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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薛城设伏

    齐国未来王后被孟尝君困在薛城的消息忽然之间传遍了临淄上下。

    传闻,齐王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当庭与孟尝君翻脸,不管孟尝君如何辩解,都听不进去半个字,只放言若寻不到王姬,定要孟尝君好看。

    整个临淄都轰动了,田文亲自带兵,率近万人赶回薛城,一副不将王稽找出来决不罢休的姿态。

    王稽不过是往平静湖水中投了一块石子,却没想到会溅起如此高的水花,动静太大,以致于连田单也忧虑起来。

    齐家古寓的后院里,田单在院子里转了一阵,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姐姐,君王与丞相失和,乃国之大忌,若让别国知晓,恐怕会利用孟尝君而攻击齐国,到时齐国危矣。田单理解姐姐报仇心切,然田单恳请姐姐手下留情,适可而止。”

    与田单相识至今,他从来都是毫无理由地站在自己这边,今日如此劝解于她,还是第一次。

    王稽理解他,他生于齐,长于齐,忠君爱国之念早已深植于他的内心里,他可以帮助自己报私仇,底线是决不能危害齐国,他的初衷与匡章如出一辙。

    夏日炎热,绿柳成荫,王稽躲在树下,荡着秋千,她闭着眼,任清风吹拂面颊。

    “田单,我……”王稽试图解释自己近来行事的目的。

    话一出口,却忽然被一个清透的声音打断,“她不会祸乱齐国,你尽可放心。”一直安然坐在一旁的白起忽然放下兵书,竹简落地,声音清脆而响亮。

    王稽轻抬眼皮,便见白起已大步而来,转眼间已站在王稽身边,“她答应过匡将军,此生绝不负齐国,既有言在先,她定然会做到。”王稽不记得自己曾告诉过白起这个承诺,他却知道得如此清楚,可见应是匡章对他说的。

    笑看了白起一眼,王稽出声附和道,“田单信我,不管齐国未来如何,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齐国绝不会从我这里乱起来。”

    “并非不信姐姐,”田单忙道,唯恐王稽误会了他,“只是,王上已对孟尝君起了疑心,此时已搅得人尽皆知,田单恐事情越闹越大,会有万一而已。”

    王稽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将田单让到凉亭之下,她终是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田单当真相信孟尝君乃仁义之士,为齐国鞠躬尽瘁?”

    田单一脸莫名,只摇头道,“以田单对孟尝君的了解,他虽养士三千,不过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田文对自己如何,田单是一清二楚的,对于田文,田单向来没什么好感。

    王稽的目光转向白起,见他赞同地点了点头,遂微微一笑,回道,“我带来的二十秦将此番入薛城,除了安置那个与我相貌相仿的女子外,还详查了薛城以及孟尝君。”

    “他们得知,薛城曾有许多人向田文借贷,待收钱之日,田文却叫冯谖烧了那些人的借条。凭借此事,田文收揽了整个薛城的人心,如今在他的封地,众人皆知孟尝君而不知齐王。”

    田单紧促眉头,张嘴欲言,王稽摆了摆手,继续道,“他们还曾听说,在薛城内曾有一个传言,孟尝君欲将王室宗庙立于薛城。空穴不来风,此事虽尚未成形,却不难看出田文早有此意,田单可知,将宗庙立于田文的封地,有何意味?”

    王族宗庙供奉齐国历代君主牌位,当世君主也多到宗庙祭祀,其地位不言而喻。

    田单讷讷回道,“立宗庙于薛,可保薛城太平,孟尝君的根基便也因此而稳固。”

    王稽点头,“正是如此。田文身在相位,却已想好了退路,可见他忠的不是齐国,而是权势,身在高位,却不为齐国谋划,这于齐国有害无益。王稽此番行事,虽有报仇的考虑,也不乏为齐国打算。王稽以为,能借齐王之手杀了他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定要让齐王将他驱逐出齐国。”

    孟尝君彻查薛城三个月,几乎将薛城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未发现王稽的身影。

    他不得已回到临淄,向田地禀报,王稽入薛纯属无稽之谈,她或已悄然离开齐国,或已前往他处。

    “孟尝君得知被姑娘戏耍,气急败坏,属下料想,他很快便会下令搜查临淄,姑娘,为安全起见,还是尽快离开齐国吧。”

    田甲自然还不知道王稽的通盘打算的。

    王稽便笑,转身望向白起,“白起大哥以为呢?”

    “若是为安全考虑,目下临淄最为稳妥。孟尝君早已下令严查各处关卡,现在离齐并非良策,而临淄乃齐王脚下,看似最为危险,恰恰最是安全,旁人不会想到你当真敢留在这里,所以,你若无旁的打算,便当暂且蛰伏。”

    是的,这就是王稽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留在临淄的原因。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入齐半载,她从未被发现过。

    “田甲,向田地请命,让他将你派到薛城。然后……”

    五日后,一队轻骑由临淄而出,直奔田文的封地,而就在这组轻骑离开临淄的半日前,另一组人也已奔赴薛城。

    一时之间,不小的薛城,越发热闹了。

    王稽已与白起及二十秦将躲在薛城东门外的草丛中埋伏了半日,她时不时向东边的古道上张望,却迟迟不见来人,双腿早已蹲到酸麻,她只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

    转头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之人,却见他目光一直盯着东边某处,眼睛几乎眨也不眨。

    “累么?可要休息一会儿?”王稽问道。

    白起摇了摇头,视线未曾转移,口中却回道,“往常在军中,盯梢备战是常有的,白起早已习惯了,以临淄到薛城的距离,他们也该到了,你若觉得累,便坐下来休息一会,把他们交给我便是。”

    虽非两军交战,于王稽而言,也是一场大战,王稽哪里敢休息,她席地而坐,回道,“田地今日虽伪装成寻常百姓入薛城,也带了近五十侍卫,个个又都是齐国的高手,而我们只有二十人,此番围捕,你可有胜算么?”

    是王稽让田甲将田地引到这里的,在此之前,田甲早已来过薛城,他告知田地,就在此处,他发现了王稽的身影。

    薛城到底是田文的地盘,为了不惊扰到田文,以免他坏了自己的大事,田地听取了田甲的建议,只带了五十人,悄然潜入此地。

    而王稽,早已设下埋伏,欲在田地未入薛城前,趁他人困马乏、毫无防备之时,对他下手,然后,嫁祸给田文。

    有些事,要做便做的彻底,要做便做的不留余地,人生如棋,既已出手,总归没有反悔的道理。

    这次设伏,除了白起,王稽只带了陪她入秦的二十秦将,并没有叫上田单的人。她随时可以离开齐国,田单却要长久地在齐国生活下去,她不能将田单拖下水。

    二十对五十,本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她唯一的优势便在于她是主动攻击的一方,这由不得王稽不心生忐忑。

    与王稽不同,白起倒是十分放松,他拍了拍王稽的手,未及说话,身后的秦将首领已发出不屑的声音,“秦国锐士以一挡十不在话下,莫说齐王只带了五十人,便是带了两百人,我等也定能将他斩于马下!”

    王稽厉目横陈,“只是抓住齐王,绝不可将他斩杀,至于未来如何,我自有打算。秦王既让你们听我号令,便恳请各位切莫自作主张。”

    这些秦将都是粗莽之人,贪图的多半是眼前之利。听那头领所言,看他眸中的杀意,王稽是当真害怕他们会为了军功而对田地下手。

    虽然她也恨不得杀了田地,可田地一死,齐国必乱。

    “秦军从来令行禁止,我王既未曾下令要尔等斩杀齐王,若齐王当真死于诸位之手,恐怕回秦之后,诸位不仅无功,反有不测之险,是否会祸及族人也是未知之数,其中利害,还请各位掂量。”白起附和道。

    他的眼睛仍眨也不眨地看着东方的道路,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森冷的威严,此话一出,二十秦将顿时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右手忽然一紧,王稽侧目,便见白起的手分明使了些许力气,似在唤她,“王稽没有退路,白起也会拼劲全力。王稽,你可信我?”

    看他眼中的坚定,听他说话的语气,王稽知道,他定已成竹在胸。他总是那般谦逊,纵然有十足的成算,也不会大意轻敌。

    信!王稽重重点头,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是白起啊!是她心中的战神啊!她如何会不信他?

    何况,就算当真命丧于此,她也是不怕的,至少,她与白起在一起,至少,她终不再是一个人。

    “他们来了!”耳边一声低呼忽然响起。

    王稽一愣,顺势望去,便见一队人马疾步而来,马过之处,飞尘满天。满天的扬尘中,那个一身布衣,隐于人群的身影清晰可见,纵然已过多年,王稽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心脏没来由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