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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战争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对于那些拼死拼活的将士而言,处在朝堂之上的政治家门无疑要比他们看的更远,这次齐国攻打鲁国和卫国,也同样是这个道理。而对于屠岸贾而言,除了更加紧密的控制齐国外,他还有更深的目的。

    消失多年的国师选中了齐国,要以齐国作为棋子,跟他博弈。

    另外,他之所以要让程勃去打仗,除了程勃苦苦哀求外的另外一个目的,他要将赵朔拉下水。

    十一年前,楚国和桃园秘密派遣大量高手散布诸国,寻找赵朔的下落,终于吴国发现了赵朔身影。闻讯而来的屠岸贾在吴国一处山谷见到赵朔,随后两人消失在山谷中......

    “你没有杀他们,你是在等我?”屠岸贾看着眼前这个许久不曾见的身影,轻轻开口道。

    “我是在等你,你不也一直在等我吗?”赵朔依然笼罩在一席黑袍中,手中握着一柄漆黑长枪,抢身襄满各色宝石。

    “我一直没有搞明白,你当初冒着生命危险,去吸取国师的气运干什么?”屠岸贾看着那把熟悉的长枪,好似不经意的询问。

    赵朔闻言,却是没有急于回答,“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屠岸贾听到赵朔说这话,也是有些好奇,“可以。”

    见屠岸贾欣然答应,赵朔也没有隐瞒,于是开口说到:“我当年确实想杀了你和夷皋,然后撺掇君位,这柄抢便是为你准备的。”赵朔掂了掂手中的长枪,“可在御楚之战中,我看到楚国的军队并非以往想想的那样不堪一击,甚至还在乌木喉儿子手上吃了大亏,当时便知道事不可为,不得不调整策略。”

    “燕国数十年前便布局江湖,谋划南下中原,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去依旧不见起色。其实并不是燕国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江湖无人可用,江湖上最强的人,放到任何一个国家的朝廷,都只是些不怎么入流的存在,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没等屠岸贾回答,赵朔接着开口道:“江湖其实是一股很庞大的力量,可惜气运凋零,整个中原,气运全被诸侯瓜分,又被国师把持,所以才会导致江湖青黄不接,一些隐世高人不敢得罪国师,导致这个现象越来越严重。其实我到现在也依然在谋划晋国,我刚才也说了,江湖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我需要这股力量,可我不需要这个青黄不接的江湖,所以我要将国师身上的气运,散播到这个江湖,待时机成熟,再谋取晋国,甚至整个中原。这便是我不惜以身犯险夺取国师气运的原因。”

    “你既然心思还在朝堂,你就不怕江湖靠这股气运崛起后,与朝堂颠覆吗?届时朝堂都得看江湖的脸色,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其实听完前半段,屠岸贾就明白赵朔抽取国师气运的原因了,只是再度听到夷皋的名字,让他忍不住想到要是夷皋在场,肯定会这样先这样嘲讽一番。

    “所以你以为你为何能平稳抽取他七成气运后,我才出手?”

    赵朔倒是没有理会屠岸贾的嘲讽,当然也不知道此刻屠岸贾心中所想,他只是说出了实情。

    “现在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夷皋?是姬黑臀的阴谋吗?还是你自己的打算?你有什么目的?”

    屠岸贾闻言眉毛一挑,旋即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四个问题。”

    见赵朔握在枪柄上的手掌握紧,屠岸贾才又赶紧道:“不过我可以一并回答你这些问题。”

    屠岸贾接着道:“他不是夷皋,真正的夷皋我也不知道在哪,那只是个傀儡罢了。我可不像你一样,我对权力没有兴趣。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夷皋不在了,那我就得帮他把家业守好,没准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呢?所以我才要为姬黑臀扫清障碍,也就是你们赵家。”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夷皋,包括谋划国师在内。夷皋可能就是国师掳走的,没准已经被他杀了,可我至今都没有国师的下落。”

    “哦!对了!”说到这里,屠岸贾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赶紧补充道,“其实国师都把我们耍了,他是故意借我们的手,帮他剥离身上的气运的,我也是被雷劈后才想明白......我看你也被雷劈了是吧?怎么样?疼吗?当初我可看你光着屁股跑了,衣服都没带上,我能看看你的屁股吗哈哈哈!”

    当时天罚落下,国师不知所踪,赵朔自持肉身强大,硬抗天罚,被劈得狼狈不堪,屠岸贾讲到这里,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可还不等他笑完,只见赵朔化为一道黑影,向他激射而来,“哎哟卧槽!”

    屠岸贾惊呼一声,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刚才所在位置,待站定才看到赵朔帷帽早已脱落,正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

    屠岸贾是一个人回到山谷外的,楚国和桃园密探见他萎靡不振的出现在谷口,赶紧上去迎接,不料屠岸贾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当即昏倒在地,而他手中,正握着一颗蓝色宝石,正是他从赵朔枪柄上扣下来的,赵朔受伤也不轻!

    屠岸贾被带到楚国养伤。等他再度清醒过来,已近是三天后了,他找到熊旅,让熊旅恢复陈国的国位,熊旅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照他所说的做了。

    见熊旅没有质问他,屠岸贾确实内心一突,他把玩着手中的蓝色宝石,陷入沉思。

    ......

    程勃手中摩挲着干爹送给他的宝石,看着眼前因为他刚下令处斩弃车逃跑的战车驭手而前来刁难他的一帮将领,心中正思索着要不要一起斩了。

    与齐国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程勃也经历了多次生死的洗礼,早已变成了一个杀伐狠厉的人。

    如今晋、鲁、卫、曹和齐国五国兵马在鞍地决战,方才齐国上将高固乘一兵车前往晋营挑战,晋军也派遣一驾兵车迎击,不料高固武艺高强,一个冲刺便将晋将刺死落下战车,那驭手见高固再度向他所驾驭的战车冲刺而来,当即吓得弃车逃跑。高固便跳到晋军的马车上,驾驶者大摇大摆地在场地上转了一圈,还大喊道:“晋军的兵车果然不错啊哈哈哈哈!”齐军将士也哈哈大笑。

    程勃被屠岸贾安插在掌管军罚的司马手下任职,那名驭手逃回晋营,直接被他抓住,命人砍了脑袋,这才有此刻那些来刁难的将领。

    “来人!将此人尸体挂在营寨大门视众!”

    正当程勃思索着要不要再杀几个人之际,一驾战车疾驰而来,直接一个急停静立行刑现场,站在战车首位穿着大将铠甲的中年男子大声呵道。

    来人正是此次联军总指挥,晋国中军将,郤克!

    “明日决战,要是有人胆敢在鸣金号角响起前撤退,以此人为鉴!”

    郤克大声说罢,看了程勃一眼,便使驭手驾车径直驶向联军主账。

    战场不像政治场,政客门都有立场,在没获取己方利益前,绝不会贸然退缩,而战场不一样,一旦有人贸然撤退,身边一同冲杀的将士便会受到感染,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即便是神仙下凡,也难以把控。

    闻鼓进军,鸣金收兵,未闻金而退,视为逃兵!

    ......

    “君上御驾亲征,光凭气势,便可碾压联军,联军虽然人多,但配合不紧密,并非铁板一块,不足为惧!”

    今天是两军决战的日子,齐君姜无野站在高地,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看不到边的联军军车,沉默不语。两军对峙,高固见齐君面目含忧,便开口分析道。

    “从决定攻打鲁国和卫国那天起,寡人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姜无野说完,便没有理会高固,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联军后方,后方更后的位置。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扫视联军,“全军听令!”

    一声大喝从他口中传出,“视寡人马足所踏之处,万箭齐发!”

    ‘咚!’

    一声鼓响,姜无野一马当先,冲下高地。

    “杀!杀!杀!”

    数万齐军高呼,大军冲锋!

    联军这边,见姜无野带头冲锋,同时击鼓应敌。两军还未接触,便听齐军阵地,一阵弓弦弹射的音爆,数千长箭如蝗虫过境一般。姜无野所到之处,一马平川,但凡挡在他面前的联军将士,无不被那箭阵穿透。

    联军主将郤克也在那冲击而来的军阵之中,他的驾车驭手解张胳膊连中两箭,血顺着夹板直接流到车轮上,可另一只手依然死死抓着缰绳。

    “将军,只要两军混战,齐军箭阵便无用武之地。”

    解张忍痛对着身旁的郤克说道,可他刚说然,却陡然看到此时身旁的郤克左肋上,正插着一根长箭,鲜血顺着铠甲直淌到鞋底,解张顿时龇牙欲裂。

    “解张,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郤克虚弱的对解张说道,此时能保持站立,已是郤克咬牙坚持的结果。

    解张闻言也是有些惊慌失措,可身为中军将的驭手,他又岂是无能之辈?强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解张开口道:“将军,现在全军将士的心,都集中在我们这辆兵车上,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我们车上的军旗,只要我们还站着,战争就会胜利!您还是再忍一忍吧,不能让将士们知道你受伤了!”

    战场混乱无比,其实方才高固说的没错,联军虽然人多,但并非铁板一块。对于敌方将士来说,如果看到对方主帅倒地,那军心必定暴涨,反之,己方便会军心大动,届时士气我竭彼盈之下,不输才怪。

    郤克无疑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齐军,当即手握帅旗想要支持着身体,可牵扯之下,剧烈的疼痛让他龇牙欲裂,如果这股气不宣泄出来,那他一定坚持不住,当即怒视齐君,大喝一声:“杀!”

    “杀!”

    与他一同冲锋的将士听到主将的呐喊,也跟着大喝一声。更远处的联军听到这声大喝,以为本阵已经取得胜利,当即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整个联军齐声跟着暴喝,两军瞬间全面碰撞在一起...

    一切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面对数万于己方的联军,齐军也只有败退的份。

    “将军请休息一下,我去追击齐军!”联军得胜,齐军败走,程勃见郤克伤势严重,将他扶下马车,便开口道。

    郤克是他干爹屠岸贾的好友,平常出入屠岸府,也对他关爱有加,程勃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伯伯一样。昨天程勃阵前杀人,郤克上前支持,倒不是郤克有意包庇于他。两军开战在即,对于逃兵,理应杀一儆百。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程勃杀伐过重,如果不及时制止,程勃说不准会连那些刁难他的人一起杀了,那才是个麻烦事。

    此时郤克伤势严重到已近说不出话了,他对着程勃眨了眨仅剩的一直眼睛,示意程勃小心。程勃见状,将郤克交给身后的侍卫,转身乘上郤克的兵车,率领一部分本部兵马,前去追击落荒而逃的齐均。郤克看着程勃远去的背影,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

    程勃刚没走多远,便见前方一辆被火烧着的战车旁,站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的少年,当即有些好奇,正好路过那少年面前,程勃示意驭手勒停战车。

    “你是谁?“程勃开口道。

    那少年一路目不转睛的看着程勃向他驶来,见程勃发话,他便答道:“我叫綦毋张,晋下军校尉。”说着,这名叫綦毋张的校尉转身指了指身后着火的战车,“我的战车坏了,可以搭乘你的兵车吗?”

    程勃再度打量了一番綦毋张,又扭头看向齐军逃跑的方向,他将长剑换到左手,又向车下的张损伸出右手,“上来吧!”

    大军再次开拔,綦毋张坐在程勃的战车内,“我看这是大将军的战车,你是大将军家的晚辈吗?”

    程勃没有回答他,依旧站在战车前沿,不知在想些什么。綦毋张自讨没趣,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坐在马车上。忽然,綦毋张直觉汗毛直立,余光一扫,只见一道寒光自右侧袭来。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