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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秦国危矣

    “方才别馆管事来报,老楚王薨了,王稽已让管事封锁消息,以免此事传至联军口中,至于如何处置楚王遗体,还请王上与太后商议后,早做决断。”王稽如实禀报。

    抓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嬴稷瞪圆了眼睛,双目发直,“楚王死了……他果真……还是死了,死在了秦国,先生,联军又该叩关了吧,楚国若得知此事,是否也会以复仇为名联合联军攻打秦国,寡人……寡人……”他喃喃自语着,说至后来,越发慌乱无措,眼中甚至隐隐泛起泪光,“先生,若联军当真破了函谷关,兵临咸阳城,寡人就是秦国的千古罪人了!”

    自自作主张囚禁老楚王以来,这一连串的事已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想来宣太后与魏冉等人没少指责他,以致于他也开始怀疑自己。

    是的,他做错了,然错便错了,改了便是,他是秦国的王,他总不能被这件错事压垮。

    “所以,王稽以为,趁秦国尚能反击,王上当有所动作,破了敌人的围困大计。”

    将清水递到嬴稷嘴边,便见他咕咚咕咚全部饮尽,随着冷水入喉,他似乎也冷静了许多,放开王稽的手,将她让坐到对面。

    “先生,秦国物资有限,的确不能被如此封在关内,母后与大庶长之意,是要秦军出关与联军一战,若胜了,便可重挫联军锐气,迫得他们也如父王在世时,五国伐秦一般,无功而返。”

    这是宣太后与魏冉已经决定的事,也就是说,秦军出关在即,此事已成,嬴稷这般与王稽讲,也不过只是告知而已。

    是以王稽便也顺着话题接道,“若秦军战败,联军破了函谷关呢?太后与大庶长可有应对之策?”

    嬴稷的拳头忽然收紧,指节间噼啪作响,他咬着后牙,一字一句道,“割地,求和!”

    宣太后也好,嬴稷也好,都不会看着秦国亡国,万不得已之时,割掉秦国的土地,也不失为一种自保之策,毕竟灭了秦国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联军当不至于对秦国赶尽杀绝才是。

    此事,宣太后显然已想得十分清楚了,王稽不得不感叹她这份壮士断腕的决心。

    若秦国割地,几乎是嬴稷一手促成的,嬴稷不会不清楚,他的愧疚与悔恨可想而知。

    看着这般无助的嬴稷,王稽忽然心生恻隐,她不忍在嬴稷本已羸弱的肩上再压下一棵稻草,便安抚道,“王上不必如此自责,大错已成,王上若能从这错处中汲取教训,惕厉自省,依然为秦国之福。”

    “若秦国自此萧条下去,又回到昔年偏安一隅的境地,待寡人百年,该如何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交代?”他终是低下头,语带哽咽。

    这样一个硬汉,此时此刻,能在王稽这个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惴惴不安,可见他已隐忍多时,实在无人可以哭诉了。

    对于宣太后与魏冉,他是罪魁祸首,他没资格哭诉,对于后宫诸人,他是秦国之主,他不能表现懦弱,也只有在王稽这个非秦人面前,他心中的难怪才有一个宣泄的出口。毕竟,王稽通晓世故,与嬴稷又曾密谋夺政,原就是一条心的。

    而王稽并没有辜负嬴稷的期待,说出话着实能宽他的心,“纷繁乱世,土地原就不只在一国手中,几经易手稀松平常,秦国虽是割地,换句话说,也只是将秦之地暂时放入旁人之手而已,待秦国强大,总是要取回来的,秦国忍得一时割地之痛,可得永久之地,若如此算,今日之失便不算失了。”

    “王上从来能隐忍,今日便也忍得一时,王稽相信,王上定会带领秦国走向强大的。”

    逝者已矣,秦国再留一具躯体已无必要,便派人送老楚王的尸体出了武关,与此同时,秦国则出关迎战三国联军,一场大战终是开始了。

    宣太后与嬴稷坐镇咸阳,魏冉亲自押送粮草入函谷关,芈戎则带领三十万秦军迎战……一时间,整个秦国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咸阳城内的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结果。

    王稽也在等待,毕竟白起也在前线,刀剑无眼,她虽知道白起的能力,也免不得总要担惊受怕,唯恐他在大战中受了伤。

    自战事一起,嬴稷便格外老实,每日只在离宫中,等待前线来报,他似乎对自己颇为依赖,以致于众多谒者,他皆不用,只将王稽带在身边,还专门为王稽辟了一处别馆,以作休憩之地。

    是以,王稽便能亲眼见到前线战报源源不断地从函谷关传来。

    “报!联军攻函谷关十余日,新城君带三十万秦军出关迎战,函谷关无恙,然关内粮草紧缺,等待王上支援!”

    “报!新城君再带兵出关,两军发生恶战,秦军损伤八万,联军损伤六万余,函谷关城墙破损严重,有失守之险!”

    “报!赵、宋发兵十万,联合三国军力,共同攻打函谷关,函谷关岌岌可危!”

    “报!函谷关失守,新城君带领十八万秦军且战且退,目下五国联军在盐氏驻扎,与秦军主力对峙,新城君已立军令状,除非秦军再无一人,否则绝不让联军威胁咸阳!”

    “……”

    状况危急,战报一次比一次惨烈,到最后,已迎来函谷关失守的消息。

    王稽一早便预料到三军强悍,一早便知匡章能力不凡,却没想到,三军连同新到的赵、宋两国真能一鼓作气,攻破函谷关。

    随着消息传来,秦国已举国震惊,王稽知道,秦国割地求和的时候终是到了。

    向来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宣太后也坐不住了,她已将嬴稷招至其寝宫三日三夜,想来是在讨论割地一事。

    事关重大,王稽自是不便参与,便只能在宫中乱转,索性和暖春季,微风拂面,天气晴好,倒让人一时忘了函谷关的战火纷飞。

    正在王稽漫步在宫中,难得放松一会儿时,便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敢问先生,父王可在殿内?”来人是个六七岁的男娃娃,长得白白嫩嫩,煞是可爱,他极为守礼,这样说时,还规规矩矩地向王稽作了个揖。

    他称呼“父王”,可见他应是嬴稷之子,王稽向来喜欢孩子,尤其是这般懂礼貌的孩子,她蹲下身,捏了捏男娃娃嫩嫩的小脸,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赢柱,特来求见父王。”

    王稽了然,这在宫中多时,对后宫之人也有了一定了解,原来,眼前这小娃娃便是嬴稷的次子,唐八子的儿子。

    “原来是柱公子,失敬,在下王稽,乃王上身边谒者。”王稽起身,顺手又捏了一把赢柱的小脸,这才说道,“王上不在,柱公子可有要事需王稽传达?”

    赢柱重重点头,他似乎是跑过来的,额头上满是汗迹,王稽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汗,便听他道,“若父王归来,还请谒者代为通传。赢柱今日路过羽阳宫,正见母后神色痛苦地倒在地上,似生了恶疾,奈何羽阳宫已被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赢柱也只能来求父王,希望父王解了禁令,并派御医入羽阳宫为母后诊治。”

    “羽阳宫”三个字一入耳,王稽便已正了神色,待听到后来,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发冷,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叶阳为正宫王后,赢柱自该唤她“母后”,而她所在的寝殿,便是羽阳宫,如此说来,是叶阳出事了!

    叶阳因要挟宣太后及嬴稷一事被软禁在寝殿内,嬴稷是同王稽提过的。他说,叶阳做出如此错事,他虽能原谅,总要让宣太后出一出气,待叶阳诞下麟儿,便是有功之臣,倒时他再去向宣太后求情,放叶阳出来也不迟。

    叶阳有孕在身,秦国不会亏待于她,嬴稷是保证了的。

    已无暇多想,王稽抱起赢柱,迅速往羽阳宫跑去,她边跑边问道,“门口不是有守卫在么?为何不是他们前来,而是你?羽阳宫虽是被封了,往常御医也是要日日去为王后看诊把脉的,并未受阻拦,你为何不派人去叫御医?”

    赢柱年纪虽小,却是受过秦国最好教育的,说起话来,便也如大人一般,“守卫得知母后有恙,便去找父王通禀了,只是迟迟未归,赢柱这才前来。”

    “函谷关战事吃紧,伤兵众多,父王体恤秦兵,便将宫中的御医派去了大半,只留两个御医在这宫中。其中一个,今日正巧出宫探亲,另一个,正在为赵夫人诊治,不便前来。”

    事情未免也太凑巧了!

    对于这咸阳宫,王稽本能地便心存抗拒,总觉得这里面混沌不堪,不知掩藏了多少龌龊。她打定主意,待函谷关战事结束,她定要找机会彻查一番,绝不能再让叶阳和她的孩子处于危险之中。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越发匆忙,只恨不得三步并做一步,尽快赶到叶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