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浪漫（第十章）
面试了整整一个上午，朱希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午餐是公司统一订的盒饭，送过来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朱希希坐在办公桌前喝了几口茶，然后起身从案几上拿了绘有玉兰翠鸟图案的白瓷餐具和印花餐巾纸，分别把炒青菜、麻婆豆腐和青椒牛柳拨到盘子里，又拨了一半米饭到玉兰翠鸟的粉青碗里，这才开始心满意足地吃午饭。
陈阳把公司订的盒饭拎到会议桌上，新任的编剧们也都陆续围拢了过来。
“你们都很有经验吧！”张文凯说，“写过什么剧，来聊聊。”
“我写过一个粗制滥造的甜宠剧。”王洪亮边拆饭盒边说，“平台就想要垃圾甜宠，别的元素都要让位。”
“平台是根据大数据得出的关键字，推给我们写剧本。”张文凯拿了一份盒饭。
“我们制片直接拿给平台制片看，平台再把修改意见反馈过来。”王洪亮说。
“甜宠啥玩意儿？没写过。”翟小刚问，“霸道总裁为我承包鱼塘？”
“就是各种壁咚。”王洪亮说着扒了一口饭。
“工业糖精嘛！”刘鸣沙说。
“所以观众总觉得编剧们弱智！”张文凯说，“主角都在谈恋爱，不用上班的！”
“他们不知道谈恋爱的还是男编剧，还是被逼的。”刘鸣沙笑了一声。
“国内的剧全是谈恋爱！”张文凯拿筷子敲着桌子。
“是啊，现在不管啥行业剧，都能给你整成恋爱剧。”翟小刚摇了摇头，开始吃饭。
“好的爱情剧都爱看啊！”坐在最远处的蔡珊忍不住说道。
“关键是恋爱还谈不好！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张文凯说。
“我一编剧哥儿们正在被逼着谈恋爱。”王洪亮看上去有一丝幸灾乐祸。
翟小刚摇摇头，“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平台才不管那么多，只把大数据的关键字当主题。”张文凯继续拿筷子敲着桌子。
“给钱就行！只要给钱我能让尔康爱上容嬷嬷！”刘鸣沙说着，镜片后面掠过一丝光亮。
“你被逼着写自己恶心的剧情是什么感受？”翟小刚抬头问王洪亮。
“一边写一边骂！”王洪亮说，“时代垃圾！”
“为了钱，写吧。”刘鸣沙说。
“给钱都不想干！”王洪亮恨恨地说，“这种剧我主动提出不要署名，丢人！”
“都是奶头乐，”张文凯说，“就象现在的好多综艺！好莱坞对标中宣部，类统战手段。”
就在这时，朱希希来到了办公区，看到上午面试的几个编剧都在，不由地微笑起来。
“朱总！”张文凯叫到。
“叫姐！”一旁的陈阳说。
“朱姐！”张文凯忙不迭改口。
“希希姐！”陈阳再次纠正。
“哦......”张文凯有点叫不出口。
“有事吗？”朱希希问。
“那个，我能不能装饰我的工位？”张文凯说。
“当然可以。”朱希希说着，扭头看到了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潘晓路，“那个招聘，下午......”
“没有下午！希希姐！”潘晓路说，“已经通知其他应聘者了，招满了，下午没有面试了。”
“嗯。”朱希希点头，“你们快点吃饭！既然大家都在，我们下午就开个会，讨论一下工作安排！”
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朱希希的闺蜜团来到了公司，一进入朱希希的办公室，矜持优雅的闺蜜们立码变了一副模样。
“抱歉啊！我和安文都要上班，还好可以提前溜出来。”袁俪说。
“我怕打扰你工作，就跟她们一起过来了。”潘迎说。
“都瞎客气什么！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朱希希说，“谢谢你们一大早送来的花篮！”
“你这小空间搞得真不错，是你的风格。”袁俪打量着着办公桌后面的背景墙，那是一副禅意水墨山水画。
安文象往常一样，只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请你们吃饭！”朱希希说，“想吃什么？”
“我随便！”潘迎说。
“火锅！”袁俪说，“开业大吉！必须要红红火火！”
来到火锅店落座，朱希希一行四人点了她们平常最爱吃的麻辣和海鲜的鸳鸯锅底，袁俪和潘迎张罗着点涮菜。
“喝酒吗？”朱希希问。
“喝呀！喝什么酒？”袁俪问。
“黄酒吧！”朱希希说。
“当然是我家乡的酒。”潘迎懒洋洋地说，“我车上有。”
“都可以。”安文说。
“我车里有好酒！”袁俪说，“国酒茅台，同志们！我去车上拿。”
“谁说国酒是茅台了？”朱希希说，“多少次申请国酒都还没有批准呢！山西人首先不服，四川人同意了吗？”
“就是！牧童遥指杏花村！”潘迎说，“汾酒不说话，哪有什么国酒？茅台的工艺还不是山西人带过去的！”
“要是追根溯源，中国最早的酒还得是黄酒。”朱希希说，“纯糯米酿造，华夏民族喝了几千年了，是真正的国酒，最适合我们的体质，还美容养颜呢！”
“那都是过去！说到天边去，也没有人会否认茅台的首席地位。”袁俪说。
“你还是留着给你的客户装逼格吧！”潘迎说。
“要不，还是不喝酒了，都开着车呢！”安文说，“叫代驾也不方便。”
一场小小的争论到此结束，朱希希要了乌梅汤。
“你们什么时候来回真格的？每次都这样！”袁俪说，“懂得比男人还多，说起来头头是道，都是假把式，只会过嘴瘾！”
“已经不年轻了。”潘迎说，“想当年......”
“你别又想当年了！”袁俪往椅子后面狠狠一靠，“哎！没劲！真羡慕那些年轻人。”
大家一时都沉默不语。
“我是真觉得老了。”潘迎慢悠悠地说，“我马上也要加入到广场舞的队伍当中了。”
“受不了你！”袁俪说。
“你是心老！”安文说。
“就是的，我看你还不如那些老年人有活力。”袁俪说，“那些老年人还整天成群结队、花枝招展地拍照晒图呢！”
“我是不欣赏。”朱希希说，“那些老年女性没有让人看到美，只有恐慌，和对于老去的不甘心。”
“你这就不对了！她们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开心就好！”潘迎说。
“当然。”朱希希有点气短，“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我有感受的权利。”
“我倒要看看，你老了怎么过。”潘迎撇撇嘴。
“起码不会秀外在，人老了优势在哪里？在于和年轻人比美吗？”朱希希又说，“在阅历知识，或者经验，或者品味，要展示的是这些，要输出的也是这些，起码为社会做了贡献，不会老而无用。”
“我支持你的观点。”安文对朱希希说。
“有多少人，工作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退休了，还要为社会做贡献！省省心吧！我还想歇着呢。”潘迎说。
“你不天天都歇着呢吗！”安文说。
“等你真到了那一天，空虚无聊了，没有价值感了，再下结论也不迟。”朱希希说，“你看抖音上一些退休的女人，医生、律师开直播在线答疑，就连家庭主妇也可以传授育儿、做饭的经验，多有成就感！”
袁俪还在生气，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还是希望我的婆婆多去外面拍照、玩乐，”潘迎说，“省得在家总看我不顺眼！”
“同意！”袁俪终于开口，“我就觉得我婆婆妒忌我。我有自己的事业，财务自由、人身自由，老公又对我好，这是他们那代人遥不可及的，所以她嫉妒我。”
“他们那代人经历过动荡，好像怨气都比较重。”朱希希说。
“是戾气！”安文说，“你们想想，大爷在操场上打年轻人，大妈在车上骂年轻人不让座......”
“好像全社会都欠他们的。”袁俪说。
“现在的年轻人素质很高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朱希希说，“这样好像也有问题......”她又嘟哝着。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安文说。
“所以！要让他们多玩乐多开心！释放够了，在家不找事！”潘迎以令人信服的理由做了这个话题最后的总结。
第二天，朱希希把带到公司办公室的一摞书往案几上摆放，其中有一本《希腊神话故事》，朱希希便拿着那本书随便翻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希希姐，在忙吗？”潘晓路走进来说。
“没有，”朱希希抬头说道，“坐吧。”
“我来跟你聊聊剧集筹备的事。”潘晓路说。
“那个，程青现在还好吧？”朱希希说。
“哦，他好得很！”潘晓路说，“前两天还聊过几句，听他现在节目组里的人说，他谈恋爱了。”
“是嘛！”朱希希笑了起来，“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嗯，是一起录节目的女孩儿，在一起工作几个月，就好上了。”
朱希希欣慰地点点头。
“这里，他的新代言！”潘晓路在手机上打开一个网站，把手机递给了朱希希。
这是一家奢侈品牌的官方网站，首页的图片都是程青，他身上堆砌着那些女性款式的项链戒指和手镯，就连穿件白色衬衫也要别上俗艳的女士胸针，整个人就像一个首饰展示架！
很显然，这令程青很不高兴，他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开心，这不是他一贯的冷峻，也不是以前那种无法掩饰的忧郁，的确就是不开心！他这种神情上的差别只有朱希希能看得出来，“这些作死、作人的品牌商！”朱希希在心里暗骂，虽然她也喜欢这个品牌，但是此刻，她的喜爱在瞬间荡然无存。
“什么时候开始，”朱希希皱着眉头，“这些女性品牌的首饰销售都已经对准男性群体了？！”她说。
潘晓路笑了笑。
“对了，你刚才说聊什么？”朱希希把手机还给潘晓路。
“哦，影片筹拍的事，我联系了几家影视公司，对方都表示有兴趣参与投资出品！”潘晓路说。
“那好啊！”朱希希说，“筹拍的事情你比我熟悉，就辛苦你多费心了！”
“没问题，希希姐。谈好了出品方，我们就要着手组建团队，选定剧组主创、工作人员；之后就是讨论剧本，堪景、选景、取景。”潘晓路说。
朱希希认真地听着。
“然后拟定拍摄时间、拍摄计划，包括演员时间表、分镜、分场；还有挑选拍摄器材。”潘晓路歪着头想了想，“大的方面就是这些，后面的拍摄你已经很熟悉了。”
朱希希点点头。
“对了，这之前还要做拍摄前的备案工作。”潘晓路补充到。
“导演什么时候接洽？”朱希希问。
“现在就可以开始谈。”潘晓路说，“我马上发动朋友圈的资源邀约导演。”
“从年轻导演中多看看吧！”朱希希说，“大导演我们也请不动，多给年轻人一些展示才华的机会。”
朱希希约见导演的过程很不顺利。
总的来说，她见到的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认真拿着小本子记下朱希希的话，不停地点头迎合，聆听着朱希希对于剧本的阐述，如果朱希希停下来，场面就是一阵死寂。他们既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会提出自己的希望和主张，就像还未毕业的学生，还需要完成未竟的学业。
第二种则恰恰相反，一直滔滔不绝地讲一些理论知识，有种孤芳自赏的桀骜。
“现在的作品内容太浅显，缺乏想法，缺乏用隐喻来映射现实。也不是没有高水平的导演，但是观众太垃圾！不懂深意。偶尔有这样的作品面世，大多数人也都看不懂，只会说作品差......”一位年轻导演说。言语间，仿佛自己才是正常人，其他人则都是蠢货和庸人。
接着，终于来了一位有作品傍身的“轻熟型”导演。
由于来得突然，朱希希没有时间观看他的作品，因此心怀歉意，觉得于他不够尊重。
“张导，您放心，我们公司绝不允许出烂片，否则我都过不了自己这关。”朱希希说。
“不不不，剧本越烂越好。”张姓导演说，“我只要求节奏快。”
朱希希听言，头脑一时无法反应，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呆愣着一动不动。
“想知道流量的秘密吗？”导演面露得意，和同来的助理会心一笑。
“说说看。”朱希希说。
“首先要用流量明星，靠粉丝经济，走情怀之路；然后！越烂越好，越烂就越有关注度，有争议才有热度，这就是流量的秘密。”导演说，“那些在市场上取得成功的作品，都是这么运作。”
朱希希回过神来，磨了多日的耐心消耗殆尽，然后，终于就爆发了。
“这都什么逻辑！一群文化人，如此不尊重文化！”朱希希说，“对了，你们是文化人吗？”她用手使劲敲击着桌子，“一群野蛮人！就这么任意败坏、糟蹋我们的文化事业，拜托你们把自己请出这个圈子吧！”
此时，一旁的潘晓路脸上也是跟着红一阵白一阵......
“希希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大火气？再怎么说这些人也都是朋友介绍的。”送走客人之后，潘晓路对朱希希说。
烦躁的朱希希来到办公区踱着步，突然间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只觉眼前一亮，面前的工位就像一个旅游度假景点，整个卡间内贴满了阳光椰林沙滩的墙画，上面挂了一顶草编的遮阳帽，桌子上还摆放着装满了五彩贝壳的沙瓶和户外使用的铁艺烛灯，就连脚下都铺了地毯。
“你这是装饰吗？！”朱希希对张文凯说，“你这是装修嘛！”
“希希姐，我......”张文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喜欢！”朱希希说，“有想法！”
张文凯咧着嘴笑了起来，“姐，这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是刻骨铭心吧！”朱希希说，“看来你是氛围组的，能带来写作灵感就行。”
“哎呀姐！你真懂我！”张文凯甩了甩头。
“很好，努力！”朱希希说。
陈阳把公司订的盒饭拎到会议桌上，新任的编剧们也都陆续围拢了过来。
“你们都很有经验吧！”张文凯说，“写过什么剧，来聊聊。”
“我写过一个粗制滥造的甜宠剧。”王洪亮边拆饭盒边说，“平台就想要垃圾甜宠，别的元素都要让位。”
“平台是根据大数据得出的关键字，推给我们写剧本。”张文凯拿了一份盒饭。
“我们制片直接拿给平台制片看，平台再把修改意见反馈过来。”王洪亮说。
“甜宠啥玩意儿？没写过。”翟小刚问，“霸道总裁为我承包鱼塘？”
“就是各种壁咚。”王洪亮说着扒了一口饭。
“工业糖精嘛！”刘鸣沙说。
“所以观众总觉得编剧们弱智！”张文凯说，“主角都在谈恋爱，不用上班的！”
“他们不知道谈恋爱的还是男编剧，还是被逼的。”刘鸣沙笑了一声。
“国内的剧全是谈恋爱！”张文凯拿筷子敲着桌子。
“是啊，现在不管啥行业剧，都能给你整成恋爱剧。”翟小刚摇了摇头，开始吃饭。
“好的爱情剧都爱看啊！”坐在最远处的蔡珊忍不住说道。
“关键是恋爱还谈不好！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张文凯说。
“我一编剧哥儿们正在被逼着谈恋爱。”王洪亮看上去有一丝幸灾乐祸。
翟小刚摇摇头，“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平台才不管那么多，只把大数据的关键字当主题。”张文凯继续拿筷子敲着桌子。
“给钱就行！只要给钱我能让尔康爱上容嬷嬷！”刘鸣沙说着，镜片后面掠过一丝光亮。
“你被逼着写自己恶心的剧情是什么感受？”翟小刚抬头问王洪亮。
“一边写一边骂！”王洪亮说，“时代垃圾！”
“为了钱，写吧。”刘鸣沙说。
“给钱都不想干！”王洪亮恨恨地说，“这种剧我主动提出不要署名，丢人！”
“都是奶头乐，”张文凯说，“就象现在的好多综艺！好莱坞对标中宣部，类统战手段。”
就在这时，朱希希来到了办公区，看到上午面试的几个编剧都在，不由地微笑起来。
“朱总！”张文凯叫到。
“叫姐！”一旁的陈阳说。
“朱姐！”张文凯忙不迭改口。
“希希姐！”陈阳再次纠正。
“哦......”张文凯有点叫不出口。
“有事吗？”朱希希问。
“那个，我能不能装饰我的工位？”张文凯说。
“当然可以。”朱希希说着，扭头看到了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潘晓路，“那个招聘，下午......”
“没有下午！希希姐！”潘晓路说，“已经通知其他应聘者了，招满了，下午没有面试了。”
“嗯。”朱希希点头，“你们快点吃饭！既然大家都在，我们下午就开个会，讨论一下工作安排！”
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朱希希的闺蜜团来到了公司，一进入朱希希的办公室，矜持优雅的闺蜜们立码变了一副模样。
“抱歉啊！我和安文都要上班，还好可以提前溜出来。”袁俪说。
“我怕打扰你工作，就跟她们一起过来了。”潘迎说。
“都瞎客气什么！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朱希希说，“谢谢你们一大早送来的花篮！”
“你这小空间搞得真不错，是你的风格。”袁俪打量着着办公桌后面的背景墙，那是一副禅意水墨山水画。
安文象往常一样，只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请你们吃饭！”朱希希说，“想吃什么？”
“我随便！”潘迎说。
“火锅！”袁俪说，“开业大吉！必须要红红火火！”
来到火锅店落座，朱希希一行四人点了她们平常最爱吃的麻辣和海鲜的鸳鸯锅底，袁俪和潘迎张罗着点涮菜。
“喝酒吗？”朱希希问。
“喝呀！喝什么酒？”袁俪问。
“黄酒吧！”朱希希说。
“当然是我家乡的酒。”潘迎懒洋洋地说，“我车上有。”
“都可以。”安文说。
“我车里有好酒！”袁俪说，“国酒茅台，同志们！我去车上拿。”
“谁说国酒是茅台了？”朱希希说，“多少次申请国酒都还没有批准呢！山西人首先不服，四川人同意了吗？”
“就是！牧童遥指杏花村！”潘迎说，“汾酒不说话，哪有什么国酒？茅台的工艺还不是山西人带过去的！”
“要是追根溯源，中国最早的酒还得是黄酒。”朱希希说，“纯糯米酿造，华夏民族喝了几千年了，是真正的国酒，最适合我们的体质，还美容养颜呢！”
“那都是过去！说到天边去，也没有人会否认茅台的首席地位。”袁俪说。
“你还是留着给你的客户装逼格吧！”潘迎说。
“要不，还是不喝酒了，都开着车呢！”安文说，“叫代驾也不方便。”
一场小小的争论到此结束，朱希希要了乌梅汤。
“你们什么时候来回真格的？每次都这样！”袁俪说，“懂得比男人还多，说起来头头是道，都是假把式，只会过嘴瘾！”
“已经不年轻了。”潘迎说，“想当年......”
“你别又想当年了！”袁俪往椅子后面狠狠一靠，“哎！没劲！真羡慕那些年轻人。”
大家一时都沉默不语。
“我是真觉得老了。”潘迎慢悠悠地说，“我马上也要加入到广场舞的队伍当中了。”
“受不了你！”袁俪说。
“你是心老！”安文说。
“就是的，我看你还不如那些老年人有活力。”袁俪说，“那些老年人还整天成群结队、花枝招展地拍照晒图呢！”
“我是不欣赏。”朱希希说，“那些老年女性没有让人看到美，只有恐慌，和对于老去的不甘心。”
“你这就不对了！她们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开心就好！”潘迎说。
“当然。”朱希希有点气短，“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我有感受的权利。”
“我倒要看看，你老了怎么过。”潘迎撇撇嘴。
“起码不会秀外在，人老了优势在哪里？在于和年轻人比美吗？”朱希希又说，“在阅历知识，或者经验，或者品味，要展示的是这些，要输出的也是这些，起码为社会做了贡献，不会老而无用。”
“我支持你的观点。”安文对朱希希说。
“有多少人，工作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退休了，还要为社会做贡献！省省心吧！我还想歇着呢。”潘迎说。
“你不天天都歇着呢吗！”安文说。
“等你真到了那一天，空虚无聊了，没有价值感了，再下结论也不迟。”朱希希说，“你看抖音上一些退休的女人，医生、律师开直播在线答疑，就连家庭主妇也可以传授育儿、做饭的经验，多有成就感！”
袁俪还在生气，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还是希望我的婆婆多去外面拍照、玩乐，”潘迎说，“省得在家总看我不顺眼！”
“同意！”袁俪终于开口，“我就觉得我婆婆妒忌我。我有自己的事业，财务自由、人身自由，老公又对我好，这是他们那代人遥不可及的，所以她嫉妒我。”
“他们那代人经历过动荡，好像怨气都比较重。”朱希希说。
“是戾气！”安文说，“你们想想，大爷在操场上打年轻人，大妈在车上骂年轻人不让座......”
“好像全社会都欠他们的。”袁俪说。
“现在的年轻人素质很高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朱希希说，“这样好像也有问题......”她又嘟哝着。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安文说。
“所以！要让他们多玩乐多开心！释放够了，在家不找事！”潘迎以令人信服的理由做了这个话题最后的总结。
第二天，朱希希把带到公司办公室的一摞书往案几上摆放，其中有一本《希腊神话故事》，朱希希便拿着那本书随便翻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希希姐，在忙吗？”潘晓路走进来说。
“没有，”朱希希抬头说道，“坐吧。”
“我来跟你聊聊剧集筹备的事。”潘晓路说。
“那个，程青现在还好吧？”朱希希说。
“哦，他好得很！”潘晓路说，“前两天还聊过几句，听他现在节目组里的人说，他谈恋爱了。”
“是嘛！”朱希希笑了起来，“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嗯，是一起录节目的女孩儿，在一起工作几个月，就好上了。”
朱希希欣慰地点点头。
“这里，他的新代言！”潘晓路在手机上打开一个网站，把手机递给了朱希希。
这是一家奢侈品牌的官方网站，首页的图片都是程青，他身上堆砌着那些女性款式的项链戒指和手镯，就连穿件白色衬衫也要别上俗艳的女士胸针，整个人就像一个首饰展示架！
很显然，这令程青很不高兴，他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开心，这不是他一贯的冷峻，也不是以前那种无法掩饰的忧郁，的确就是不开心！他这种神情上的差别只有朱希希能看得出来，“这些作死、作人的品牌商！”朱希希在心里暗骂，虽然她也喜欢这个品牌，但是此刻，她的喜爱在瞬间荡然无存。
“什么时候开始，”朱希希皱着眉头，“这些女性品牌的首饰销售都已经对准男性群体了？！”她说。
潘晓路笑了笑。
“对了，你刚才说聊什么？”朱希希把手机还给潘晓路。
“哦，影片筹拍的事，我联系了几家影视公司，对方都表示有兴趣参与投资出品！”潘晓路说。
“那好啊！”朱希希说，“筹拍的事情你比我熟悉，就辛苦你多费心了！”
“没问题，希希姐。谈好了出品方，我们就要着手组建团队，选定剧组主创、工作人员；之后就是讨论剧本，堪景、选景、取景。”潘晓路说。
朱希希认真地听着。
“然后拟定拍摄时间、拍摄计划，包括演员时间表、分镜、分场；还有挑选拍摄器材。”潘晓路歪着头想了想，“大的方面就是这些，后面的拍摄你已经很熟悉了。”
朱希希点点头。
“对了，这之前还要做拍摄前的备案工作。”潘晓路补充到。
“导演什么时候接洽？”朱希希问。
“现在就可以开始谈。”潘晓路说，“我马上发动朋友圈的资源邀约导演。”
“从年轻导演中多看看吧！”朱希希说，“大导演我们也请不动，多给年轻人一些展示才华的机会。”
朱希希约见导演的过程很不顺利。
总的来说，她见到的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认真拿着小本子记下朱希希的话，不停地点头迎合，聆听着朱希希对于剧本的阐述，如果朱希希停下来，场面就是一阵死寂。他们既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会提出自己的希望和主张，就像还未毕业的学生，还需要完成未竟的学业。
第二种则恰恰相反，一直滔滔不绝地讲一些理论知识，有种孤芳自赏的桀骜。
“现在的作品内容太浅显，缺乏想法，缺乏用隐喻来映射现实。也不是没有高水平的导演，但是观众太垃圾！不懂深意。偶尔有这样的作品面世，大多数人也都看不懂，只会说作品差......”一位年轻导演说。言语间，仿佛自己才是正常人，其他人则都是蠢货和庸人。
接着，终于来了一位有作品傍身的“轻熟型”导演。
由于来得突然，朱希希没有时间观看他的作品，因此心怀歉意，觉得于他不够尊重。
“张导，您放心，我们公司绝不允许出烂片，否则我都过不了自己这关。”朱希希说。
“不不不，剧本越烂越好。”张姓导演说，“我只要求节奏快。”
朱希希听言，头脑一时无法反应，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呆愣着一动不动。
“想知道流量的秘密吗？”导演面露得意，和同来的助理会心一笑。
“说说看。”朱希希说。
“首先要用流量明星，靠粉丝经济，走情怀之路；然后！越烂越好，越烂就越有关注度，有争议才有热度，这就是流量的秘密。”导演说，“那些在市场上取得成功的作品，都是这么运作。”
朱希希回过神来，磨了多日的耐心消耗殆尽，然后，终于就爆发了。
“这都什么逻辑！一群文化人，如此不尊重文化！”朱希希说，“对了，你们是文化人吗？”她用手使劲敲击着桌子，“一群野蛮人！就这么任意败坏、糟蹋我们的文化事业，拜托你们把自己请出这个圈子吧！”
此时，一旁的潘晓路脸上也是跟着红一阵白一阵......
“希希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大火气？再怎么说这些人也都是朋友介绍的。”送走客人之后，潘晓路对朱希希说。
烦躁的朱希希来到办公区踱着步，突然间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只觉眼前一亮，面前的工位就像一个旅游度假景点，整个卡间内贴满了阳光椰林沙滩的墙画，上面挂了一顶草编的遮阳帽，桌子上还摆放着装满了五彩贝壳的沙瓶和户外使用的铁艺烛灯，就连脚下都铺了地毯。
“你这是装饰吗？！”朱希希对张文凯说，“你这是装修嘛！”
“希希姐，我......”张文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喜欢！”朱希希说，“有想法！”
张文凯咧着嘴笑了起来，“姐，这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是刻骨铭心吧！”朱希希说，“看来你是氛围组的，能带来写作灵感就行。”
“哎呀姐！你真懂我！”张文凯甩了甩头。
“很好，努力！”朱希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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