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恢复记忆不是目的，目的是完成生前的愿望。
可遗忘的愿望是无法完成的，所以必须先恢复记忆——这是姚姜的认知。
但余一璇却表示并非如此，并随手给出了两个其他方案。
其一便是让陈冉自由行动。
这个自由并非是指自由意志，而是指鬼的本能。
按余一璇的说法，鬼的本能中除了维持自己的生存以外，就包括了生前的愿望这一部分。这两部分共同构成了鬼的本能，而且难以分辨谁的占比更高。
只要陈冉放弃思考，抛弃约束，顺应心中任何细小的渴望而行动，那么其行动的终点，必然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也就是说，我要先吞噬姚姜的生命，用她的牺牲来作为完成遗愿的起点？”
蹲在墙角的陈冉低声说道，又自嘲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自从知道过于频繁的靠近是在消磨姚姜的阳气后，陈冉就再没做过修炼的事情，更没有与姚姜贴近过，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持好距离。
放心吧姚姜，就算不能触碰到你，我们也是永远的朋友——当时的她还说了这种让人害羞的话，一脸通红，露出笨蛋一样的笑容。
可如今却……
呵呵。
进入鬼界取回记忆，姚姜不同意，顺应本能自由行动，陈冉不同意。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方案了。
——现实中的调查。
陈冉现在是鬼，但也是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世界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理论上来说只要调查这些痕迹，拼凑出她的过往，代入其中仔细思考，就有一定的可能推测出她的心愿。
“是个最不靠谱，但最安全的方案呢，不过很适合现在的你们——哪怕耗费一生的时间都没有结果，对你们来说也无所谓吧。”
姚姜望着陈冉，感觉她从未有过的遥远。
必须，挽回……
姚姜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不，我绝对会找到那个心愿究竟是什么，并绝对会完成它！”
余一璇撑着下巴看她：“看起来你是不准备消极怠工了？”
“当然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坚持到底？”
“无论发生什么！”
“你准备一个人干吗？”
“我……我们会一起去找……”
余一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这才对嘛，总算是稍微开窍了点。了不起了不起，成长的真快，下次别被扇巴掌了哦！”
姚姜闭紧嘴巴，尽可能用恶意去盯着余一璇。
余一璇感觉他像个倔强的小猫，笑得更大声了。
许久后，余一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了，不过这件事在普通人里也算常识，所以你应该也知道吧？”
“什么？”
余一璇双手缓缓张开，像是向两侧挥洒着什么：“完成心愿的鬼，会死——灰飞烟灭，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姚姜瞪大了眼睛，眼瞳中逐渐失去了光芒。
……
姚姜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感觉大脑完全僵硬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无边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等她回过神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洗漱就直接躺下了，而且一晚没睡，眼睛干涩刺痛。
陈冉蹲在角落里，身上的火焰已经暗淡下去，手臂也基本长好了。但同样暗淡下去的还有她的身影，躲在角落里仿佛和阴影融合在了一起。
姚姜拉开窗帘，用力深呼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随后大步走到陈冉的面前，蹲下去。
“陈冉，昨天对不起！”
陈冉抬起头，看着姚姜愣了愣，又把视线错开，嘴唇动了动：“我才是，对不起……居然莫名其妙的生气，真是的，真不像我……”
“不，陈冉，你当然可以生气。是我的错，一直以来是我太自私了。”
姚姜的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再次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是朋友，是平等的存在，我不该把你看做自己的所有物，我应该好好地看着你，正视你的存在，而不是只想着如何把你留在我身边。”
陈冉这次真的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姚姜，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想要扑倒对方怀里，肆意哭泣，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然后在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陈冉挤出笑容，擦了擦眼泪：“姚姜，没关系，我也最喜欢姚姜了……我也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姚姜呆呆地看着她，突然感觉上一次看到陈冉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这样爱哭的，敏感的，情绪化的，什么都事都藏不住的，可爱的女孩子……已经躲起来了很久很久，但她却一直没有发现。
这样居然还敢称自己为她的朋友，真是可笑。
姚姜垂下的手臂暗自握紧，将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中。
沉默了一会后，她用轻柔的语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话念了出来：“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愿望，然后一起完成它的。约好了哦！”
——即便那样会失去你。
泪水随着她的话语，一同落下。
……
再次回到学校，姚姜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同学的视线再次变得恐怖起来。
那些尖锐的，不可名状的视线，吵杂的，混乱不堪的低语，像是黑沉沉的天空压在了身上，让人难以喘息。
姚姜绷紧身体，努力像过去那样无视周围的一切，机械性地学习，听讲，做笔记，去做“独行侠”会做的事情，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但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独行侠了。
“什么啊，又装模作样起来了。”
“现在还扳着个脸给谁看呢！”
“真恶心。”
“目中无人的家伙，我看她八成是被甩了吧！”
“肯定啊，渣女什么时候长期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没脑子的家伙。”
“不仅没脑子，还没眼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还真以为别人会喜欢她！”
“就是说啊，我家狗狗比她可爱多了！”
“哈哈，你这就欺负人了，我家仓鼠更可爱呢！”
“什么呀，你不是住校的么？”
“哎呀，那是……”
“……”
姚姜的笔突然停下，看着语序混乱错字一堆的笔记沉默了一会，随后她深吸口气，撕掉了这一页，再次盯着黑板，重新书写。
不用在意，毫无关系，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自己有一个朋友就够了。
自己还有朋友……
现在还有朋友。
可遗忘的愿望是无法完成的，所以必须先恢复记忆——这是姚姜的认知。
但余一璇却表示并非如此，并随手给出了两个其他方案。
其一便是让陈冉自由行动。
这个自由并非是指自由意志，而是指鬼的本能。
按余一璇的说法，鬼的本能中除了维持自己的生存以外，就包括了生前的愿望这一部分。这两部分共同构成了鬼的本能，而且难以分辨谁的占比更高。
只要陈冉放弃思考，抛弃约束，顺应心中任何细小的渴望而行动，那么其行动的终点，必然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也就是说，我要先吞噬姚姜的生命，用她的牺牲来作为完成遗愿的起点？”
蹲在墙角的陈冉低声说道，又自嘲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自从知道过于频繁的靠近是在消磨姚姜的阳气后，陈冉就再没做过修炼的事情，更没有与姚姜贴近过，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持好距离。
放心吧姚姜，就算不能触碰到你，我们也是永远的朋友——当时的她还说了这种让人害羞的话，一脸通红，露出笨蛋一样的笑容。
可如今却……
呵呵。
进入鬼界取回记忆，姚姜不同意，顺应本能自由行动，陈冉不同意。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方案了。
——现实中的调查。
陈冉现在是鬼，但也是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世界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理论上来说只要调查这些痕迹，拼凑出她的过往，代入其中仔细思考，就有一定的可能推测出她的心愿。
“是个最不靠谱，但最安全的方案呢，不过很适合现在的你们——哪怕耗费一生的时间都没有结果，对你们来说也无所谓吧。”
姚姜望着陈冉，感觉她从未有过的遥远。
必须，挽回……
姚姜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不，我绝对会找到那个心愿究竟是什么，并绝对会完成它！”
余一璇撑着下巴看她：“看起来你是不准备消极怠工了？”
“当然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坚持到底？”
“无论发生什么！”
“你准备一个人干吗？”
“我……我们会一起去找……”
余一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这才对嘛，总算是稍微开窍了点。了不起了不起，成长的真快，下次别被扇巴掌了哦！”
姚姜闭紧嘴巴，尽可能用恶意去盯着余一璇。
余一璇感觉他像个倔强的小猫，笑得更大声了。
许久后，余一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了，不过这件事在普通人里也算常识，所以你应该也知道吧？”
“什么？”
余一璇双手缓缓张开，像是向两侧挥洒着什么：“完成心愿的鬼，会死——灰飞烟灭，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姚姜瞪大了眼睛，眼瞳中逐渐失去了光芒。
……
姚姜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感觉大脑完全僵硬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无边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等她回过神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洗漱就直接躺下了，而且一晚没睡，眼睛干涩刺痛。
陈冉蹲在角落里，身上的火焰已经暗淡下去，手臂也基本长好了。但同样暗淡下去的还有她的身影，躲在角落里仿佛和阴影融合在了一起。
姚姜拉开窗帘，用力深呼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随后大步走到陈冉的面前，蹲下去。
“陈冉，昨天对不起！”
陈冉抬起头，看着姚姜愣了愣，又把视线错开，嘴唇动了动：“我才是，对不起……居然莫名其妙的生气，真是的，真不像我……”
“不，陈冉，你当然可以生气。是我的错，一直以来是我太自私了。”
姚姜的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再次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是朋友，是平等的存在，我不该把你看做自己的所有物，我应该好好地看着你，正视你的存在，而不是只想着如何把你留在我身边。”
陈冉这次真的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姚姜，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想要扑倒对方怀里，肆意哭泣，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然后在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陈冉挤出笑容，擦了擦眼泪：“姚姜，没关系，我也最喜欢姚姜了……我也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姚姜呆呆地看着她，突然感觉上一次看到陈冉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这样爱哭的，敏感的，情绪化的，什么都事都藏不住的，可爱的女孩子……已经躲起来了很久很久，但她却一直没有发现。
这样居然还敢称自己为她的朋友，真是可笑。
姚姜垂下的手臂暗自握紧，将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中。
沉默了一会后，她用轻柔的语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话念了出来：“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愿望，然后一起完成它的。约好了哦！”
——即便那样会失去你。
泪水随着她的话语，一同落下。
……
再次回到学校，姚姜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同学的视线再次变得恐怖起来。
那些尖锐的，不可名状的视线，吵杂的，混乱不堪的低语，像是黑沉沉的天空压在了身上，让人难以喘息。
姚姜绷紧身体，努力像过去那样无视周围的一切，机械性地学习，听讲，做笔记，去做“独行侠”会做的事情，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但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独行侠了。
“什么啊，又装模作样起来了。”
“现在还扳着个脸给谁看呢！”
“真恶心。”
“目中无人的家伙，我看她八成是被甩了吧！”
“肯定啊，渣女什么时候长期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没脑子的家伙。”
“不仅没脑子，还没眼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还真以为别人会喜欢她！”
“就是说啊，我家狗狗比她可爱多了！”
“哈哈，你这就欺负人了，我家仓鼠更可爱呢！”
“什么呀，你不是住校的么？”
“哎呀，那是……”
“……”
姚姜的笔突然停下，看着语序混乱错字一堆的笔记沉默了一会，随后她深吸口气，撕掉了这一页，再次盯着黑板，重新书写。
不用在意，毫无关系，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自己有一个朋友就够了。
自己还有朋友……
现在还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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