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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王稽有喜

    想是王稽面色变得过于明显,便见老医者连连摆手,安抚道,“不是大病,姑娘勿忧。”说罢,他轻叹了一声,终是道,“是姑娘有喜了,看脉象,少说也有一个月了。”

    王稽杏目微睁,嘴巴张开,半晌都不曾合起来。他方才说,她有喜了?

    难怪老医者这般难以启齿,毕竟这段时日她一直在军营中,如今入不过几个月便怀了身孕,她在营中的所作所为就可想而知了。

    王稽倒是不觉尴尬。她低着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又伸出手轻轻地覆盖上去,只觉手感与往常并无不同,可一个小生命已经在她的腹中孕育着,那是她与白起的孩子。

    有一种幸福和满足在王稽心中一点点弥漫开来,她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起来。这孩子是她期盼多时的,是她想送给白起的礼物,如今他如约而至,王稽并不觉得意外。

    “敢问医者,方才我为何会晕过去?似乎还摔到了马下,孩子无碍吧?”王稽紧张地询问道。

    “应是疲劳过度加心下焦虑所致,不过姑娘放心,孩子并无大碍,老夫已熬煮了安胎之药,只要姑娘按时服用,定可安然无恙。”说着,老医者忍不住责怪道,“姑娘葵水未至,便一直不曾察觉么?”

    听到孩子没事,王稽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嘻嘻笑着回道,“王稽常年奔波,劳心劳力,葵水向来不准时,我便也未曾留意过。难怪我近来嗜睡又贪吃,原来是身体里又多了一张嘴。”

    想到她此番回咸阳的大事,王稽忙问道,“对了,这是何处?向将军的棺椁呢?”

    老医者道,“姑娘刚一入函谷关便晕了过去,当真是吓坏了随行的侍卫。姑娘得王上重视,身份贵重,是以在场之人皆不敢带姑娘上路,便决定将姑娘留在函谷关内的一家客栈里。送向将军的棺椁回咸阳之事却是不能耽搁的,另外一个谒者便带着向将军及一队人马先行回去。”

    王稽点了点头,能兵分两路却是良策。若是因她有孕之故而影响了向寿回咸阳,便是她的罪过了。

    等等,“如此说来,随行将士皆知我有了身孕?”王稽惊坐起来。

    其他皆是小事,唯有此事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她有孕的消息被众人知道,她的身份暴露是小事,牵连到白起便是大事了。白起名义上到底还是魏冉的女婿,却在背地里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若则如此,魏冉不仅会勃然大怒,也会让他被秦人耻笑!

    魏冉若与白起交恶,白起刚刚起步的前程便就此断送了。所以,这个孩子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只这一瞬间,王稽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她一定会咬紧牙关,也会派人告知白起,让他守口如瓶,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让这个孩子扯到白起身上。

    “姑娘面色惨白,看来的确是畏惧旁人知晓。姑娘勿忧,此事到底关乎姑娘声誉,老夫在为姑娘把脉后,便以‘风寒侵体’为由搪塞过去了,除了老夫,旁人并不知情。”老医者回应道,语气里是安抚之意。

    为了维护王稽声誉而闭口不言,老医者的心肠到底是极好的,王稽由衷地松了口气,眼中尽是感激,“那便好,那便好。”

    “此事于王稽至关重要,还请医者继续为王稽守护这个秘密,切勿告知他人,王稽感激不尽。”

    老医者点头道,“姑娘放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老夫知道该如何去做。”这样说着,他从自己的药箱中掏出一卷硕大的竹简放到王稽榻边,“这些是为姑娘安胎的药方,若被有心人看见,姑娘的秘密便守不住了。”

    “老夫将这些药方交到姑娘手里,姑娘将此方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以后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便是。”

    “多谢医者。”王稽回道。

    老医者走后,王稽随手打开竹简,才发现竹简上并不只有她安胎的药方,还有为向寿诊治的方子,密密麻麻许多字。想来出门在外,老医者为避免繁琐,便将所开药方都刻在一张竹简上。

    王稽对这些草药向来无甚兴趣,便顺手将竹简放在自己的包袱里。

    因王稽身子不便,她便以“重病在身、身体虚弱”为由,让人找来了一辆简易的马车,并在车上铺了一层皮毯。马车本就行驶缓慢,再加上晚上天冷,不宜赶路,是以王稽一行走了五日,才将将走了一半的路程。

    王稽倒也不急,左右另一位谒者已经将王稽的情况告知了嬴稷,嬴稷应不会过分催促她才是。何况向寿刚逝,他伤心难过犹且不急,还哪有心思理会自己?

    王稽越想越是待的安稳,清早从客栈里起来,还有空从街边寻个店面,慢条斯理地吃个夙食。正在王稽美美地饱餐之时,忽见其中一个秦军侍卫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似乎发生了紧急之事。

    “先生,老医者他……殁了。”跑到王稽面前,侍卫禀报道。

    王稽“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案上的面汤被王稽失手打翻,汤汤水水散落了一地。

    老医者是失足落水溺死的,就在客栈附近的池塘里。

    清早起来,大家收拾行囊,整装待发之后,仍迟迟不见老医者出来,便开始四处寻找,正遍寻不着之际,便听人说,池塘里浮着一个年长者的尸体,秦兵前去查看,正是老医者。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王稽默然许久,明明昨晚,他来为自己把脉之时还是活生生的,没想到一夜之间,便已气息全无,生命果然从来如此不可测。

    让人好生安葬了老医者,王稽则带着其余秦兵往咸阳赶去,又过五日,终是到了咸阳城。病人便该有病人的样子,未免引人怀疑,王稽一入城便直奔自己的宅子,并让秦兵稍话给嬴稷,说自己重病在身,不便入宫。

    王稽料想嬴稷应很快便来看自己,便伪装成卧病在榻的样子,没想到未等来嬴稷,倒是等来了赢芾。

    “我听人说你在新城染了风寒,身体抱恙,不知眼下如何了?可好些了?”赢芾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

    自从齐国归来后,王稽一直很忙,赢芾似乎也不闲,以致于两人大多时候都是寒暄几句,已许久未如此这般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

    关于自己怀孕这件事,王稽可以骗嬴稷,可以骗天下人,却独独不想骗赢芾。一来,自己说的谎话总是会被他看穿,她没有骗他的能力,二来,自入秦以来,他时时维护自己,处处关照自己,她没有骗他的想法。

    所以,王稽坐起身,看着赢芾的眼睛,郑重道,“我有喜了,是白起的孩子。”

    赢芾的嘴巴瞬间成了圆形,他瞪大眼睛,其中惊愕可想而知,“你……你……你方才说你如何……有喜了?与白起?”连说出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全然不是平日那般利索。

    “嘘!小声些。”王稽提醒到,起身往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勾起唇,点头确认,“正是,便发生在入新城之时。”

    “泾阳君不知,魏宁与白起早有约定,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她与白起注定不会有子嗣。此番向寿将军受了重伤,最终身死,越发让王稽意识到战场之残酷,生存之不易,白起已二十有九了,马上便到而立之年,王稽也二十有六了,是以王稽想着,若白起真有万一,王稽总要为他留下一丝血脉。”

    “王稽不欲欺瞒泾阳君,这才如实相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他人知晓,还请泾阳君为王稽保守秘密,切勿让此事传入咸阳宫。”

    赢芾摇了摇头,禁不住长叹一口气,“此事若闹大将会惹出多少麻烦,赢芾又岂会不知?只是,再过几个月,王稽便会显怀了,王稽乃谒者,时常在咸阳宫出入,如何能不被咸阳宫的人察觉?”

    王稽道,“泾阳君不必担心,我已想好了。”

    “接下来的时日,我将以风寒未愈、病体孱弱为由向王上告假,在孩儿未出生之前,我绝不会在咸阳宫甚至是在咸阳出现。泾阳君也是知道的,我名为谒者,实为王上谋士,便是我在宅中,也并不影响我为王上办事,想来王上也不会拒绝。”

    “其中或许会有诸多艰难,倒时还请泾阳君多多帮衬。”

    赢芾点了点头,“你的事,赢芾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若孩子出生了,你要如何对外人交代,又如何对孩子交代?”

    “便对外宣称这是我收养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能陪在我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

    “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了孩子的事,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也需要征求赢芾的意见,“当年泾阳君赠我宅子时,曾将家老蔡丁也一并安排在我的宅中。过去我只为王上出谋划策,宅中并无秘密,是以并不将家老当回事,如今我既有了孕,便不能让一个不知底细之人在我的宅子里。”

    眼见赢芾似乎想说什么,王姬便要补充道,“非我不信泾阳君,实在是丞相眼线遍地,连王上的亲信都不例外,让王姬不得不防,还请泾阳君见谅。”

    此事原不是大事,赢芾也无异议,“赢芾去同家老说吧,他年事已高,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