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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响声(下)

    好家伙,越走越迷糊,越走越荒凉。

    我可是癌症病人啊,到底是怎么跟着那个横瞳怪人走到这里的,体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张鸣不停腹谤,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眼见太阳下山,远处的太阳光将人眼睛刺激的难以睁开,鸟叫声都可见的小,走了半天路上愣是不见一辆车。

    张鸣只好掏出手机,上边只显示一串字“您已不在服务区内”,还好电量还有很多,倒是不担心照明问题。

    关键是,今晚就要睡到草地上?

    虽然是初秋,蚊子没有那么多,零星还有些。但是,就算在屋子里,一只蚊子都能搅扰好梦。

    究竟是谁,把蚊子这种让人厌恶的虫子造出来。

    万物皆有用,蚊子的用处就是来吸我的血?

    张鸣使劲挠挠腿上的大红包。

    没有红包,却有红包。

    “咕噜”,肚子也在叫。

    人一饿,就特别容易生气,唯有填饱肚子才能消消火。先想办法回到市里。

    在张鸣望眼欲穿的时候,马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黑点,与此同时,太阳也落下山去,只有一些光线从山头漏出。

    借着所剩不多的太阳光,张鸣终于看清,一辆面包车正从马路上开过来,车后边跟着一串扬起的尘土,显而易见,车速十分快。

    如果拦不下这辆车,今晚真就得睡大马路。

    张鸣思考着,不能突然冲到马路上,保不齐车没拦下来,自己先被创死见阎王。

    自己脸又不是调色盘,当不了红绿灯,再说,没人喜欢给自己头上整点绿。

    想太多没用,直接拦吧。

    张鸣起身,看到面包距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约莫能看见自己的时候,站到马路中间,挥手致意。

    此刻,太阳彻底下山。

    魇蛇本能的感受到外界温度骤然变化,一双双白色蛇眼慢慢睁开,紧接着互相攀爬着,从土坑中离开,吐着蛇信子,四处搜寻张鸣的气息,在确定他的方向后,追寻而去。

    面包车上,一对中年夫妻远远地看着有个人影站在马路中间。

    “哎哎,别睡了,死相,你看前边路上有个人拦车。”

    副驾驶上一个中年男子,哈欠连天地伸着懒腰,衣服因为男人伸懒腰双手上举而直接被带上去,露出啤酒肚和粗糙的棕色皮肤。

    “荒郊野岭的,管他干什么,直接走。”

    中年男子打了一个大大哈欠,眼角挤出一两滴水,漏出一口因为长期抽烟喝茶布满黄渍的黄牙。

    “像是个学生。”

    “什么学生不学生的,不上课啊,跑这地方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年男子虽说不帮忙,但还是将平躺的姿势换了换,身体前倾,眯着眼睛,谨慎打量着马路前边的张鸣。

    “看着年级轻轻的,哎哎,你看他个头,跟咱们的小直差不多。”

    中年男子身体又向前倾些许,定睛看去,另一手摇下车窗,给车里透透气。

    “我说,一会儿要不要我下去问问?”

    女人还想说什么,中年男子瞪了女人一眼,她便把剩下的话全咽进肚子里。

    “别见谁都像咱儿子。”

    “可...行吧行吧,那你说,到底帮不帮?”

    中年男子俯下身子,从座椅下掏出了好几根钢管,取出一跟,塞到女人座椅下边。

    “不至于吧。”

    女人瞟了眼座椅下边,也没再说什么,转而专注开车。

    “这次让你陪我出来跑,主要是地方不远,现在货也送完了,后边也没什么事。往后你就在家里待着,随便做什么都行,别闲着。”

    “我知道,一向都这样。”

    “一会发动机别熄,我去问。”

    张鸣眼看着面包车有明显的减速,心里十分期待。

    看来车上的人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

    不拒绝,就有机会。

    树林里不停窸窣响动,七八条魇蛇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张鸣同时转头去看。

    一人多蛇来了个“深情对视”。

    张鸣头皮发麻,自己可不是蛇类爱好者,况且那些蛇的眼睛是白色的,像白色的玻璃珠般,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蛇瞳中。

    魇蛇锁定了张鸣的位置,以极快的速度袭去。

    张鸣大惊,那蛇明明距离自己少说还有十多米,转眼就爬自己眼前,部分甚至蛇缠到了自己脚腕上,吐着红色的信子。

    要被咬了!

    张鸣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去抓,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人一阵反胃,脚腕上的黑蛇越缠越紧,其他蛇也迅速爬到张鸣的身上。

    一阵用力拉扯,虽然将为数不多的黑蛇扯下去,但是有更多的蛇爬上来。

    只见一只黑蛇,直接将蛇头扎入张鸣小腿中,如一个冰块放到自己的肌肉里,小腿瞬间抽筋,肌肉使劲扭曲着。

    “啊!”

    张鸣失去平衡,痛苦的倒在地上。

    一只蛇直接缠上张鸣的脖子,张这血盆大口,朝着张鸣眼睛咬去。

    刚刚小腿已经抽筋,如果再被咬到眼睛,失明都是轻的。

    “滚!”

    情急之下,张鸣挥手去挡,不知黑蛇怎么的就被轰飞数米,蛇血在半空画了个优美的弧形,它狠狠摔在远处,挣扎了一阵便没了动静。

    张鸣顾不上细想,只见身上还有许多黑蛇缠着。

    什么玩意儿啊!

    原本减速的面包车见状,从自己脚边疾驰而过,顺带碾死了几条黑蛇,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张鸣心跳减速,右下腹出现隐隐痛感,这是自己最熟悉的感觉——癌痛。

    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顾不上数条钻入身体的黑蛇,开始在自己的口袋中乱摸。

    药呢?!

    难道出门前没有带,这是真要命啊!

    摸了一阵,张鸣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意识到那是处方药,一般药店根本买不到。

    并不是自己没有带,而是上次开的,已经吃完了!

    吃完的药,有必要带个空瓶子出门吗?

    看着黑蛇钻入体内,有的甚至还有半截身子留在外边,张鸣突然觉得好没意思,顾不上肌肉扭曲的疼痛,愣愣坐在地上。

    这时突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把自己拍了一下。

    回头看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面包车,副驾驶的车门已经打开,而一位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身后,看张鸣愣神,又拍拍他,同时露出了一个黄灿灿的笑容。

    跟太阳一样,金黄色的笑。

    “小兄弟,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坐在地上?”

    张鸣心跳快的停不下来,汗已经渗透衣服,已经能感觉到那些蛇在体内,钻进去后并没有在动,不知在等着什么。

    “来,先起来吧。”

    中年男子伸出手去掺扶张鸣,抓住张鸣的胳膊才发现他瘦的惊人,两颊凹陷,面色极其不好,白的渗人,身上全是汗,还在不停地发抖。

    仔细看去,手背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想到电视上提到的种种特征,心中暗叫不妙。

    中年男子脸上还是能够维持住客套的笑容,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往局子里开。

    张鸣要知道中年男子怎么想他,估计会气到吐血三升。

    “叔,我迷路了。”

    “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叔,不瞒您说,我是跟着自己幻觉走过来的。”

    幻觉?!

    正常人哪里会有幻觉。

    看来还真猜中了!

    中年男人对自己的猜测表示十分的肯定,你小子十有八九就是了!

    不仅是,而且还挺严重,老婆开着车,自己还要养家糊口。

    中年男人没有再深入问下去,本就是萍水相逢,何苦多管闲事。

    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哦,那你先起来。”

    中年男子扶起张鸣后,盯着他的动作,暗中保持距离,伺机找借口离开。

    “叔,能带我回市里边吗?”

    “小伙子,叔不顺路,这会儿也有点急事。”中年男人转身就走。

    张鸣见状,决定卖个惨,毕竟等了大半天,就这一辆车,现在人都下来,好歹试一试。

    转身跑到中年男子面前,哀求道。

    “叔,我生病了,不是我自己跑出家门,而是我控制不了。”

    你控制不了就对了,控制得了,要给你颁个奖吗?

    “哎哎,小兄弟,叔也是一般人儿。”

    中年男子见状,更是想跑开。

    “叔,我现在身患癌症,已经有幻觉了,”张鸣拉开自己两只袖子,手背上,胳膊上都是针眼,但皮肤的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能看出您跟我父母一样都是经常在外地跑货,货车司机在路上都不互相照顾,还有谁会管?”

    中年男子打量着张鸣,看着他的样子也知道误会了他,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一听他的父母也是货车司机,热心肠立刻就出来,拍了拍张鸣肩膀,从兜里习惯性的摸了盒烟,转手又放开。

    看着眼前与自己年龄身形与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张鸣,如今身患重病,内心更是无比感慨。

    一遍拉着张鸣上车,一边问。

    “小兄弟,怎么好端端的生病了?”

    “原本症状很轻,没有在意,等发现的时候有些来不及。”

    二人坐上面包车,驾驶位是一个年龄近五十的中年妇女,正朝着张鸣礼貌笑着。

    “小伙子哪里上学?”

    “原本在上学,生病后,就没再去。”

    “哦呦,婶跟你说啊,不管生什么病,心态最重要,心态好了,病也不是病了。我们俗话说,人倒势不倒,精神最重要。”

    “哎呀,你能把人啰嗦死,赶紧开车走。”

    中年男人看了眼张鸣,心中长叹一口气,能有幻觉了,大多是脑子里病。

    脑子有病,能治,但难治。

    “不过你婶说得对,心态先放好。对了,你家在哪里,我们把你送回去。”

    在面包车上,张鸣与中年热心夫妇二人畅快聊着,只是体内的不知名的黑蛇散发出冰冷的感觉不断刺激着身体,但冰冷的感觉,刚好能缓解癌痛。

    应该能撑到家里吧。

    如果再多一些的话...

    某处荒郊野岭,土坑中似有东西涌出,无数黑色魇蛇如水龙头里的水一样疯狂涌出,黑色鳞片之间不断摩擦,发出指甲刮钢板一样的声音,细密刺耳,如鸟叫一样,继而形成黑色洪流,追寻张鸣踪迹。

    横瞳青年并没有阻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