上、戒指上的动物展览。妈妈似乎无所不知,我们边走她边介绍。

    “凯拉!你做到了。”有人在后面叫我。

    我们回头一看,是本,还有托丽。本的笑容依然温暖,但是他的胳膊被托丽挽住。他是我的,托丽在示威,而本也默许她的手放在那里。

    妈妈笑了,“这不是本吗?埃米不去小组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你长高啦。”

    “是啊,戴维斯夫人。”

    “来得正是时候,”妈妈边朝一个人挥手边说,“你能帮我照看凯

    拉一会儿吗?我去和一个朋友喝杯茶。”

    好尴尬,我的脸刷一下红了。找别人来看小孩。

    “当然可以,”本说,“我们正想去看绵羊表演呢,一起去吧?”托丽翻翻眼睛:“哦,真有意思。据说那是绵羊中的世界小姐。我快等不及了。”

    妈妈扬扬眉毛:“小姐,你今天最好还是小心说话。”她说道。她的声音太小,几乎淹没在周围吵嚷声中了。说完这话,她就和朋友一起离开了。

    托丽咧开嘴:“她以为她是谁啊!”托丽怒气冲冲地大声嚷嚷,根本无视本“嘘”的提醒声。

    “小屁孩儿,如果你不知道她是谁的话,让我来告诉你。”后面站着一个男人,那人一定听到了我们说的每个字。“她就是桑德拉·阿姆斯特朗·戴维斯。”

    “那又怎样?”托丽两手叉腰。

    “她是威廉·亚当·M.阿姆斯特朗的女儿。”

    托丽这才回过神来,而我还是一头雾水。

    “他什么意思?”离开时,我禁不住问道。

    “你竟然还不知道你自己的妈妈是谁?”托丽反问道。

    我抬头看看本,一脸茫然。

    “她是威廉老大的女儿。威廉老大是个铁血领袖,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他毫不留情地一手摧毁了各种犯罪团伙。”本回答道,“在反抗分子炸死他之前,他是法监派首相。”

    “可是我以为她的父母死于一场高速公路事故。”

    托丽哈哈大笑,“那也没错,如果你把炸掉高速公路称作事故的话。”

    “你没事吧?”本问道,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发生的事了。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没事。”我说谎了。

    到了绵羊表演,我们看到各式各样有趣的绵羊如果你对那

    种东西感兴趣的话它们有各式各样有趣的名字,譬如蕾蒂嘎嘎啊,玛丽莲·梦露啊,它们在外游行,展示出各样美态,游行之后是颁奖典礼。这看上去很傻,不过很快,所有人甚至包括托丽都捧腹大笑,不断喝彩。最终,玛丽莲夺冠。

    接下来是剪羊毛展示。最先上场的是只母羊,她起初不断挣扎。然后就意识到:把她放倒的那人太强大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四肢无力地伸着,任由锐利的刀贴近她的皮肤、刮下她的羊毛冬天没有温暖的羊毛御寒了。或许这也无关紧要,她已经接近尾声了。

    我在想,此时此刻,她是否也正在脑海里描绘她的快乐之地。以度过现在的危机?

    妈妈和埃米在那里找到我。“准备回家了吗?”妈妈问。我点点头。

    回程路比来时容易多了,没有安检,只要走出大门即可。不过路边还有一些“灰制服”,监视着出口。

    每个人经过时,他们都要核对面孔,一个接一个。他们仿佛站在所有人的视线盲点处,人们都假装他们不存在。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埃米证实了妈妈家里的故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

    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跟埃米不同,我会将各种线索串联起来。妈妈的父母是被反抗分子杀害的;她父亲一生的事业就是围则暴动团伙,这些团伙差点毁了这个国家;这些事情发生在记忆擦除手术成为治疗方式之前很多年;那时候,他们这类人都会被处以极刑。

    一两个新女儿,有犯罪记录的

    然而她现在收养了两个白板人

    女儿,她们可能曾经参与过犯罪、参加过恐怖活动,或者两者都干过。不管她们记不记得,这都是事实。

    就在我感觉或许——至少有时候——我可以明白她、了解她的想法的时候,现在又知道了这些。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另一件事让我辗转难眠,就是那些被众人忽视的穿灰制服的男人。不知为何,我没有办法鼓起勇气问他们是谁,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的出现就已经让我不寒而栗。这种感觉如此强烈,甚至让我难以挪动脚步。但是内在的自我保护的意识催促我前行,尖叫着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你。我成功了吗?我们到那里时,埃米不得不拖着我向前走。

    楼下传来微小的声音,是塞巴斯蒂安吗?它没有像往常一样蜷缩在我的脚边;或许,它可以帮助我入眠。我从床上爬起,走下楼。

    “塞巴斯蒂安?”我轻声呼唤它,走进漆黑一片的厨房,我光着脚,脚下的地板冰凉。鸡皮疙瘩顺着我的胳膊爬上来,钻进我的脊柱。

    去看。突然,空气被搅动了,以猫的体积和身段来看,不像,我转身

    “唰”的一声响,灯光像潮水般涌入我的眼睛。

    我张口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