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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侠女情结

    杨飞掸催马上前,见这一排营房居然都上了锁。他跳下马来,挥剑砍开锁链,一脚踢开房门,纵身跳进去,即四周环顾。这间房并不大,而东首一字捆着五名女子,嘴中塞着布团,说不得动不得;西首一女子披头散发被绑在木桩上,杨飞掸看时,她的脸上身上布满血痕,显然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杨飞掸向女子走近;女子抬起头来,看见杨飞掸,把头发一甩,咬紧嘴唇,恶恨恨的看着他,骂声:“强盗,土匪,畜生!”

    杨飞掸说声:“大姐!”一挥剑,砍断了绑着女子的绳索。

    女子手上一松,居然毫不迟疑,一伸手就夺杨飞掸手中剑;杨飞掸根本没料到这一着,女子身手好快,虽然身体受伤,还是一把夺过了宝剑,一刻不停,挺剑就向杨飞掸刺来。

    杨飞掸惊得一惊,险给刺中,急叫:“大姐,你……”

    女子手上不停,怒斥说:“你们这些天杀的强盗,多少姐妹被你们害了;把你们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杨飞掸闪身让开,苦于救人,不便伤及女子;而女子剑招不断,如影随形的跟上,誓要把杨飞掸斩于剑下。营房狭窄,避无可避,险像环生,杨飞掸暗暗叫苦。

    这时詹之林赶进来,大声说:“你这姐姐,好没道理;杨兄弟不是强盗,好心来救你们,你为什么恩将仇报,还要下手杀他?”

    女子闻听一怔,收剑住身,看着杨飞掸;杨飞掸深喘了一口气。女子用剑指着他,一步步后退,直退到东首捆着的少女身边,蹲下来,动手解开捆着少女的绳索。

    五名女孩哽咽出声,其中一名哭着说:“姐姐,你杀了我吧!”

    杨飞掸听得愣住了。女子把少女紧紧的抱在怀中,也哭着说:“好妹妹……”

    女子停住哭声,看着杨飞掸,又看向詹之林,目光犀利;詹之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女子拾起剑,一剑插入少女的胸口。杨飞掸大惊,就欲上前;女子厉声说:“别过来!”

    少女睁大眼睛看着她,好久好久。她的脸上,现出微笑,双手紧紧抓着女子,轻声说:“姐姐,谢……谢你!”

    少女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另四名女孩无力的央求女子:“姐姐。”

    女子含着泪站起来,哽咽着声音说:“好妹妹,姐姐送你们一程。”手起剑落……花样的年华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杨飞掸看得心惊,詹之林大声说:“你这姐姐,好生残忍,她们和你有什么仇?你要把她们全部杀害?”

    女子猛回头,剑指着詹之林,凄厉的说:“我认识你,你也是强盗的一员,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我问你,如果你的姐妹被强盗惨无人道的折磨,即使侥幸活了下来,又叫她如何在人间做人?”

    詹之林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女子继续说:“詹之林,我认识你是猪心的徒弟,你年纪不大,却干尽了坏事,你杀人放火,抢劫财物;你狼心狠毒,就不配留在这世上祸害苍生!”

    詹之林被骂得满脸通红,羞惭难当,面对倒在地上的少女,面对泊泊流着鲜红的血,感觉少女不是被女子所杀,而是被自己所杀。回想这两年自己做过的事,历历在目。他恨自己,恨自己这双沾满人间血的双手;他无颜面对受他伤害的人,无颜面对一身正气的杨兄弟。他悲怆的叫得一声,把脚一跺,冲出门去。

    杨飞掸愣得一愣,大喊:“小哥!”追出门去。

    女子看着地上的少女,无限悲伤,她欲哭无泪,只觉天旋地转;她万念俱灰,高叫一声:“妹妹们,你们慢走,姐姐来陪你们了。”抬起手,一剑向脖子上抹去。

    詹之林纵身跳上马,冲出营去。杨飞掸闻得房内声音,赶忙进去,眼见女子挥剑自刎,殷红的血洒下来;他大惊,赶上去扶住,着急的说:“姐姐,你这是为何呀?”

    女子倒在杨飞掸怀里,脸露笑容,紧紧抓住杨飞掸的手,轻声说:“小兄弟,我听见有人冲进营中,杀了很多人,是你吗?”

    杨飞掸点头,说:“嗯,是我。李猪林死了,强盗被我打散了,现在西峪很太平;姐姐,你不该这么傻,你不要死。”

    女子微笑说:“小兄弟,你是好人,我很高兴。我……我要去陪妹妹们,她们……太孤单。”

    女子轻轻闭上双眼;杨飞掸有一种想哭的念头,太多的好儿女湮没在这纷挠的乱世中,又有谁能为她们伸张正义?

    杨飞掸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姐姐,你的剑法很好,能告诉小弟你的芳名吗?”

    女子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她是西峪的侠女,爱打抱不平。这一天,听说强盗抢了很多少女,很是气愤,便孤身一人闯入强盗营,要救出少女。谁知被强盗发现,终于寡不敌众,被强盗擒住。李家兄弟对她百般侮辱,要想收她加入强盗,她宁死不从,并大骂强盗畜生不如。李家兄弟恼羞成怒,把她绑入暗室,对她毒打,当着她的面糟蹋姐妹;她受尽折磨,忘记了强盗对她肉体和心灵造成的伤害,有的只是对强盗无比刻骨的恨。

    女子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杨飞掸,急急的说:“小兄弟,还有很多姐妹被强盗关押着,你快去救她们,拜托你了。”

    杨飞掸使劲点头;女子含笑慢慢的闭上眼睛,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她走了,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死亡,没有痛苦,没有妒忌和残忍,可以快快乐乐生活和生存的世界。

    杨飞掸轻轻把女子放在地上,离开了这间营房,向相连的其他营房走去,依次打开。有几间关押着的女子,足有二十几名,都是不甘受辱而被关入暗房的。杨飞掸把她们救出来,安排她们绕过强盗营房进入大道各自回家。姑娘们千恩万谢,本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奢望有人来救,没想到遇上杨飞掸,不但救了她们,还把整个强盗营搅得七零八落,大快人心。

    杨飞掸回到侠女身亡的营房,深深的鞠躬行礼,然后掏出火石,擦亮火,点燃了营房。好姐姐,你一片侠义心肠,就在烈火中得到永生吧!

    杨飞掸眼看着大火燃上了房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山谷的风吹过,火借风势,火苗如无数条巨龙在营房间盘旋,引着了附近的两座营帐。杨飞掸翻身上马,放眼强盗营,这人世间罪恶的地狱!就让风,吹动着火苗,把它彻底焚毁吧!

    詹之林跑了,他曾经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就因为人类内心深处的那一颗躁动的种子,被放在强盗营这罪恶的地方生根发芽。所谓近墨者黑,他的双手也沾满了血腥。他该要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或许能从对过往事件忏悔的煎熬中苏醒过来。

    杨飞掸打马缓缓离开营房。他始终不明白,李家兄弟也并不是特别厉害的人物,何以会有如此大的功业,聚强盗到如此大的地步?按说这两年李家兄弟聚众西峪谷地,到处烧杀抢掠,却很少遇到挫折,所聚的财宝少说也有百万。可是众营帐中除了死人和乱七八糟的用具之外,少有价值的东西,那些抢劫来的财宝到哪儿去了?虽然强盗在散去之时,会顺手劫走值钱的东西;但李家兄弟的家当,决不是普通强盗可以拿到的,他一定藏在什么地方。

    李家兄弟无所顾忌,残害生灵,发泄着兽欲,不会在乎任何人的说道。杨飞掸隐隐的觉得,强盗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决非偶然,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个更加贪得无厌,且不为人知,凶残无比的魔头在操控着一切。这一切是个秘,一个未解之谜;也许只有找到那幕后之人,才能解开。

    前面,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松柏树,树下有一间石头砌的房子,不大,也不怎么显眼。但是为什么?似乎有一种召唤,叫杨飞掸过去。杨飞掸有心走过,但那大锁一把的铁门内,是不是藏着什么?也许强盗急慌慌的一散,忘了拿走。

    杨飞掸迟疑良久,禁不住就来到石屋前。

    这石屋,也是奇怪,没有窗,只有一个五寸见方的小洞。杨飞掸跳下马,绕屋走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异样。他来到门前,猛然聚力一掌向锁着的门推去,门“哗啦”一声的洞开;杨飞掸迅即向后退出数步。

    铁门倒下,之后归于寂静。杨飞掸拔出剑,闪身进屋,迅速扫了一眼屋内。

    不看则以,一看大惊;在如此幽暗的石屋内,地上一角倦缩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衣衫不全,形颜憔悴。

    杨飞掸回剑入鞘,几步上前,扶着女子,急声呼叫:“姐姐,姐姐!”

    女子脸色苍白,已然昏迷过去。

    杨飞掸把女子抱到屋外,轻轻撩开她散在脸前的秀发,一张印象中熟悉的脸。杨飞掸心神一震,她会是谁呢?他拿起女子的手一探脉门,一脉尚存,但呼吸微弱。天杀的强盗,折磨人到如此地步!

    白龙马不安的在一边转着步,发出“恢恢”的声响。杨飞掸心思:必需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姑娘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