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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裂

    褪去了醉人的红白色长裙,在一间比暖阁还温暖的屋子里,若暝平静的盯着镜子里自己诱人的身躯。

    她就这样赤裸裸的站着,却是比着了华服更加的醉人,风,野蛮的敲打着花窗,从细小的缝里挤进来,轻轻的掠过她的胸膛。

    一刹那,似是天地间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世间万物渐渐化作飞灰消散,茫茫乾坤里,只余下一间屋子,和一朵悄悄盛开的花。

    她的手缓缓划过自己白皙的玉臂,轻轻的,落在饱满的胸膛上,她的肌肤细致,光滑,富有弹性,温如人间四月的阳光。

    她的发髻很整齐,柔柔的垂下,遮住了她光洁的背,柳眉微蹙,长长的睫毛下,晶莹明澈的眸子里似是有雾气冉冉升起,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到了一双修长荧白的腿上,她并足站着,似是盛不住一腔似水柔情,纤巧的脚背凸起了阵阵青筋。

    微微张了张如火红唇,她笑了,像风一样飞到了床前,取下一件黑色的武装,麻利的穿上。

    推开门,她悄悄的望了一眼客卿小院的方向,似是在等着什么,或是一声哭喊,又或者是两个哭丧着脸的青衣丫鬟。

    她的心跳的厉害,砰砰砰,像是有人屈指轻扣,她合起手轻轻的按在胸口,一张精致绝伦的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如冲破晨曦的光,温暖的映在清亮的地砖上。

    “走水了!”

    一个仆人大喊着,慌慌张张的提着木桶飞奔而去。

    若暝微微笑着,平静的拿起一个整洁的包袱,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暖阁走去。

    “先生!”

    暖阁门口的兵卫惊讶的看着若暝,恭恭敬敬的施礼问候。

    点了点头,若暝轻声问:“大人在吗?”

    “在的。”

    兵卫回答的很干脆,转身推开房门,又一次笔直的站定。

    弓白还在喝酒,眼睛红红的,似是听不到外面的嘈杂,昏沉沉的靠在矮脚桌上。

    他抬起头懒懒的看了若暝一眼,微微睁了睁眼睛,按下神色里的讶异说:“你也要走?”

    挎着包袱的若暝微微一笑,沉默着点了点头。

    手很沉,弓白吃力的摸上一只酒壶,摇了摇却已经是空空如也,他拾起掉在地上的酒盅,挣扎着吮吸了一口,笑着仰起头,看着站在光里的若暝问:“你恨我吗?”

    若暝摇了摇头,蹲下身子轻柔的扶起散落在地上酒壶,又从绣了梅花的黑色披风下取出一方丝帕,沉默着,擦了擦弓白嘴角的酒渍。

    自始至终若暝都没有说话,她知道,作别是一件很温柔的事,轻轻的挥一挥衣袍,卷携着香炉里的青烟,慢慢的走远,慢慢的消散。

    扶风剑还靠在香炉上,冷冰冰的,雕花镂空的剑鞘上,酒,像雨季里屋檐上垂落的雨珠,络绎不绝。

    积雪,在慢慢的消散,云槿砍了梅花树做了一个简陋的轮椅,推开上前来搀扶的奚妤,他挣扎着,吃力的爬了上去。

    他默默的盯着那只调了兰花的瓷碗,一朵蔫哒哒的梅花静静的粘在碗壁上,花瓣舒展的很开,像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槿伸了伸手,兀的又缩了回去,闭上眼,轻声说:“埋了吧!”

    奚妤很卖力,挥舞着锄头,在一棵树根旁挖着,泥土的清香顺着锄头爬到了鼻尖儿上,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自顾自的挖起来。

    韩曦只是怔怔的看着,站在一堆冒着青烟的黑乎乎的废墟边,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捏着裙角,闪着泪花静静的站在。

    忽的,一只黑色的蝴蝶随风飘进了院子,若暝挎着包袱,笑盈盈的看着云槿。

    她趋步上前,甜甜的说:“起来了,师父。”

    云槿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若暝近前。

    乖巧的像一只小猫,若暝轻盈的蹲在云槿面前,柔柔的叫了声师父。

    云槿笑着问:“想好去哪儿了吗?”

    若暝仰起脸说:“五帝湖怎么样?那儿是我的家乡,师父喜欢喝酒,我们就开一间酒肆,听听南来北往的故事。”

    云槿笑着说:“哪怕是养不起我这个酒鬼吧。”

    若暝站起身来,合起双手,贴在胸口希冀的望着天边说:“养得起,师父能喝多少呢,到时候,我们泛舟在五帝湖上钓鱼,那儿的青花鱼可鲜了,保证师父你吃上一次就再也离不开了。”

    她笑的很甜,眼睛完成了一道月牙,莹莹的闪着光,歪着小脑袋,柔顺的长发缓缓的撒在胸前,脉脉的看着云槿。

    云槿看的痴了,她真的好美,直到奚妤从眼前匆匆走过,云槿才笑着说:“好啊,去你的家乡看看,正好我还会一点酿酒的本事,到时候一并教给你!”

    若暝一听,高兴跳了起来,像个得了糖豆的孩子,盈盈的转了一个圈,黑色的披风如花一般绽放,像一只活泼的精灵,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翩翩起舞。

    她瞪大了眼睛欣喜的问:“真的吗?”

    云槿笑着说:“自然是真的。”

    她笑的更欢了,围着云槿蹦蹦跳跳,更是俯下身来,调皮的搂住他的脖子撒娇。

    慢慢的,院墙外的天边红了一片,几只长着长尾巴的鸟静悄悄的落在松枝上,用空灵的眼睛盯着夕阳里的奚妤,风扶起了她的裙角,又柔柔的落下,她背对着红艳艳的夕阳,光从她柔弱的背上溢出,只映了一个纤纤的身形。

    她在哭么?

    云槿柔柔的看着她,温和一笑,却转头对着韩曦说:“你呢?小韩曦,你愿意一起来么?”

    韩曦欣喜的抬起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云槿,冷冰冰的夕阳也从他的脸颊上漫了出来,远远的看着,很立体,也很温暖,韩曦终于笑了,笑的很美,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飞快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愿意,只要有他,她哪儿都愿意去的。

    时光似是退回到了她们在亭子下与云槿喝酒的那天,也是这样一张温和的脸,奚妤柔柔的看着轮椅上的云槿。

    她也在等。

    若暝的眼睛闪着光芒,轻轻的踱步来到奚妤身前,拉起她的手甜甜一笑说:“你愿意来么?”

    若暝的手很暖,柔柔的像一团棉花,裹着她的手背,暖意顺着手臂慢慢的涌上了奚妤的心头,她很想点点头,可张了张嘴,身子却像是被施了咒语似的,直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

    清亮的眸子对上一双弯弯的月牙,奚妤的心跳的很快,像做贼似的,垂下了头。

    若暝依旧笑着,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生的这么好看?”

    奚妤羞红了脸,悄悄的瞟了一眼微笑着的云槿,夕阳里,韩曦正把手伏在他的轮椅上,推着,咯吱咯吱的向自己走来。

    玄英,万籁俱寂。

    长街的尽头,夕阳如血,红霞漫天。

    一个提着酒壶,着了白色披风的男人隐在一家酒肆的招牌后默默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像是在送行,却始终没有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