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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险行

    翌日一早,洛青辞果然收到了比往日更重的沙袋。

    在好不容易适应了原本的重量之后,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寸步难行的感觉,让她刚进后山不到一个时辰就觉得体力透支得厉害,不得不走一阵歇一阵。

    日头正盛,今日的太阳似乎有意与她作对,不光刺眼得很,还让人觉得火辣辣地疼。

    终于,在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里,洛青辞结痂的脚上又生出了水泡。

    其实她也曾想过放弃,或许自己只要跟那位师父服个软,这件事就过去了,或许那位师父本就是在为难她。

    可是她的心里不确定。

    她不确定那位师父是否真的动了怒火有意如此,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让他生出哪怕一丁点怜悯之心。

    于是,在这漫长的行走中,她渐渐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可是身体上的劳累感还是不断传来,让她的心里也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这是她自己选的。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她。

    就在她靠在树下,气喘吁吁地觉得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的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

    “落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怎么在这儿?”

    洛青辞看着子渺关切的眼神,一如初见。

    她没有想到在自己失落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这个认识不过半月的朋友。

    至于为什么在这儿?

    往日这个时候她已经走了大半,可是今天她着实走不动,眼看都快日落了,她还没走完一半。

    “哦,我在受师父的训练呢,”洛青辞不想子渺担心,随即挑开了话题,“对了,子渺兄怎么在这儿?”

    “我也是刚从山上采药回来,不过我看姑娘神色疲倦,就算是训练也不是这样折腾人的,不是有传言说……”

    “子渺兄也相信传言所说吗?”

    洛青辞看着子渺,她也想知道这位刚结交不久的朋友心中是何想法。

    子渺本想说自己相信的。

    可听到洛青辞这般问他,他突然又觉得洛青辞与她师父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好,不然怎会让她受如此重的训练?

    看着子渺沉默的神情,洛青辞心中已然明晓,一丝失落感一闪而过,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

    洛青辞啊洛青辞,你与他相识不久,你凭什么觉得他了解你的为人?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和别人不一样?

    于是,她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与那位师父认识不久,子渺兄日后还是不要听信谣言了。”

    洛青辞的回答证实了子渺心中的想法,让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他自认为是面前之人的朋友,却如他人一般对那些谣言听之信之,他终究没有想要深入地了解她,不过方才的话里似乎并无责怪之意。

    想到此,他只想尽快消失在洛青辞面前。

    “落姑娘所言极是,不过眼下时候不早,落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天黑之后,就不容易走了。”

    子渺看了眼天边,又将背后的竹筐里拿到身前,“我从山上摘了些野果……这儿还有水,都留给姑娘路上解渴吧。”

    洛青辞看着子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手边几个不知名的果子和一个水壶,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般塞给她东西。

    那副疲惫的面孔盈盈一笑,随即将那水壶打开浇灌在自己头顶,站起身继续前行。

    当她已经忘记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眼前的树木全然一个样,又全都不一样。

    突然,一个不小心,她便踩到了路边的石块。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又要摔下去时,一个身影的突然出现叫她精神了几分。

    她这才惊觉于自己的不小心,抬眼看着来人,“墨方师兄?”

    墨方的出现是她没有想到的。

    既然他来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位师父松了口?

    看着面前之人一身的狼狈,墨方心中很不是滋味。

    从早上开始他就守在自家主子身边,可主子除了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和偶尔望着远处外,并没有说任何话。

    他心知主子有意为难洛青辞,除非洛青辞服软否则很难改口。

    于是,自己趁着太阳还未落山暗中离开了凌风阁。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师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还在坚持。

    “落师妹,跟我回去吧,师父不过是一时生气,并非有意如此的。”

    洛青辞并未回答墨方的话,直接反问起了他,“墨方师兄此来师父知道吗?”

    墨方怕洛青辞不愿跟他回去,急言道:“我出来师父自然知晓。”

    墨方不知道的是,自己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那逃避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

    “你说谎。”

    洛青辞目光直直地看着墨方,语气坚定地回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她始终觉得在自己还没有达到那位师父的目的之前,他是不会如此狠心的,现在看来那位师父本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他真正在意的不过是那个约定而已。

    就像这次自己触怒他,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施以惩罚。

    “落师妹,你就跟我回去吧,你这样下去走到明天都走不完,说不准走到半路就累垮了。”

    看着洛青辞摇摇欲坠的身影,墨方心中也不由担心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师兄此来是因为师父,还是真的担心我?”

    她纵然不满那位师父的绝情,可面对墨方真切的关心时,她还是不忍将这份不满施加于他。

    如果他与那位师父一般只是为了那个约定,那么她就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洛青辞的提问让墨方不知如何作答,他因为主子的缘故一开始对她多加关心,可这一次是他瞒着主子私自出来的。

    他确实在意洛青辞,但他更不想这二人的关系闹僵。

    看着墨方复杂的神情,洛青辞不由觉得好笑。

    一个结交不久的朋友都知道赠她所需,一个下属都会心生怜悯,偏偏那位对她抱有期望的师父不曾来看她一眼。

    “墨方师兄今日之举,落辞铭记于心。他日我若是没有了师父,还望你仍允许我喊你一声师兄。”

    “落师妹……”

    墨方只觉洛青辞对主子的不满更甚,连忙开口想要再次劝说时,就听到了拒绝之语,“师兄请回吧,师父既然有意考验我,我自然不能推脱。”

    落日西沉,他终是没能劝说这位师妹。

    看着远处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墨方终于明白为何他一开始就觉得洛青辞和他的主子很像。

    一个倔强地不肯服软,一个倔强地不愿松口。两个人不肯示弱的傲气和一身锋芒,是何其相似。

    当墨方回去准备从侧门进入凌风阁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家主子此刻正坐在院中,神色深沉。

    “你去找她了?”

    濯池近乎肯定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墨方心中一紧。

    如果主子因此而责罚他,他愿意承受,随即行了一礼,“是。”

    然而预料中的责罚并没有来到,只见濯池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语气淡然道:“如何?”

    墨方知道主子问的什么,随即答道:“属下见到她时,她已是疲惫不堪,身形不稳,可仍然腿缚沙袋艰难行走。”

    “如此她还是不肯回来?”

    濯池没有想到,这个徒弟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也不愿回来。

    他是该称赞她太过听话,还是嘲笑她不自量力?

    闻得话中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墨方急言道:“属下认为主子对她的惩罚已经足够,不如……”

    “你在替她求情?”

    濯池生生打断了墨方的话,在洛青辞承受住了一整天的训练之后,他心中本有了松动。

    可她竟能让一向行事稳重的墨方都开口为她求情,这是他不允许的。

    “既然她一向自恃聪明、胆大妄为,不如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言罢,他便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