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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心爱女孩儿的歌》

    纪晓义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天光渐暗,过了晚餐的时间,校广播也即将开始了。他先是在寝室的便利店买了信封书写好“校广播站董迪收”,并封装好稿件,才回了寝室。

    躺在床上蓬头垢面的徐秋年像看到亲人一样的爬起来看着回寝后沉默不语的收拾行李的纪晓义,末了还是忍不住不解的问道,阿义,你收拾行李干什么啊?要回家躲躲清净?

    纪晓义收拾的差不多了,却只是背起装了简单洗漱用品的斜肩背包,然后坐在床边点上烟吸着,看着徐秋年萎靡不振的样子有些担心的回到,我只是想去叶绪那待几天,很快就回来了,倒是你现在的状态可不行啊,如果不喜欢戴菲就告诉她,戴菲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说开了,两个人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你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徐秋年叹了口气,爬下床拿起纪晓义的烟也点燃了深吸着,沉默了半天,抬头见纪晓义依然担心的看着自己,苦笑了下,才说到,阿义,你知道我烦闷的是什么吗?我原来只是把戴菲当哥们一样的相处,可是昨天她突然恢复女孩子的模样并十分温婉的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居然特么心动了,那一瞬间看着戴菲我的心竟然狂跳不止,好像这结果竟是我一直期待的!我是真的迷瞪了,也慌了,你知道吗,我是撒丫子跑的。

    徐秋年说着,并看着纪晓义自嘲的又苦笑了,且连连摇头,对于自己当时的心态也是迷惑不解。

    你觉得你喜欢戴菲吗?

    纪晓义决定帮着徐秋年快刀斩乱麻,于是单刀直入的问他。

    徐秋年摇摇头,又忍不住点了点头,想了下,还是又摇了摇头,说,说不清是不是喜欢,我躺了一天,总会想着昨天的场景,也想去见见戴菲,和她好好谈谈,可现在我都弄不清楚我自己了,还真不知道怎么谈才好。

    要不你一会和我一起去叶绪那吧,在他那待几天,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

    纪晓义是担心自己离开了没人帮着徐秋年排解心中烦闷会一直颓废下去,而且叶绪平时要上课的,不像自己一样闲散,正好徐秋年可以陪着。

    我看行!

    徐秋年原本就喜欢热闹,外加戴菲的事情一时难以解决,痛快的答应了,简单洗漱后,和纪晓义一起出了寝室。

    至学校正门,纪晓义告诉徐秋年稍等一下,自己去了讲演厅,在广播站信箱投了稿件后倚着大理石护栏吸烟等董迪。

    校广播即将开始时,董迪才匆匆而来,虽然装束整齐,但是看得出来情绪低落,走到正门前才发现纪晓义正默默的看着自己,面上喜悦的表情闪瞬即逝,依然冷冷的看了看纪晓义,只是略停顿了下,便自顾的进了讲演厅。

    纪晓义也预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暗自叹了口气,看着董迪的身影消失在讲演厅的门口,转身下了阶梯,走了。

    董迪尽量克制着想要出去找纪晓义的冲动,按部就班的做着播音的任务,期盼着纪晓义能就那样等在门外,如果如此,也许自己会原谅纪晓义一些。可惜,她没有注意到纪晓义背着的背包,没有想到纪晓义会离开学校一段时间,而且造物弄人,纪晓义写给她的稿件,也因为黑小子站长的使坏最终被藏匿,没能读到纪晓义在《行在路口的我们》里讲述的心绪。

    也许是因为年轻,容易被情感左右,总会执拗于期望被对方理解,而不能主动去找对方理论清楚,致使错过。

    那晚,纪晓义带着徐秋年去了吉林工学院,而董迪在播音结束后在讲演厅前茕茕孑立,失望不已,悄然落泪。

    叶绪虽然对于纪晓义带着徐秋年深夜来此颇感意外,但也没有深问,凭着系生活部长的便利开了作为储藏室的一间寝室,并从其他寝室的哥们那搜刮了几张毛毯,算作暂时的被褥,将二人的住处安排妥当,又抓紧时间去校内的便利店买了啤酒和袋装食品,三个人点着蜡烛把酒夜谈,七七八八之后,了解了大概,承诺说二人可以在此放心住下,但是要守规矩不能胡来,尤其不能滋扰女同学。

    纪晓义知道叶绪暗指大一时徐秋年和自己同来这里参加新生舞会缠着一个名字叫赵悦的女孩子看手相的事,把那女孩子哄得芳心暗许后,徐秋年却拍拍屁股跑了,那时徐秋年正和第四中专的小女孩聊的火热,自然是没将赵悦放在心上,赵悦却当了真,找叶绪要徐秋年的联系方式,叶绪特意打电话问徐秋年的想法,得知并未在意后在电话里好顿埋怨徐秋年,之后也只得帮着徐秋年去和赵悦解释,看着女孩子当面落泪后于心不忍暗自发誓再也不替徐秋年这家伙擦屁股了,自此对徐秋年的秉性留下不好的阴影,又碍于纪晓义的情分,隐忍不明说而已。

    徐秋年却早忘记了这个插曲,混未在意,丝毫不影响吃喝的兴致,三更之后,叶绪告别回寝休息了,徐秋年陪着纪晓义喝尽了啤酒,才迷迷糊糊的蒙头大睡。

    第二天清晨,叶绪强行拽醒二人,拉着去了食堂吃了早餐,然后自己去了阶梯教室上课。纪晓义和徐秋年迷迷糊糊的回了住处蒙头又睡,快中午了才睡醒了香甜的回笼觉,略一和记,去工学院北门外的市场买回来一大袋子卤猪手和几斤葱油饼,等叶绪回来,三个人大快朵颐,油嘴嘛哈的连称过瘾,之后略作休息,叶绪又去上课,纪晓义与徐秋年二人精神抖擞耐不住无聊,在校内的桌球室盘亘多时,又去了健身室撸铁至大汗淋漓,最后混进教工浴池泡了热水澡后,才舒舒服服的回了住处,傍晚叶绪回来,三个人在校外找了间串店,吃肉喝酒,至晚方归。

    一连两天俱是如此,至第四天的中午,一直吸烟没睡回笼觉的徐秋年等到纪晓义醒来,支支吾吾的说想回学校了。

    纪晓义会心一笑,也点了烟吸着,问徐秋年,想戴菲了吧!

    徐秋年挠着头皮讪笑,解释说,我就是想着戴菲找不到我,可能会担心,所以想回去让她看到我好安心。

    纪晓义也跟着笑了,但还是又问,秋年啊,你琢磨琢磨,按说这两天咋俩玩的够嗨的,可以肯定的排除你不是因为无聊才想戴菲的,但你仅仅是因为戴菲的担心吗?

    徐秋年深吸着烟,雾霭缭绕中默默的说,你是说我是因为喜欢了,才思念?

    差不多吧,你对戴菲的担心只是表象,你其实是在刻意回避喜欢戴菲的事实,因为多年前的那个场景给了你太多的心理暗示,你总是执念于寻找和站台上女孩相似的人,越是找不到,越是抗拒喜欢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不到取舍的关头,你很难发现自己的心理障碍的,对吗?

    哎呀,阿义,听君一席话,醍醐灌顶啊,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戴菲陪着我的那些日子,又想着她可能在学校找不到我担心着急的样子就心疼,想的都快掉眼泪了,擦,看来是日久生情了,哥们我可能真爱了!

    那就好,恭喜恭喜!你可以回去了,我对你和戴菲的事放心了。

    纪晓义伸了个懒腰,又舒舒服服的躺好,却更加思念起董迪,微笑僵滞在脸庞,心里泛着苦涩。

    徐秋年只是想着戴菲,没有注意到徐秋年的变化,自顾的一跃而起,匆忙穿戴好,对徐秋年说,阿义,那我回去了啊,你跟我一起回去不?

    我再待几天,你先回去吧。

    纪晓义故作轻松的回答,他不想徐秋年知道太多。

    徐秋年看了看纪晓义,虽然觉得自己先跑了有些不仗义,可实在是急于想见到戴菲,末了掏出钱包里所有的钱只留下乘车的路费,剩下的都扔在纪晓义床头,说了句“花剩下的拿回来给我啊”,急匆匆的出了寝室。

    纪晓义略一迟疑,急忙跳下床打开门,对着徐秋年的背影喊到,秋年,如果董迪打电话找我,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啊!

    徐秋年回身扬了扬手算是回答,然后大步流星的跑了。

    叶绪中午回来知道徐秋年回了学校,也是替这家伙高兴,毕竟浪子归心,好事一桩。

    纪晓义借口一个人无聊,让叶绪弄来一把吉他,在叶绪去上课后,静下心来,将那个下午写《行在路口的我们》时脑海中萦绕的一段旋律谱写下来,并重新截取归纳了稿件中的几段文字,填写了《写给心爱女孩儿的歌》:

    女孩儿,与你的相遇,是爱过的收获,相伴的日子,在未来的期许中浅唱如歌,/

    女孩儿,我将要去往远方,尽管会饥寒交迫,尽管会颠沛波折,那里却是我不甘平凡的选择/

    所以,/

    心爱的女孩,给不了你童话里婚纱的住所,给不了她们说起的美好生活,我只能给你相伴的快乐,和讲不出口的承诺/

    心爱的女孩儿,我只能给你全部的自我,和沿途斑斓的经过/

    女孩儿,如果我们将要分别,我会记得我们的象牙塔,那里有我们相爱时月下剪影的轮廓,和我写给你的这首歌/

    女孩儿,我心爱的女孩儿,希望你也会记得,这首歌里的我们曾经相爱过。。。

    歌曲的旋律借用了乡村音乐节奏特色的摇滚,哼唱时也尽显无奈与眷恋。

    晚餐前,等叶绪回来,纪晓义已经能够熟练的弹唱了,叶绪听来,惊艳不已,也找来一把吉他跟着学唱,吸引了同楼层的一些哥们过来凑热闹,至血色夕阳彻底染红了西面的半扇天空时,八九个人在顶层楼外铁制逃生楼梯上的合唱也初具规模,走心的歌词、动情的呐喊,一时让校园的上空溢满了挥之不去的苍凉。

    此后几天的这个时候,小哥们几个都会在逃生楼梯上弹吉他合唱,而楼下路过的师生也大都会停下仰头围观,渐渐的,很多人知道了这首《写给心爱女孩儿的歌》,知道了谱写的作者是叶绪的发小纪晓义,其中也包括系文艺部长韩悦。

    韩悦正在与其他几个系筹备校圣诞文艺汇演,被纪晓义的《写给心爱女孩儿的歌》深深吸引,私下联系了叶绪想邀请纪晓义携此歌组织个吉他弹奏合唱参加,并于周五的傍晚在工学院北门的大串烧烤店组了个局,参加的人除了纪晓义、叶绪和另外两个文艺骨干兄弟,还有韩悦带来的两位学妹,据说也是唱跳俱佳,一同商讨合唱组队事宜。

    会餐的过程,因为有了叶绪和纪晓义默契的配合,和另两个哥们的捧逗,一时诙谐幽默说笑连连,一时又咏辞浅唱文艺满满,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中都喝了一些酒水,三位女同学浅尝辄止后绯红的人面桃花衬得叶绪哥四个猴屁股一样通红的脸颊洋溢着青春的火辣情怀,最后,虽然离圣诞节还有十余天的时间,纪晓义还是痛快的答应留下来参加工学院的文艺汇演。

    晚宴结束后,满月如玉,华灯绽放。

    归途行至男女寝分开的路口时,一向孤傲的韩悦玩笑着对纪晓义说,纪大才子,是不是也应该绅士一些送送我们女同学啊!

    酒意近浓的纪晓义看着落落大方含笑望着自己的韩悦,颇为犹豫,即不想驳了女孩子的面子,又怕应承下来邀请之下的相送引起误解,旁边的叶绪慧眼如炬,搂着两个哥们凑过来笑呵呵的说,我们也做回绅士,一起送三位美女回去吧。

    韩悦灿然一笑,未在多言,只是爽朗的说,那好啊,我们自然欢迎。

    送到女寝楼下,韩悦和两个学妹一起道谢后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特意与纪晓义说些什么,只是眼神望过纪晓义时略有停顿,纪晓义在这一瞬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董迪曾经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禁更加思念起董迪,盼望此时能身侧相伴,你侬我侬。

    哥几个送别了三位美女同学,相互搀扶着拐向男寝的方向,借着酒意,在晴空朗月之下鹅黄色的街灯中,肆意的唱起歌:

    女孩儿,如果我们将要分别,我会记得我们的象牙塔,那里有我们相爱时月下剪影的轮廓,和我写给你的这首歌;女孩儿,我心爱的女孩儿,希望你也会记得,这首歌里的我们曾经深深爱过。。。

    歌曲里原有的苍凉在此刻成了誓言一样的宣泄,字里行间、乐律之处,藏着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往事记忆,唱响时,只有自己知道相爱的一言难尽。

    第二天周六,纪晓义如约和叶绪他们一起去了学校礼堂参加排练,韩悦只是站在台下远远观瞧和细细聆听,整个上午很是顺利,九个人的合唱小团体分成四个人的主歌部分的分唱和副歌部分的全体合唱,伴奏由两把吉他,一把主旋律和弦,一把间奏华彩和节奏扫弦,表演的时候,空旷的礼堂里歌声激昂、情绪饱满,听来引人入胜并随之遐想。

    午餐之后,韩悦和另外系的几个文艺部长一起给大家召开排练总结小会,纪晓义和大家一起围坐在礼台上边听边思考,不知是谁在礼堂的大门处喊了一句“看啊,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包括韩悦在内停顿了片刻后喊着“走啊,去看看!”一起起身拥进礼堂的休息大厅隔着落地橱窗向外观瞧。

    初雪纤细,在厚重的云层中投射下来的光线里晶莹剔透,精灵一样的纷纷绕绕、婀娜飘落,偏又着物即化、遁迹无形,只有在仰望天空时,才可以尽情领略初雪的洁白一色!

    大家议论纷纷、溢美感叹之后,才三三两两的回了礼堂继续总结排练的事宜,纪晓义抱着吉他倚在橱窗边点燃了烟默默的出神,渐渐的伤感与思念同时涌上心头,迫切的想看看自己校园里落雪满天的情形,看看雪中董迪青春美丽的样子。

    想起你的歌中心爱的女孩儿了吧?

    韩悦忽然在纪晓义身后不远处轻声的问到。

    纪晓义回身,在韩悦的眼神中看到了关切,便感激的一笑,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才说,是啊,出来快有十多天了,真有些想了,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韩悦还是灿然一笑,边走近边说,女孩子吗,只要真心爱了,就不会总是生气的,好好哄一哄,就没事了。

    纪晓义吸了口烟,缓缓呼出的时候也随着烟雾的缭绕苦笑了,说,她是误解我了,可是却不肯听我解释,弄得我也是没有办法,不然我也不会跑到叶绪这来,就是希望彼此都能冷静下来,另外,我也是想能静下心来写好这首歌。

    说到这,纪晓义向韩悦歉意的笑了笑,接着说到,韩部长,很抱歉,我不能参加你们的文艺汇演了。

    韩悦注目看着纪晓义,然后还是灿然一笑,善解人意的说,没关系的,叶绪他们也能唱好这首歌,你要是想回去的话,就不耽误你了。

    谢谢!

    纪晓义由衷的看着韩悦,说过之后,将吉他递给她,并说,麻烦你把吉他还给叶绪,并告诉他我先回学校了。

    韩悦接过吉他,纪晓义迫不及待转身向休息厅外急走,到门口时听到韩悦喊自己,回身后,韩悦向他喊到,纪晓义,好好珍惜那个女孩儿,能够遇到真心相爱的人很不容易的,祝福你们!

    纪晓义扬了扬手,感激的看了看韩悦,然后报以同样的灿然笑容,离开了吉林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