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醒之后
白杨的经历比钱塘他们要复杂也更血腥。他是通过网购得到这套桌游的，售出这份桌游的网络店铺销量口碑都不错，价格也合适，他就买了，到货当天自己试着玩了一局，晚上便以学者身份出现在了游戏里。因为他没有一起玩桌游的朋友，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
三人盘坐着围成一圈。
“我是周四那天玩的，当晚就进来了，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周五那天卖给你桌游的一定不是我。”白杨非常笃定地告诉他们：“而且可以肯定这个世界背后有一个操纵者，我成为国王后无论想做什么跟消灭魔王相关的事情都会被扭曲篡改，或者用各种巧合规避过去。”
他曾试着对付过魔王，但都只能在荒原周边游荡，无法进入魔王城附近，后来打起了成为王国高层，然后组织远征军讨伐魔王的主意。
“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我好不容易当上宰相，不断建言讨伐魔王但国王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最后我干脆联络了各路贵族，让渡了一堆利益，就为了篡位自己干，才发觉阻挠我的不是国王，而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当我组织军队时，我会遇到刺客；当我筹措军费时，我会遇到贵族叛乱；当我准备军粮时，仓库会爆发大火；甚至一切都准备好了，还会有大地震和瘟疫。所以永远没有准备好的那一天，那位魔王也永远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和妖魔骚扰边境，吞吃落单的人类，所以外部也没有出兵的理由。我什么都做不成。”
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白杨显得非常沮丧。
“那颜褐这个名字呢？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本名，我父亲姓颜，他是个缉毒警，在我初中时牺牲了，我妈带我搬离了那里，改成随母亲姓白，名字也改了。我在异世界当然能随意使用本名了。”
“这事……你对我提过吗？”
“不记得了，没准我什么时候在课本或者草稿本上写过这个本名，被你无意识见看到并记住了，就随手写在了小说里。我不觉得这个诡异的桌游世界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觉得那条龙会是你想象出来的。虽然这些事很恐怖也很离奇，但应该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左右的，我们只是被巨浪卷进来的虫子。”
这倒让钱塘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应该不是制造这些灾厄和怪异的元凶。
原康猜测：“会不会是那些丑国佬搞出来的发明？因为破坏力太大所以扔到我们这里做实验？”
“第一，丑国以前是敢在自己的本土上对本国公民使用生化武器做实验的混账国家，根本没必要用我们做实验，太麻烦。第二，有这种几乎神迹的发明还用得着对付我们？这种几乎无边界的虚拟世界能直接化解多少资源带来的冲突？你还不如说这些异世界桌游，吃人龙是外星人拿地球人找乐子扔过来的。”
“有可能让我们得到合理解释的就只剩下那个暑期学习的项目了。”钱塘一遍遍回想着那天彭教授说话时的表情和神态，希望能找到线索。
重逢让他们庆幸了一阵，但很快他们也发现自己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他们还是卡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作为国王能指挥多少人？有多少带多少，那怕死我们也要死在征讨魔王的路上。”
“我一个都指挥不了。”白杨冷静地回复：“你觉得为什么我没有后代而且指定外地贵族作为继承人？那就是我篡位付出的代价，国王的地位是依靠对这个游戏内一系列封建制度的屈服和对规则的遵循换来的，如果我对这个赋予我权力的体系有违逆的举动，和暴乱马上就会发生。”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同时低下了头。原康本以为见了白杨就一切结束，才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杀了不少人，甚至不惜拉钱塘下水。现在他们离开王宫回家，一定会面对各种警卫的审问，家人的责难和路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已经不可挽回了。
“你能帮我把事情压下去吗？好歹你也是个国王。”钱塘缓缓开口：“我和原康在这个世界都有家人，就算回不去地球也至少得保卫我现在的人生。”
“我尽力。”白杨同意了。
“但我不同意。”
原康冷着脸，抬起头看向他们：“勤劳型怠惰。我刚刚想到用这个词指代我们过去几十年的行为，看上去我们忙里忙外，收集信息，准备任务，出生入死，娶妻生子，在各种体制内拼了命的往上爬，觉得可以用这些方法增加自己的能力或者说增加自己的通关概率，但实际上做的都是无用功，本质上对击败魔王这个终极目标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在和这个世界的缠斗中越陷越深，它不会把你逼到极点，哪怕我把自己放入绝境后，这个世界也总会在失败时给你一些安慰和退路，成功时给你一些像模像样的奖励，最后在你觉察到的时候，才意识到身边的一切都是你做出改变的阻碍。”
“生活不一直就是这样的吗？”
“没错，所以我才讨厌生活，我想长生不老，至少也要重获青春才对！我受够了当一个没用的下等人，我配得上更多的……更多的……”原康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我得死得壮丽一点。给我武器和铠甲，我要去魔王城。”
白杨看着他凶狠的样子，似乎受到了感染，原本老态龙钟的身体奇迹般地直起来，变得高大健壮，枯槁的面容也红润了不少，好像一下子年轻了。
“去洗个澡，把你身上这些臭水冲掉，我会给你这个游戏里最好的装备。正好我也有点厌倦了。”
钱塘见二人突然亢奋起来马上劝说道：“我真心不建议你们冒险。”
白杨起身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我已经是个老头了，就算什么都不做最多也就活个十来年，还不如用强化术一次性耗尽所有生命拼一把。既然有人邀请我同去我自然得接受，我和你不一样，没有妻女之类的牵挂，所以死了也没什么。”
钱塘见此也不再劝说，任由他们两个突然亢奋的神经病去玩命。
这两个已经有些狂热的亡命之徒趁着天色还未亮起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决定乘着最快的战马冲出王都，连夜奔赴荒原，去找魔王对战。这位国王篡位至今几十年，实际上愿意陪他出征的只有几十人。其他人都觉得国王疯了：不仅特赦了一个杀人犯，还要和他一起远征魔王城。
他们当然没能回来，没人见过那位魔王城堡中的魔王，但那个怪物是从未落败过的。
“你没陪他们一起讨伐魔王吗？”吴铭氏有点诧异，他觉得那时候气氛已经渲染得足够了，钱塘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也跟着去了。
“我和这两个傻子不一样，我当时是真觉得他们蠢的，而且我怕疼，在那里每次受伤头都疼的要死，我自从搬去王都后就再也没受过伤了，为什么要找不自在？”
“好吧，你继续。”
钱塘在原康和白杨离开后回到了家里，面对妻子和儿女的哭泣，他编出了一套理由勉强骗过了他们，但原康的妻女和岳父岳母也得有人照顾，他们作为杀人犯的家人必定会面对数不清的恶意。不过新任的国王倒是非常感谢钱塘和原康让他提前上位，还帮着他圆了谎，并给了他们赏赐。
他们称颜褐——也就是白杨——为“疯狂篡位者”，一位死于狂妄的愚蠢国王。钱塘虽然得了赏赐，但也没法继续当警卫了，不过反正他年纪也大了，过去还有个荣誉性爵位，现在干脆改行当了商人做起生意，顺风顺水挣了不少，晚年成了个富翁。几个孩子也都家庭美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个老婆，还是经常对他不耐烦并对他坚持拨款照顾原康家人的行为表示不解。
钱塘在白杨和原康失踪后又活了二十五年，在睡梦中去世。
长舒一口气，钱塘在宿舍床上醒过来。床头还放着水杯和纸巾，手机电量刚刚充满。
“黄粱一梦啊。”钱塘感慨道，拖着重新年轻的身体下床。那五十年的人生真就是一场大梦，但现在苏醒后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自己也并没有七十岁老人该有的阅历和沧桑。
“原康？你醒了吗？”他看向原康的床铺，上面还躺着个人，不确定眼睛是闭着的还是睁着。
“醒了。”有气无力的一句话让钱塘安心下来。
原康和白杨是在半路上被魔王的部下砍死的，经过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苦后，原康醒了。用手机也能联系上白杨，他也是刚醒过来。
“看来只要在游戏里死亡就能苏醒，所以我们还真是白忙活了，早知如此直接给自己一刀不是更痛快。”
但问题还是没能解决，几个疑点依然存在，现在是周日早上。钱塘和原康都是周六晚上入睡周日上午苏醒，时间对的上，但白杨自从周四晚上入睡后直到现在才有意识，周五和周六两天他应该都在睡梦中才对，但根据室友的描述，这两天他的行为举止都非常正常，他自己也没有这两天相关的记忆。
钱塘建议：“我觉得还是不要藏着掖着比较好，往上汇报，告诉彭教授吧。”
白杨其实更倾向于把这垃圾桌游直接毁了，不过他还是同意了钱塘的提议。
他还告知钱塘：“你那本小说还是继续写下去吧，就用我的老名字颜褐，别多想。连老李和王衍都能当重要角色，我没理由不出场。”
彭教授拿到了这盘桌游，面无表情地听完钱塘的解释，他坦然地接过这样东西：“我们会试着测试一下。你们如果因为这段经历产生心理问题可以寻求学校的帮助。”
“如果我有心理问题能允许我期末考试直接通过吗？”
“不能。”
“那没事了。”钱塘起身向教授道别。
彭教授也微微点头，但没有起身。现在301宿舍的四位已经都牵扯进了这些怪事里，钱塘之前牵扯进吃人龙事件，这次又和原康一起在梦里进入了桌游衍生的世界，罗复时不时被传送回1453年之后的君士坦丁堡，刘文刀则忙着用血液炼化那把诡异的神剑。似乎真就和那个异界来客说的那样，“两个世界正在重叠，你的学生们首当其冲。”
上交了桌游，钱塘和原康感觉一身轻松，连吃饭这种简单的日常都让他们感到愉快，他们特地打车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小吃街：“终于不用吃那些恶心的蘑菇和烂肉了，现在我看到食堂菜都开心得不行。”
原康也表示赞同：“是啊，也回归单身状态了，不用再为那几个小屁孩的事情头疼了。”
“说起小孩，你儿子后来混的不错，当了将军。”
原康听到这有点发愣：“哦，那小子啊……他长大后应该挺恨我的吧。”
“那倒不至于，你岳父和岳母虽然都因为你那次惹事搞得心力憔悴，不久就去世了。不过你老婆坚持以为你只是压力太大所以疯了，我骗他们说你被国王用巫术蛊惑了才干了蠢事，他们就信了。你儿子后来进军队，回了我们发家致富的城镇，立了不少功，我也帮着拿钱打点了一下，三十多的时候就成了将军。”
“虽然感觉很怪，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真实的。”
“确实，不过我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街边传来的嬉笑声和呼求打扰了他们的闲谈，一处舞厅门口，一群带着金链身上有纹身的强壮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强行索要联系方式。周围人看着这些混混的体型和气势没人敢上前阻拦。
钱塘看到这典型的恃强凌弱行为当然直接走了上去。原康本想拦他，但想了想又退开，站在一边看戏。
“各位别欺负人啊。”钱塘并不打算动手，而是以和为贵，劝几个混混离开：“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同胞，没必要互相争斗。”
那个女孩见有人站出来作为依仗，自然地躲到钱塘身后，有些畏惧地拉着他的衣角。那些社会青年并不认为钱塘是他们的无产阶级同胞，非常不满地推搡他让他滚开。
围观者有些担忧，他们觉得钱塘这种大学生有些太冲动了，有些人准备呼叫警察和医生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结果医生确实排上了用场：四五个混混被钱塘轻松击败，他用一只手就几乎捏断了一个人的胳膊。这群人被打得哭爹喊娘，旁观者甚至觉得这情节假得像是在拍国产电视剧。
原康见肢体冲突结束，走上去提醒钱塘：“我帮你都录下来了，到时候他们要讹你可以作为证据。”
那个获得帮助的女孩也走上来向钱塘道谢，她看向钱塘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方便留下联系方式吗？”
钱塘这时候才看清女孩的脸，这张脸他非常熟悉，在梦中的五十年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面对这张脸，面对数不清的唠叨和抱怨，面对数不清的指责和刁难，偶尔的欢愉必定被更多的苦痛掩埋，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日离婚。
“我的名字叫做关你屁事。”钱塘说道：“下次不要在夜总会门前穿的像个鸡一样。”
在女孩和围观者愕然的表情中，他们离开了。
三人盘坐着围成一圈。
“我是周四那天玩的，当晚就进来了，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周五那天卖给你桌游的一定不是我。”白杨非常笃定地告诉他们：“而且可以肯定这个世界背后有一个操纵者，我成为国王后无论想做什么跟消灭魔王相关的事情都会被扭曲篡改，或者用各种巧合规避过去。”
他曾试着对付过魔王，但都只能在荒原周边游荡，无法进入魔王城附近，后来打起了成为王国高层，然后组织远征军讨伐魔王的主意。
“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我好不容易当上宰相，不断建言讨伐魔王但国王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最后我干脆联络了各路贵族，让渡了一堆利益，就为了篡位自己干，才发觉阻挠我的不是国王，而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当我组织军队时，我会遇到刺客；当我筹措军费时，我会遇到贵族叛乱；当我准备军粮时，仓库会爆发大火；甚至一切都准备好了，还会有大地震和瘟疫。所以永远没有准备好的那一天，那位魔王也永远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和妖魔骚扰边境，吞吃落单的人类，所以外部也没有出兵的理由。我什么都做不成。”
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白杨显得非常沮丧。
“那颜褐这个名字呢？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本名，我父亲姓颜，他是个缉毒警，在我初中时牺牲了，我妈带我搬离了那里，改成随母亲姓白，名字也改了。我在异世界当然能随意使用本名了。”
“这事……你对我提过吗？”
“不记得了，没准我什么时候在课本或者草稿本上写过这个本名，被你无意识见看到并记住了，就随手写在了小说里。我不觉得这个诡异的桌游世界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觉得那条龙会是你想象出来的。虽然这些事很恐怖也很离奇，但应该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左右的，我们只是被巨浪卷进来的虫子。”
这倒让钱塘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应该不是制造这些灾厄和怪异的元凶。
原康猜测：“会不会是那些丑国佬搞出来的发明？因为破坏力太大所以扔到我们这里做实验？”
“第一，丑国以前是敢在自己的本土上对本国公民使用生化武器做实验的混账国家，根本没必要用我们做实验，太麻烦。第二，有这种几乎神迹的发明还用得着对付我们？这种几乎无边界的虚拟世界能直接化解多少资源带来的冲突？你还不如说这些异世界桌游，吃人龙是外星人拿地球人找乐子扔过来的。”
“有可能让我们得到合理解释的就只剩下那个暑期学习的项目了。”钱塘一遍遍回想着那天彭教授说话时的表情和神态，希望能找到线索。
重逢让他们庆幸了一阵，但很快他们也发现自己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他们还是卡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作为国王能指挥多少人？有多少带多少，那怕死我们也要死在征讨魔王的路上。”
“我一个都指挥不了。”白杨冷静地回复：“你觉得为什么我没有后代而且指定外地贵族作为继承人？那就是我篡位付出的代价，国王的地位是依靠对这个游戏内一系列封建制度的屈服和对规则的遵循换来的，如果我对这个赋予我权力的体系有违逆的举动，和暴乱马上就会发生。”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同时低下了头。原康本以为见了白杨就一切结束，才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杀了不少人，甚至不惜拉钱塘下水。现在他们离开王宫回家，一定会面对各种警卫的审问，家人的责难和路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已经不可挽回了。
“你能帮我把事情压下去吗？好歹你也是个国王。”钱塘缓缓开口：“我和原康在这个世界都有家人，就算回不去地球也至少得保卫我现在的人生。”
“我尽力。”白杨同意了。
“但我不同意。”
原康冷着脸，抬起头看向他们：“勤劳型怠惰。我刚刚想到用这个词指代我们过去几十年的行为，看上去我们忙里忙外，收集信息，准备任务，出生入死，娶妻生子，在各种体制内拼了命的往上爬，觉得可以用这些方法增加自己的能力或者说增加自己的通关概率，但实际上做的都是无用功，本质上对击败魔王这个终极目标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在和这个世界的缠斗中越陷越深，它不会把你逼到极点，哪怕我把自己放入绝境后，这个世界也总会在失败时给你一些安慰和退路，成功时给你一些像模像样的奖励，最后在你觉察到的时候，才意识到身边的一切都是你做出改变的阻碍。”
“生活不一直就是这样的吗？”
“没错，所以我才讨厌生活，我想长生不老，至少也要重获青春才对！我受够了当一个没用的下等人，我配得上更多的……更多的……”原康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我得死得壮丽一点。给我武器和铠甲，我要去魔王城。”
白杨看着他凶狠的样子，似乎受到了感染，原本老态龙钟的身体奇迹般地直起来，变得高大健壮，枯槁的面容也红润了不少，好像一下子年轻了。
“去洗个澡，把你身上这些臭水冲掉，我会给你这个游戏里最好的装备。正好我也有点厌倦了。”
钱塘见二人突然亢奋起来马上劝说道：“我真心不建议你们冒险。”
白杨起身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我已经是个老头了，就算什么都不做最多也就活个十来年，还不如用强化术一次性耗尽所有生命拼一把。既然有人邀请我同去我自然得接受，我和你不一样，没有妻女之类的牵挂，所以死了也没什么。”
钱塘见此也不再劝说，任由他们两个突然亢奋的神经病去玩命。
这两个已经有些狂热的亡命之徒趁着天色还未亮起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决定乘着最快的战马冲出王都，连夜奔赴荒原，去找魔王对战。这位国王篡位至今几十年，实际上愿意陪他出征的只有几十人。其他人都觉得国王疯了：不仅特赦了一个杀人犯，还要和他一起远征魔王城。
他们当然没能回来，没人见过那位魔王城堡中的魔王，但那个怪物是从未落败过的。
“你没陪他们一起讨伐魔王吗？”吴铭氏有点诧异，他觉得那时候气氛已经渲染得足够了，钱塘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也跟着去了。
“我和这两个傻子不一样，我当时是真觉得他们蠢的，而且我怕疼，在那里每次受伤头都疼的要死，我自从搬去王都后就再也没受过伤了，为什么要找不自在？”
“好吧，你继续。”
钱塘在原康和白杨离开后回到了家里，面对妻子和儿女的哭泣，他编出了一套理由勉强骗过了他们，但原康的妻女和岳父岳母也得有人照顾，他们作为杀人犯的家人必定会面对数不清的恶意。不过新任的国王倒是非常感谢钱塘和原康让他提前上位，还帮着他圆了谎，并给了他们赏赐。
他们称颜褐——也就是白杨——为“疯狂篡位者”，一位死于狂妄的愚蠢国王。钱塘虽然得了赏赐，但也没法继续当警卫了，不过反正他年纪也大了，过去还有个荣誉性爵位，现在干脆改行当了商人做起生意，顺风顺水挣了不少，晚年成了个富翁。几个孩子也都家庭美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个老婆，还是经常对他不耐烦并对他坚持拨款照顾原康家人的行为表示不解。
钱塘在白杨和原康失踪后又活了二十五年，在睡梦中去世。
长舒一口气，钱塘在宿舍床上醒过来。床头还放着水杯和纸巾，手机电量刚刚充满。
“黄粱一梦啊。”钱塘感慨道，拖着重新年轻的身体下床。那五十年的人生真就是一场大梦，但现在苏醒后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自己也并没有七十岁老人该有的阅历和沧桑。
“原康？你醒了吗？”他看向原康的床铺，上面还躺着个人，不确定眼睛是闭着的还是睁着。
“醒了。”有气无力的一句话让钱塘安心下来。
原康和白杨是在半路上被魔王的部下砍死的，经过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苦后，原康醒了。用手机也能联系上白杨，他也是刚醒过来。
“看来只要在游戏里死亡就能苏醒，所以我们还真是白忙活了，早知如此直接给自己一刀不是更痛快。”
但问题还是没能解决，几个疑点依然存在，现在是周日早上。钱塘和原康都是周六晚上入睡周日上午苏醒，时间对的上，但白杨自从周四晚上入睡后直到现在才有意识，周五和周六两天他应该都在睡梦中才对，但根据室友的描述，这两天他的行为举止都非常正常，他自己也没有这两天相关的记忆。
钱塘建议：“我觉得还是不要藏着掖着比较好，往上汇报，告诉彭教授吧。”
白杨其实更倾向于把这垃圾桌游直接毁了，不过他还是同意了钱塘的提议。
他还告知钱塘：“你那本小说还是继续写下去吧，就用我的老名字颜褐，别多想。连老李和王衍都能当重要角色，我没理由不出场。”
彭教授拿到了这盘桌游，面无表情地听完钱塘的解释，他坦然地接过这样东西：“我们会试着测试一下。你们如果因为这段经历产生心理问题可以寻求学校的帮助。”
“如果我有心理问题能允许我期末考试直接通过吗？”
“不能。”
“那没事了。”钱塘起身向教授道别。
彭教授也微微点头，但没有起身。现在301宿舍的四位已经都牵扯进了这些怪事里，钱塘之前牵扯进吃人龙事件，这次又和原康一起在梦里进入了桌游衍生的世界，罗复时不时被传送回1453年之后的君士坦丁堡，刘文刀则忙着用血液炼化那把诡异的神剑。似乎真就和那个异界来客说的那样，“两个世界正在重叠，你的学生们首当其冲。”
上交了桌游，钱塘和原康感觉一身轻松，连吃饭这种简单的日常都让他们感到愉快，他们特地打车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小吃街：“终于不用吃那些恶心的蘑菇和烂肉了，现在我看到食堂菜都开心得不行。”
原康也表示赞同：“是啊，也回归单身状态了，不用再为那几个小屁孩的事情头疼了。”
“说起小孩，你儿子后来混的不错，当了将军。”
原康听到这有点发愣：“哦，那小子啊……他长大后应该挺恨我的吧。”
“那倒不至于，你岳父和岳母虽然都因为你那次惹事搞得心力憔悴，不久就去世了。不过你老婆坚持以为你只是压力太大所以疯了，我骗他们说你被国王用巫术蛊惑了才干了蠢事，他们就信了。你儿子后来进军队，回了我们发家致富的城镇，立了不少功，我也帮着拿钱打点了一下，三十多的时候就成了将军。”
“虽然感觉很怪，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真实的。”
“确实，不过我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街边传来的嬉笑声和呼求打扰了他们的闲谈，一处舞厅门口，一群带着金链身上有纹身的强壮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强行索要联系方式。周围人看着这些混混的体型和气势没人敢上前阻拦。
钱塘看到这典型的恃强凌弱行为当然直接走了上去。原康本想拦他，但想了想又退开，站在一边看戏。
“各位别欺负人啊。”钱塘并不打算动手，而是以和为贵，劝几个混混离开：“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同胞，没必要互相争斗。”
那个女孩见有人站出来作为依仗，自然地躲到钱塘身后，有些畏惧地拉着他的衣角。那些社会青年并不认为钱塘是他们的无产阶级同胞，非常不满地推搡他让他滚开。
围观者有些担忧，他们觉得钱塘这种大学生有些太冲动了，有些人准备呼叫警察和医生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结果医生确实排上了用场：四五个混混被钱塘轻松击败，他用一只手就几乎捏断了一个人的胳膊。这群人被打得哭爹喊娘，旁观者甚至觉得这情节假得像是在拍国产电视剧。
原康见肢体冲突结束，走上去提醒钱塘：“我帮你都录下来了，到时候他们要讹你可以作为证据。”
那个获得帮助的女孩也走上来向钱塘道谢，她看向钱塘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方便留下联系方式吗？”
钱塘这时候才看清女孩的脸，这张脸他非常熟悉，在梦中的五十年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面对这张脸，面对数不清的唠叨和抱怨，面对数不清的指责和刁难，偶尔的欢愉必定被更多的苦痛掩埋，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日离婚。
“我的名字叫做关你屁事。”钱塘说道：“下次不要在夜总会门前穿的像个鸡一样。”
在女孩和围观者愕然的表情中，他们离开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