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冰块
入夜，见莲衣姑娘抱着琵琶归来，我忙扶了上去。
在那副略显疲惫的神色下，我闻到了丝丝酒气。
莲衣姑娘将手中的琵琶放在了一个特制的架子上后，看了眼食盒中的饭菜，似是没有胃口。
见莲衣姑娘径直便坐在了梳妆台前，我会意地上前，为她取下头上的簪花。
“哟，莲衣姐姐歇着呢。”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声响。红荷姑娘微微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
莲衣姑娘未抬头，“红荷妹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堂前弹曲儿吗？”
“客人换了支曲，我也有些乏了。”
红荷姑娘笑着回道。
突然，她看了我一眼，“听闻莲衣姐姐将香荻收作丫鬟了，没想到竟是真的。这香荻又丑又哑的，莲衣姐姐也不嫌膈应？不知使着可还顺手？要不我回头让妈妈给姐姐再买个机灵的使唤？”
闻言，我恍然明白，红荷姑娘是因着我而来。
昨日那位牡丹姑娘的衣裳，就是她的丫鬟要我洗的。这其中，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莲衣姑娘眼中不屑，“香草怎么被发卖了去，别以为我不知道。香荻如今成了我的丫鬟，妹妹怕是心里偷着乐呢。”
红荷姑娘笑了笑，“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香草偷拿楼中东西，可是被楼中好多人瞧见的。妹妹不过是听闻了姐姐的事，顺路瞧瞧姐姐今日过得如何。”
“昨晚红荷妹妹让我在后院见识了一场好戏，着实精彩。”
莲衣姑娘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凛然地打量着来人，“妹妹如今弹得一支好曲，受到客人的追捧，可也不要忘了，花无百日红，这百花楼中最不缺会弹曲的姑娘。”
闻言，红荷姑娘眼中生出些怒气，“姐姐还是顾好自己吧，这三五日才得一两个客人，妈妈不好说，姐妹们都瞧着呢。”
待到红荷姑娘摔门而去，我忙去关上了房门。
看着面色如常的莲衣姑娘，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心中困惑于香草的发卖和昨日之事，又对红荷姑娘的奚落有些不满，更因自己成了莲衣姑娘的牵累而有些自责。
莲衣姑娘昨晚帮了我，这并不能抵消我对这位姑娘原有的恨意，或是生出些好感。
我本是楼中最不被人看起的奴仆，可我如今成了莲衣姑娘的丫鬟，红荷姑娘的一番话，让我预料到这位姑娘日后遇着别的姑娘会受到怎样的追问或羞辱。
这不能不让我自责。
“日后她来，你不必行礼。今日先去跪上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闻得话中冷意，我恭顺地跪在了门外。心中诸多疑惑，可我开不了口。
我往日瞧着百花楼里的姑娘个个笑得那般好看，没想到私下竟是这般冷漠。
今日是我给莲衣姑娘当丫鬟的第一天，过得并不比在后院中好……
翌日，当我再次推开莲衣姑娘的房门时，发现莲衣姑娘已经穿戴好，而且还给自己画好了妆容。
这一次，莲衣姑娘穿的是一件红色襦裙，梳的是一个双刀髻，显得明艳动人。
我无措地看着莲衣姑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莲衣姑娘头也未抬，只让我去取早饭。
我一如昨日般带来了许多，不过换了些小菜和糕点。莲衣姑娘仍旧只是吃了粥，并喝了热茶。
一整日，外面都无侍从来莲衣姑娘房中。
莲衣姑娘在房中弹了一整日的琵琶曲。我则在门外守了一整日。
一连，几日过去。
红荷姑娘再未来过，听闻仍有很多客人点她的曲子。
经过观察，我渐渐知晓了如何在百花楼中当一个丫鬟，也慢慢明白了些莲衣姑娘的饮食起居。
作为一个丫鬟，每日可做的事情有很多。
端茶递水，穿衣饮食，揉肩捶腿，送信跑腿……凡是一个丫鬟该做的，有了吩咐，便要立马去做。
一日下来，往往累得全身酸楚，偶有的一些闲暇，还要用来洗自己的衣裳之类。
不用整日将手泡在那冰水中，或许是我成了丫鬟后得到的最大的慰藉。
莲衣姑娘每日卯时便会起身，在这之前，我要洗漱完毕，再备好莲衣姑娘的洗漱用品和当日要穿的衣裳。
接着，是服侍穿衣，梳洗装扮。
莲衣姑娘一连三日自己穿戴好和化完妆后，便将这所有的活儿交给了我。
说来奇怪，莲衣姑娘每日都要换上一身衣裳，换下的一身叫我拿去后院给人洗。
如红荷姑娘所言，三五日间莲衣姑娘才会被客人叫去弹上一支琵琶曲。其余的大多数时间，则在房中练曲。
莲衣姑娘练曲时不让我打扰，不过每隔一段时间让我进去添一壶茶。
到了晚上，莲衣姑娘仍旧会练很久的琵琶曲。
不过百花楼里的姑娘似乎都睡得很晚。
每日，都是战战兢兢。
不过自从成了莲衣姑娘的丫鬟后，就再也没人使唤我去送东西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找不到人或是莲衣姑娘的缘故。
但莲衣姑娘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一次我失手弄撒了些脂粉，莲衣姑娘伸手就扇了我一巴掌，有时一身酒气地回房，也会无故骂上我几句。
或许是因为收了我这么个粗笨的丫鬟，在别的姑娘处受了气，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开不了口的缘故，莲衣姑娘一日下来都同我说不上几句话。
莲衣姑娘只会因为我出了差错骂上我几句，从不会夸人，或是同我聊什么。
在独处的时候，我从未见莲衣姑娘笑过。
偶有别的姑娘到访，莲衣姑娘也是神色淡淡的。
几日下来，我侍候着这位姑娘，就像守着一个冰块一样。
“你将这件衣裳拿去洗了。”
这日，莲衣姑娘将一件淡紫色衣裙交给了我，似是知道我在暗中给她洗衣裳的事。
我点了点头，拿着衣裳还未出房门，便听得里面又响起了琵琶曲。
几日下来，这首曲子被我听了大概。
曲音婉转，有丝感伤之意，不似楼中轻快欢愉的琴曲。
我不懂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莲衣姑娘要日夜弹着同一支琵琶曲。
此刻，百花楼中一片喧嚣。
我抱着那件素净的衣裳，正准备下楼，不想撞见了一身着红裙的艳丽女子。她身后的丫鬟，正抱着一张琴。
我忙退到了一旁。
红荷姑娘冷眼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哟，这不是香荻吗？几日不见，瞧着水灵了些。你这是要出去？正好，去厨房给我端碗姜汤来。”
闻言，我定在原地久久未动，因为我要去洗手中的衣裳。
红荷姑娘面色不悦，“怎么？成了莲衣姐姐的丫鬟，我就使唤不得你了？”
言罢，她身后的丫鬟伸手便将我手中的衣裳夺了过去。
我气急败坏，却又不敢闹出动静，只怨自己走路时为什么不看着点儿。
红荷姑娘不屑地瞧了眼那件衣裳，“不过是件衣裳，你紧张什么？你何时将姜汤端来，这衣裳何时就给你。”
看着二人离去，我心中焦急。
那件衣裳莲衣姑娘虽不常穿，料子也有些旧，但每次都是让我亲手洗的，似是很重要。
在那副略显疲惫的神色下，我闻到了丝丝酒气。
莲衣姑娘将手中的琵琶放在了一个特制的架子上后，看了眼食盒中的饭菜，似是没有胃口。
见莲衣姑娘径直便坐在了梳妆台前，我会意地上前，为她取下头上的簪花。
“哟，莲衣姐姐歇着呢。”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声响。红荷姑娘微微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
莲衣姑娘未抬头，“红荷妹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堂前弹曲儿吗？”
“客人换了支曲，我也有些乏了。”
红荷姑娘笑着回道。
突然，她看了我一眼，“听闻莲衣姐姐将香荻收作丫鬟了，没想到竟是真的。这香荻又丑又哑的，莲衣姐姐也不嫌膈应？不知使着可还顺手？要不我回头让妈妈给姐姐再买个机灵的使唤？”
闻言，我恍然明白，红荷姑娘是因着我而来。
昨日那位牡丹姑娘的衣裳，就是她的丫鬟要我洗的。这其中，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莲衣姑娘眼中不屑，“香草怎么被发卖了去，别以为我不知道。香荻如今成了我的丫鬟，妹妹怕是心里偷着乐呢。”
红荷姑娘笑了笑，“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香草偷拿楼中东西，可是被楼中好多人瞧见的。妹妹不过是听闻了姐姐的事，顺路瞧瞧姐姐今日过得如何。”
“昨晚红荷妹妹让我在后院见识了一场好戏，着实精彩。”
莲衣姑娘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凛然地打量着来人，“妹妹如今弹得一支好曲，受到客人的追捧，可也不要忘了，花无百日红，这百花楼中最不缺会弹曲的姑娘。”
闻言，红荷姑娘眼中生出些怒气，“姐姐还是顾好自己吧，这三五日才得一两个客人，妈妈不好说，姐妹们都瞧着呢。”
待到红荷姑娘摔门而去，我忙去关上了房门。
看着面色如常的莲衣姑娘，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心中困惑于香草的发卖和昨日之事，又对红荷姑娘的奚落有些不满，更因自己成了莲衣姑娘的牵累而有些自责。
莲衣姑娘昨晚帮了我，这并不能抵消我对这位姑娘原有的恨意，或是生出些好感。
我本是楼中最不被人看起的奴仆，可我如今成了莲衣姑娘的丫鬟，红荷姑娘的一番话，让我预料到这位姑娘日后遇着别的姑娘会受到怎样的追问或羞辱。
这不能不让我自责。
“日后她来，你不必行礼。今日先去跪上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闻得话中冷意，我恭顺地跪在了门外。心中诸多疑惑，可我开不了口。
我往日瞧着百花楼里的姑娘个个笑得那般好看，没想到私下竟是这般冷漠。
今日是我给莲衣姑娘当丫鬟的第一天，过得并不比在后院中好……
翌日，当我再次推开莲衣姑娘的房门时，发现莲衣姑娘已经穿戴好，而且还给自己画好了妆容。
这一次，莲衣姑娘穿的是一件红色襦裙，梳的是一个双刀髻，显得明艳动人。
我无措地看着莲衣姑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莲衣姑娘头也未抬，只让我去取早饭。
我一如昨日般带来了许多，不过换了些小菜和糕点。莲衣姑娘仍旧只是吃了粥，并喝了热茶。
一整日，外面都无侍从来莲衣姑娘房中。
莲衣姑娘在房中弹了一整日的琵琶曲。我则在门外守了一整日。
一连，几日过去。
红荷姑娘再未来过，听闻仍有很多客人点她的曲子。
经过观察，我渐渐知晓了如何在百花楼中当一个丫鬟，也慢慢明白了些莲衣姑娘的饮食起居。
作为一个丫鬟，每日可做的事情有很多。
端茶递水，穿衣饮食，揉肩捶腿，送信跑腿……凡是一个丫鬟该做的，有了吩咐，便要立马去做。
一日下来，往往累得全身酸楚，偶有的一些闲暇，还要用来洗自己的衣裳之类。
不用整日将手泡在那冰水中，或许是我成了丫鬟后得到的最大的慰藉。
莲衣姑娘每日卯时便会起身，在这之前，我要洗漱完毕，再备好莲衣姑娘的洗漱用品和当日要穿的衣裳。
接着，是服侍穿衣，梳洗装扮。
莲衣姑娘一连三日自己穿戴好和化完妆后，便将这所有的活儿交给了我。
说来奇怪，莲衣姑娘每日都要换上一身衣裳，换下的一身叫我拿去后院给人洗。
如红荷姑娘所言，三五日间莲衣姑娘才会被客人叫去弹上一支琵琶曲。其余的大多数时间，则在房中练曲。
莲衣姑娘练曲时不让我打扰，不过每隔一段时间让我进去添一壶茶。
到了晚上，莲衣姑娘仍旧会练很久的琵琶曲。
不过百花楼里的姑娘似乎都睡得很晚。
每日，都是战战兢兢。
不过自从成了莲衣姑娘的丫鬟后，就再也没人使唤我去送东西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找不到人或是莲衣姑娘的缘故。
但莲衣姑娘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一次我失手弄撒了些脂粉，莲衣姑娘伸手就扇了我一巴掌，有时一身酒气地回房，也会无故骂上我几句。
或许是因为收了我这么个粗笨的丫鬟，在别的姑娘处受了气，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开不了口的缘故，莲衣姑娘一日下来都同我说不上几句话。
莲衣姑娘只会因为我出了差错骂上我几句，从不会夸人，或是同我聊什么。
在独处的时候，我从未见莲衣姑娘笑过。
偶有别的姑娘到访，莲衣姑娘也是神色淡淡的。
几日下来，我侍候着这位姑娘，就像守着一个冰块一样。
“你将这件衣裳拿去洗了。”
这日，莲衣姑娘将一件淡紫色衣裙交给了我，似是知道我在暗中给她洗衣裳的事。
我点了点头，拿着衣裳还未出房门，便听得里面又响起了琵琶曲。
几日下来，这首曲子被我听了大概。
曲音婉转，有丝感伤之意，不似楼中轻快欢愉的琴曲。
我不懂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莲衣姑娘要日夜弹着同一支琵琶曲。
此刻，百花楼中一片喧嚣。
我抱着那件素净的衣裳，正准备下楼，不想撞见了一身着红裙的艳丽女子。她身后的丫鬟，正抱着一张琴。
我忙退到了一旁。
红荷姑娘冷眼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哟，这不是香荻吗？几日不见，瞧着水灵了些。你这是要出去？正好，去厨房给我端碗姜汤来。”
闻言，我定在原地久久未动，因为我要去洗手中的衣裳。
红荷姑娘面色不悦，“怎么？成了莲衣姐姐的丫鬟，我就使唤不得你了？”
言罢，她身后的丫鬟伸手便将我手中的衣裳夺了过去。
我气急败坏，却又不敢闹出动静，只怨自己走路时为什么不看着点儿。
红荷姑娘不屑地瞧了眼那件衣裳，“不过是件衣裳，你紧张什么？你何时将姜汤端来，这衣裳何时就给你。”
看着二人离去，我心中焦急。
那件衣裳莲衣姑娘虽不常穿，料子也有些旧，但每次都是让我亲手洗的，似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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