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陆总制院
他们离开关押庞柯荆的牢房，王衍忍不住又唠叨起来：“还不如直接把这个家伙拆了炼成法器，在大本营养着一个恶魔风险很大的。”
“这家伙不一样，毕竟人格任然是穿越者，而且我也能察觉到他的心理问题。所以只要不去打扰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动力改变现状。”
这话说的原康也有同感：“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你这些天就在雷音寺和西路总制院首府转转，就当度假了。我毕竟算是个教主，杂事挺多，就不作陪了。我打过招呼，他们都会把你当贵客，有什么事就去找值班的和尚。”
李释然虽然把老窝起名为雷音山，把总部命名为雷音寺，也建了寺庙，让部下剃光头当和尚。
但他毕竟对佛教只有皮毛的了解，而且雷音寺本质还是个地方割据势力。所以实际上的雷音寺更类似一个遍布神棍的政府机关。
这个政府机关里多为极其佛系的办公人员，如果不是依靠雷音山那不讲道理的神灵眷顾，这群混日子的草台班子根本就无法运行下去。
这些和尚让原康想起了大霖朝礼部的官员们：干着最轻松的活，长着一副没吃过苦的脸，只会念经，还总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大事。
一处不大的山头被开辟为供应全寺伙食的耕地，里面有长得一人高的大白菜，水缸般的大土豆，能当房梁的大葱。食物割掉一茬第二天就能再长出一茬，吃不完的食物和尚们就会送到山下分给感恩戴德的居民。
武器冶炼厂里，和尚们一边敲着木鱼，翻看着经书，一边交流轮回佛法心得，时不时往炉子里浇上一两瓢水，就这样都能从炉子里掏出形状完美的武器。
负责修整修佛寺的和尚在地面上随便挖个洞，晚上就有龙卷风把坑洞卷出方方正正的深坑作为地基。
随便立起来的房梁总会被微风扶正，砖瓦非常坚固，就是铁锤都砸不坏，可如果要拆房子，让一个小和尚在墙面上随便踹几脚就能把整栋房子踹到，连扬尘都不会有。
雷音山处处都是神迹，僧人也因此懒散悠闲起来。当和尚们离开佛寺外出布道时，自然会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毕竟以雷音寺山头为中心，越往外的地方越贫瘠落后，没有抽税的必要，反而是整个雷音山大地都要依靠山头雷音寺这点土地的产出维持。包括雷音寺山下的西陆总制院驻军都得用山上运下的食物和武器。
顺着螺旋缠绕着山体的阶梯，原康小心翼翼地走下高山，看到了山下有好几圈砖石墙壁围成的军镇。
军镇形状很不规则，外边有几处城墙边修了堡垒，镇子里都是些分布随意的砖石房屋，将城镇所有的道路都挤占的七拐八拐的。
这些房屋前后拉着绳子，挂着晾晒的衣物。戴着头盔的士兵在房屋间走动，还有露天的火堆在熊熊燃烧。
原康走到城镇门口，问站岗的士兵：“这是西陆总制院的下辖军镇吗？”
得到的回答却是：“这里就是西陆总制院的总部。”
这座有着不到两千士兵的村镇就是西路总制院在幽州内陆的总部，几乎相当于大半个北美的幽州，就靠着这一千多人的军力才能彰显大霖王朝于西方的统治威仪。
虽然就是个小镇，但该有的流程一点不少。
卫兵一本正经地让原康签字，递交申请，等待审批，忙活了老半天才准许进入。两个卫兵庄重地走到大门两边，拉开木栅栏放他通行。引导员走着正步，带他去见镇守将军。
将军府是镇里最大的房子，其实也就是个四合院，四边分别用作办公，接待，库房和居住。
那位镇守将军正在水井边打水，见到原康后还不急不慢地把水桶放好，盖上井盖才出来迎接。
两人客套了一番，原康表露了自己希望在总制院士兵轮换时随部队一起返回中陆的请求。镇守将军也当场同意了，从库房里拿出个牌子和文书，去办公处盖了章送给了原康。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走前，原康看着军镇里来往的士兵们，还是忍不住向镇守将军问道：
“你们在幽州到底有多少人，眼前这些人够吗？我觉得光是雷音山这一带都不可能就靠这点人守住。”
“现在在每个幽州国家里都有五到十人的派遣团。加上他们，我们在幽州内陆应该有两千人，主要用于搜集幽州情报，维持和启明的通讯线路。
“不过现在这样只是过度状态。幽州西北的军港已经建成了，等海军成型，控制住西海，我们就会往这里投送更多兵力。”
“这么说这五六年来这里都只保持着一两千人的兵力？我在华州听说你们打了好几场仗啊，围剿大型怪兽和恶魔的战役也有，怎么做到的。”
“虽然我对部下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但我可不会让他们在这种地方玩命。主要战役都是配合雷音寺僧兵和冥河国国防军打的，他们都实力不俗。我们也就拿弓弩和弹弓远程辅助一下。”镇守将军一脸淡然地描述着自己出工不出力的作为。
“僧兵？”原康眼前立即浮现出这些天见到的雷音寺和尚形象，这些人怎么看都和实力不俗不搭边。
镇守将军看出原康的疑虑，解释道：“不是你在主寺里看到的那些，主寺里的和尚基本都是天穹灾变结束后第一批复生的人类，这些人很多都失去了灾变前的记忆，对神灵抱着信了有好处的态度才皈依圣环的。
“那时候李释然组织的僧兵很少，战斗力也很一般。现在的僧兵是灾变结束后这些年陆续被圣环天使送来的那些人类，他们非常可靠，战斗力也强得多。”
“他们难道经历了身体改造强化？”
“体质确实要比一般人强些，但强的有限，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强大。过会会有巡逻的僧兵来军镇里交接任务，你看看就知道了。”
镇守将军带原康落座，给他倒了一碗水，端了些剩饭菜。
镇守府虽然主要食物来源于雷音寺，但也坚持自己耕作，有养殖的牲畜，所以饭菜比雷音寺的荤味多些。
原康在斋戒数日后总算开了荤，让他高兴了不少。他端着个土碗，搬个板凳坐在将军府门口，啃着鸡腿，看着来往的士兵，等着那些僧兵到访。
天色开始变暗，毫毛一样的细雨落下。有士兵大呼小叫地走来走去，准备换班。值班岗哨搭起了雨棚，没有铺设砖石的道路逐渐变得泥泞。
路上急忙走动的不只是士兵，还有不少妇女。
这些女人年纪和士兵们相仿，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先前都在房里没露脸，下雨后她们才赶忙走出房门，踏着泥土，忙着收拾挂在绳上的衣物。还有些女人是抱着小孩的。
“你们这还有女眷的？”
“当然，就算考虑到轮换，有些人也得在这待上两三年的。于是就允许士兵携带家眷过来了。还有些人是到了这里和本地人熟识后结婚的，我们也都允许了，毕竟得和雷音山本地居民打好关系。他们结婚，有了孩子和亲家，才会把本地人当作自己人，要不然这里就永远是异域了。”
“这不错啊，至少有长期经营下去的可能了。”
原康在启明的时候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处理中陆人对那些西陆孩子及其仆从的抗拒，很多华州人士都觉得这些是被那些邪神妖魔控制的异类，矛盾也因此激化。
他隔三岔五就会因为哪个学生和本地人斗殴，哪家的仆从吵嚷着朝廷歧视他们而焦头烂额。
“……确实不错，这些小子结了婚也确实不成天嚷嚷着回家了。”镇守将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唐突地问了句：“原康阁下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原康被问的一愣，他谈过三次对象。
第一次是刚穿越后，和一个北陆出身的女孩谈过，后来因为那阵子朝不保夕，需要穿越者们到处剿匪砍人，没时间待在一起，就分了；
第二次是在岩山城苦心经营的时候，苍州西部有个人类据点在归顺时提出要和瀚州这边某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联姻，他就被推了出去，跟那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认识了几周，后来确认那帮人是在拖延时间根本不打算归顺，那个据点就被他们剿灭了，女孩也下落不明；
第三次是在启明，一个儒圣的女弟子认识了，她是从霖王朝第二位皇帝在位时期就活到现在的老女人，抱着吃嫩草的心态和他谈过对象，断断续续快两年了，最后和平分手。
“没有。”原康这样回答道，随口反问了一句：“将军您呢？有家眷吗？”
“有一个老婆和三个孩子，那时我们不住在启明城内，天穹灾变的时候都死了。”
“哦，抱歉。”
“没事，是我先问的。”
一阵沉默让原康不知该做什么，手里那大碗鸡肉继续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这时候，军镇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到访者们为原康解了围。是雷音山的僧兵来了。
原康和镇守将军放下碗筷起身。那些僧兵已经被门口的士兵放行进来了。
这五十多个武僧踏着长筒军靴，穿着霖王朝制式的青灰色棉甲，背着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迷彩色背包，手持和李释然同款的元宝头禅杖，埋着正步在泥地上前进，精神气非常足。
有些人头上已经长出头发，看着像留了寸头。如果不是识别度极高的武器禅杖，那即使在启明见到他们，也八成会把这些武僧当作刚剃了头的官军。
为首的武僧走到镇守将军身前，将禅杖用力插在地上，随即双手合十，说道：“报告将军，本日的巡查任务已经完成。总共击杀小型怪兽三头，驱赶入侵者一次。”
“很好，辛苦你们了。今天天色已经晚了，还有细雨，上山不便，你们就留在镇子里歇息一晚好了。”
武僧们对将军表示谢意，这才散开队伍。三三两两地走向镇子里不同的房屋，路上还有些士兵和他们打招呼，很是热情。他们也彬彬有礼地回应，看上去好像都熟识很久了。
原康见他们走远，转头和将军评价道：“这些僧人比寺里的那些混子要靠谱很多，走起正步来也很整齐，是有点军人的样子了。”
将军指着僧兵们踏过的泥地说道：“你仔细看看他们走过的地面。”
原康顺着他们散开队伍前的道路看了过去，皱了皱眉：“我没看到什么。”
将军继续提醒：“注意脚印。”
“可见的脚印都很清晰，毕竟现在在下着雨。”
“那你在这地上走一个正步试试。”
原康照着将军的要求，在僧兵们的脚印边走了几步，回过头，才发现了问题。
“他们的脚印太清晰了，没有一点拖行模糊的痕迹，而且深浅几乎完全相同！”
这根本不像人类能走出来的步子，甚至连最精密机器都不可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走出这样力道完全一致的步伐，也不能保证前一步粘在脚上的泥巴不会掉在下一步上。
可这些僧人的脚印就是这样完美方正，没有任何缺陷。
原康一路追到军镇外，他们迈步走来的步伐一路延申到远处，全都是方方正正，一点也不凌乱的脚印。
原康回到将军府门口，镇守将军继续说道：“我刚来时也觉得这些僧人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认为他们也就比一般士卒强一点。
“但多次协同作战，长期相处后才觉察到他们和一般人有本质的不同，他们的思维情感特别精细，对身体的调控能力简直登峰造极。上了战场就绝对不会惊慌，不会疲倦，攻击时镇定的可怕，只要出手就是绝杀。我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把握在单挑中胜过他们。”
“这些僧兵多吗？”
“这些武僧都是圣环送来的所谓‘新人类’，这些僧兵平时都是五十人以下为小组活动。明面上李释然说有两千多个这样的‘新人类’被他训练成了武僧，但我觉得实际数目应该乘以十。”
原康陷入了沉默，他可以想象到自己如果在瀚州的时候就能有这样一支两千人的武僧队伍能做成什么。
过了一会，原康憋出一句：“他们可靠吗？”
“不知道，这些‘新人类’思维太克制了。这些年他们和我们处的不错，也愿意听我们调配任务，巡逻后也会向我们汇报，逢年过节还会和士兵们相互送礼庆祝。
“但我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假装自己拥有感情。这问题我和李释然李觉者讨论过，他说他也不确定，所以从来不敢让这些人真正进入雷音寺管理层，哪怕新人类比他那些混子手下看上去可靠得多，他也绝对不会任用。”
镇守将军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脑袋，严肃的表情顿时消失。
他笑出声来：“你也别多想，这些武僧就算对大霖王朝只是表面忠诚，也已经难能可贵了。如果连他们都要苛求，冥河国那个混账国王王衍早就该被征讨了！你也看到了，这些僧兵今天都留宿在山下了，你也不用冒雨上山了，就在将军府歇息吧！”
将军府的接待处比将军的住处多了个小火炉，和雷音寺的招待住处比起来很寒酸，在绵绵细雨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意。
镇守将军对僧兵的那番介绍和最后语气的唐突转变让原康辗转反侧。他知道将军是在暗示他，但到底是在暗示他汇报实情给霖朝皇帝，还是汇报给儒圣？
若真要汇报，为什么不让心腹在士兵轮换后自行汇报？为什么不直接动用那个通讯线路？
此番他被传送到雷音山似乎又是面对一堆麻烦。直到天微微发亮，细雨彻底停止，原康才在湿润的空气中入眠。
“这家伙不一样，毕竟人格任然是穿越者，而且我也能察觉到他的心理问题。所以只要不去打扰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动力改变现状。”
这话说的原康也有同感：“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你这些天就在雷音寺和西路总制院首府转转，就当度假了。我毕竟算是个教主，杂事挺多，就不作陪了。我打过招呼，他们都会把你当贵客，有什么事就去找值班的和尚。”
李释然虽然把老窝起名为雷音山，把总部命名为雷音寺，也建了寺庙，让部下剃光头当和尚。
但他毕竟对佛教只有皮毛的了解，而且雷音寺本质还是个地方割据势力。所以实际上的雷音寺更类似一个遍布神棍的政府机关。
这个政府机关里多为极其佛系的办公人员，如果不是依靠雷音山那不讲道理的神灵眷顾，这群混日子的草台班子根本就无法运行下去。
这些和尚让原康想起了大霖朝礼部的官员们：干着最轻松的活，长着一副没吃过苦的脸，只会念经，还总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大事。
一处不大的山头被开辟为供应全寺伙食的耕地，里面有长得一人高的大白菜，水缸般的大土豆，能当房梁的大葱。食物割掉一茬第二天就能再长出一茬，吃不完的食物和尚们就会送到山下分给感恩戴德的居民。
武器冶炼厂里，和尚们一边敲着木鱼，翻看着经书，一边交流轮回佛法心得，时不时往炉子里浇上一两瓢水，就这样都能从炉子里掏出形状完美的武器。
负责修整修佛寺的和尚在地面上随便挖个洞，晚上就有龙卷风把坑洞卷出方方正正的深坑作为地基。
随便立起来的房梁总会被微风扶正，砖瓦非常坚固，就是铁锤都砸不坏，可如果要拆房子，让一个小和尚在墙面上随便踹几脚就能把整栋房子踹到，连扬尘都不会有。
雷音山处处都是神迹，僧人也因此懒散悠闲起来。当和尚们离开佛寺外出布道时，自然会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毕竟以雷音寺山头为中心，越往外的地方越贫瘠落后，没有抽税的必要，反而是整个雷音山大地都要依靠山头雷音寺这点土地的产出维持。包括雷音寺山下的西陆总制院驻军都得用山上运下的食物和武器。
顺着螺旋缠绕着山体的阶梯，原康小心翼翼地走下高山，看到了山下有好几圈砖石墙壁围成的军镇。
军镇形状很不规则，外边有几处城墙边修了堡垒，镇子里都是些分布随意的砖石房屋，将城镇所有的道路都挤占的七拐八拐的。
这些房屋前后拉着绳子，挂着晾晒的衣物。戴着头盔的士兵在房屋间走动，还有露天的火堆在熊熊燃烧。
原康走到城镇门口，问站岗的士兵：“这是西陆总制院的下辖军镇吗？”
得到的回答却是：“这里就是西陆总制院的总部。”
这座有着不到两千士兵的村镇就是西路总制院在幽州内陆的总部，几乎相当于大半个北美的幽州，就靠着这一千多人的军力才能彰显大霖王朝于西方的统治威仪。
虽然就是个小镇，但该有的流程一点不少。
卫兵一本正经地让原康签字，递交申请，等待审批，忙活了老半天才准许进入。两个卫兵庄重地走到大门两边，拉开木栅栏放他通行。引导员走着正步，带他去见镇守将军。
将军府是镇里最大的房子，其实也就是个四合院，四边分别用作办公，接待，库房和居住。
那位镇守将军正在水井边打水，见到原康后还不急不慢地把水桶放好，盖上井盖才出来迎接。
两人客套了一番，原康表露了自己希望在总制院士兵轮换时随部队一起返回中陆的请求。镇守将军也当场同意了，从库房里拿出个牌子和文书，去办公处盖了章送给了原康。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走前，原康看着军镇里来往的士兵们，还是忍不住向镇守将军问道：
“你们在幽州到底有多少人，眼前这些人够吗？我觉得光是雷音山这一带都不可能就靠这点人守住。”
“现在在每个幽州国家里都有五到十人的派遣团。加上他们，我们在幽州内陆应该有两千人，主要用于搜集幽州情报，维持和启明的通讯线路。
“不过现在这样只是过度状态。幽州西北的军港已经建成了，等海军成型，控制住西海，我们就会往这里投送更多兵力。”
“这么说这五六年来这里都只保持着一两千人的兵力？我在华州听说你们打了好几场仗啊，围剿大型怪兽和恶魔的战役也有，怎么做到的。”
“虽然我对部下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但我可不会让他们在这种地方玩命。主要战役都是配合雷音寺僧兵和冥河国国防军打的，他们都实力不俗。我们也就拿弓弩和弹弓远程辅助一下。”镇守将军一脸淡然地描述着自己出工不出力的作为。
“僧兵？”原康眼前立即浮现出这些天见到的雷音寺和尚形象，这些人怎么看都和实力不俗不搭边。
镇守将军看出原康的疑虑，解释道：“不是你在主寺里看到的那些，主寺里的和尚基本都是天穹灾变结束后第一批复生的人类，这些人很多都失去了灾变前的记忆，对神灵抱着信了有好处的态度才皈依圣环的。
“那时候李释然组织的僧兵很少，战斗力也很一般。现在的僧兵是灾变结束后这些年陆续被圣环天使送来的那些人类，他们非常可靠，战斗力也强得多。”
“他们难道经历了身体改造强化？”
“体质确实要比一般人强些，但强的有限，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强大。过会会有巡逻的僧兵来军镇里交接任务，你看看就知道了。”
镇守将军带原康落座，给他倒了一碗水，端了些剩饭菜。
镇守府虽然主要食物来源于雷音寺，但也坚持自己耕作，有养殖的牲畜，所以饭菜比雷音寺的荤味多些。
原康在斋戒数日后总算开了荤，让他高兴了不少。他端着个土碗，搬个板凳坐在将军府门口，啃着鸡腿，看着来往的士兵，等着那些僧兵到访。
天色开始变暗，毫毛一样的细雨落下。有士兵大呼小叫地走来走去，准备换班。值班岗哨搭起了雨棚，没有铺设砖石的道路逐渐变得泥泞。
路上急忙走动的不只是士兵，还有不少妇女。
这些女人年纪和士兵们相仿，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先前都在房里没露脸，下雨后她们才赶忙走出房门，踏着泥土，忙着收拾挂在绳上的衣物。还有些女人是抱着小孩的。
“你们这还有女眷的？”
“当然，就算考虑到轮换，有些人也得在这待上两三年的。于是就允许士兵携带家眷过来了。还有些人是到了这里和本地人熟识后结婚的，我们也都允许了，毕竟得和雷音山本地居民打好关系。他们结婚，有了孩子和亲家，才会把本地人当作自己人，要不然这里就永远是异域了。”
“这不错啊，至少有长期经营下去的可能了。”
原康在启明的时候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处理中陆人对那些西陆孩子及其仆从的抗拒，很多华州人士都觉得这些是被那些邪神妖魔控制的异类，矛盾也因此激化。
他隔三岔五就会因为哪个学生和本地人斗殴，哪家的仆从吵嚷着朝廷歧视他们而焦头烂额。
“……确实不错，这些小子结了婚也确实不成天嚷嚷着回家了。”镇守将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唐突地问了句：“原康阁下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原康被问的一愣，他谈过三次对象。
第一次是刚穿越后，和一个北陆出身的女孩谈过，后来因为那阵子朝不保夕，需要穿越者们到处剿匪砍人，没时间待在一起，就分了；
第二次是在岩山城苦心经营的时候，苍州西部有个人类据点在归顺时提出要和瀚州这边某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联姻，他就被推了出去，跟那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认识了几周，后来确认那帮人是在拖延时间根本不打算归顺，那个据点就被他们剿灭了，女孩也下落不明；
第三次是在启明，一个儒圣的女弟子认识了，她是从霖王朝第二位皇帝在位时期就活到现在的老女人，抱着吃嫩草的心态和他谈过对象，断断续续快两年了，最后和平分手。
“没有。”原康这样回答道，随口反问了一句：“将军您呢？有家眷吗？”
“有一个老婆和三个孩子，那时我们不住在启明城内，天穹灾变的时候都死了。”
“哦，抱歉。”
“没事，是我先问的。”
一阵沉默让原康不知该做什么，手里那大碗鸡肉继续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这时候，军镇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到访者们为原康解了围。是雷音山的僧兵来了。
原康和镇守将军放下碗筷起身。那些僧兵已经被门口的士兵放行进来了。
这五十多个武僧踏着长筒军靴，穿着霖王朝制式的青灰色棉甲，背着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迷彩色背包，手持和李释然同款的元宝头禅杖，埋着正步在泥地上前进，精神气非常足。
有些人头上已经长出头发，看着像留了寸头。如果不是识别度极高的武器禅杖，那即使在启明见到他们，也八成会把这些武僧当作刚剃了头的官军。
为首的武僧走到镇守将军身前，将禅杖用力插在地上，随即双手合十，说道：“报告将军，本日的巡查任务已经完成。总共击杀小型怪兽三头，驱赶入侵者一次。”
“很好，辛苦你们了。今天天色已经晚了，还有细雨，上山不便，你们就留在镇子里歇息一晚好了。”
武僧们对将军表示谢意，这才散开队伍。三三两两地走向镇子里不同的房屋，路上还有些士兵和他们打招呼，很是热情。他们也彬彬有礼地回应，看上去好像都熟识很久了。
原康见他们走远，转头和将军评价道：“这些僧人比寺里的那些混子要靠谱很多，走起正步来也很整齐，是有点军人的样子了。”
将军指着僧兵们踏过的泥地说道：“你仔细看看他们走过的地面。”
原康顺着他们散开队伍前的道路看了过去，皱了皱眉：“我没看到什么。”
将军继续提醒：“注意脚印。”
“可见的脚印都很清晰，毕竟现在在下着雨。”
“那你在这地上走一个正步试试。”
原康照着将军的要求，在僧兵们的脚印边走了几步，回过头，才发现了问题。
“他们的脚印太清晰了，没有一点拖行模糊的痕迹，而且深浅几乎完全相同！”
这根本不像人类能走出来的步子，甚至连最精密机器都不可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走出这样力道完全一致的步伐，也不能保证前一步粘在脚上的泥巴不会掉在下一步上。
可这些僧人的脚印就是这样完美方正，没有任何缺陷。
原康一路追到军镇外，他们迈步走来的步伐一路延申到远处，全都是方方正正，一点也不凌乱的脚印。
原康回到将军府门口，镇守将军继续说道：“我刚来时也觉得这些僧人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认为他们也就比一般士卒强一点。
“但多次协同作战，长期相处后才觉察到他们和一般人有本质的不同，他们的思维情感特别精细，对身体的调控能力简直登峰造极。上了战场就绝对不会惊慌，不会疲倦，攻击时镇定的可怕，只要出手就是绝杀。我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把握在单挑中胜过他们。”
“这些僧兵多吗？”
“这些武僧都是圣环送来的所谓‘新人类’，这些僧兵平时都是五十人以下为小组活动。明面上李释然说有两千多个这样的‘新人类’被他训练成了武僧，但我觉得实际数目应该乘以十。”
原康陷入了沉默，他可以想象到自己如果在瀚州的时候就能有这样一支两千人的武僧队伍能做成什么。
过了一会，原康憋出一句：“他们可靠吗？”
“不知道，这些‘新人类’思维太克制了。这些年他们和我们处的不错，也愿意听我们调配任务，巡逻后也会向我们汇报，逢年过节还会和士兵们相互送礼庆祝。
“但我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假装自己拥有感情。这问题我和李释然李觉者讨论过，他说他也不确定，所以从来不敢让这些人真正进入雷音寺管理层，哪怕新人类比他那些混子手下看上去可靠得多，他也绝对不会任用。”
镇守将军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脑袋，严肃的表情顿时消失。
他笑出声来：“你也别多想，这些武僧就算对大霖王朝只是表面忠诚，也已经难能可贵了。如果连他们都要苛求，冥河国那个混账国王王衍早就该被征讨了！你也看到了，这些僧兵今天都留宿在山下了，你也不用冒雨上山了，就在将军府歇息吧！”
将军府的接待处比将军的住处多了个小火炉，和雷音寺的招待住处比起来很寒酸，在绵绵细雨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意。
镇守将军对僧兵的那番介绍和最后语气的唐突转变让原康辗转反侧。他知道将军是在暗示他，但到底是在暗示他汇报实情给霖朝皇帝，还是汇报给儒圣？
若真要汇报，为什么不让心腹在士兵轮换后自行汇报？为什么不直接动用那个通讯线路？
此番他被传送到雷音山似乎又是面对一堆麻烦。直到天微微发亮，细雨彻底停止，原康才在湿润的空气中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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