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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嫌隙陡生

    见白起兀自把玩,丝毫没有还给自己的打算,王姬也不打算要了,她仰头问道,“小妹见大哥今日心情不错,可是遇到了好事?”

    白起笑得愈深,“确是好事。”

    “哦?莫非白起大哥与魏灵姑娘和好如初了?王姬早说过,偶尔吵一吵,感情便会越发深了。”

    白起怔了一下,微微蹙眉,“方才确是去了大庶长府,却并未见到魏灵姑娘,只是与大庶长闲聊了几句,大庶长见多识广,白起受益匪浅。”

    这样说时,白起已起身往院中走去,王姬忽然正了颜色,她伸手拉住了白起的手臂,神情里是难得的严肃,“白起大哥,小妹可以安心留在秦国了。”

    “是么?”白起眸中现出喜色,却并无惊讶,“公主总算得偿所愿,白起为公主高兴。”

    “是大庶长魏冉力挺王姬留在秦国,秦太后这才变了主意。”王姬缓缓说道,手仍拉紧了他,她近前一步,盯着白起的双目,眼睛眨也不眨,“小妹想问,可是白起大哥去求了魏冉,让他向宣太后谏言,留我在秦国?”

    “公主知晓了?”他微微诧异,待反应过来,便温和一笑,“公主何事都不肯告知白起,白起也只能从山奈兄弟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公主不愿离秦。公主要对抗的是齐王,白起势微,不足以帮到公主,只能求了大庶长,所幸救公主并不损秦国利益,加之大庶长良善,便一口应下此事。”

    良善?光是看魏冉扶持宣太后母子上位,铲除惠文后极其党羽势力,也知他绝非易予之辈,王姬倒不知这两个字何时可以用在魏冉的身上。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白起莫不是真的以为魏冉是因为良善,所以才愿帮她?

    “大庶长只是单纯地应了白起大哥所言,未提任何要求?”王姬追问。

    白起笑着摇头,回答得倒也诚实,“大庶长正人君子,自然不会趁火打劫,只道小事一桩,叫我不必放在心上。此事虽小,到底也是白起承了他的情,便允了他一诺。”轻描淡写,似乎魏冉与他都不觉此事干系重大。

    就如那日悬崖下他舍身相救一般,在白起心中,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吧。他不知,这件“小事”,她求而不得多年,这件“小事”,几乎决定了她的生死!

    以魏冉的城府算计,他的情岂是那般好承的?如此轻易应允,不过是为了控制白起,让素来实在地白起以为自己亏欠了他,不得不为他效忠而已。

    王姬只觉眼眶酸涩,“允他何诺?”

    “大庶长未曾明言,只道他日需要,便告知于我。”

    “若要你去送死呢?”王姬已然泪目。白起为将,冲锋陷阵,本就是以命相搏,昔日,他挑起的是家国天下,承担的是一个男子的担当,如今,这担子上却因她而加上了另一重沉甸甸的分量。

    “方才还欢天喜地,如何又哭了?”白起丝毫不理解王姬心中所想,见王姬泪盈于睫,他顿时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为王姬擦拭,而后柔声安抚,“大庶长非小人,不会提无理要求,公主不必多想。”

    眼见王姬仍定定地看着自己,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白起轻笑出声,无奈继续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若大庶长当真需要,白起自将性命交付于他。”话至此处,见王姬脸色越发沉郁,忙转换道,“此诺着实没有公主想的那般严重,何况,昔日公主于宫中出言助白起,于酒肆中为白起挡酒,解白起之困,白起自当……

    话未说完,眼见王姬的泪水越发像断了线的珠子,白起顿时手脚都不知摆在哪里。“哎,白起不善言辞,又惹公主伤心了,都是白起之过。”

    王姬一直站在原地,任泪水流淌成河。若不是她心中存疑,执意追问,以白起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让她知晓的。这个寡言心细的男子,这个秦国的战神,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她所有的泪腺,总能在她绝望之时,给予她毫无压力的温暖。

    明明救了她,却不想让她亏欠于他。

    “我那日为你挡酒,你今日便要为我挡命么?”王姬忽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面前之人,任泪水濡湿了白起的衣襟,许是她太过伤心,这次白起并没有急于推开她。哭得昏天暗地之时,隐隐感觉他的气息也围绕着她,给她最结实的依靠。

    朦胧之中,仿佛这天上地下,唯有他们二人。

    “魏……魏灵姑娘!”山奈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惊讶。

    魏灵?王姬一惊,骤然推开白起,忙不迭地后退几步,未及回头,忽觉耳畔嗡鸣,整个脸不自觉地侧到一旁,接着半张脸已是火辣辣的疼。

    “姑娘!”山奈唤道,飞快奔王姬而来。

    “王姬!”白起也惊到直呼其名,依着地利的优势,整个人已顺势将王姬挡在身后,他拦在二人中间,面向魏灵,语气竟隐含怒意,“魏灵姑娘,你平白无故,为何要打人?”

    站在白起身后,盯着眼前坚实的肩膀,王姬轻轻摇头,她本不值得白起如此守护。白起便该与魏灵喜结连理,若因她而生了嫌隙,她便当真是罪大恶极了。

    想至此处,王姬捂住发疼的脸,绕到前方,便见魏灵一张俏脸眼下已气得通红!

    她对白起道,“母亲说你来过大庶长府,我原以为是你想通了,或者你觉得我所言有误,但不忍与我疏离,便来同我说和,不管哪种,我都满心欢喜。我兴冲冲地去见你,却得知你已离去,我只道你是拉不下脸面,便出府寻你。没想到,却见你二人相拥一处,白起,你是否该同我解释一番?”不愧是世家女子,端的是好教养,便是生气,也是娓娓道来,绝无半点市井女子撒泼打诨之态。

    方才两人拥抱的姿态,显然是被魏灵撞了个正着。此事与白起无关,结结实实就是她手贱。白起素来不大会说话,王姬唯恐他又说错了,惹恼了魏灵,便插话道,“魏灵姑娘,且听王姬一言,方才魏灵姑娘所见,只因……”

    “你不必多言!”魏灵厉声打断,仍只盯着白起,“我要的,是白起的解释!”

    也是,这种时候,自她的嘴说出的话,总有火上浇油之嫌,王姬只好乖乖闭嘴。她暗中拉了拉白起的衣袖,见他转头,便冲他使了个眼色。

    白起全然未懂!

    “魏灵姑娘无故打人,便该先行道歉,否则,白起与魏灵姑娘无话可谈。”果然,他认准了魏灵打她一事,竟全然不顾及她打自己的原因!

    王姬被气得有些想笑,扯动嘴角,连带着脸部抽搐似的疼痛,顿时笑不出来了。

    魏灵可不觉好笑,反以为是白起默认了此事。她眼中怒火更盛,声音也分明重了几分,“我只当你二人不过兄妹之谊,纵然母亲几番提示,我亦从未深想,没想到你们果然早有私情,既然如此,昔日又何苦惺惺作态,招惹于我?”

    不再等白起解释,魏灵已将腰间海螺抽出,随手丢在地上,“公主曾言,你送我此物,实乃定情信物,今日便还予你,从此你我再无干系!”

    “魏灵姑娘!”王姬出声唤道,眼见魏灵就要与白起恩断义绝,王姬越发着了急。她狠拽了一把白起的衣袖,急道,“白起大哥,你说话啊。”

    想到白起情急之下可能不知说什么,便把台词也想好了,“便说方才我伤心欲绝,你只是安慰我,绝无他意,哦,对了,是我先抱的你,你挣脱不开,又恐力气过大伤了我,便只能由着我,还有……”

    “她已经走了。”白起忽然道,语气如常,并无不快之意。

    王姬也不知他是当真心宽还是隐藏得太好,只能无奈叹气,干脆不顾及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白起大哥如此不善言辞,可如何是好?先前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也是怪我!由着性子惯了!竟如此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王姬自责道,想到魏灵曾救过自己,又素来信任于她,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本就心计深沉,谎话更是信口拈来,又素来喜欢扮弱装无辜,今日还“勾引”了良家男子,想来在旁人眼中,她早已成为人人喊打的阴毒女人吧。

    “地上凉。”白起并不管王姬所想,他弯下腰,伸手将王姬拽起来,又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说道,“公主这脸红肿的厉害,快回厅堂涂些药吧。”

    对于方才发生的事,他竟好似全不放在心上。王姬竟一时错乱,不知这魏灵到底是追给他的,还是追给自己的。

    叹了口气,王姬顺势起身,抖落身上的尘土,又弯腰拾起被魏灵丢掉的海螺,交还予白起,“魏灵的事,因小妹而起,小妹自会处理,白起大哥且等小妹消息便是。此物意义重大,大哥先行收起,以后总归用得到。”

    白起并不伸手去接,丢下一句“白起为公主拿药”,便转身回了院子。

    自始至终,山奈一直在旁边看着,如今见白起离开,便磨磨蹭蹭地走到王姬身边,出言提醒,“姑娘从来行事谨慎,比之男子也不遑多让,今日所为,不仅得罪了魏灵姑娘,也定然得罪了大庶长,委实欠妥了些。”

    王姬揉着酸疼的脸,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