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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逸问道

    “呵呵,快来呀!快来追我呀……”一个男孩清脆的笑声由千崖谷底传来。只见两个白影稀稀落落,一前一后,在崖谷间以极快的轻功在移动着。

    “姐姐,我的功夫怎么样?很厉害了吧!”那个男孩道。

    只见他跑在前头,身子一起一落,轻松写意。显得飘飘然,无拘无束。后面紧跟着一个白衣的美女,身材苗条修长,身手也一样敏捷飘逸,直追过来,纵然男孩怎么加劲,或是拐弯窜位,就是甩不掉这女子。

    又再跑了半个时辰,方停了下来。这时太阳也由山下攀到了天上,高高挂着,轻松的用它那对金色的目光审视着大地。

    白衣美女笑笑道:“逸儿,怎么样?知道要向姐姐虚心求教了么?”

    只见那男孩甜甜地笑了笑道:“嗯。姐姐人长得这么漂亮,功夫也俊得无话可说。”

    那白衣女子愣了愣,脸红道:“……你这孩子,功夫没学到多少,俏皮话倒懂得挺多!”口里如此说,心下却颇欢喜。

    那男孩又道:“那姐姐明天教逸儿什么有趣的功夫呢?”

    白衣美女道:“姐姐已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了。不过你要记住,要想学好功夫,必须勤学勤悟,多加理解和揣摩,努力在实践中领悟武学的真谛。”男孩点了点头。片刻后,二人又运起轻功往翌水方向飞去。

    到了渡口,男孩冲远处的另一白衣女子道:“小兰姐姐,我要回岛上去。”那女子原来便是翌水渡旁平芳小榭的主人小兰。小兰闻言,一个顺势便飘然来到男孩身前。

    她甜笑道:“哟,公子回来了。”她看了看男孩一旁的白衣美女笑笑道了声“婉儿。”

    原来这白衣美女正是赵婉儿。而这俊美的男孩应该便是当年灵水侠侣的遗子方天逸了。

    到了天伦岛上,方天逸道:“咦,姐姐。这个竹林阵的布法你还没教我呢。”

    赵婉儿道:“逸儿,你又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姐姐不会这个?”

    方天逸天真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姐姐聪明,或许哪会儿一想便忽想出了个比平虚道人所布的还更出色的阵法来!”

    赵婉儿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心下却不知多欢喜这方天逸。回到了主阁,方天逸便急不可待的叫娘。

    邱怡梦不久便快步走了出来呵责道:“逸儿,你今年都十四岁了,怎么还整天娘啊娘的叫个不停?羞也不羞?”

    方天逸扮了个鬼脸,不以为然。邱怡梦有些不悦,刚要伸手打他,赵婉儿阻止道:“诶,师父。”

    邱怡梦叹了口气道:“……哎,这孩子也真调皮,一点都不像他父亲。”

    方天逸奇道:“父亲?我父亲又是怎么个人呢?我可从未听你们讲过啊。一问,不是娘不睬我,就是姐姐支支吾吾瞒着我。”说着不禁黯然神伤。听了他的话,二女也不禁记起了十四年前的往事,都叹了口气。正在这时,两个白衣美女匆匆进来。正是玉青儿、玉玲儿二女。

    方天逸脱口道:“青儿姐姐、玲儿姐姐。”

    玉青儿笑笑道:“逸儿,功夫学得怎么样?是不是把翌水门的功夫全学会了?”

    方天逸道:“那还用说!”

    玉玲儿讶道:“逸儿,你真能干!一个月功夫不见,就进步了这么多?”方天逸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

    邱怡梦道:“青儿、玲儿,再这么惯下去,这孩子日后恐怕就要吃亏了。不要对他太溺爱了才是。好了,那件事办得如何?”

    玉青儿道:“果然不出师父所料。那本秘籍唯有沾了浓盐水才会现出字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递了过去。但见那册书籍封面豁然写着“慎独九重”四个篆体大字。

    方天逸问道:“娘,这又是什么东西?设计地如此保密。”

    邱怡梦笑笑道:“这便是普天之下几乎人人欲求的《慎独九重》。”

    方天逸大惊,道:“什么……这是……真的么?娘又怎么会有这秘籍了?为何不早教了给逸儿呢?”

    邱怡梦不慌不忙道:“逸儿,成大事者,必须沉得住气才是。我也是数月前才发现的。那还得归功于你婉儿姐了。当时,她在整理你小时候的物品时,忽发现你婴儿时的一件旧衣服上有一行字。写的是‘武痴崖底,慎独秘籍’八个字,赫然是你父亲的字迹。这事巧便巧在一直没有丢掉这件衣服。而这字迹是用了特殊的颜料写上的,只有具备了两个条件才会现出字来,一便是多次的清洗,二则是衣服放置时间达十多年之久。你父亲定然在之前有过打算的,他很可能想,若一个人能对他孩子的衣服悉心洗涤,并保存这衣服十多年之久必然不是个心术不正、贪婪之人。若机缘合适,发觉了这秘籍的秘密,又把此秘籍让你自学参悟,而你又聪敏有才,学得了几分秘籍中的功夫,说不定便可成大气。甚至救下整个武林,也未可知。”

    方天逸听娘总是“你父亲”的觉得极是别扭,道:“娘,你话中怎么有些地方我听着糊涂?”邱怡梦知道迟早要告诉他当年的真相,于是也不再隐瞒什么,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把当年灵水侠侣如何如何遇害,他又是如何被救然后被她认作儿子抚养长大的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

    方天逸沉默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赵婉儿见他正发呆,便叫了声“逸儿。”方天逸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淡淡道:“原来我早是一个孤儿了!我要为父母报仇,灭了这些妖邪,也为武林除害。不过,我还是幸运的。不仅有娘的照顾,还有这诸多姐姐的关爱。”邱怡梦忽觉得这孩子怎么如此坚强,小小年纪面对这身世就能这般冷静,化悲愤作力量。

    于是道:“好了,逸儿。这‘慎独’秘籍你就拿去练吧。”

    方天逸不解道∶“娘,这么好的功夫为什么你不一起学?我的功夫怎么也不如娘呀。”

    邱怡梦道:“逸儿啊,博而不精,精而不博。武功的高低并不只决于路数的好坏,各派武功都有所长,只要精熟一派的武功到了一定程度,便已威力无穷,我又何必追求这多呢?”

    方天逸笑了笑,略有所悟:“原来如此。呵呵,娘可比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在这种事理上看得明白多了。就像名震天下的少林‘易筋经’功夫,若修悟到了高深的境界,必然也能独步天下,鲜有敌手。对于高手而言,又何必追求其他武功秘籍?若学得多了,反而对自己的功夫生疏了。”

    邱怡梦道:“对。娘修习翌水门的功夫已多年了,又身兼你太师父百年的功力,现在只想把本派的功夫精通悟透,其余武学并不想过多涉猎,只要略知一二以不在对敌时吃了孤陋寡闻的大亏即可。”

    一旁的赵婉儿恍然大悟道:“难怪师父一直教导我们修习本门功夫务必要‘心如止水,清灵脱俗’。”

    邱怡梦笑笑道:“好了,逸儿。快跟你的‘师父’姐姐去练功吧。”言罢,把手里的秘籍交了给方天逸。方天逸拿过秘籍,大喜,说了声“‘师父’姐姐走咯。”拉了赵婉儿的手便往外走。赵婉儿大窘,极不好意思。手想挣却没挣脱,便给他拉了出门去。玉青儿、玉玲儿心下嘀咕,怎么这孩子就喜欢和赵婉儿好。

    出了主阁,方天逸道:“婉儿姐姐,我们上哪去练这秘籍?”

    赵婉儿嗔道:“你这孩子也忒不识体统!”

    方天逸不理赵婉儿说什么,道:“婉儿姐姐,走,上千崖谷的山崖顶上练功去。”赵婉儿刚想说崖顶太阳晒,已被方天逸拉了出岛去。

    到了千崖谷,赵婉儿道:“……逸儿,现在太阳这么大,崖顶不是很热么?”

    方天逸明白她的心思道:“对啊,我都差点忘了,姐姐这么美的皮肤晒坏了可不好!”

    赵婉儿知道他又在说轻薄话,微嗔道:“你个孩子,总说这话羞也不羞。”

    方天逸故作正经道:“姐姐,逸儿难道像是在说慌么?”

    赵婉儿知道方天逸自小顽皮机巧,口齿伶俐,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他,道:“好了好了。你若不勤练这秘籍看我饶不饶你?”言罢跟了他便往崖顶踏岩而上。这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不得了。若没有十分深厚的内力和绝妙的轻身功夫作为基础,再加之翌水门的独门步法,绝不可能实现。可是殊不知这千崖谷正是翌水门多年来训练弟子绝妙轻功之所。只有到可以在这近千排崖壁间轻松飞跃攀沿时,才算轻功到了境界,方可出师。而方天逸此时却早不知对这门本事有多熟练了。更令人叹服的是翌水门训练年轻弟子的功夫真是天下一绝。像翌水门中,最年长者便是邱怡梦,今年也才不过三十六岁,最幼者则小到四五岁不等。像方天逸这般年纪的弟子占多数,也都有很不错的修为。不过应承门派只收女弟子的规矩,人数却是不多,且大多数都是孤儿。包括丫环侍女在内,也不过数百人而已,比之武林中大派的万千人众诚然小巫见大巫。不过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是斗了起来,一个顶十却也决计不会落败。

    攀了有一盏茶功夫,两人才到了崖顶。待从崖上往下一看便是万丈深渊,毫不见底。

    方天逸道:“婉儿姐姐,你看!”赵婉儿顺着方天逸的手指方向一瞥,看到远处有一个天然的洞窟,竟是这座峰与后一座更高了个山头的峰相接处,挤出来的。看这样子这洞窟与这两座山峰是同时存在的,由此来想,这洞窟的年代便不知要追溯到多少年前去了。

    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古天然石窟,赵婉儿不禁喜出眉梢道:“怎么这竟有如此大的山洞!”一张笑靥美得闭月羞花,使鸟停飞而望,使树垂落而羞。方天逸看着看着不禁痴了,想,要是今后能有像婉儿姐姐这么美的妻子,那生活该是多么多姿多彩。赵婉儿见他色迷迷的眼睛直盯着自己,不禁又羞又怒。

    只见她满脸通红道:“你这孩子如此轻浮,一点儿也不像你爹的大侠风范。”

    方天逸听赵婉儿提起他爹,忽地阴沉下脸,幽幽地道:“……有大侠风范又有什么好?还不是被人诬蔑成‘妖邪’,还不是被武林众道视为公敌给诛灭?”赵婉儿见他痛苦的样子也伤感起来,她伤感这世道,也伤感这江湖。因为若没有武林人士那些不良的贪念,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江湖纷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死伤,便也不会有这么多像她自己和方天逸这样的孤儿。

    沉默了半晌,赵婉儿忽道:“逸儿,你还记得灵均作的《离骚》么?”方天逸点点头。

    赵婉儿又道:“那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方天逸道:“灵均是个很伟大的爱国诗人。一心为百姓记怀,全意愿国泰民安。可现实却是世人皆醉,他独醒。”

    赵婉儿道:“不错。那他是否放弃了自己的信念,向别人屈服了呢?”

    方天逸道:“没有。他一直坚持自己的信念,至死不渝。最后因不愿见到国家沦落,而跳江自杀。”

    赵婉儿会心地笑了笑道:“对。灵均一直把国家和百姓的安危放在比生命更重要的位置。那么现在以你的角度审视当今武林,是不是也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呢?”

    方天逸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所以爹娘他们才至死也要坚持自己的侠道,不管外界如何物欲横流。”

    赵婉儿道:“所以逸儿也要坚持做一个大侠。尤其要努力去改变当今武林的歪风邪气。而对于大侠来说,这才是武学的真正价值。”方天逸又点点头。

    赵婉儿言罢,笑笑道:“走,快进洞去!外边太阳够晒的。”说完方天逸和赵婉儿两人便进了石窟。石窟的口子不大,只一扇普通的门般大小。进了洞口,是一条紧容一人的通道。这“通道”其实却是两峰间的天然裂缝。因为是裂缝,仍会有一丝微弱的光线射下,所以并不是很黑,还勉强看得见路。就这样走了约有一二百步,才看得到出口。出口外豁然开朗,却是一个极大的石洞。这个窟洞极是不同寻常,一进洞内根本不需要火光照明。原来洞内自然采光极好,洞的西、南两侧上方都有数个天然的大洞作“天窗”,阳光空气都可以从“天窗”进来。

    方天逸道:“婉儿姐姐,这儿果然不错吧?”

    赵婉儿奇道:“怪了,这崖顶上竟有个如此般大且与众不同的天然洞窟。可惜多年前我在这‘千崖谷’练轻功时,也没上这崖顶,否则早便发现了这个洞窟。”

    方天逸笑道:“呵,就算姐姐有意,这近千个崖顶地来回搜查,就够姐姐折腾的了。”

    赵婉儿道:“那怎么便给你发觉了呢?”

    方天逸笑笑道:“……那是前些天的事了。那日,在看众姐姐妹妹们练轻功时,我突感尿急,而崖底人实在太多,极是不便。于是人急生智,上了这崖顶解手。哪知刚完事,忽见一物从树间窜出。我当时大惊,于是追了上去看看究竟是何。只是一闪,那东西已向这洞里窜来,速度极快。于是我便在那东西的带领下,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奇怪的洞窟。你猜那东西倒底是什么?”

    赵婉儿摇摇头问道:“是什么?”

    方天逸道:“一只白色的松鼠。”

    赵婉儿奇道:“……松鼠?白色的?”心里还是第一次听到松鼠还有白色的。

    方天逸一本正经道:“姐姐道是一般的松鼠么?这可是个灵物。可通人性了。”

    赵婉儿越听越觉新奇,松鼠通常机警万分,一见人就跑,怎么又通人性了。便问道:“是么?你又怎么知道?”

    方天逸道:“是这样,我见它进洞便跟了进来,只见它在洞的另一头紧盯着我看。我见状,便从衣中取出块干粮,往前走了几步放下。然后又返回原处。等了一会儿,它竟试探地来吃了。婉儿姐姐,你先前听说过会吃干粮的松鼠么?”赵婉儿又摇摇头,心下更觉不可思议。

    方天逸笑笑道:“那便是了。我说这白色松鼠极具灵性吧?”

    赵婉儿道:“那松鼠呢?”

    方天逸道:“我已养了它几天,也熟悉了它的习性。你看那!”只见方天逸所指处有一个天然的石头,石头呈方形,不论大小形状都似一张床。上面正躺着一只白色的松鼠,个头小小的,一对眼睛极是锐利,一条大尾巴在身后不规矩地动作,显得很机灵。赵婉儿“呀”的一声娇呼,顿时喜上眉梢。就是小孩也看得出她对这小东西喜欢得不得了。只见方天逸吹了声哨,那白松鼠便窜上他的手心。

    方天逸笑笑道:“姐姐,你试试摸它看看。”

    赵婉儿于是伸出玉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松鼠,只感觉它身上的绒毛很柔软舒服,嫣然一笑道:“这白松鼠忒也可爱。”

    方天逸忽向白松鼠道:“鼠儿,记着,这个白衣的美女是你婉儿姐姐。”赵婉儿白了他一眼,不睬他,只是从他手心,用手引过松鼠来。只见松鼠在她香臂间跳来跳去的,嘴里“吱吱”作声,极是快活。赵婉儿心想这么特别的灵物儿,也只有像逸儿这么机灵之人才找得到了。

    待了一会,方天逸觉得腻了,于是便走到一旁,开始原地打坐,照着秘籍上载的武功便练了起来。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慎独’乃一门异于平常武学路数之功夫。习之,最要气、神、形兼寂。慎独,是一种心神合一之时最静之状态,它之所以厉害,便在于能使修习者达到超然物外的高深境界,而在修习者处于超然物外之境时凡发出的招式皆将威力倍增。慎独功夫需分九步修习。第一重,静,五月可成。第二重,寂,五月可成。第三重,空,十月可成……”

    方天逸见自三重后,越后一重功法所需时间越长,不禁心自烦恼。想:“这般下来可不又是三年五载?”

    一旁逗玩松鼠的赵婉儿见方天逸皱眉呆坐,上前问道:“逸儿,怎么不练了?”方天逸把秘籍第一页让她看了。赵婉儿见慎独的修习时间所需不短,猜到了方天逸为何生恼。

    她柔声道:“逸儿,你道是绝世武功一两天便能练成么?”方天逸默然。

    赵婉儿道:“逸儿,你悟性虽高可是心却浮躁。而慎独这门功夫最需要的便是心如止水,超然物外。”

    方天逸抬头看了看赵婉儿道:“那不是和我们翌水门的功夫相近么?”

    赵婉儿道:“不错。因为这秘籍的编撰者正是你太师父的师父。所以自有同根系之感。”

    方天逸笑道:“那便好办了。这下或许我能在五年中练成这九重慎独功夫呢!试想谁又料得到我先前练过类似的功夫呢?就算是太师父的师父也不行呀。”

    赵婉儿道:“逸儿,莫急,你尽力练便是。”方天逸点点头,心下却想着该如何尽快练成这“静”功夫。方天逸毕竟是个极机灵的孩子,数月过去了,第一重便练成了。

    这天中午,赵婉儿放下刚从岛上带来的饭菜道:“逸儿,吃饭了。”方天逸仍在静坐,仿若未闻。原来他正在慎独第三重“空”之境界里参研。数月后的一天,方天逸还未吃饭,赵婉儿知道他练功正在关键处也不打扰,独自和白松鼠玩儿。谁知这种状况直持续到第十天夜。这时方天逸突然醒来,满脸的汗滚滚淌下。

    赵婉儿见状道:“怎么了逸儿?”

    方天逸摇摇头问道:“今天是第几日了?”

    赵婉儿道:“自你练成第四重后已入定一月余了。进度怎么样了?”

    方天逸道:“入定了这么久么?我现在已练成第五重。”

    赵婉儿喜道:“是么?那好极了!你五年内练成九重的目标便能实现了。”

    谁知方天逸却面无表情道:“可是第六重开始感觉就不对了。”

    赵婉儿变色道:“怎么?”

    方天逸道:“无大碍。只是第六重练不下去了。”

    赵婉儿不解道:“练不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逸道:“第六重,隐字决。我练时总无效果。难道是前面太过急于求成导致后面无法衔接么?”

    赵婉儿道:“会不会是你没领会书中的含义?或是没悟透‘隐’字决的境界。毕竟越后面越难。”

    方天逸道:“婉儿姐姐,不如你我一起练。”

    这下直过了三个多月,方天逸才道:“姐姐,我好像找到感觉了。这个隐字决果然不同以往的要求,单做到‘静’仍大大不够。‘隐’之意,不仅要静,却还要创造一种虚象。”

    赵婉儿恍然大悟,道:“这样便把前面的第一重静字决和第四重虚字决结合到一起了!”

    十五个月后,方天逸终于练成了第六重隐字决,而赵婉儿也练到了第二重。

    隐字决练成方天逸极是高兴,他笑笑道:“婉儿姐姐,看来后面的三重功夫便要组合前面所学了。”赵婉儿点点头。虽然找到了诀窍,可是后面的功夫仍是极难练下去。

    于是一遇到不解处两人便停下来商讨琢磨,这下子,一个悟性高,一个心思细,练得很是入迷,真正融入到了所谓慎独的境界。

    时间一晃即逝,不知不觉二人已在洞窟中整整待了五年。这年方天逸十九岁,个子已然比赵婉儿高了个头,气质翩然,秀美俊朗,男子气息愈发浓烈。今天的二人已是今非昔比。练成了九重慎独功夫的方天逸和赵婉儿,不仅轻功、内力都臻入了上乘境界,还更养成了气若冰清,神形俱静且超然物外的气质。就连当年名震天下的灵水侠侣于这慎独功夫也才修到第五重。想来普天之下能匹敌他们二人者已为数不多。

    方天逸笑笑道:“婉儿姐姐,想不到在此洞中一待就是五年。”

    赵婉儿道:“要不是整日价的要练功,我才不叫侍女给你大老远的送饭来。”

    方天逸淡淡笑道:“那这几年中,姐姐你就不吃不喝么?”

    赵婉儿冷哼一下,没有睬他,只是抿嘴一笑。就这样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便从崖上飘然而下,动作轻描淡写,飘逸自然。比之从前本已堪称绝妙的轻功又更脱胎换骨,精进了一层。

    回到岛上,见过了邱怡梦和众姐姐妹妹后,方天逸道:“娘,慎独九重功夫我和婉儿姐姐均已练成。”

    邱怡梦看了看成熟了很多的儿子笑笑道:“好好。逸儿你果然没有辜负我们大家的期望。”

    方天逸听了很开心,淡淡一笑。

    邱怡梦看了看赵婉儿,然后转头对方天逸道:“逸儿,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

    方天逸笑笑道:“娘,你尽管放心。我现在已练成了慎独九重的神功,一般的人我还怕什么呢?”

    邱怡梦看了看方天逸,目光严肃道:“话虽如此。可是江湖险恶,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啊。人家武功或许比不过你,可是若耍卑鄙花样你又如何去防?所以,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行事,切莫鲁莽冲动。朋友呢则要择良友交之,切不可交些不三不四、心术不正之人。”

    方天逸点点头道:“逸儿一定谨记娘的教诲。”

    邱怡梦点点头,面色和蔼起来,缓缓道:“嗯,那我就更放心了。还有,你婉儿姐姐仍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自然不能陪你去了。不过,我会派香儿一路陪你作伴,也好照顾你路上的饮食起居……好了,赶快回房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便出发吧。”

    翌日,方天逸穿了一身新做的白色锦袍,手握折扇,脚登陵靴,风度翩翩。

    邱怡梦面色平静,和蔼道:“逸儿,自己一路上多小心,记住娘所说的话。”她表面虽不动声色,其实心下却极舍不得这孩子,但是为了他的前途只能忍住内心的情感。因为她知道只有让他独自出去历练,日后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儿。

    方天逸忍不住心中的感情,依依不舍道:“娘,你多保重!逸儿走了。”邱怡梦微微一笑,点点头。于是,尽管心中多么的不舍与难过,方天逸仍是在邱怡梦众人目送下协了香儿飞离岛去。

    这香儿看上去也有十七岁左右,身材苗条,面容柔美,一对眸子水灵儿极了,是个少见的美女。她的功夫自然不差,只见她脚下轻轻一点,身子便已飘然数丈外了。

    方天逸见了她的身手,觉得很是好看,不禁赞道:“香儿,你的功夫不错嘛!”

    香儿听了方天逸的话,一张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红晕,害羞地道:“公子开玩笑了。香儿的功夫哪里好了?”

    方天逸见她脸红的样子,心下一乐,笑道:“香儿,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害羞起来了?”

    香儿俏脸更红了,娇喘道:“公子!”方天逸哈哈大笑,不敢再逗她,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二人一直行了一天的路,才来到一个大镇。

    方天逸于是微笑道:“走,香儿,咱们先去吃饭!”此时香儿的肚子也饿了,于是抿嘴笑笑,便跟了方天逸往前走去。二人来到一家估计是这镇上最大的酒楼。只见酒楼的牌匾上用隶书写着四个精美的大字,正是“凤炎酒楼”。方天逸二人看了看招牌,觉得“凤炎”二字很是不同,心下好奇。正刚要往里去,谁知,一个人突然从店里闯出,与正往里入的方天逸撞了个满怀。方天逸大愣,仔细一看,却不禁一呆。原来在眼前的竟是个美貌的少女。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印花里缎,外套一层雅致轻纱,身形苗条修长,秀发顺滑柔美。再看她的脸蛋便更显倾城:瓜子脸形,面脂白若透明,眼似凤,眉如柳,鼻翼若削。比之赵婉儿已堪称雅致的纯洁之美竟还更胜了许多,当真让人称奇。方天逸自然看得痴了,心想:“世间怎么竟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婉儿姐姐和娘恐怕都没有她这般好看!”可能是因为这美女的年纪和香儿相当,亦或许是因为美的鉴赏是不分男女,所以当下,站立一旁的香儿也忍不住地多瞧了这女子几眼。

    忽然,只见那美女秀眉一蹙,不高兴地骂道:“滚开!哪里了来的傻小子?走路也不长眼睛吗?竟敢挡本姑娘的道儿?”说罢,狠狠瞪了方天逸一眼,二话不说,扬长而去,几下已消失在人群中。方天逸从小便和赵婉儿众女长大,只觉得凡是美丽的女子必然温柔体贴,哪里曾见过这般无礼之人。不禁一愣,也自不免心中大感失落。

    香儿见这女子竟对方天逸这般无礼,不悦地道:“公子,这人好无礼!”

    方天逸苦笑道:“算了……香儿,走吧,我们进去吃桌上好的酒菜。”于是二人进了酒楼,招呼了小二,很快便上了一桌海味山珍。过了些时候,二人也吃饱了饭,便又到了街市上去,游游看看。

    方天逸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咦,香儿。听说你对江湖中的事挺有了解,能不能和我说说看都有哪些个门派,又有哪些奇闻轶事?”

    香儿听完笑笑道:“香儿区区一个小丫环,本来哪里懂得?这些都还是夫人教给香儿的。江湖中这些个事要是一一说来,实在不胜枚举,公子听了也必烦累,那么香儿便捡些精要的给公子说说吧。”

    方天逸点点头道:“这样甚好。”

    香儿于是便给这刚出道的新人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只听她用柔美的嗓音道:“要说名门正派,当然是武当、昆仑、华山、崆峒和峨嵋等,这个公子你也知道……只是少林派自灵水侠侣一事之后便遭到武林人士的怨恨,一直至今也常有心术不正之人上山咨扰,所以现在已经很少为人称道了。”

    方天逸闻言,蹙眉道:“唉,少林自古以来便是武林之泰斗,不曾想现下却落得了这番光景,实在令人为之痛心。少林于我生父生母实有大恩,哼,将来,此事我定要管上一管!”

    香儿点点头,续道:“在武林中,除了这几个大派外,还有一帮也很有分量。”方天逸奇道:“哦,莫非是大名鼎鼎的丐帮?”

    香儿道:“不错,正是丐帮。丐帮是目前天下第一的大帮,帮众可谓覆盖大江南北。自立帮以来,丐帮都是禀着持强扶弱的原则在江湖中除恶济民,深得武林人士好评。而丐帮现任的帮主‘岁月无痕’张大洪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方天逸自顾自地点点头,眼睛注视着前方,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淡淡念道:“‘岁月无痕’张大洪么?”心下想着日后一定要交了这丐帮之主作朋友才是。

    香儿又道:“江湖上有这样几个人物极是厉害。一个是昆仑派掌门‘冷面客’习海平,一个是华山派掌门‘风行子’杨子岚,一个是崆峒派掌门人‘粗口狮’高大山。”

    方天逸冷然道:“这三个正是与‘鬼谷先生’门徒合力害死我生父母‘灵水侠侣’的恶人!”

    香儿又道:“而当世的高手除他们三人外,还有峨嵋派掌门清仪师太和武当代掌门慧平道人,他们的武功修为相传也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方天逸道:“武当派的是代掌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武当没有掌门人么?”

    香儿道:“是这样的,武当掌门寒秋道人已闭关数十年未出,而真正亲眼见过他出手的人多不是终老就是已仙逝了,所以江湖中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如何。”

    方天逸点点头道:“……哦,是这样啊。但想来寒秋道人的武功也应不会在慧平道人之下吧。”

    香儿往下续道:“少林的空灵、空悲两位大师公子是知道的。香儿也不必说。这名门正派大致说完了,不如也给公子说说魔教的事吧。”

    方天逸叹道:“……武林中有些人就是大伪似忠、假仁义。就像习海平这类小人,如此唯利是图,却也是‘名门正派’的。”

    香儿道:“公子这话不错。就像下面香儿要讲的这位魔教中人便是个有正义感的人物。”

    方天逸道:“哦?是吗?”

    香儿点点头道:“不错。有些人虽徒有名门正派的旗号,可是却卑鄙邪恶之极。而有些人虽身在魔教,可是却也诚实、讲信用,绝不趁人之危。”

    方天逸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说,日后若遇着‘正邪’之事,定不能绝对,要平心判断。是不是,香儿?”

    香儿笑笑道:“还是公子聪明。”

    方天逸道:“好了,快跟我说说那个魔教‘英雄’的事儿来听听吧。我倒想评评看他算不算个英雄!”

    香儿道:“这位魔教人物叫作萧郑中。当年他可是是魔教中地位极高的火云使,得上任魔教教主的垂青,学得了魔教三秘技之一的‘摄魂大法’。之后的几十年里,叱咤风云,极是厉害。他的名头响亮到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虽身在魔教,不过他这人却也喜欢行侠仗义,见到不平之事便要管上一管。可是那一次,他却遇上了劲敌,最后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方天逸道:“是么?那这个厉害人物是谁?”

    香儿郑重道:“正是‘鬼谷先生’。”

    方天逸脸上变色,道:“……鬼谷先生不是在鬼谷么?怎么会和他打起来?”

    香儿道:“因为‘鬼谷先生’要练一种魔功,需要少男少女作工具,而他在抓掠民女时正巧被萧郑中撞见,给阻止了。可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是鬼谷先生的对手呀,所以不几回合便给击得半身不遂,武功尽废了。”

    方天逸骇然,道:“……那时的鬼谷先生便已有这样厉害?实在是令人畏惧。”

    香儿道:“是啊,现在武林中人无不对他害怕到了极点。”方天逸静静地想自己现在纵然身兼慎独九重及翌水门的功夫也不一定是鬼谷先生的对手。

    方天逸正呆想,忽听香儿的声音道:“……公子。”

    方天逸惊醒,看着香儿道:“怎么,香儿?”

    香儿道:“……香儿还要继续给公子讲么?”

    方天逸笑笑道:“哦……好啊,你接着讲吧。”

    香儿道:“公子你猜后来魔教怎么处理这事?”

    方天逸道:“要是我是魔教教主的话,面对这种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我会不动声色,但是却会暗中派人监视鬼谷先生的一举一动。”

    香儿道:“公子真厉害!一猜就中!”

    方天逸道:“无疑这下鬼谷先生就成了魔教全教上下的死敌了。”

    香儿道:“人们都说凭萧郑中的武功是可以逃的呢,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方天逸惋惜道:“这人既喜见义勇为,还对强势无所畏惧,确实算个人物。只可惜投在了魔教。”

    香儿对于门派“正邪”似乎并不执著,只是道:“好了,公子……不如再让我给你讲讲江南好玩的地方吧。像苏州啊,扬州啊,还有杭州,这都是江南不可不去的好地方……那里风光依人,水乡古朴,湖光山色俱为一体,既是个人流往来密集之地,又是豪绅权贵的安身享乐之所!尤其是苏州哩,嘻,大大小小的园林遍布全城,结合着交织成网的水道,极有风格。像我们翌水门的‘倾阁苑’便是请苏州名匠来建的呢!”

    方天逸笑笑,点头道:“呵,是个好地方!那我们……不如现下就去苏州看看?也好瞧瞧有什么好东西或新鲜物事儿,给婉儿姐姐们带回去。”

    香儿道:“好啊,公子……香儿这就请马夫购快马去。到苏州快马加鞭估计也要十天半月的呢!”

    方天逸点点头,道:“嗯,那我便在这街上走走、逛逛。晚上在凤炎酒楼见。明天一早我们即刻出发!”香儿甜甜一笑,扭头走了。

    独自走了会儿,方天逸想:“不如趁着现在无事,串串儿各街巷,看看能不能找到丐帮的人,好探听一下他们帮主的下落。”走着走着,一直来到了镇边的郊外无人处也没看见一个乞丐,却见到了几片黄澄澄的麦田,很有‘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意思。

    正边走边瞧着,忽然听见了人声。原来路边一侧的树林里有一群人正在大声笑嚷着什么。

    方天逸好奇,脚尖轻轻运力,身子飘然飞过去,一落,隐在林间树丛后。方天逸透过叶与叶的间隙向外窥去,只见十来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围着了一个女子,嘴里不干不净地正说着轻薄粗俗的言语。

    方天逸往那女子脸上一看,不禁一惊,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酒楼门前撞见的那个粉衣美女。

    方天逸心道:“怎么是这姑娘?不管怎样,我且作壁上观,静观其变。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算是她吃了亏也只怪她自己太无礼,终遇着了克星罢了。”于是他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一名男子道:“这位姑娘,你怎么如此无礼呀?哥哥我看你长得美,好心想要你来陪陪我。你却打了我一掌,这如何算?”

    那粉衣美女啐道:“呸,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姑娘出言轻浮?找死!”

    另一名男子道:“什么!你个臭娘儿们还敢骂我师兄?”那粉衣美女听他骂得气人,登时大怒,抄了手上的剑便刺。只见剑光霍霍,杀气翻天,那个青衫男子敌不过,右臂上被剑划了道口子,血扑扑往下流。这下可激怒了这些个青衫的男子,都纷纷举剑攻上,十个打一。

    这粉衣美女功夫也颇了得,舞起剑来,神妙精湛。一挑一收,一劈一削,均如起舞。且柔中带着杀招,虚枪明剑下十面埋伏,很是凌厉。想来这十个青衫男子也必出自武林大派,但看其剑法路数招招有据,式式有寻,皆大有来头。斗了十来回合,一边神妙奇巧,一边章法严谨,根本不相上下。

    方天逸暗笑这十个青衫男子也够不要脸的,十个打一,对手还是个女子。不过这样僵持下去,这女子又怎能敌得过对方人多,况且还是十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子。方天逸也不知这女子将会如何做以脱险。忽然那粉衣美女长剑左挑,运掌打向近旁一名青衫男子胸间膻中穴,那名男子顿时呆滞不动,浑身痉挛。好似被那粉衣美女的手掌吸住欲脱不能。其他人见状,忙上去帮忙,企图脱开那名呆滞之人,可是谁知凡是伸掌拉扯者皆如那人,一般的突然呆滞,浑身痉挛。突然,一名近旁的男子瞧出了端倪,举剑往那粉衣美女的手臂劈去。那粉衣女子大惊,立即闪身收掌。粉衣女子手掌一松,被黏的几人皆瘫软在地,没了力气。

    方天逸也不禁暗暗吃惊,心道:“这女子好厉害!”

    那名男子怒道:“妖女!你这是什么功夫?”

    那粉衣女子道:“少废话!你们几个无耻之徒、好色之辈枉称名门正派!今天我便杀了你们,也让武林中少些荒淫虚伪的败类!”言罢,不再多说,举剑便刺,剑气变作十多路,劈向数人。地上已有四五名青衫男子因之前中了那女的奇妙掌法瘫软不起,剩下未受波及的人数只余之前一半,怎再是那粉衣美女的对手。顷刻间都已负了重伤。

    方天逸见那粉衣美女下了杀手,心道:“不好!再不出手,就出人命了!”于是,脚劲一运,飘然一个筋斗,落在那粉衣美女跟前,右手两指闪电般伸出,夹住了剑尖。那粉衣美女见一个白衣青年飘然至身前,又凭两指夹住了疾攻中的利剑,轻功内力实在了得,不禁大吃一惊。

    可是当她见到方天逸的面目时,不禁又惊又怒:

    “怎么又是你这小子?竟又来坏本姑娘的好事!想死么?”

    方天逸笑笑道:“姑娘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那粉衣美女道:“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她心知不是方天逸的对手,不想太过理会他。

    方天逸道:“姑娘请莫生气。适才之事在下都看到了,姑娘气质脱俗,定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儿便随意杀人?”

    那粉衣美女秀眉一蹙,道:“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要你管?”

    地上躺着的几人不屑地嚷道:“喂,乳嗅未干的臭小子!大爷和这小妞的事儿也轮得到你个娘的来管?呸!”方天逸心下大怒,只觉这帮人忒不识抬举。脸上却仍忍着。

    那粉衣美女冷笑道:“喂,小子,听到了么?人家才不领你的情!你快走开,本姑娘就饶了你!”

    方天逸仍不动弹,一本正经道:“他们言语对姑娘无礼,是他们不对。可姑娘不是已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么?既然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姑娘何必非杀了他们不可呢?”

    那粉衣美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你这小子怎么如此爱管闲事?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师父又是谁?”

    方天逸道:“在下方天逸。至于我的师父是谁,因师父曾有命,不便相告,请姑娘见谅!”

    那粉衣美女嚷道:“喂,方天逸!今天本姑娘势必要杀人解气才行!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方天逸道:“……既然如此,在下便让姑娘十招,决不还手,以消姑娘心中愤恚。若十招之内姑娘打中了我,我便放手不管此事。如何?”

    粉衣美女道:“呵呵……此话当真?你不是在跟本姑娘开玩笑吧?”心下想,虽然你武功厉害,可是若不还手,不一定挡得了我的绝招。到时如被我弄成个残废什么的,却也怪不得我了,只怪你自己太爱管闲事。

    方天逸方淡淡一笑:“我既答应了姑娘,又岂会反悔?”

    粉衣美女道:“那好!……看剑!”右臂运力,举剑使出一式“四象神剑”,脚下连点两下,左掌打出一招玄门绝技“罗云掌”。

    方天逸心道:“好厉害!”左脚轻点,身子骤然飞后数丈,一个措步功夫使出,身形陡转至那女子身后。

    那女大吃一惊,心道:“这小子功夫竟厉害至斯!若是他不守约,卑鄙偷袭,这时我还有命么?”虽然心有余悸,可是也得打下去,于是立马变招,一个后空翻,脚上使出“八卦腿”的绝招“神形八灭”一连攻了十三脚,极是狠辣巧妙。方天逸使出翌水门绝妙轻功,又一个轻描淡写,巧然躲过。粉衣美女一连使了六招凌厉奇巧的杀招,也都没擦到他一个衣角。

    方天逸道:“姑娘,还剩四招。”

    粉衣美女一蹙柳眉,没有开口。突然,袖里打出六枚暗器。方天逸以为她又要变招,只是立身而待,哪知她突然便发了暗器。大惊之下,连使了三个翌水门的独门措步功夫,然后脚尖疾点,猛往下运力,借助反劲向上弹起,一纵,人已骤然闪在身后一棵四五米高的大树上。在场无人看清他的移动路径。只觉一眨眼,他便不见了,又不知怎么竟在后方树上出现。

    只闻“嗒嗒嗒嗒”数声脆响,六枚暗器皆打在了树上。

    粉衣美女“噫”的一声,暗暗吃惊。心道:“……这人的功夫怎么这般厉害?恐怕连爹爹都不是他的对手!幸好他不是阴辣人物,否则……”

    方天逸道:“姑娘,你怎么能忽施暗器?这不符合规矩,算你输了!那便得放他们走!”

    那粉衣美女争辩道:“什么嘛!你事先又没说不可用暗器!还有,你难道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么?发发暗器有什么稀奇的了?”

    方天逸道:“嗯,在下确实是初次涉足江湖。”

    粉衣美女暗自好笑道:“呵,我说你怎么武功这么高,却行事呆头呆脑的……还非要救这帮崆峒派的人不可。原来是看不惯打打杀杀,少见多怪罢了!”

    方天逸摇摇头道:“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难道见惯了武林中的纷争、杀戮便可以放任不管了么?”心下才明白,原来这帮青衫男子是崆峒派的,难怪之前这姑娘说他们虽是名门正派却卑鄙无耻了。

    粉衣美女无所谓道:“江湖中人人便是如此。见惯了也就习以为常、无所谓了,就好比杀猪宰牛一样。难道不是么?”

    方天逸思索道:“……可是人们为什么要去习惯杀戮呢?而不是选择和平安乐的生活?”

    粉衣美女道:“哟……看你这人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你是在做梦么?”

    方天逸道:“呵,怎么会呢?姑娘你说笑了。”

    粉衣美女道:“哼,你也不想想在这种不安的社会下人们能平安祥和的生活么?有些人练武你知是为了什么吗?”

    方天逸应道:“……功至上乘,为侠为仙。”

    粉衣美女笑笑道:“嘿嘿,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么?有些人是为了报仇而习武,有些人则是为了使自己变得强大,以达自己为所欲为的目的而习武……还有的人则争强好胜,一心想做天下第一故而习武。”

    方天逸道:“……姑娘说的对。”心道:“我自己呢?要杀习海平等恶人,在我内心深处,是单纯为了除恶呢,还是假借除恶之名,满足自己复仇的快感?亦或是二者皆有?”

    粉衣美女道:“嘿嘿……然后呢便是一系列的恶性循环了。无论是复仇也好,满足欲望、争强好胜也好,一切纷争都会带来死伤。然后又是一轮复仇、争夺的循环……”方天逸沉默了,心下也觉得对此无能为力,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粉衣美女道:“怎么了?放弃了吧?说老实话,这样对你这呆子反而好。”

    方天逸道:“不……我不希望放弃!只是现在我还不知该怎么改变人们这种状况罢了……”

    “……”,粉衣美女呆呆地看着他,收敛了嘻哈的笑容,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也沉默了。

    方天逸道:“不过现在我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那便是要先从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开始。渐渐引导人们走向新的道路。”

    突然,粉衣美女“啊”的一声,原来手臂处中了一枚暗器。

    只听一名男子大嚷道:“他妈的!今儿个算俺老子倒了大霉,遇到这么俩个白痴,天真之极,可笑之极!老子才没空听你们俩个废话了!”骂完拔腿便跑,心道:“这两个人脑子虽傻可是功夫倒俊,还是赶快溜之大吉为妙!”原来这几个崆峒派的弟子趁着方天逸和那粉衣女子打斗交谈之际已运功疗伤了大半天。现下虽未痊愈,逃跑的力气倒都复原了。方天逸见那粉衣女子瘫坐地上,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也无暇顾及他们是否逃跑,赶忙上前查看伤情。只见那粉衣美女左臂创处已经发黑。

    方天逸大吃一惊,心道:“这帮崆峒派的人好歹毒!竟在暗器上喂了剧毒。”急忙点了那女子身上各大要穴,以防毒气攻心,无药可救。

    方天逸蹙眉摇头道:“……都是我不好,呆头呆脑的,以至于连累了姑娘……”

    粉衣美女见他替自己担忧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可是立马又因痛苦而禁声。方天逸见状知道她中毒很深,必须立马驱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道了声“对不住了”便拿起她的香臂,将嘴对准其伤处,一口一口地把毒血吸出来。待他吸完了毒血,粉衣美女仍然看起来很是虚弱,显然毒性已渗入了她的体内。于是方天逸不待细想,双掌运起内力,输进粉衣美女的体内驱毒。直过了一盏茶功夫,粉衣美女“哇”的吐出一口黑血,神志也更清醒了些,勉强笑道:“呵……真没想到……你不仅轻功神妙,内力竟也……如此深厚。”

    方天逸关切道:“诶……姑娘,请先不要说话,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言毕,又再运力,使真气源源灌入粉衣美女后心大穴。

    这样一直到了晚上,方天逸的运功才算完毕。粉衣美女的面色也终于回复了红润。

    方天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吁了口气道:“姑娘,你体内的毒质现在已基本清除。只是身子还较虚弱,需要静养数日,方可痊愈……”

    粉衣美女道:“方天逸。”

    方天逸道:“额……姑娘,什么事?”

    粉衣美女笑笑道:“……谢谢你。”

    方天逸不安道:“哪里的话,姑娘千万别这样说!要不是我使姑娘分了心,又哪里会让那种卑鄙小人得逞?”粉衣美女嫣然一笑,不再说了。

    方天逸道:“只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粉衣女子道:“我叫……林梦怡。”

    方天逸道:“林梦怡?天仙梦怡,若比林英……好美的名字!”

    林梦怡腼腆道:“……哪里有?承你美言了……”

    方天逸道:“林姑娘,天色不早了,不如和我一道回凤炎酒楼吧。”

    林梦怡道:“这……唉,好吧,想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行不得远路了……”

    二人回到酒楼时,香儿已等了很久。正在焦急时,忽见方天逸回来,大喜道:“公子!”

    方天逸笑笑道:“香儿!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香儿道:“没关系的。”

    正瞥见一旁的林梦怡,吃了一惊,道:“公子,这……”

    方天逸笑了笑,解释道:“这位是林姑娘。”

    香儿点点头,心下纳闷:“奇怪……这女子正是今儿早在客栈门前撞见的,现在……又怎么会和公子在一起了?”

    方天逸朝林梦怡道:“林姑娘,这是香儿。”

    林梦怡笑笑道:“香儿。”

    方天逸道:“好了,香儿,把我的房间腾了出来,让林姑娘住。她现在身上有伤,需要多休息。”

    香儿愣了愣,才应道:“……是,公子。”

    林梦怡道:“这……怎么好麻烦你呢?”

    方天逸道:“哪能这样说?林姑娘,请记住,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都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林梦怡淡淡一笑,不好再说。方天逸这会儿忽见到林梦怡笑靥如花,美得沉鱼落雁,不禁痴了。心下想念起了赵婉儿:“不知婉儿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起逸儿呢?”林梦怡见他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心下大羞,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方天逸扶了林梦怡回到客房中,道:“香儿,叫小二做份上好的饭菜来,再另外炖一锅乌鸡汤。”香儿应诺去了。

    过不多久,饭菜及鸡汤皆好了,由店小二一一送进房中。方天逸便拿起一个小碗,盛了鸡汤,要亲自给林梦怡喂食。

    香儿见状劝道:“公子,让香儿来吧。”方天逸笑笑,摇了摇头。便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给林梦怡喝,一点儿也不敢怠慢,生怕呛着了她。

    林梦怡心里很是感动,道:“……你也吃些吧。都这么久了,你连饭都还未吃呢。”方天逸点点头,可是仍是先待林梦怡吃饱后,自己才匆匆地吃了饭。

    方天逸道:“林姑娘,你感觉好些了么?”林梦怡笑笑点点头。心想:“这人待我可真好,虽然很多人都或许因为爹爹的缘故而敬畏我,可是从小到大,除了娘,也就只有他这么真心的关心我……”

    方天逸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困了,于是道:“林姑娘,你如困了,就先歇息吧。我也不打搅了。”

    林梦怡道:“嗯,好。”方天逸再瞧了瞧她,淡淡一笑,然后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