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神谕烟云 » 唱晚亭

唱晚亭

    林国宏光皇帝十五年腊月,帝师妻崩于历州,拔梅烧亭,携帝与双子南迁五帝湖,居之芝兰谷,立唱晚亭,做酒肆而探天下,伏之如深渊潜蛟,虎视天下。

    同年年节,乌国上将军巴肃领兵犯境,欲夺武道池,林国国司国相联袂上谏,田兴着赤眉将申非领兵十万迎敌,于冻雨林之南对垒,战五日夜,死伤无数,不分胜负。

    新年初一,明州桂木府起一家酒肆,号杏雨楼,做酒名为拈花醉,饮之醇香可口,余味悠长,醉后似处青山绿水,飘飘然如凭风而起,做仙人之态,一时明州瓷贵,世族豪绅争相购买,争为仙人,然掌柜云青抚须长笑,立碑绝酒,称此间乃为仙人酒不以黄白易之,另推杏花雨,估价千金,以待来客。

    初五,冻雨林大雪封山,赤眉将携五千精兵北截阮水,欲以水攻巴肃,解林国西境之危,然,一人自明州起,锦衣夜行,送上唱晚亭鬼生一策于巴肃,言,冻雨林虽雪,然气候温润,隆冬时节阮河不结冰,将军且仿祸水北出。

    上将军纳言,十五,巴肃大败申非,越过冻雨林向东疾驰千余里,自玉台、明公两府割历州,据阳山府东望乾州,虎视林国。

    二十,州司弓白负伤退守金鳞府,携赤眉将申非据北林山之险而守巴肃。

    二月初,宏光皇帝大惊,东林殿朝议,贬赤眉将申非为庶民,斥责国相古宣、国司张狄二人,命四方寺太卿郑献持节赶往阳山府议和,欲割历州五府让于乌国,以止战火!

    初十,消息传至明州桂木府杏雨楼,掌柜云青色变,匆匆收拾了行囊星夜赶往芝兰谷。

    明州温暖,只是二月的天气,杨柳已抽出嫩芽,张望着四野,晨光微熹,马蹄便惊了春梦,一只长尾巴的雀儿扑棱着翅膀,跃上对望嘴上的一株桃树,抖落几朵花,歪着头空灵的看着匆匆而来的人。

    云青风尘仆仆,他牵着马,慢悠悠的沿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溯流而上,才离开一月的光景,那个原本光秃秃的山谷已然变了一副模样,脚下流水潺潺,两岸又是垂柳依依,随风翩翩而起,他不禁睁大了眼睛,欣喜的看着羞涩的初春,他笑呵呵的拍了拍长脸的马儿,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着阵阵花香的深处走去。

    拨开一簇青绿,云青费力的从一条狭窄的小缝里挤了进去,忽的,眼前一亮,阳光越过玉贝山顶,直勾勾的打在他的眼上,他连忙伸手遮了遮刺目的温暖,从指缝里悄悄的向谷内望去。

    阳光下,一条发着晶光的小河映入眼帘,蜿蜒着潺潺的自玉贝山脚而来,云青惊呆了,半生浮沉,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只见灼灼桃花十里,沿着河岸欣欣然舒展着,似晚起的少女懒洋洋的伸开腰肢,惹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

    花,很香!随着风轻轻的扑在鼻尖儿上,调皮的像姑娘家垂在脸颊的发丝,若有若无,使人心醉,心如同被人推开了紧闭着的门窗,不知不觉间云青已张开双臂,迎着风站着,流光如水般打在他的身上,他闭上了眼,静静地听嗡嗡的声响。

    卸了寒装蜜蜂已早早的爬在红艳艳的花朵上,嗡嗡嗡的闹着,像窃窃私语的情话,随着清风,带着花香柔柔的掠过脸颊,他甚至能听见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呼呼的,从一个枝头跃到另一个枝头。

    他又忽的睁开眼来,迎着朝阳极目远眺,玉贝山金色的流光下,一个精致的小亭子静静的矗立在清晨的露水之中,天还很凉,萋萋的青草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芝兰谷里,一个喜欢早起的残废斜斜的靠在轮椅上,默默的盯着亭子出神,俄而,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姑娘出现,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的铺在他的身上,姑娘很美,即使不算上这灼灼的十里桃花,她也是一副妙手丹青的画卷。

    亭子叫唱晚亭。

    云青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去,拱手朝着姑娘一礼。

    姑娘叫奚妤,她看着云青微微笑着,丹唇轻启,轻声说:“什么消息?”

    云青连忙从胸口取出一卷锦丝,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说:“申非战败,被贬为庶民,田兴命郑献持节赶往阳山府议和,欲割历州五府以止战火。”

    忽的,那男人撇过头平静的看着云青问:“乌国什么态度?”

    云青不敢怠慢,沉声说:“巴肃还想战。”

    男人点了点头,屈指哒哒的轻扣着扶手,像是在沉思。

    见状,奚妤微微一笑,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推着轮椅慢慢走进了阳光里,光很刺眼,男人抬手遮了遮,忽的,他的眼睛一亮,盯着云青问:“古坼张苴两人怎么样了?”

    云青说:“跟着弓白退到了金鳞府,在北林山南领兵扎营。”

    听到弓白的名字,男人身子一震,又默默的垂下头去,扯了扯盖在身上的披风,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树桃花。

    奚妤默默的站在旁边,她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在他的心里叶晚是一道坎,但弓白又何尝不是呢?

    云槿不喜欢这种犹豫不决的感觉,他甩了甩头,似是要把烦恼甩在地上,抬眼看了一眼奚妤,柔声说:“你觉的呢?”

    一双纤巧的手伏在云槿的肩上,奚妤柔柔的笑着说:“我一直都听你的,可是云若姐……”

    她停住了话头,转头望了一眼听雨池后的小楼,阳光里,池边一树银杏也抽出了嫩芽,俏生生的映在春波荡漾的池水里,韩曦从一间矮小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停在银杏树下,笑盈盈的看着云槿,朝着阳光里的两人挥了挥手。

    “云若还在睡吧。”

    云槿无奈的笑着说。

    奚妤抿嘴一笑,眸子荧光流转,一边朝着韩曦挥手一边说:“是啊,都是你给惯的。”

    突然,云槿朗声大笑起来,摇着轮椅正对着云青,笑盈盈的说:“你吃了么?”

    云青尴尬一笑,他害羞了,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还……还没!”

    奚妤看着他,不觉有些好笑,害羞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笑道:“那留下来吃吧,韩曦应该做好了。”

    跟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云青绕过听雨池,坐在一张桃木制成的桌子上,他偷偷的瞟了一眼云槿,他吃的很慢,细细的嚼着,似是手里的馒头是用牛皮做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他一时皱起眉头,一时又舒展开来,像阴晴不定的天,端起白粥的手也有些发抖,颤巍巍的送到嘴角,轻轻的吸了一口。

    他又抬头看了看右手边的小楼,皱起眉,长长的叹了一声。

    突然吱呀一声,一个蹦蹦跳跳的姑娘推开门,笑盈盈的朝院子里张望。

    忽的,木桌上的人都抬起头朝楼上望去,舒展开脸,笑呵呵的看着云若,只有云槿微微笑着,冲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说:“这么懒,怎么嫁的出去。”

    云若扮了个鬼脸,哒哒哒的跑下楼来,像个孩子似的,挤在云槿的身旁,笑嘻嘻的说:“那我就赖着师父。”

    云槿忽的板起脸说:“胡闹!”

    他们吃饭很安静,静的让云青觉的压抑,战战兢兢的,连卷了糖沾的馒头都没尝出甜来。

    帮着韩曦收拾了碗筷,云青静静地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云槿,他在等下一步的指示。

    像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云若绕着一树树的桃花飞快的跑,调皮的摘了一朵,便像风一样跑到云槿的身前,轻轻的把花塞进他的手里,眨巴眼让云槿给她带在发髻上。

    她很任性,但云槿却很宠她,抚着她的发髻柔声说:“你反对吗?”

    云若仰起脸摇了摇头,起身又跑了出去。

    云槿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云青上前,他薄唇轻言细语的说:“告诉巴肃,我要阳山府一万人头,另外他要能活捉张苴古坼二人,我愿意助他拿下整个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