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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真相渐露

    “可知那孩子患得是何病症?”王稽问道。

    郑虎道“赵密孙儿的病是由赵密亲自看诊的,他只对府中之人说是寻常热症,不过听他府中下人说,那孩子的病来得迅猛,早晨还是好好的,午后便高热不退,且失去意识,不停抽搐,赵密初回府中时几乎慌了神,是以小人料想,这孩子的病恐怕并不寻常。”

    听郑虎描述,可见那孩子定然是患了要命的急症的。赵密却对家人说,只是寻常热症,他是不想让家人担心,还是另有隐情?

    此事怕不简单,她还是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老御医。

    “郑虎,你去查一查赵夫人的母亲,看看她在入御医宅邸之前都曾去过何处,见过何人?入了府邸后,又做了何事?可曾见过那孩子?”

    “唯!”郑虎应下,目光忽然躲闪着,吞吞吐吐道,“先生,这酬劳……”

    以利相交,自然唯利是图,王稽清楚明白。从怀中掏出数枚圜金,递给郑虎,王稽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这是她任谒者后仅有的俸禄,自为人处世以来,钱财方面多有田单、赢芾、白起照料,她还从未因财物发愁过。

    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时,仅谒者的俸禄实在杯水车薪,看来,她还得想个办法,从嬴稷手中多捞点俸禄才是。

    老御医并不是那般好见的,作为秦国德高望重的医者,赵密平日只负责宣太后、嬴稷及诸位公子公主,个别位高的妃嫔也有得其看诊的荣幸,其他人,是连赵密的影儿都见不到的,像王稽这种芝麻大小的官儿更是想都别想。

    羽阳殿内,王稽怀抱着赢念,一边哄其入睡,一边想着整件事。

    “连夫人,你说若有人对你的子嗣下手,你会如何?”见赢念已是半睡半醒,意识渐入昏沉,王稽终是出声问道。

    虽毫无证据,可她直觉便认定,赵夫人的母亲和赵密孙儿的热症定有莫大的关系。热症来的蹊跷,赵密不会毫无察觉,可他为何还能想没事儿一样呢?

    入秋多时,天已逐渐变得阴凉,连锦取来薄被披在赢念身上,见小人儿已彻底睡熟,方才回道,“连锦虽无子嗣,却已将念儿当成了亲生女儿,若有人敢对念儿下手,连锦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是要搏一搏的。”

    “无论何人,你都会不顾一切?”王稽追问着。

    “是!”连锦回答得极为坚定,日夜相处,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无非是早晚而已,若对手位高权重,连锦也不会盲目送死,自然蛰伏下来,伺机致对手于死地。”

    位高权重?赵夫人虽是嬴稷的姬妾,毕竟不是正妻,其身份还不至于让赵密在秦法庇护下依然不敢指正?

    “连夫人可知,赵夫人是何来路?当真只是太后宗族远亲?”

    连锦想了片刻,方才回道,“许是太后的宗族远亲,也许是秦国老氏族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赵夫人是在司马错老将军的寿宴上与王上相识,宣太后与王上体恤老臣,亲自入将军府祝寿,正看上了赵夫人,便将她带回宫中。”

    “不过,赵夫人底细,这宫中知道的人似乎并不多。”

    王稽点了点头,将赢念放回摇篮中。

    单手轻推着摇篮,看着篮中红扑扑的小脸,王稽忽然灵光一闪,“连夫人,劳烦你亲自去一趟医馆,只说小公主神色有异,为防万一,要赵密亲自来看诊。”

    事关小公主,赵密便没有了老御医的架子,来得极为迅速。

    羽阳殿内,王稽示意连锦将赢念抱出去,她则关上寝殿的门,眼下,整个殿内,便只王稽与赵密二人。

    “先生,这是何意?”对于王稽突然的举动,老御医分明极为提防,他缕着花白的胡须,说道,“小公主是何症状,还需老夫亲自查看,若有万一,先生与老夫可都担待不起。”

    王稽便笑,抬手示意赵密坐于席上,“老先生莫急,小公主一切安好,王稽今日邀老先生至此,乃私人之情,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闻言,赵密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拂衣袖,极为恼怒,“老夫乃宫中御医,不知何时竟由得小小谒者如此颐指气使,先生就不怕老夫状告了太后与王上,让王上治你的罪么?”

    似再不想与王稽多言,他已转身,作势离去。

    王稽仍然安稳地坐在席上,她举起铜爵,轻轻摇晃着,看着爵中的清水一点点荡漾开来,“老先生的孙儿遭人毒手,几乎性命垂危,若不是老先生医术精湛,力挽狂澜,想来再也见不到令孙了吧。王稽以为,老先生到底大度,既可忍得下旁人对令孙对手,何忍不下王稽对老先生的欺瞒?”

    “你……”赵密瞠目,胡子气得一颤一颤地,离去的脚步到底是停住了。他握紧拳头,又折返回来,与王稽正对而坐,待气息平稳,方才回道,“先生如何得知此事?”

    王稽的猜测显然是应验了,接下来的话,王稽说起来便越发有底气,“王稽不只知道令孙遭人毒手,王稽还知道是何人下得手。”

    “王稽只是不解,赵夫人既无身份背景,老先生又占了法理,为何却忍下此事,不敢发声?莫非老先生就如此认了,由得旁人欺辱到家里?只因你是她的叔公?”

    案的铜爵被赵密失手打翻,爵中的清水洒落了一地,赵密气得面色通红,却只能长吁短叹,“老夫何尝不知是赵夫人派母亲将瘟疫之物交给了老夫的孙儿,若不是老夫回去得及时,恐怕整个府中都遭殃了,可赵夫人不是寻常姬妾,乃是先王定下来的王上之妻,未来的王后,老夫又能如何?”

    王稽微微错愕,一时不知这赵夫人如何又跟先王扯上了关系。

    想是看出王稽的困惑,赵密叹道,“赵夫人的父亲曾是秦国的一员悍将,家中育有五子一女,二十年前,其父及五位兄长随司马错将军征战蜀国,那一战,秦国吞并蜀国,蜀国灭亡,蜀国之富庶,奠定了秦国之根基,这才有秦国后来傲视六国的底气。”

    “那一战,赵夫人的父亲与五位兄长皆战死在楚地,赵夫人成了遗孤,司马错将军怜赵夫人身世,便将尚在幼年的赵夫人带到府中抚养。后来,王上听闻赵夫人处境,感叹赵家满门忠烈,便定下亲事,待赵夫人成年,便让武王娶赵夫人为妻,成为秦国的王后。”

    “谁知,武王尚未娶她,便举鼎绝膑,中途崩殂,赵夫人自此处境难堪。后来,太后不忍赵夫人年纪轻轻便为武王守陵,便将赵夫人招致宫中,封为七子。”

    “如今,她育有王长子,乃将来的王上,为保赵家满门,老夫又能奈她如何?”

    原来,宫外的事,果然是赵夫人所为,再加上叶阳出事之时,另一个御医恰在她的寝宫内出现,那么整件事的幕后主使已经一目了然了。

    男人之心,可以有多复杂?女人之心,可以有多险恶,王稽至此算是看得越发透彻了。

    想来让暗中撺掇叶阳,让她助楚王逃走的人,也是赵夫人吧。毕竟叶阳一走,这王后的位子便顺理成章的,落入赵夫人手中。

    赵夫人,端的是好手段!

    忠烈遗孤,先王钦定的王后,未来的太后,重重身份,当真成了保护赵夫人的枷锁。王稽眯起眼睛,忽然明白了,为何嬴稷会不同意她介入后宫之事。就算查出赵夫人有罪,嬴稷也会难以下决断吧,若不治罪,秦法之下,难以服众,若治了她的罪,那些赵夫人父亲的下属、同僚,那些为大秦流血流汗的秦军定然不会答应!

    “在想何事?”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稽回过神来,便见嬴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别馆外,眼下,正踏着大步入了别馆之中。

    正想着他,他便来了,如此甚好,倒免了她去问他。

    “王稽遇到困惑之事,百思不得其解,正好王上来了,便想向王上请教。”将嬴稷让入别馆中,为他倒上他刚赐给自己的老秦酒,王稽回道。

    嬴稷只是笑,眸中似有深意,却并不接着王稽的话往下说,“寡人今日来寻先生,有两件事。既然是寡人先表达了拜访之意,便让寡人先说,如何?”

    王稽点了点头,在嬴稷对面的席子上坐下,鼻尖轻嗅着酒香,那香味似麻醉了她的神识,让她安稳下来。

    “王上请说!”

    嬴稷仍就笑着,仿佛在讲一个笑话,“先生可知,近来宫中已有传言,说先生虽奉寡人之名出入羽阳殿,实则与羽阳殿之主隐有私情。”

    说她与连锦……这当真是个笑话!就她这身子,便是想有私情,也要私情得起来啊。

    她笑着摇头,正要说话,却见嬴稷的笑颜中隐有警告之意,脑中瞬间清明。

    嬴稷知晓真相,自然是不信这传言的,然而他能这般将此事说出来,显见也确实成了他的困扰。王稽可不欲自己成为嬴稷头顶的那顶绿冠,便郑重回应道,“日后王稽会少去羽阳殿,若要看念儿,便让人将念儿送到这别馆来。”

    “想来,旁人应不至于以为王稽与念儿有私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