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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空即是色来色即是空

    我是“四小天鹅”中想象力最差长得最不好看口才也最不好的,但我爱她们三个——朱珠、兮兮,还有红——她们不仅是我的大学我的青春我的爱情的见证者,也是和我有着聊不完的天说不完的话知心朋友。

    但是有些话只能由我来说,即使我再笨嘴拙舌。如果我不说,她们永远不知道真相,即使他们再伶牙俐齿。

    您猜对了,我是盛芷淇,千万别把我名字读跑调啊!

    我的爱如涛涛珠江水绵延不绝,我的心如珠江入海口水乡我的那个“齐瓦格之梦”农庄的水道那么纵横交错……

    就在兮兮跟ZH打得火热的那段日子,我其实也在跟兮兮担心同样的问题——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比死还该死的罪,但是青春总是让我们视死如归。

    一天,我跟王春在饭堂里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饭喂到饭堂阿姨要搞卫生了才离开。但是我们并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来到了东湖。

    我们坐在东湖的石凳上,在暧昧的风景里激动地谈论着一个在那个年代讳莫如深的问题:哪里有小雨衣?

    那个年代,未婚的人是不可能有这个东西的,已婚的人单位里会发,没单位的到药店买也必须要街道或医院开证明。所以,自打我和王春恋爱那天开始,这个问题就成了折磨我俩的无解难题。

    这样跟您说吧,我盛芷淇的人生简直就是中国小雨衣制度的改革开放史。

    那晚,我和王春在东湖那迷离的夜色中严肃地讨论着有关获得小雨衣的一切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最后,友好宿舍那帮小子会以那样的方式赴死。看来朱珠说得没错,傻叉友好宿舍,唉,虫虫上脑,小头指挥大头,傻叉啊我亲爱的傻叉们——当然也包括我的王春。

    平安夜那天吃完晚饭,ZH去找兮兮,兮兮不理他。他灰头土脸地下楼,在楼下遇到了大牛正在跟我和王春说要带四小天鹅去看弥撒。

    ZH说他也想去,但他昨天跟兮兮吵架了,担心兮兮不去。我拍着胸脯说:“没事,包我身上。但你,还有大牛,朱珠是那种你追她就跑,你跑她就追的人,所以你俩都别跟我上楼,气头上的姑娘们越哄越来劲。看我的,我一定把她们带下来。”

    我回到宿舍,兮兮在听walkman.,红在看书,朱珠在写诗。

    朱珠把这首诗送给了我,我一直收藏着。20年后,那笔记本的纸已经泛黄发脆,但朱珠娟秀的字迹仍如她玲珑的心跃然纸上。看到这诗简直就是看到了朱珠本珠。

    朱珠的诗是这样的——

    我住在哪里

    我住在诗里

    这里有琳琅满目的灵药

    比散文更绮丽

    还有着窗明几净的韵律

    我住在哪里

    我住在散文里

    它比小说更自由

    却没有诗歌意乱神迷

    只有我知道它荒乱下的纹理

    我住在哪里

    我住在小说里

    起承转合看心情看脾气

    或匪夷所思,也乐此不疲

    却从不、也无法,装B

    我住在文字里

    一个个小小的方块涂鸦

    像一排排牙齿

    啃噬着我的灵魂

    也满足了我大快朵颐

    我住在灵魂里

    诚实面对自己

    这世界太TMD虚伪了

    一切都能假装都能忘记

    只有灵魂,骗不了自己

    我住在哪里

    我住在文字和句子的迷宫里

    想找到桃花源和仙草

    必须闭上眼睛,用心去寻觅

    美好需要,知行合一

    没等朱珠朗诵完,我就一把抢过说:“我收藏了,赶明儿你牺牲了这就值钱了。”

    我的话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我接着说:“今天王春生日(其实王春生日是元旦而不是圣诞),恰逢圣诞,咱现在出发,去教堂给他庆生,谁不去谁就是跟我盛芷淇过不去。”

    姑娘们挺给力,全都动窝了。

    我们下楼,走到校门口,发现苏卓也来了。哈,全乎了!一切都是天意!

    可是那个平安夜,真是不平安。我们在那peoplemountainpeoplesea的教堂走散了,那时又没有手机,最好的方式就是各自回校吧。

    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学校,王春想做爱做的事,我拒绝了,说今夜不行,没有雨衣,很危险。

    朱珠一直没给大牛丹尼尔好脸色,大牛只好回留学生宿舍了。

    什么?你问我大卫呢?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大卫最近不知在忙什么,他不再来找朱珠,据说也很少回宿舍,我们根本联系不到他。

    后来听说,苏卓把红弄丢了,红却失身于ZH,还在兮兮的哭闹打骂中抱头鼠窜……这都TMD什么事儿啊!

    王春、ZH、苏卓,三个男生如丧家之犬,在深夜的校园里相逢。他们每人手里举着一支“猪皮”,喝得吊儿郎当,跌坐在坐在中区的草地上,脑洞乱开。

    是王春先提的话茬:“喂,哥们儿,知道不知道怎么能弄到小雨衣?”

    “我也想知道啊!”ZH听了这话简直是伯牙遇子期。

    苏卓说:“妈的,咱学生谈个恋爱都违规,怎么可能有资格买那玩意儿!”

    王春:“他们认为只有已婚的人才有拥有那玩意儿的权利,可是我想结婚他们也不允许啊!”

    苏卓问:“他们是谁?”

    ZH:“咱看不见‘他们’,可‘他们’无处不在。婚姻法规定咱这年龄可以结婚了,可是他们不让大学生结婚啊。”

    王春:“这到底是法大还是那王八屁股——规定大?”

    谁知道呢!

    苏卓说:“我前几天牙疼去校医院,看到药房里有。”

    “真的?”ZH和王春两眼放光。

    他们的行动力可真强,说风就是雨。

    那晚月黑风高,三个喝得微醺荷尔蒙爆棚的男生爬进了校医院药房的窗子,打开了那个装了小雨衣的柜子。

    他们像阿里巴巴打开了宝库之门,望着那么多的小雨衣,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他们把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都装满了,两只手上还拿着。

    三人揣着至宝,沿原路返回。

    ZH是殿后的。可就在他翻窗出来时,衬衣被窗钩挂住了,“撕拉——”一声,他口袋里的小雨衣掉出了两盒。他正想回身去捡,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校保卫科巡逻队的几个人都朝这边跑来了。

    苏卓和王春已经跑远了,而ZH被那帮人牢牢地抓住了,他手上还拿着两盒小雨衣。

    人赃俱获。

    ZH被学校开除了,但他始终没有供出王春和苏卓。

    苏卓也是在我们毕业离开校园的前夜才告诉了我这个故事,而我那些因此事而受害终生的朋友们是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的——如果我不说。

    唉,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来色即是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