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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初定

    尚珍一惊,这按察使是正三品,也是个高官了,且这按察使是按察司主官,是督察各道主使,皇帝此举,是想干什么,尚珍不知道。

    尚珍想起,自己初为王妃,还是贞武十七年,那时王府的两位侧妃,一个是吏部尚书之女,慧安长公主伴读,一个还在湖州,父亲不过地方小官。

    自己,那是自己家族最为兴盛之时。欧阳氏,是百年望族,先祖是开国庆季侯欧阳过楚,祖父为三朝元老,当朝太师,父亲是敕封一等公,官至太尉,就连叔父,也是一品武振将军,祖母与母亲都是一品诰命夫人,名门之后……可如今,祖父病逝,父亲战死,祖母抱病,母亲当家,曾在宝京如日中天的欧阳家族,已经不复从前。

    尚珍所想,全在安兰一声“姐姐”中灰飞烟灭,突然回神,安兰又说:“姐姐,如今这万姐姐的父亲升了官,以万姐姐这么张扬的性子,想来不会安分,姐姐可有所想?”

    尚珍笑笑,又道:“你想来也是想多了,好了妹妹,若是无事,就先回吧,姐姐我一会儿还要去照顾温颜和文茵呢。”

    安兰道:“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告退。”

    安兰刚离开没多久,便听见几声刺耳的响雷之声,霎时间,天边密布黑云如泉涌般倾泻下雨水,与地面相撞,便听见“滴答”之声。

    “外面下雨了?”月如坐在韵香阁里屋,问道。琛玲不一会进来,忙将窗子关上,道:“是的,这雨下的突然,是吓到小主了。”

    月如道:“那想来是不用再去永清殿外头哭丧了。这时候下‘及时雨’,也是老天爷悲悯咱们了。”

    月如在屋里闲来无事,时时往窗外看去,自己想起还是王爷的皇帝不在时,自己无事时,就只会看着窗外,刺绣、书法、对弈,自从自己五年前被先帝赐给如今的皇帝做侧妃,日子都是这么过的。

    一个女子,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贵胄,一旦为人妻,为妾室,没有宠爱子嗣,都是这么熬着的。

    月如拿起一本《史记》,慢慢读着。馨儿站在门口处守着,有些好奇,问道:“小主在看什么?”

    月如对着她说道:“这是汉代司马迁所著史书,名曰《史记》上头记叙了轩辕黄帝到汉朝武帝太初年之事,徐徐读来,倒也可借此消磨时光。”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或也可形容这雨。不过雨也是过了几日便听了,也没有多少本事能撑到下月的能耐,只是天气罢了。

    这雨犹如时间齿轮,推动着时间,转瞬间,便又是几日的光阴了。

    贞武二十六年腊月初十,先帝二十七日丧仪的最后一日。先帝的梓宫,终于在这日葬入了皇陵。

    也是第二日腊月十一,先帝皇三子沈弘章登基,是为大康朝第五位皇帝,定年号为“誉和”。又尊生母淑贵妃唐氏为温恪皇太后,嫡妻欧阳氏为皇后,并举办立后与册封大典。

    新帝登基,最受益的便是新帝的妻妾们,这日是册封中宫,众妃妾头一次向皇后请安。众人的穿搭不再似昨日般古板老套,素服换成了花红柳绿的衣袍,素颜换成了胭脂水粉的点缀,首饰从素木簪子换成了绒花、步摇、簪钗、流苏等一众饰品。

    皇后尚珍戴着纯金凤冠,雕着九只凤凰;耳戴珍珠金流苏耳环;一身正黄色彩凤羽线绣花宽袖凤袍。映衬着她那大方端庄、母仪天下的仪态。

    皇后扫视了众人一眼,端起茶杯,小泯一口,道:“诸位妹妹,都尝尝这上好的铁观音,今早鄂吴国朝贡的,本宫品着,味道不错,你们都尝尝。”

    希嘉用着茶盖刮了两下,闻了会儿,又放回方桌,冷冷道:“娘娘这茶,臣妾喝不惯,在此谢过好意了。”

    众人惊愕,齐齐看向希嘉,还是一旁的杨佳染先开口:“希嘉姐姐,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好意,姐姐怎能拒之,这般不给皇后娘娘面子,希嘉怕是没有半点规矩了。”

    希嘉不屑地看向佳染,嘲笑道:“佳染妹妹,我是否有着规矩,也并非你可决断的。皇后娘娘,您也不会怪臣妾吧。”

    皇后心中虽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只得道:“无妨,妹妹不想和也是妹妹自幼在湖州长大,喜喝龙井,喝不惯这铁观音罢了。”

    希嘉听得“龙井”二字,便又接着道:“说来,娘娘似也不知,陛下喜喝龙井一事,想来娘娘不得陛下喜爱,不得恩宠,也是情理。”

    皇后也是听出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说道:“是啊。本宫不似妹妹般好福气,只是有两个女儿;不似妹妹般盛宠傍身,却无半点子孙之福啊。”

    希嘉并不反驳,说道:“时候也是不早了,皇后娘娘是否也得带着臣妾等人往颐宁宫去了。不然太后娘娘知道陛下登基第一日,却无人去请安,难免心有不满。”

    皇后想来也是,便起身道:“希嘉妹妹所言不虚,诸位妹妹,与本宫同往颐宁宫吧。”

    众人来到颐宁宫时,太后正与宓贵太妃与瑚太嫔闲谈,正聊到兴头上,便听沉安禀报:“太后,皇后与诸位嫔妃来请安了。”

    太后只道:“传。”

    宓贵太妃与瑚太嫔相视而笑,便见皇后领着后妃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脸色红润,再不似丧仪时苍白,服饰虽不艳丽,但也是正黄色的长袍,头上几只金凤簪子,饰品都显得高贵大气,唇间一抹红,眉毛浓而黑,气色也好,就这样子也让人看不出是四十多岁的人。

    太后道:“皇后真是孝顺,皇帝刚刚登基,便来向哀家请安,所为何事?”

    皇后说道:“母后说笑了,儿臣作为皇后,又是陛下嫡妻,母后儿媳,陛下忙于政务,儿臣自然要多多侍奉在婆母身边,替陛下尽孝道。”

    太后似是赞许,道:“这般说辞,不愧是先帝爷亲选给哀家的儿媳,坐吧。”

    皇后回道:“是。”说罢,太后也示意其他嫔妃也都坐下。

    太后看了眼众嫔妃,又对皇后道:“皇帝登基,如今也就封了你一个皇后,没有再册封其他的嫔妃,也够寒碜的。皇帝刚刚继承了那个位子,前朝之事繁忙,然后宫之事,一切,还须你这个皇后好好操持。”

    皇后点首,明白道:“陛下如今登基,分封六宫嫔妃,商议嫔妃位分之事,儿臣都会好好操持,也请母后多多指教。”

    宓贵太妃听着也是感叹,对太后说道:“太后,如今看着这满屋子的新帝嫔妃,倒让臣妾想起,当年我们姐妹三个一同入宫,向皇后请安的往事了。”

    瑚太嫔也赞同,说道:“宓妹妹所言极是,当年我们三个一同选秀,一同做了妃嫔,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也熬出了头,做了太嫔,再享半生富贵了。”

    太后想起,也是打趣道:“如今想来也是有趣,当年入宫,瑚姐姐是贵人,宓姐姐是常在,哀家是答应,到了如今,位分都颠倒了。”

    皇后见太后与宓贵太妃、瑚太嫔聊得开心,也是识趣,便与各宫妃嫔告退了。

    这夜,希嘉褪去华服,卸下满头的首饰、浓妆,对着在一旁帮忙梳洗的珊昕抱怨道:“今日去向太后请安,我瞧见那宓贵太妃和太后聊得甚欢,心里便不爽。”

    珊昕安慰道:“小主,您不爽也没法子,宓贵太妃与太后一同入宫,是生死不离的姐妹,自然交好,说来这宓贵太妃,还是月如小主的姑母。”

    希嘉见珊昕说到了点上,便道:“这才是我不爽的本因。宓贵太妃是李月如的姑母,太后又与宓贵太妃交好。若这般算来,往后她在宫中,便有了太后这个助力,那我又要如何?”

    珊昕见希嘉,便道:“小主莫慌,月如小主纵使再如何,终归不得宠,小主盛宠在握,不必为着一个不得宠的侧妃操心。”

    希嘉一听,满面的愁容在一瞬间消散,转而微笑,看向妆台前的铜镜,又吩咐一旁的笛薇道:“笛薇,去把那个刚熬好的红枣甜汤拿来。”

    珊昕用檀木雕花梳子给希嘉梳着头,希嘉又说:“不过到底,当年李月如是先帝亲自选定给慧安长公主的伴读,与陛下也算见过几面,且她这性格、美貌、文品皆不亚于我,虽然如今不得宠,但日后便难说了。”

    “想当年小主您刚入府为侍妾时,不也听说过,陛下与月如小主青梅竹马,不过这么些年,陛下对月如小主的冷落,您也是有目共睹的,想来小主是担心过甚了。”

    希嘉听得珊昕的安慰,也似自言自语道:“也是,陛下对李月如也就宠过这么几回,除了平日里偶尔带她去王府外面玩,也没有见相处过多少会子,许是我多虑了。”

    正在此时,笛薇端来了碗飘着两颗红枣的汤水,道:“小主,您的红枣甜汤。”

    希嘉接过汤,用勺子舀了这么几下,品了几口,道:“味道也还不错,最近没什么胃口,今日晚膳就没怎么用,喝些甜汤果真是不错的。”

    突然,外头的王府正红大门豁然大开,有好几人的脚步声,听得很是清晰,希嘉疑道:“出了何事?外头这般吵?”

    希嘉和两个侍女疑了片刻,便听见似乎是王德公公的声音,清晰地从唇中吐出几个字:“圣旨到!”

    希嘉惊诧,但也来不及多想,忙将盛着汤的碗放在妆台上,披头散发的便由侍女搀扶起身,走出屋外,其余的几位侍妾也纷纷出来候着宣旨,基本都是陆续跪下的。这时候皇后欧阳尚珍已经迁入宫中,府中地位最高的便是月如与希嘉两位侧妃了。

    希嘉由着侍女搀扶跪下。王德眼见人都到齐了,便宣读起皇帝的旨意:“朕日登基,新朝初定,社稷不稳,当尊天地祖宗遗志,福泽万民,克俭勤勉,分封朕之六宫,尔侧妃李氏,名门闺秀,温恭贤惠,安裕柔顺,纯文丽嘉,今册封李氏为纯妃,尔侧妃万氏……钦此!”

    待诏书宣毕,众人谢过恩典后,王德对着各位道:“诸位小主现在便可收拾东西入宫了,各位小主的住处宫室,陛下皆以安排妥当,如今天色不早了,请各位小主尽快收拾,明早还请各位小主备上吉服去向陛下与皇后娘娘谢恩,奴才便也先回去复命了。”

    众人也是识趣,每人让侍女赠了些银钱,便都回了各自物去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