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应付这个长得有点猎奇的四足史莱姆。艾芙珊把她的血给了我，可也没有留下任何有助于我通关的小技巧。我有点担心，失去了绚丽的掩饰，那东西血盆大口的攻击会不会变得非常恶心。

    一块有生命，并且疯狂发颤的胶状肥肉确实足够让人发麻，这会让我把其上的繁星点点联想成五彩斑斓的脓疮。我看着它蹒跚的步伐渐渐逼近，决定先把这东西吸引去伤不到第三个人的地方。身为墨裔，在这种小楼林立的地方布阵应敌或是当空中飞人都算是些我师姐都会的基本功

    ；不过艾芙珊现在还是个靶子，所以在一切陷阱、引诱和拉扯之前，我必须做的是拉到最又优先级的仇恨。

    “真像打游戏，”我不禁小声感叹，“现在我就是翻盘点。”

    小魔法师没跟我说这东西怕什么，不过我从她使用的匕首上看到了滚滚的热浪。我猜测关键要么是高温，要么是撕裂伤。

    星兽穿梭在楼房上下，我顶着血液蛰眼的刺痛，努力辨别着它的位置；这东西突然开始一点点发光，它在深夜里慢慢耀眼起来，身上的光斑随着其肌肉的松紧而聚散如萤火虫群。夜风吹乱了头发，我索性从《墨经》那取出一把短刀来，斩断了总在额前阻拦实现的几缕发丝。

    蠢蠢欲动的彩色光亮以常人无法反应的敏捷从我脚下突然出现，这摊难以名状的星星果冻行动起来比它看上去迅猛得多。冰冷的触感瞬间从脚趾延伸至整个小腿，我低头，看到无数细密的倒钩状牙齿正流淌过斑斓的波纹。它们贪婪地刺进我的皮肤，想要把我拉进那黑洞般不可见底的巨口里。

    即使鲜血直流，我也在那凉意的麻醉之下感受不到疼痛。被包裹住的双腿开始发软，好在我及时把刚用来割头发的机械刀捅进了星兽的某块光斑之中。咔哒作响的反装甲板机让这东西不安，透过它半透明的躯体，我看到足以打穿两三台坦克的爆破利刃如同慢动作般在其中缓缓解体。

    “真是作弊，”我趁机叨叨两句，而后从手腕处探出飞爪尽力拉远距离，“你是不是开挂？嗯？说话。”

    师父说过我如果学会干活时把嘴闭上就堪称完美，我觉得这种话只有留给死侍或者蜘蛛侠才算得上丰富角色的正面评价。星兽像是吃了痛，身上的星空交错混乱如水中繁辰。杂乱的彩光挂着热浪般模糊而躁动的滤镜，我不确定自己的视觉神经连带着其后的脑子是不是已经被这东西影响。

    我的脑袋胀得很疼。

    腥味扑鼻而来，那是一股我从未闻过，却本能感到厌恶的恶心气体。我终于明白艾芙珊留给我那些血液的苦心——也正如我所料，星兽那张失去伪装的大嘴正在向我飞速凑近，像一只游动在灿烂河流之中的巨鲶。气氛到了这一步，我再拿不出反击手段未免显得太说不过去。《墨经》和我默契地发起共鸣，薄薄的金属层覆盖起小臂连同双掌。炽热的痛感刺进皮肉，我咬咬牙，用刻在程式里的流畅打出燃着光亮的招式。我的黑袍在同样漆黑的夜里化作狰狞的蝠翼，滚烫的手刀直直插入星兽巨大的齿间，飞溅的碎骨甚至划破了我的脸。

    “咏春。叶问。”

    这种纯靠机械和墨术发动的粗暴攻击当然不是咏春，我也不指望这没脑子的超自然野兽能理解自己在说什么东西。禁城的夜晚安静依旧，没人能帮我，也没人关注我和怪兽谁先倒下。它看不透我用说话来缓解压力的心思，我亦永远明白不了这东西生于何处，对活人血肉的渴望又是源于什么。

    “来。看谁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