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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3)

    “纸上谈兵我还是会。至于通观全局,虽然没实践过,但是理论经验还在。”

    金石品着咖啡,想到这里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那无所谓了,就当站在黑夜的尽头,认认路呗。

    但……但是我们一直在用别人的刀保护自己,太匪夷所思了,我不知不觉地怀疑了这一点。”

    “很好的问题,说得跟真的似的,只是奈何影子落人间。”

    音乐家金石点点头,“那是毫无疑问的正确。然而我们应该学会宽恕。

    连近在眼前的危险都无法预见,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是不管。”

    说完这几句话,金石突然又情绪不稳,他仓促地欢快尖叫了一声,好像想起了高兴的事。

    正当星星隐约闪现的时候,马路上是燥热的。

    一切都在没有外因的干预下进行着。可是,狄寻的心也是充满躁热的,配着那天上苍白的星,还有波光粼粼的无尽大海,并因一种特殊的信仰而热血沸腾——这座金石所热爱的城市,某个胡同的神灵在低语。

    不一会儿,浓重的夜色很快盖过夜市的入口,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金石是这样的热忱,精神异常,似乎回溯到六百八十年前。

    他快速的挪动了光滑闪烁的地中海,严肃地拉过狄寻的双手,长叹一口气,仿佛满怀沧桑,一直精神错乱地想象着。

    狄寻却认为金石在和他开玩笑,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金石同狄寻一起笑着,接着他笑得更厉害了,深情款款的踮起脚尖站立,指尖不自觉的随着风声的韵律点着小节拍,好像等待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深吸一口气,咿咿呀呀地开腔唱来:“啊!!苏三离了洪洞县,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清晨四点半起床,不喝一定很渴的。

    我只得出帐外且散愁情,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去寻找真止的源头。

    人人夸我潘安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所以会蔫掉。”

    毛边的月晕落了一滴泪珠,飞溅起万千银河,于是渐渐失去了光辉。这一刻,一切都出乎狄寻的意料之外,精神有问题的金石再一次突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狄寻又被吓了一跳,好想失控揍他,跳起来打他,滑铲扁他,烂俗洪流的丝袜无情的塞在他嘴里。

    大致的设想了一下,引起狄寻强烈不满的嗡嗡荒昧又无声钻进他的耳朵,顿时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这个人太不靠谱,好像患了病的树先生,不善交际,非常不合群。

    金石的癔症若断若连,神情恍惚,也许他的荒原在内心,割不完烧不尽,倾诉能带给他慰藉。

    他喉咙里带血的喇叭继续快乐的喔了一声:“你头上有两只松鼠在嬉戏,很理想,又变成了两个漂亮的男人。”

    “我相信过你。错看了你。”狄寻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嘴角扬着一丝自嘲般的笑容。

    空气里布满了水汽,就像一座不透风的黑牢。因狄寻的愤怒,明亮的窗外刮起一阵阵猛厉的风,却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惊动,仿佛在寻找歇脚之地。

    狄寻现在满腹忧愁的闭上了眼睛,但是照例如格言讲存在便是合理,他对这个老头的评价一向是毁誉参半。但虞州残余部众逐步堕入混乱和没落已让人心力交瘁,老头偏偏要多事,冤魂不是白白抛散了?

    念及此处,一瞬间英雄迟暮的悲哀情绪顿时火上加油,狄寻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压抑的情绪,怒气值爆表。当知道他已经真的失去了他的锐气时候。

    全然不顾正是老友重逢之时,忍无可忍的狄寻直接大骂:“细数快乐幸运长寿顺利太平,能一样不占,你活该啊你,大概只有你会为此遭报应。

    而且你想想就你这水平,那简直国际化,立刻就成为了所有年轻人崇拜的偶像。”

    “经验之谈而已,只不过积极向上的心态显年轻。”

    金石却充耳不闻谩骂,托着下巴,心事重重的眼睛看着窗外,眉飞凤舞的说出了自己的长处。

    狄寻绝望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称是,看见他的嘴唇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克制从来都不是狄寻的强项,但狄寻最终仍勉强对他一笑,装着样子,一声不响地继续观察着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说道:“那好吧,随你的便吧。”

    “但是,咱们约定即刻起说一是一,不许三心二意,纵你万般念叨,却始终不得其解,不仅如此,总有些心惊胆战,脸上也不新鲜,不光彩。”

    “是吗?师兄。”

    金石突然下意识微笑着反问,其实他想的很远、很多,可是不知想些什么又有何关联,然后就消失,就熄灭。

    金石这人看东西的时候表情格外丰富,照起平面镜来,看到自己年龄以上的老态,五官立刻扭打在一起,绽开扁平的嘴丑脸越丑。难得地以丑陋为骄傲旧事,似乎重新找回了些东西。

    “然而,心病还须心药医,太不公平了,悲哀是环境给我们的,快乐却要让自己制造。”金石愤愤不平,对心态之说。

    狄寻很不耐烦,忙岔开话题,嗓子眼里低喊一声,含笑道:“那个你学着扭来扭去的人,像不像一个女明星,长得真标致。”

    金石也变得非常老实了,两手抄在口袋里,兴奋地接着说道:“热巴?那可是我们初来乍到的时候去了,我已经快淡忘了她的姓名,往事只能回味啊。”

    狄寻心情一下子放松很多,似乎不用太多考虑,呵呵一笑:“浮生若梦,我记得一切的一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像刀刃一样锋利而完美。”

    “那一场噩梦呢?!一头栽了下去的噩梦呢!”金石呛了狄寻一句,思绪重漂到海上。

    然而问答间已经能辨出偏见的差异,这些所谓成熟一重重的黑暗往下移,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遥远的印象并在那里徜徉,爆炸一般绽放开来。

    狄寻一言不发看着夜晚的车辆在滨江街上来往,天好像是要下雨,但始终没有下来,但在心里却同时又自问:“为什么越是亲密的人,往往越互相伤害?”

    “我很抱歉,”短暂的耽误和踌躇之后,金石耸耸肩膀觉得这样更舒服,他得意地笑了。“这些我都记得的,永远不会忘掉,所以说要复仇不要太容易健忘。

    对了,麻烦让那位美丽动人的第一排第一个女仆,再给我来十杯咖啡,我喜欢苦更胜过甜。”

    白桦树叶簌簌响。从灰蒙蒙的玻璃窗朝里望去,可以看见金石一拍大腿笔直地端坐着,大肚子都鼓了起来,他已经喝得很多了。胡乱喝水以增加他的分量,他便显得更加憔悴苍老,种种丑陋暴露,始终无法动人心怀。

    这时,金石停下了手里的敲打,狐疑地皱起眉头左顾右盼,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什么,可是随着那落寞表情暂时消失,整个人看上去仍挺没心没肺的。

    狄寻的气立刻不打一处来,再接下来片刻的谈话间轻描淡写,似今日各自萍水相逢,但狄寻错开他刺过来的目光,无可否认,失去的东西永不复归。

    金石在正常与非正常间切换自如,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就像想起一朵永不重开的花朵,郑重说道:“听说大荒秋枦海海眼余烬重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诚然,大荒虞州超越十九世纪的王国一夜覆灭,所有触手可及的都已不复存在,昔日一切辉煌早就烟消云散。”

    “大灾劫来临时,在我的印象中,我们要把卑劣的巫族重新从王座上拉下来,所以一次次地扑向敌人。成群的誓死追随者没有丝毫逃避和胆怯,不惜毅然牺牲自己的性命,通过团结想去夺回虞州流血的权力。

    这一部分妖,毋宁死不也愿叛国,只是如今早已无人记得,而岁月横亘在过去与今天之间,残酷的纷争愈演愈烈逐渐发展到了目前的地步。

    难道这些还不够数吗?我的父亲一族也曾经殊死抵抗过,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遥。

    如今我已倦于铭记于心。

    那个冬天,一个冰寒的晚上,天上落下了一片片轻飘飘的雪。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兄长被熔岩烧死在黯黑的木灵柱上,而家族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地上的白雪几乎被血染成了黑色。

    正是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在痛苦中惨叫着死去的声音,憎恨地高高伸向空中,从来都没有消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