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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无可奈何认命

    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褚英认为谢无欢躲着自己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就在君上派他去乾州办事时,他做好打算,回来便鼓起勇气求父亲成全。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最终又逃不过人算,不曾想出去这几日,生辰八字都被合过了。

    李佳对褚英一见钟情,思念成疾,一个冬日都病恹恹的,开春后情绪才有所好转。

    郎中令府就一个嫡出的小姐,若真配个庸侯府的庶子也不算委屈,但褚英的地位人人皆知不如意,可是李佳非他不嫁,万般无奈,李大人只好向庸侯表达了求嫁之心。

    庸侯虽看不上郎中令,但李悯容他还是很想拉拢的。

    再说褚英也老大不小,总不能这样不管不问,于是也乐见其成,加紧将两人的生成八字合过,命人起草婚书。

    褚英刚进家门,下人们一看到他都笑嘻嘻地,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一打听原委瞬间变脸。

    一路着急找到书房,跪在平庸侯桌前,祈求父亲成全自己与谢无欢,他什么都不求,唯愿能与谢无欢终老,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平庸侯因为他时常当众帮谢无欢说话,字里行间皆有爱慕的意思,还未找他算账,没想到他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直接撞到枪口上,遂抓起青花瓷杯狠狠地砸过去。

    不偏不倚正中眼角,顿时血流如注,褚英顺势往后微微一倾,很快又直起腰杆跪好。

    平庸侯看他依然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怒火中烧,又将桌前的一本册子扔了过来道:“混账东西。”

    血流到眼睛里,褚英难受地眨了眨,头狠狠地着地道:“求父亲成全!”他依然不死心,希望做最后的努力,久久抬起头来,眼里的骄傲变成了卑微。

    是的,他原本是骄傲的,虽然是庶出的身份,但也是侯府的三公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人又英俊潇洒,颇有能力,侯府唯一不享受家族光环努力上进的人。

    可现在他是卑微的,在这个侯府他从来都是卑微的。

    褚夏气得发抖随即起身,嘴里骂骂咧咧,最后不解气,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后吼道:“天生贱命,如你那贱骨头的娘一样,那谢亦是个什么东西?出生不明,男不男女不女配进我们侯府?人家不要,你倒是当成宝。”

    褚英心如刀绞,自己的生母是个贱骨头,自己可以用命来爱的女人不知是什么东西?

    他抬头望着父亲,一个被烛火衬托的高大无比的父亲,一个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半分父爱的父亲。

    许久颤抖着嘴唇问道:“您如此讨厌我的生母,为何还要她?为何要生我?”他苦笑等待褚夏的回答,当然他知道等不来答案,只会引来更残酷的打击。

    褚夏果然愣了少许片刻,抬手又是一巴掌,褚英身体倾斜,单手撑地,久久未曾抬头。若说他之前还抱有半分希望,占着血浓于水的关系,此刻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就知道那贱人生不出什么好种,早知今日,还不如生出来就掐死,免得惹人厌烦。”

    褚英似乎没听见,依然保持不变的姿势,可能是用力过度,褚英的半边脸肿了起来,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

    刚才那两巴掌似乎用尽了褚夏的力气,他软在座位上道:“谢亦进侯府,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面前的婚书,自己掂量,签还是不签?”

    生辰八字都已经合过,女方庸侯也见过,好与坏他并不介意,不过是联姻,拉拢关系罢了,至于褚英的意见他更不关心。

    见他依然不动,庸侯稍稍平息的怒火又烧了起来,“你最好识趣,将人给我老老实实地娶回来,要不我不仅扒了你的皮,也会好好关照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真以为君上给她撑腰,你老子就动不了她?”

    这句话将褚英唤醒,定定神看着褚夏,他父亲的手段他是明白的,思考半天又头着地哀求道:“父亲,求您,我愿意带着无欢从此消失,永不出现在您面前,求您。”他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褚夏冷笑两声,说自己竟然生了这么个货色,白养了这些年,劝他死了这条心,免得后悔莫及。

    “那我就终身不娶。”褚英心灰意冷。

    庸侯火气冲天地走到门口斜眼看向褚英喊道:“来人,将跟在这个畜生后面的奴才拖出去打死。”

    褚英慌了,拽住他父亲的衣角,“父亲,父亲,这事与他无关。”

    “那与谁有关?与那个不男不女的有关,你信不信我立马派人废了她?”

    “这事我自作主张,与旁人无关,求父亲息怒。”见父亲依旧冷眉冷眼,他便知道自己所求并不能如愿,反而会有人因此而遭殃。

    “去将这个畜生的乳娘带来,我问问是不是她怂恿的,活的腻歪了?”

    褚英彻底慌了,他从小就没了亲娘,这世间唯一的温情是乳娘给的。

    不一会褚英的乳娘,贴身随从,并两个平日里亲近的丫头,被人连推带拽地押了过来。

    庸侯二话没说便打发了那两个丫头,人命在这里是不值钱的,不过庸侯一句话,那两人便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痕迹。

    当他父亲再次下令的时候,褚英认输了,一边求父亲的原谅,一边慌忙拿起婚书道:“我签,我签,求父亲饶了他们吧。”

    “今日是他们死,明日我就不敢保证你的心上人还在不在这世上。”庸候狠决地说道,甩袖离开。

    褚英跪了很久才独自回到房中。

    冷月悬在窗角,谢无欢的影子投入眼中,他笑了笑,拿出药盒纱布清理伤口,最后拧了一把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

    屋内没有灯,他双臂撑在脑后看着黑暗发呆,许久眼泪划过脸庞混着甜腥味被自己吞下。

    回想这些年真是活够了,他从未见过母亲,却常常被绑在一起骂。

    可是他的内心思念母亲,敬爱母亲,这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别人说她母亲身份低贱,于是他也强迫自己痛恨那个女人。

    直到谢无欢告诉他,其实他不过是怨恨上天,未曾让他见上母亲,怨恨母亲丢下自己,怨恨所有的人都嫌弃他的母亲。

    褚英翻了一身,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任泪水打湿枕头,他从来都看不起流泪的人,今天他看不起自己。因为此生他没能见上最想见的女人,同样他也不可能娶最想爱的女人。

    以后他会发现他成不了谢琦,因为谢琦对于命运的理解比他透彻,知道反抗无用,所以从头到尾未曾说过一句话。

    他也成不了叶冉,因为叶冉从来不屑对命运的理解,所以他一直反抗,反抗天意,反抗皇权,反抗家族,甚至反抗自己。

    当然处境不同,自身的能力也不同。

    为何不继续反抗?为何不逃跑?带着谢无欢远走高飞?

    反抗有用,他愿意以死抗之?只是谁在乎他的命?谁又在乎谢无欢的命?如若自己再一意孤行,庸侯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他当初桀骜不驯,不走正途,原本可以一辈子放纵自我。

    直到遇见谢无欢,他懵懂的少年心被她偷走,看着她眼中对叶冉的敬佩眼神,又感觉谢琦那般温文尔雅,于是他要彻底改头换面。

    原以为这辈子争不过谢琦,直到他娶了柳樱后,褚英才松了一口气,而今自己还不是走了谢琦的老路?

    次日谢无欢刚上卫尉长廊,迎面看着褚英过来,正在酝酿如何将东西还给他,如何安慰他时,谁知他看见自己转身离开,搞得谢无欢莫名其妙。

    一上午褚英都有意避开谢无欢,谢无欢几次想找机会无果。

    午间用餐时褚英饭都没吃,就躲进后院,默默地坐了许久。

    可能是估摸着谢无欢已经走了,褚英才起身拍拍衣服,一回头,谢无欢就站在一丈内惊讶地看着自己。

    褚英顺手遮住眼角,又慌乱地遮住脸,又摸着唇角,反正最后什么也没瞒住,尴尬地道:“今天饭菜不怎么样!”

    “你怎么了?”谢无欢皱眉。

    褚英平时口齿伶俐,今天不知是不是脑子昨晚被打坏了,想了半天笑道:“昨晚倒霉,和好友喝了些酒,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喝酒撞了头,也能解释,就是你这脸肿的好像被人打的。”

    “不知得罪谁了,趁本公子喝多了下手,简直可恶。”他又笑笑说没大碍,等自己知道谁干得准饶不了他。

    谢无欢看着他说话气息不稳,十有八九说谎,但是他既不想说,自己又何必追问?那眼角伤口深,处理的又不好,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结痂的迹象。

    褚英转向别处,让她先去忙,自己再坐一会,好像昨天的酒还未醒。

    谢无欢边走边回头,心下纳闷:庸侯府的三公子被人打成这样,侯府默不作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顿打出自庸侯之手,究竟为何,她隐约感觉与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