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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离城静养

    “老实说吧,我乃丞相魏冉的属下,奉命跟踪王上。我知你有为将之能,若你能说出实情,我自会将此事禀告丞相,丞相大方,定会提拔于你,倒时你便是秦国第二个白起,甚至超过他。如若不然,我等已然打草惊蛇,眼下焉能留你?”

    整个夜很静,整个屋子只有王龁的心跳声,铿锵有力。

    田甲归来时,已是午夜。王稽近来因有孕之故,总是浅眠,且时不时便会惊醒,田甲不敢打扰她,便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田甲大哥回来了?”暗夜之中,王稽的声音忽然响起。

    田甲一怔,顺着声音望去,便见到王稽正坐在院中的亭子里,他忙走到亭中,关切道,“先生有孕在身,正该休息,如何此刻还在亭中?若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先生见田大哥至今未归,心下担忧,便一直在这里等候。”亭外,确是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款款走来,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碗,待走得近些,田甲便闻到碗里浓浓的姜汤味。

    无意识地耸了耸鼻子,田甲招呼道,“昭姬姑娘也未睡啊。”

    “嗯。”昭姬浅浅地回应着,将姜汤递到王稽手中,“先生喝些吧,热热身。”

    话毕,她也不逗留,只是道,“先生与田大哥该是有话要说的,如今时辰不早,昭姬去睡了,两位自便。”她施施然地离去,颇为知情识趣的样子。

    田甲目送昭姬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他禁不住赞道,“昭姬姑娘当真是个聪明人。”

    王稽并不回应此事,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问道,“王龁那边如何?一切进展可还顺利?”自有孕以来,她便格外嗜睡,她也一直小心照料着自己,已许久未这般熬过夜了。

    田甲道,“王龁的确是可信任之人,不管我等如何威逼利诱,他皆不为所动,即便属下曾一刀扎在他的肩头,他也是咬牙忍下了,关于刺杀魏冉一事,半个字也未提,其忠其勇,令人敬佩。”

    田甲是见过世面的,能让他这般交口称赞,看来的确不是凡品。

    王稽略一沉吟,又问道,“他不曾怀疑你等来路么?”

    田甲点头道,“他未曾见过我,况且当时天黑,我等又蒙了面,他不可能认出。我等的来历也编造的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属下确认并未被他察觉。”

    寻一个有才之士本是千难万难的事情,找到一个赤胆忠心的,便更加不易了。王稽追问道,“撤退的如何,未露出破绽吧?”

    “在确认他品性后,属下安排的另一拨人便伪装成秦王护卫趁机‘救’下了他,并告知他已将我等‘逆贼’在客栈外‘诛杀’,那波人还对王龁说,我等皆是为了邀功而私自行事,尚未来得及告知魏冉,叫他不必担心得罪丞相。”

    “总之,一切皆按照先生指令行事,进展顺利。”

    才子多清高,王稽让嬴稷将王龁打入谷底,是为了将来嬴稷捧起他时,让他感慕嬴稷恩德;嬴稷亲自出面见他,除了证实一切皆是真的,也为了表明秦王的礼贤下士之心;出动数十人,设下这个圈套,是为了验证他在威逼利诱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坚守忠义;做这一系列善后,是为了不让这个对嬴稷忠心耿耿的将才寒心。

    田甲办事利落,王龁忠心耿耿,一切都未曾辜负王稽的期待,王龁至此,才算上正式被贴上了“秦王”的标签。

    王稽也终于松了口气,她从袖中抽出一张帛书,递给田甲,说道,“明日一早,将此帛书送到王上手中,明日之后,我会暂时离开咸阳,王上若有需要,田甲大哥配合王上便是。”

    帛书中言明了三件事:其一,做事要做全套,嬴稷需出面,告知王龁刺杀魏冉一事取消,毕竟魏冉能派人跟踪他,足以说明嬴稷已打草惊蛇;其二,在招贤宫力捧王龁,渲染其“小白起”之名,吸引魏冉或芈戎注意,若二人一旦上钩,王龁便趁机潜伏在二人身边;其三,对待魏安也当如法炮制,威逼利诱最能判断人性,若魏安有异,便立刻诛杀,不留后患。

    这三件事,能在半年之内做完,便是不错的进展了,而那时,也该是她归来之日。

    她已有孕四个月了,腹部日渐隆起,若再不离去,便遮掩不住了。

    田甲接过帛书,对于王稽的离去,他早有准备,也不觉得意外,他只是道,“先生可要带昭姬姑娘离开?”

    王稽轻轻点头,“高陵君对她的念想尚未散去,如今他在面壁思过,自不能惹是生非,我恐他出来之日会对昭姬不利,便打算带着她。”

    “也好,再过几个月,先生身子便越发不便了,有昭姬姑娘在,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先生要在何处落脚?若咸阳城发生要事,或者王上需要,属下也好去寻找先生。”

    王稽低着头,手掌覆盖住自己的小腹,掌心热度透过肚皮一直传到身体里。那里面,有她的血脉,与她在一同呼吸。

    她忽然道,“劳烦田甲大哥转达于王上,王稽有私事,需外出一趟。王上若无必胜把握,便请他一直隐忍不发,等王稽归来。”

    “田甲大哥,这半年于王稽极为重要,除非白起遇险,否则即便咸阳天翻地覆,王稽也是决然不会出现的。”

    王稽虽说得隐秘,其实她并未离开咸阳多远。

    带着赢芾派给她的医者,带着昭姬,三人便在离咸阳城不远地一处山谷下安下家来。王稽世俗之人,并不以山水为乐,是以这谷中可经由一条小路直奔咸阳,采购药材、吃食都甚为方便。

    离开了权力斗争,离开了尔虞我诈,王稽过得甚为悠闲,每日有昭姬做吃食,有医者为她看诊,她这养胎的时日过得也甚是痛快,虽然昭姬做起东西来,委实是极难下咽的。

    这日正仰躺在院中闭目养神,便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稽早已熟悉这脚步声,连眼皮也未抬,只是笑道,“昭姬今日到城中收获如何?可又为王稽来带了好吃的?”说着,还耸了耸鼻子,“昭姬离我这般远便已有香味传来了,你果然带了我最爱的烤鸡。”

    闻到吃的,王稽早已垂涎欲滴,她“唰”地睁开眼,只见视线之中,除了昭姬,尚有一白衣男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眼中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

    王稽讶然地看着,终是渐渐咧开嘴,欢天喜地起来,“白起!”她站起身,飞扑到白起怀中,任由他抱紧自己,在青山绿水中旋转飞舞。

    昭姬冲王稽调皮地眨了一下眼,便径自回屋了,眼下这小小的院子里,便只剩下白起与王稽二人。

    过了兴奋的劲儿,王稽上下打量着白起,“此仗如何,可曾受伤么?”说着,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扒开白起的衣领,往里探去。

    王稽这一举动,颇有一丝流氓行径,饶是白起向来知道王稽率性,也被她这扒衣的动作吓得面色涨红,他忙合上衣衫,看向茅屋身处,“有外人在呢!”

    他安抚道,“王稽放心,白起一切安好,未曾受伤。”

    王稽向来喜欢白起这内敛的性子,见他此刻脸上的红色已到了耳根,便笑得越发见牙不见眼起来。

    许久,王稽终是收敛起笑意,问道,“王稽三日前托人打听,说你还有五日才会返回咸阳,如何这般快便回来了?王稽都未能亲自接你,看一看你的风光模样。”她嘟着嘴,颇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对白起喋喋不休道,“还有,你是如何遇到昭姬的?又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

    白起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王上在咸阳城外犒赏了将士,并将国尉府赐给了我,其他的便没有了。已数月未见你,我心中念得紧,便赶了几日的路。至于遇到昭姬姑娘,确是她在城外看到的我,她告知白起你的下落,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么说,他连府邸都未回,便直接来看她了。方才被白起抱着,王稽未曾留意,眼下四目相对,王稽才注意到,他眼中都是血丝,可见是星夜疾驰,尚未来得及休息。还有,他并不识得昭姬,他就不怕是有人设的圈套么,为了见她,他都变成一个傻瓜了。

    王稽暖心又心疼,便巴巴地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

    白起好不容易泛白的脸色因王稽这一下,又顿时火烧火燎一起。

    他将王稽放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不自然地四处打量着隐僻幽静地山谷,岔开话题道,“对了,王稽可是要避世隐居么?为何忽然来到此处?”

    “昭姬未曾告诉你?”王稽惊诧道。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昭姬有意叫白起过来给她惊喜,自然也是有意让她给白起惊喜的。

    想至此处,王稽在白起面前转了个圈,问道,“如何?白起可察觉王稽近来有何变化?”

    白起犹自茫然,他认真地看着王稽,唯恐错漏一处,“似乎丰腴了些,不过,还是很好看。”

    难得他这般会说话,王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轻轻敲了敲白起的脑袋,王稽指了指自己已隆起的腹部,“笨啊!我有身孕了,我的国尉大将军,你要做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