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回宫复命
在府上休息了一阵子，便已入了秋。王稽又回咸阳宫当差了，她到底还是谒者，明着还是要做好本职工作的。
王稽当值之日，得到的第一个命令，便是要其传令给向寿，在白起攻打韩国新城的同时，向寿则为秦军大将，攻打韩国武始。为了大出于天下，秦国已奋斗百年，历经四代君主，如今的秦国国力昌盛，兵力强壮，正是东出之时。
向寿因是嬴稷幼时玩伴，一直颇受嬴稷重用，向寿也未曾辜负嬴稷的信任，自有其能。
嬴稷一直对向寿寄予厚望，毕竟只有向寿大权在握，嬴稷在朝中才能挺直腰杆，为了避免向寿被魏冉打压，他也同意让向寿与魏家联姻，而不担心向寿会背叛自己，可见嬴稷对他的信任。
向寿所住的将军府自是比不得魏冉的丞相府和赢芾的泾阳君府，虽则如此，他的府中也是应有尽有，丝毫不会委屈了魏灵。
王稽沿着主路走入正殿，当着将军府内诸人的面宣读完嬴稷的任命诏书，又将诏书交到向寿手中，正欲转身离去，便听身后魏灵的声音忽然响起，“先生，留步！”王稽侧目而视，便见魏灵正轻轻点头示意，眼中是对一切的洞悉。
魏冉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想必魏灵也是清楚的。左右她的身份也未瞒过齐国，所以是否暴露也无关紧要了。
王稽定在原地，笑问道，“不知向夫人唤在下所为何事？”这样问时，视线下移方才注意到她的肚子。即便隔着硕大的衣衫，仍能看出她的小腹已然隆起，可见她已有孕数月了。
王稽遂从善如流，恭喜道，“想来再过几个月，将军府便会增添新丁了，恭喜向将军，恭喜向夫人。”
魏灵的眼中并无笑意，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王稽，转身对向寿道，“夫君，魏灵有事要与先生商谈，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向寿眼中尽是宠溺，“夫人既有要事，便带先生去后殿吧，前殿人来人往，总是不便的。”
魏灵微微点头，已越过王稽，款款而出。
王稽耸了耸肩，径自跟在后面。
“先生在秦国忽然消失，一走便是一年有余，不知先生去了何处？”在幽静的林中，魏灵终是发了声。
过去，王稽曾与魏灵有过交集，若不是正让她看到自己拥住白起，想来她二人之间或许也能引为知己好友。魏灵与白起分开后，王稽便很少见到魏灵了，久而久之，连她的样子也模糊了。
魏灵是豁达之人，如今又嫁为人妇，想来今日专程将自己叫到此处绝不是为了追忆过去之事，若王稽所料不错，能让魏灵这般忧心惦念的，或许正是魏灵的妹妹，魏宁。
自己离秦返齐一事，便只有嬴稷和赢芾知晓，魏灵久在深宅，想来是不知道的。不愿与魏灵虚与委蛇，王稽索性直白道，“向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魏灵转过身，一手摸着小腹，眼中却划过一丝心疼的神色，“其实，我并不关心先生去了何处。我真正关心的人，是白起。先生消失的这一年多里，白起也消失了，众人皆讳莫如深，连他的发妻魏宁也不知白起去向，魏灵想知道，白起可是与先生在一处？”
闻听此言，王稽顿时默然。
白起当然是与她在一起的，她不想欺骗魏灵，却也无法堂堂正正地说他二人在一起的事实。对于魏宁，她始终心存亏欠，尽管在齐的岁月，他二人都各守本分，并未逾矩，可在王稽心中，她还是占了别人的丈夫，她就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子。
“我……”王稽嗫嚅着，几番启唇，终未能成言。
虽什么也没有说，王稽的神情却已告知了魏灵一切，只见她顿时气上心头，纤纤玉指直指王稽，“先生怎能如此对宁儿？她单纯良善，何曾亏欠于你？你怎可让她独守空闺，却与他的夫君私奔？你怎能忍心？你就不怕受千夫所指么？”
她是真的气急了，脸色涨得通红，双眼死盯着王稽，眉心已皱成“川”字。
见王稽不言，魏灵越发气急，她稳了稳心神，强压下心头的怒气，继续道，“先生与白起的过往，旁人或许不知，我却是清楚的。先生既选择背弃白起，另觅人生，又为何仍与他纠缠不休，既已改名换姓，又为何仍不肯放下过去？”
王稽心下惭愧，便只能低下头去。王稽说过，她与白起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像是偷来的，自他大婚后，他们二人相处的每一日，都让王稽既窃喜又自责。
在齐国也便罢了，如今人已回到秦国，该面对的，终究也是避不过去的。
“我会尽量避开他。”她抬起头，正面魏灵，“如果可以，我不会再见他。”
就算心疼得像被撕裂一般，王稽仍固执地回应着，魏灵说的都是人之常理，她该如此，那是她欠魏宁的。
王稽改错改得着实痛快，魏灵也不好再深究，临走之前，她只说一句，“先生聪慧，望先生好自为之。”
这话很熟悉，当年的魏冉也曾这般对她说过，带着隐隐的警告意味，如今看来，这对父女还真是相像。
回去的路上，王稽坐在轺车里，闭目养神。外界很安静，她的心却并不太平，将军府中与魏灵的对话在她的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就算她不说，以后怕是想见白起，也并不容易吧。
秦国东出后，秦国便将迎来连绵大战，白起常年征战在外，又怎会再与她相见？想到那个明朗的容颜，王稽禁不住捂住胸口，心中却在不在安抚自己。
不见便不见吧，不见，也没有什么不好。
向寿三日后带军出征，这三日里，咸阳上下需要整顿粮草辎重，需要布下行军打仗之大方略，是以整个咸阳宫都异常繁忙，中途遇到赢芾，向来闲散的他也只是匆匆与她打了个照面，招呼一声便离去了，更遑论他人？
嬴稷也是如此。
是以，王稽归来准备向嬴稷复命时，离宫内已大门紧闭，照料嬴稷的侍从说，太后、王上、丞相及一众大臣皆在殿内，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稽等一会儿，殿内众人仍无出来的迹象，王稽索性同侍从留了句话，便起身赶往羽阳殿。她已数日未见到赢念了，着实想她。
由离宫到羽阳殿是要经过御花园的，王稽原本只是无意经过，却不想会在御花园中听到白起的名字。
离去的脚步生生刹住，王稽站在原地，凝神细听。
“恕我直言，众人皆知向寿乃王上少时玩伴，又是大将军，将来必可功成名就，而白起只是一无名小卒，爵位才至五大夫，实在不足挂齿。初时，我及诸位夫人皆为宁儿你不值，以为是丞相偏心灵儿，才如此安排，没想到白起今日会作为主将出征韩国，可见白起前途也不可限量。宁儿，你别急，以后你也是要做将军夫人的。”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隐隐有些尖锐。
王稽并不熟悉这声音，但从她的话却得知了一个信息。这御花园中，除了嬴稷的姬妾们，还有一个宫外之人，便是白起的妻子，魏宁！
魏灵与魏宁都是宣太后的侄女，又都是魏冉的亲女，她们频繁出入咸阳宫，甚至与诸位夫人交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与魏宁若是相见，着实尴尬，王稽下意识地便想拔腿而逃，然而，她的脚似乎全然不听她使唤，脚下的步子刚刚探出便又瞬间收回。
魏宁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白起是功成名就还是默默无闻，其实于我并无意义，我也并不在乎这将军夫人的虚名。我在意的，早已逝去，以后的路，顺其自然便是。”她的语气是怅然若失的，仿佛在哀叹，仿佛在认命。
纵然声音相似，可这分明不是王稽认识的魏宁。
王稽认识的她，是机灵可爱的，是勇敢坦率的，是有生气的，而不是眼前这个甘心和认命的。不过才过了两年，她的性情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莫非当真与她有关？
正在王稽心中难过之时，那个尖锐女子的声音又起，“宁儿，你如今怎变成这副模样，莫非是白起待你不好么？倘若他当真如此，我们不要他便是，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是姑母听说魏宁心情不佳，才让赵夫人和诸位夫人开导魏宁的吧。其实大可不必，过去的魏宁不谙世事，自然随着性子，如今的魏宁经历诸事，也看透了许多，自然便无往日的率性了。”魏宁回道。
这句话，也点出了那个声音尖锐的女子的身份，便是王稽百闻而未曾谋面的，赵夫人。
似乎怕诸位夫人不相信，魏宁又急着补充，“还请转告姑母，白起大哥……夫君他待我极好，许多事都由着我，顺着我，能遇到他，是我的福分。”
“魏宁的事，魏宁自会处理，就不劳姑母费心了。”
王稽当值之日，得到的第一个命令，便是要其传令给向寿，在白起攻打韩国新城的同时，向寿则为秦军大将，攻打韩国武始。为了大出于天下，秦国已奋斗百年，历经四代君主，如今的秦国国力昌盛，兵力强壮，正是东出之时。
向寿因是嬴稷幼时玩伴，一直颇受嬴稷重用，向寿也未曾辜负嬴稷的信任，自有其能。
嬴稷一直对向寿寄予厚望，毕竟只有向寿大权在握，嬴稷在朝中才能挺直腰杆，为了避免向寿被魏冉打压，他也同意让向寿与魏家联姻，而不担心向寿会背叛自己，可见嬴稷对他的信任。
向寿所住的将军府自是比不得魏冉的丞相府和赢芾的泾阳君府，虽则如此，他的府中也是应有尽有，丝毫不会委屈了魏灵。
王稽沿着主路走入正殿，当着将军府内诸人的面宣读完嬴稷的任命诏书，又将诏书交到向寿手中，正欲转身离去，便听身后魏灵的声音忽然响起，“先生，留步！”王稽侧目而视，便见魏灵正轻轻点头示意，眼中是对一切的洞悉。
魏冉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想必魏灵也是清楚的。左右她的身份也未瞒过齐国，所以是否暴露也无关紧要了。
王稽定在原地，笑问道，“不知向夫人唤在下所为何事？”这样问时，视线下移方才注意到她的肚子。即便隔着硕大的衣衫，仍能看出她的小腹已然隆起，可见她已有孕数月了。
王稽遂从善如流，恭喜道，“想来再过几个月，将军府便会增添新丁了，恭喜向将军，恭喜向夫人。”
魏灵的眼中并无笑意，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王稽，转身对向寿道，“夫君，魏灵有事要与先生商谈，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向寿眼中尽是宠溺，“夫人既有要事，便带先生去后殿吧，前殿人来人往，总是不便的。”
魏灵微微点头，已越过王稽，款款而出。
王稽耸了耸肩，径自跟在后面。
“先生在秦国忽然消失，一走便是一年有余，不知先生去了何处？”在幽静的林中，魏灵终是发了声。
过去，王稽曾与魏灵有过交集，若不是正让她看到自己拥住白起，想来她二人之间或许也能引为知己好友。魏灵与白起分开后，王稽便很少见到魏灵了，久而久之，连她的样子也模糊了。
魏灵是豁达之人，如今又嫁为人妇，想来今日专程将自己叫到此处绝不是为了追忆过去之事，若王稽所料不错，能让魏灵这般忧心惦念的，或许正是魏灵的妹妹，魏宁。
自己离秦返齐一事，便只有嬴稷和赢芾知晓，魏灵久在深宅，想来是不知道的。不愿与魏灵虚与委蛇，王稽索性直白道，“向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魏灵转过身，一手摸着小腹，眼中却划过一丝心疼的神色，“其实，我并不关心先生去了何处。我真正关心的人，是白起。先生消失的这一年多里，白起也消失了，众人皆讳莫如深，连他的发妻魏宁也不知白起去向，魏灵想知道，白起可是与先生在一处？”
闻听此言，王稽顿时默然。
白起当然是与她在一起的，她不想欺骗魏灵，却也无法堂堂正正地说他二人在一起的事实。对于魏宁，她始终心存亏欠，尽管在齐的岁月，他二人都各守本分，并未逾矩，可在王稽心中，她还是占了别人的丈夫，她就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子。
“我……”王稽嗫嚅着，几番启唇，终未能成言。
虽什么也没有说，王稽的神情却已告知了魏灵一切，只见她顿时气上心头，纤纤玉指直指王稽，“先生怎能如此对宁儿？她单纯良善，何曾亏欠于你？你怎可让她独守空闺，却与他的夫君私奔？你怎能忍心？你就不怕受千夫所指么？”
她是真的气急了，脸色涨得通红，双眼死盯着王稽，眉心已皱成“川”字。
见王稽不言，魏灵越发气急，她稳了稳心神，强压下心头的怒气，继续道，“先生与白起的过往，旁人或许不知，我却是清楚的。先生既选择背弃白起，另觅人生，又为何仍与他纠缠不休，既已改名换姓，又为何仍不肯放下过去？”
王稽心下惭愧，便只能低下头去。王稽说过，她与白起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像是偷来的，自他大婚后，他们二人相处的每一日，都让王稽既窃喜又自责。
在齐国也便罢了，如今人已回到秦国，该面对的，终究也是避不过去的。
“我会尽量避开他。”她抬起头，正面魏灵，“如果可以，我不会再见他。”
就算心疼得像被撕裂一般，王稽仍固执地回应着，魏灵说的都是人之常理，她该如此，那是她欠魏宁的。
王稽改错改得着实痛快，魏灵也不好再深究，临走之前，她只说一句，“先生聪慧，望先生好自为之。”
这话很熟悉，当年的魏冉也曾这般对她说过，带着隐隐的警告意味，如今看来，这对父女还真是相像。
回去的路上，王稽坐在轺车里，闭目养神。外界很安静，她的心却并不太平，将军府中与魏灵的对话在她的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就算她不说，以后怕是想见白起，也并不容易吧。
秦国东出后，秦国便将迎来连绵大战，白起常年征战在外，又怎会再与她相见？想到那个明朗的容颜，王稽禁不住捂住胸口，心中却在不在安抚自己。
不见便不见吧，不见，也没有什么不好。
向寿三日后带军出征，这三日里，咸阳上下需要整顿粮草辎重，需要布下行军打仗之大方略，是以整个咸阳宫都异常繁忙，中途遇到赢芾，向来闲散的他也只是匆匆与她打了个照面，招呼一声便离去了，更遑论他人？
嬴稷也是如此。
是以，王稽归来准备向嬴稷复命时，离宫内已大门紧闭，照料嬴稷的侍从说，太后、王上、丞相及一众大臣皆在殿内，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稽等一会儿，殿内众人仍无出来的迹象，王稽索性同侍从留了句话，便起身赶往羽阳殿。她已数日未见到赢念了，着实想她。
由离宫到羽阳殿是要经过御花园的，王稽原本只是无意经过，却不想会在御花园中听到白起的名字。
离去的脚步生生刹住，王稽站在原地，凝神细听。
“恕我直言，众人皆知向寿乃王上少时玩伴，又是大将军，将来必可功成名就，而白起只是一无名小卒，爵位才至五大夫，实在不足挂齿。初时，我及诸位夫人皆为宁儿你不值，以为是丞相偏心灵儿，才如此安排，没想到白起今日会作为主将出征韩国，可见白起前途也不可限量。宁儿，你别急，以后你也是要做将军夫人的。”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隐隐有些尖锐。
王稽并不熟悉这声音，但从她的话却得知了一个信息。这御花园中，除了嬴稷的姬妾们，还有一个宫外之人，便是白起的妻子，魏宁！
魏灵与魏宁都是宣太后的侄女，又都是魏冉的亲女，她们频繁出入咸阳宫，甚至与诸位夫人交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与魏宁若是相见，着实尴尬，王稽下意识地便想拔腿而逃，然而，她的脚似乎全然不听她使唤，脚下的步子刚刚探出便又瞬间收回。
魏宁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白起是功成名就还是默默无闻，其实于我并无意义，我也并不在乎这将军夫人的虚名。我在意的，早已逝去，以后的路，顺其自然便是。”她的语气是怅然若失的，仿佛在哀叹，仿佛在认命。
纵然声音相似，可这分明不是王稽认识的魏宁。
王稽认识的她，是机灵可爱的，是勇敢坦率的，是有生气的，而不是眼前这个甘心和认命的。不过才过了两年，她的性情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莫非当真与她有关？
正在王稽心中难过之时，那个尖锐女子的声音又起，“宁儿，你如今怎变成这副模样，莫非是白起待你不好么？倘若他当真如此，我们不要他便是，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是姑母听说魏宁心情不佳，才让赵夫人和诸位夫人开导魏宁的吧。其实大可不必，过去的魏宁不谙世事，自然随着性子，如今的魏宁经历诸事，也看透了许多，自然便无往日的率性了。”魏宁回道。
这句话，也点出了那个声音尖锐的女子的身份，便是王稽百闻而未曾谋面的，赵夫人。
似乎怕诸位夫人不相信，魏宁又急着补充，“还请转告姑母，白起大哥……夫君他待我极好，许多事都由着我，顺着我，能遇到他，是我的福分。”
“魏宁的事，魏宁自会处理，就不劳姑母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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