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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两情缱绻

    夜,很静。

    帅帐之外,除了守卫和游走巡逻的士兵,再无他人,帅帐之中,王稽仰头看着白起,目不转睛。营帐昏暗,可在荧荧的火光中,白起的双眸却甚是明亮,顷刻间便照亮了王稽晦涩暗淡的天空。

    “你与魏宁的约定,为何只字不肯对我提?”王稽轻声问道。

    白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问,“你如何知晓的?”待看到王稽眼中的固执,便轻叹了一声,回道,“我们虽是夫妻,可她是因丞相的威严而嫁给我,我也因当年对丞相的承诺而娶了她,我们心中既无彼此,总归是做不成真正夫妻的。”

    “你,可是在等我?”王稽追问道。

    白起几乎没有多想,便轻轻点头,忽然,他似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接着,便不做声了。

    王稽的心隐隐作痛。

    就像白起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白起。他不假思索的点头,正可说明,他在等着自己,可是便是这样的等待,他也不敢告诉她。

    聚也好,散也罢,从来都是她说了算的,他连说等她,也怕打扰了她。在这段感情里,她何时竟变的这般霸道了?

    “若我嫁人了呢?若我被田甲抓回齐国呢?你也要这般等下去么?”

    白起习惯性地抿起唇角,低声回应,“并非刻意等你,只是已无旁的念想。当年,你执意与我分开,我虽至今都无法理解你的顾虑,可我尊重你的决定。”

    “何况,你说要嫁便只嫁我一人的,若有朝一日你想嫁我,我却妻妾成群,子孙满堂,你该如何自处?”

    王稽早已泪眼朦胧,她再也忍不住,终是踮起脚尖,在白起的唇间印下一个轻吻。只这一下,也让白起瞬间满面通红,他仓皇推开王稽,结巴道,“此乃军营重地,不该……”

    王稽不管不顾,再次勾住白起的脖子,拉低他的头,让他与她唇齿相依。

    白起偏过头,却也不敢对王稽使力,只得压低声音,继续道,“外面到处都是士兵,你又如此装扮,若让……”

    王稽勾起唇角,双唇又覆盖了下去。

    夜越发的静了,整个营帐里,唯有两人的心跳声,碰碰作响。

    醒来时,天犹未亮,这一觉,有白起相伴,王稽睡得心满意足,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身侧冰冷,早已不见了白起。坐起身,四处张望了一番,也不见白起踪影,王稽微微诧异,忍不住嘟了嘟嘴。

    正在莫名之时,忽闻外面似有响动,王稽披衣起身,向外面走去。

    尚未走近,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已然响起,“将军,外面天寒,竹简冰冷,您为何不回营帐中翻阅?”

    “嘘!小声些!”这是白起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怪,“莫惊扰了她。”

    “哦。”陌生男子的声音瞬间压低,却仍问道,“将军可是怕惊扰了来传诏的谒者?他也是的,就算一路辛劳,怎能不顾礼数,在与将军议事后便睡在将军的帐中?”

    白起没有回应,那男子便又自顾自地道,“王裨将说,让属下好生照看着这位谒者,他似乎有些来头,属下倒是觉得,他就算来头再大,也不该如此不顾身份,也就将军好脾气,这般忍让她。”说至后来,越发激动,俨然一副既痛恨王稽又替白起不值的样子。

    帐内的王稽只觉好笑,她勾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

    “她很重要!”这是白起的回应,仍是如往常一般,话很少的样子,却让王稽心中暖流涌动。

    王稽实在不忍心让白起在外面挨冻,也只听了这几句,便粗着嗓子唤道,“白将军!”

    “哎!”白起回答的甚是痛快,话音方落,已掀开帘子,入了帐内。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他周身都是寒气,让王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未等王稽说话,便见他待在原地,对王稽道,“你去里面,我暖一暖,再进去。”

    王稽却顺势拉住他的手,手心的热度温暖着他指尖的冰凉,“离我近些,我有许久未这般靠近你了,我想你了。”这样说着,王稽的手臂已环住了白起。

    真好!还是熟悉的温度,还是熟悉的气息,她又可以这般抱着他了。不必觉得愧疚,也没有对谁的亏欠,好像这怀抱就该是她的。

    王稽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让白起瞬间耳根通红,说出的话也开始结巴起来,“你为何忽然……忽然这般……”

    忽然这般热情,这般主动,这般想要与他在一起么?

    王稽自然知道白起想问的,当年是她不由分说的离开了他,如今却又主动来找他,她这般反复无常,白起当然会诧异。

    有些道理,他未曾领会过,便永远不会懂得。王稽不愿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便道,“我害怕了。大战在即,你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若我总是想得长远,而不知惜取眼前人,只怕以后会抱憾终身。白起,我不要自己困住自己,我想与你在一处,我想珍惜能这般抱着你的每一刻。”

    腰间一紧,却是白起也抱紧了她,“我已做好孑然一身的准备,却终究还是等来了你。”

    “此战结束后,我立刻回咸阳与魏宁合离,与你成婚。你早该是我的妻子,早该是的。”

    身体因他这句话而瞬间僵硬起来,王稽挣扎了一下,退出他的怀抱,她看着白起,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便是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

    “我愿与你在一起,可我不能做你的妻子。”

    白起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今的白起,只有魏冉的权势,才能保证他能心无旁骛的做一个将军,而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因为党争被牵连进去。他才刚刚出壳,他远未到羽翼丰满之时。何况,她是秦王谋士,嬴稷早已将白起归入魏冉一党,又怎会允许她嫁给白起?

    这些,王稽曾对白起说过,而白起是不懂的。

    所以,他只是下意识地问,“你不要这个名分,可是因当年你答应过齐王?”

    王稽轻轻摇头,神情郑重,“白起,没有人比我更想要与你长相厮守,没有人比我更想做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常伴你左右,可是在朝堂权谋之事上,你不如我,你不晓得其中的艰险比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知道多少豪杰在权谋的斗争中一派涂地。所以,你信我,我做的选择,定然是最适合你我的。”

    白起仍然懵懂,他思索良久,仍想不出所以然。然而,他信王稽,这个他放在心上想要疼爱呵护的女子,从来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面对着王稽眼中的担忧,白起终是轻轻点头,算是应下此事。可是心中,那个固执地声音却越发坚定。

    他定会拼尽全力,哪怕终其一生。

    按照王稽与嬴稷的约定,她本该在诏命下达之后,便启程回咸阳的,可向寿病重却给了她留下来的借口。她拟信一封,让人快马送回咸阳,将向寿的病情同嬴稷详述一番的同时,她也请求待嬴稷照看他的这位好兄弟。

    等嬴稷回信期间,王稽几乎度日如年。她知道她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嬴稷,可为了能与白起在一起,她总要尽力一试。

    “在想何事?”白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王稽此时正在山上,四周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响动。白起的这一声让王稽瞬间回神,她拍了拍屁股,从山间的缓坡上起身,俯视着脚下流动的伊水,轻声道,“你说,王上会同意我留下来么?”

    白起便笑,上前一步,将王稽拥入怀中,“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明年的战事。”

    韩魏联军已在来的路上了,相信再不用多久,便会来到此地,不管王稽多不想看到战争,可这场战事终会开始。按道理,白起的军令状已立,若此战失败,他必以死谢罪,王稽该是为他担忧的,可不知为何,王稽便是信他。

    孙子曾说,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王稽曾仔细地想了一遍,白起的品性、才能与这五点大都吻合,她想不出来他会失败的理由。其实,就算败了,也没什么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就如他尊重自己一般,自己也尊重他在处理战事时的每一个决定。

    若他真要以死谢罪,她陪他便是了。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白起的声音又起,“我想与在一起,可不是现在,我盼着王上能将你唤回去,毕竟此地终究是战场,大战一旦发生,所有危险皆是未知,我担心你。”

    王稽嘟嘴,“那你为何不直接劝我回咸阳,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让王上唤我回去?”

    白起笑了笑,索性将下巴放在王稽的肩头,姿态亲昵,“你认定的事,除了王上之命,何人能改得了?你素知我嘴笨,便是有心劝你,也是说不过你的。”

    王稽一时没忍住,几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