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个大哥
禹州的寒冬携着风刀霜剑席卷而来，柳絮般的大雪铺天盖地飘了满城。街道空空如也，百姓都在这蔽天的风雪中躲在屋内，谁也不敢贸然出门。
叶修远坐在炭火前，手中握着护身符发呆，阿阮揣着个热烧饼走到他旁边坐下。
“哥哥在想什么？”阿阮咬了一口烧饼，边嚼边问。
冬天能凿冰取水了，阿阮早就上上下下的洗漱了一番，洗出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朱唇皓齿，明眸善睐，虽然现下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小花袄，但仍盖不住她的玲珑剔透，和叶修远坐在一起就像一株并蒂莲，赏心悦目却又各放异彩。
叶修远看她吃的满脸碎渣，笑着为她揩去，道：“我在想一个姐姐。”
“哪个姐姐？”
“一个对哥哥很重要的人。”
“哦，”阿阮又咬了一口烧饼，然后说，“是哥哥喜欢的人。”
叶修远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孩子竟然也懂这些。”
阿阮白了他一眼，心说你以为你是大人吗？但她聪明伶俐，知道这话若是出口了叶修远定会不高兴，所以她继续埋头吃饼，仿佛那是天赐的美味。
叶修远无奈道：“慢一点，别噎着。”
“我又不是哥哥，吃个饼都能噎着。”
……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苦寒之地只能将就果腹，等回了天京城我带你吃大餐，保准你唇齿留香，赞不绝口。但天京城人心惟危，不比禹州这般简单，你到时可得上点心才成。”
阿阮眼中只有美食，她自动忽略了叶修远前面的话，听完后面几个字便欢呼大叫：“上什么点心？待会儿还有点心吃？”
……
叶修远发觉与阿阮说不到一块去，他郁闷地将护身符贴身放起，站起来去寻明云晓。
外头风饕雪虐，呵气成霜，叶修远裹紧外衣匆匆而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明云晓回头，颇觉意外的看到叶修远披着满身雪花走了进来。
“外头风大雪急，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匆忙。”
“无事，想向你讨杯酒喝罢了。”叶修远反手关上房门，来到炭盆前烤火。
“酒？”明云晓笑了，如刀凿斧刻的英俊面容也在这笑意中温柔起来，“还未长成便想学大人喝酒了？”
叶修远的性子如今磨得有了些耐性，他控制住想敲对方脑袋的手，转而将酒碗拿了过来：“废话少说，就问你给不给。”
“给，来都来了还能赶你不成，”明云晓笑着从炭盆旁拿起酒壶往他碗中倒了七分满，“浅尝辄止，你的伤口刚好，勿贪杯。”
叶修远喝了一口，只觉入口辛辣，呛得他不停咳嗽，明云晓笑而不语，将自己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重新满上。
“咳咳……这酒……咳、咳咳……可比天京城的……咳咳，烈多了。”
“还喝吗？”
“喝！当然喝！”叶修远红着一张脸便要喝。
蓦地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碗夺走，又将一只茶杯塞过来。
“莫要逞强，打仗如此，做人亦如此。茶也不是好茶，将就喝吧。”
叶修远目瞪口呆，甚至忘了生气：“你小瞧我？”
“小瞧？”明云晓笑出声来，”谁敢小瞧我们的世子爷，世子爷上阵杀敌的英姿可是有目共睹的。”
叶修远赧然汗下却又故作镇定：“知道就好，那就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两人并肩而坐，一个喝茶一个饮酒，倒也其乐融融。
喝着喝着，叶修远忽起了八卦的心思：“我说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家室了，为何至今没有成亲。”
明云晓瞟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还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
“问问还不成？”说着他眼睛微眯，突然倾身靠向对方，不怀好意道，“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明云晓哭笑不得，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乱猜什么。”
“不说就不说，干嘛动手。”
明云晓拿起火剪翻了翻里面的碳块，火光映着他微酡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我与她分开已有多年。”
叶修远端茶的手一滞，吃惊道：“你还真有个相好的啊？她在哪？长什么样子？”
明云晓无奈道：“你问题不少，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可以跟你交换秘密。”叶修远坐直身子，严肃道，“我也有一个心上人，本打算从禹州回去就向她提亲的。”
“哦？现在可是改了主意？”
“这个……”叶修远挠了挠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原先在天京城，处处都是钟鸣鼎食，河清海晏，我便以为全天下皆是如此。现下在这禹州，看着百姓们活得衣单食薄，凄风苦雨，方觉得之前的年岁真是荒诞不羁。我锦衣玉食的时候，却有许多人饥寒交切，每每想来令我惭愧不止。”说到此，他抬起头，似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想回京之后让父亲给我谋份差事，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待为朝廷出得力，为百姓谋得福，届时我去提亲，既能给自己交待也是理直气壮。”
明云晓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原以为这种公子哥儿来这苦寒之地没几日定会哭着吵着要回去，而叶修远自从来了之后既没叫苦也没目中无人，和他们一起睡军营，吃糟糠，战场上从不胆怯，为人亦爽朗大方，众人对这小世子皆是交口称赞，连孙起这等老将也会偶尔流露出欣赏之意。目下他不但不抱怨，反而对百姓的处境担忧挂心，甚至为了百姓安居，搁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明云晓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胸襟。他由衷道：
“世子能为百姓做到如此，明某真是自叹弗如，想来世子将来必是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叶修远被他夸得脸红，以喝茶掩饰尴尬，他越来越觉得与这人投缘，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叶修远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臭味相投！对，就是臭味相投！
想到此他激动不止，非要拉着对方拜把子。明云晓自知身份有别，怎么也不肯同意，叶修远岂能罢休，软磨硬泡下终于迫得对方答应了。
两人齐齐跪于地上，简单的讲了几句结拜之词，对着炭盆磕了头，随即将碗倒满酒。叶修远憋着气一口闷进肚，忍着想要咳嗽呕吐的冲动，将碗反扣给对方看，明云晓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得开怀。自此二人结为兄弟，乐必同乐，忧亦同忧。
叶修远坐在炭火前，手中握着护身符发呆，阿阮揣着个热烧饼走到他旁边坐下。
“哥哥在想什么？”阿阮咬了一口烧饼，边嚼边问。
冬天能凿冰取水了，阿阮早就上上下下的洗漱了一番，洗出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朱唇皓齿，明眸善睐，虽然现下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小花袄，但仍盖不住她的玲珑剔透，和叶修远坐在一起就像一株并蒂莲，赏心悦目却又各放异彩。
叶修远看她吃的满脸碎渣，笑着为她揩去，道：“我在想一个姐姐。”
“哪个姐姐？”
“一个对哥哥很重要的人。”
“哦，”阿阮又咬了一口烧饼，然后说，“是哥哥喜欢的人。”
叶修远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孩子竟然也懂这些。”
阿阮白了他一眼，心说你以为你是大人吗？但她聪明伶俐，知道这话若是出口了叶修远定会不高兴，所以她继续埋头吃饼，仿佛那是天赐的美味。
叶修远无奈道：“慢一点，别噎着。”
“我又不是哥哥，吃个饼都能噎着。”
……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苦寒之地只能将就果腹，等回了天京城我带你吃大餐，保准你唇齿留香，赞不绝口。但天京城人心惟危，不比禹州这般简单，你到时可得上点心才成。”
阿阮眼中只有美食，她自动忽略了叶修远前面的话，听完后面几个字便欢呼大叫：“上什么点心？待会儿还有点心吃？”
……
叶修远发觉与阿阮说不到一块去，他郁闷地将护身符贴身放起，站起来去寻明云晓。
外头风饕雪虐，呵气成霜，叶修远裹紧外衣匆匆而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明云晓回头，颇觉意外的看到叶修远披着满身雪花走了进来。
“外头风大雪急，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匆忙。”
“无事，想向你讨杯酒喝罢了。”叶修远反手关上房门，来到炭盆前烤火。
“酒？”明云晓笑了，如刀凿斧刻的英俊面容也在这笑意中温柔起来，“还未长成便想学大人喝酒了？”
叶修远的性子如今磨得有了些耐性，他控制住想敲对方脑袋的手，转而将酒碗拿了过来：“废话少说，就问你给不给。”
“给，来都来了还能赶你不成，”明云晓笑着从炭盆旁拿起酒壶往他碗中倒了七分满，“浅尝辄止，你的伤口刚好，勿贪杯。”
叶修远喝了一口，只觉入口辛辣，呛得他不停咳嗽，明云晓笑而不语，将自己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重新满上。
“咳咳……这酒……咳、咳咳……可比天京城的……咳咳，烈多了。”
“还喝吗？”
“喝！当然喝！”叶修远红着一张脸便要喝。
蓦地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碗夺走，又将一只茶杯塞过来。
“莫要逞强，打仗如此，做人亦如此。茶也不是好茶，将就喝吧。”
叶修远目瞪口呆，甚至忘了生气：“你小瞧我？”
“小瞧？”明云晓笑出声来，”谁敢小瞧我们的世子爷，世子爷上阵杀敌的英姿可是有目共睹的。”
叶修远赧然汗下却又故作镇定：“知道就好，那就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两人并肩而坐，一个喝茶一个饮酒，倒也其乐融融。
喝着喝着，叶修远忽起了八卦的心思：“我说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家室了，为何至今没有成亲。”
明云晓瞟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还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
“问问还不成？”说着他眼睛微眯，突然倾身靠向对方，不怀好意道，“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明云晓哭笑不得，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乱猜什么。”
“不说就不说，干嘛动手。”
明云晓拿起火剪翻了翻里面的碳块，火光映着他微酡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我与她分开已有多年。”
叶修远端茶的手一滞，吃惊道：“你还真有个相好的啊？她在哪？长什么样子？”
明云晓无奈道：“你问题不少，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可以跟你交换秘密。”叶修远坐直身子，严肃道，“我也有一个心上人，本打算从禹州回去就向她提亲的。”
“哦？现在可是改了主意？”
“这个……”叶修远挠了挠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原先在天京城，处处都是钟鸣鼎食，河清海晏，我便以为全天下皆是如此。现下在这禹州，看着百姓们活得衣单食薄，凄风苦雨，方觉得之前的年岁真是荒诞不羁。我锦衣玉食的时候，却有许多人饥寒交切，每每想来令我惭愧不止。”说到此，他抬起头，似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想回京之后让父亲给我谋份差事，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待为朝廷出得力，为百姓谋得福，届时我去提亲，既能给自己交待也是理直气壮。”
明云晓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原以为这种公子哥儿来这苦寒之地没几日定会哭着吵着要回去，而叶修远自从来了之后既没叫苦也没目中无人，和他们一起睡军营，吃糟糠，战场上从不胆怯，为人亦爽朗大方，众人对这小世子皆是交口称赞，连孙起这等老将也会偶尔流露出欣赏之意。目下他不但不抱怨，反而对百姓的处境担忧挂心，甚至为了百姓安居，搁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明云晓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胸襟。他由衷道：
“世子能为百姓做到如此，明某真是自叹弗如，想来世子将来必是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叶修远被他夸得脸红，以喝茶掩饰尴尬，他越来越觉得与这人投缘，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叶修远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臭味相投！对，就是臭味相投！
想到此他激动不止，非要拉着对方拜把子。明云晓自知身份有别，怎么也不肯同意，叶修远岂能罢休，软磨硬泡下终于迫得对方答应了。
两人齐齐跪于地上，简单的讲了几句结拜之词，对着炭盆磕了头，随即将碗倒满酒。叶修远憋着气一口闷进肚，忍着想要咳嗽呕吐的冲动，将碗反扣给对方看，明云晓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得开怀。自此二人结为兄弟，乐必同乐，忧亦同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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