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浪漫（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刚吃过晚饭，朱希希就看到手机上有一个群邀请。她内心有点小小的激动，便急忙点了进去，看到群友们正在分享的图片和文章链接，这才发现并不是程青的粉丝群。
朱希希拨通了小橙子的语音连接，“拉错群了吧？”她问。
“没错。”女孩说。
“这里都是麻辣粉！”朱希希说。
“你不就好奇嘛！有什么区别？”女孩说，“再说了，程青一走，那个群也越来越安静了。”
“你的名字？我备注一下。”朱希希又说。
“陈曦梦。”女孩说。
放下电话，朱希希再次点开群聊看着里面的发言和视频、文章。循着其中的链接，找到了麻辣粉的爱豆公众号和众多的粉丝小号，一个全新的世界就此在她面前展开！
各种追星的平台朱希希以前听都没听过！粉丝们在平台上给爱豆送花送礼物，打投集资更是各大平台的集体狂欢！
朱希希第一次了解到所谓“Battle”就是两家或者多家粉丝群进行集资数额的比拼；而“拔旗”则是由某位粉丝率先“插旗”定下挑战金额和自己将会追加的资金数额，当集资额达标时，该粉丝便“拔旗”，就是自己追加集资金额兑现承诺，以此激励散粉们加入到集资行动中。
“应援”项目则更是花样层出，热门地标、LED大屏、地铁、机场的宣传广告都是明码标价，粉丝们便在此为自己的爱豆集资打广告做宣传，真可谓是轰轰烈烈！此情可鉴！
“这种追星的生活有意义吗？”朱希希试着问一位站姐。
“找个寄托而已！”站姐回答，“有几个现代人能清醒地面对所有时间？有了寄托，才能麻痹痛苦、消解无聊、忘记忧愁，寻找宗教式的超凡体验！”
“超凡体验？”朱希希问，“就是狂热嘛！”
“选秀这种节目不无聊吗？”朱希希又问另一位粉丝大V。
“你只要参与进来，就不能拒绝选秀的诱惑！”大V回答，“这是一场大型的游戏、赌博与造神运动！有的人会走上神坛，其他人就此沉寂；只要选择一个选手下注，就能够加入狂欢！”
......
清明时节，天气渐暖，所谓春困秋乏，吃过午饭朱希希就喝起了“仙茶”，喝仙茶一直被绍兴人视为福气之事。
在明清两朝，仙茶是绍兴的主要贡品之一，号称贡茶。所谓“仙茶”，是指在清明节前采到的一些头档茶，因而也被称为“明前仙茶”。茶树在清明节前吐露新芽，采摘时取一芽一叶。在此时节，产茶区的人们往往取溪流之水，以松子壳为燃料，用紫铜壶煮水，在紫砂壶中冲泡。此时的茶叶香高味浓，茶色碧绿，汤色清滢，连泡六七次仍有茶香余味。清明这一天，茶农大都会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品尝“仙茶”。而很多茶客不知道的是，龙井茶的三大产区之一就是绍兴所在的越州产区，其产量占三大产区总量约60%。
下午两三点钟，朱希希和潘晓路准时出现在市中心一家闹中取静的茶馆，现代式的装修风格，极简又森系。伴随着阵阵茶香，茶客们看上去都愉悦放松。
他们正在等人。
潘晓路的朋友介绍了这位世纪欢娱视频公司的投资部项目经理汪殊，相约于今日会面。
“你们是杨姐的朋友哈？”一坐下来，汪殊就问。
“是的。”潘晓路回答。
“相关资料都看了，还是可以的。”汪殊推了推眼镜，“就是有一点，主角不大行啊！”
朱希希淡淡地笑了一下，关于这一点，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资金有限，大牌我们也请不起。”潘晓路说。
汪殊点点头，“是这样啊，我们要投这部剧的话，公司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主演呢，肯定是由我们来指定。当然了，我们都是有依据的，最终都是为了作品的收视率。”
“明白明白。”潘晓路说，“主演要怎么选？”
“这个嘛，我们会指定一个演员范围，让你们在里面选。”汪殊说。
“这个范围是怎么确定的？”朱希希问。
“当然是依据我们公司的大数据了，只能选流量靠前的演员。”汪殊说。
“这个价格......”潘晓路语塞。
“那是，经纪公司知道自己艺人在这个名单内当然坐地起价。”汪殊说，“有这几个人演呢，我们就投资，平台也就愿意买。我们会有个大概报价。”
“怎么报价？”朱希希问。
“举例来说，按照我们的标准，报价五亿购片价，制作公司就可以出三亿请我们指定的演员，两个主演一人拿走一半，剩下的所有成本加起来是5000万，总共成本3.5亿，除去税、回扣，制片方可以赚个七八千万。”
“真正用来拍戏的钱只是十分之一？除了制作费还包括编剧、导演、几百工作人员大半年的费用，那作品质量能保证吗？”朱希希说。
“你们自己损失点利润提高制作费也没人拦着。”汪殊笑笑说。
“为什么平台就不能根据剧本报价？”朱希希问，“为什么不根据专业水平指定演员？”
“因为看不懂剧本看不懂演技。”汪殊不由地在心里说。
“因为！互联网只相信数据！”汪殊回答。
“那流量艺人可以伪造数据！靠数据女工刷数据！”朱希希说，“拿这些假数据，艺人就可以获得一两亿的片酬？”
“所以，艺人以及经纪公司一定要掌握水军、控评！”汪殊说。
“刷数据、撕番位，这样就有了巨额片酬的保障？”朱希希说。
汪殊神秘地笑着，“现在你知道巨额片酬怎么来的了。”
“我的世俗之心蠢蠢欲动，几乎按耐不住它了！”朱希希看看潘晓路，心里嘀咕着。
“那是！几个亿呢！”潘晓路看看朱希希，也在心里说。
“国家不是已经出手整治高片酬了吗？”朱希希问。
“是，整体片酬有所下降！但是平台垄断，利益固化，恐怕也已经内卷了。”潘晓路说。
“不靠内容定价，靠演员定价不是最落后的模式吗？为什么不学习美剧、英剧，甚至是韩剧的模式呢？”朱希希说。
“那会改变平台的权力结构！”汪殊说，“所以，完成垄断之后，平台开始自制剧集了。不瞒你们说，现在平台掌握着话语权，大的制作公司都已经很少做全权主控的版权剧了，当然也就失去了对于选角的绝对主导权！平台与艺人、平台与公司之间，只剩一些利益博弈与资源交换。”
“平台懂什么！懂戏剧吗？懂表演吗？”朱希希忍不住说。
汪殊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朱希希突然想到了蜂王、蚁后，她感觉资本就像蜂王和蚁后，其他所有的个体都是工蜂工蚁！从业者、消费者都是工蜂工蚁！她想到了打车、外卖，甚至想到了买菜！就连买菜平台也在把行业里所有环节中个体经营的自由人都变成了工蜂工蚁，被他们控制着，终身打工！
现在，情况很明确了！资本先是不计成本地抢占市场份额，无意间挤走了电视台，完成垄断后通过投资和市场控制了影视制作公司、再通过话题营销制造并且绑定了流量明星！以后大众看什么影片、向大众收取多少利润全由平台自己说了算！哪怕给你看的全部都是烂片水剧，也会有水军刷出来的如潮好评。而你！终究会习惯的！
朱希希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大众的审美与认知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退化了！？
“这种畸形的模式恐怕难以持续。”朱希希心灰意冷地说，“如果各大平台自己意识不到问题，那迟早会诞生新的力量去替代它们！”朱希希本想说“解决掉你们！”
“哎！都是闲聊啊！我今天说的太多了。”汪殊抿了一口茶，“那今天就这样！等我回公司开了会，给你们消息！”
朱希希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刚走出电梯，便看到穿着一身校服的陈曦梦坐在自己家门口，捧着个手机在打游戏。看到朱希希，她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朱希希打开门，和陈曦梦一同进了房间，“等多久了？也不打个电话。”她说。
“不想回家，就来了。”陈曦梦说。
“你家不远是吧？”朱希希问，“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陈曦梦说。
朱希希做了牛肉面，只见陈曦梦吃得津津有味。
朱希希坐在对面看着她，“你说，为什么追星后援的都是女生？”朱希希问。
陈曦梦抬了一下头，“群里啊？”她问，“因为男生都在打游戏。”
朱希希摇摇头，“无处安放的青春。”她嘟囔着，“你们天天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去追星，你们的心不痛吗？面对父母的爱不惭愧吗？”
“我们语文老师说——‘没有什么真爱！爸妈的爱也是有条件的，你学习不好了他们还爱你吗？’”陈曦梦说。
“你们老师给你们说这个？！”朱希希感到一口气堵在胸口，“这都什么水平！”
“我们老师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呢！”陈曦梦说，“你以为男生打游戏就不花钱？买一套皮肤、装备都要几百上千，还有游戏周边什么的。”
朱希希听得直摇头。
“还有动漫迷，我同学玩COSPLAY，一套衣服也得成百上千！”
朱希希翻了翻白眼，“都是文化糟粕！你们都学点好吧！”她说。
“你又不是我妈！我妈还不管我呢！”陈曦梦说。
“你妈在辛苦赚钱！为了你有更好的生活！”朱希希说。
“真是比我妈还叨叨！”陈曦梦仰天长叹，“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不开心！我们学校有个同学跳楼自杀了。”
朱希希手中的茶差点泼出来，“为什么？”她问。
“不知道。”陈曦梦说，“好像有抑郁症。”
“抑郁症......”朱希希的内心像被揪住了一样，“你，没事吧？”她担心地看着陈曦梦。
“还行吧！”陈曦梦装着一脸的不在乎，“我们班也有几个得抑郁症的，有两个同学还休学了呢！”
“是因为学习压力吗？”朱希希问。
“我们班有个住校的女同学，晚上一回到宿舍就撕书、撕衣服，发疯一样的。”陈曦梦说着捧起了面碗，把汤喝得精光。
朱希希拿杯子喝茶的手停在了半空。
“抑郁症会传染吗？”陈曦梦放下碗问，“她们宿舍的几个人都不太正常！”
“什么叫不正常？”朱希希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就......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陈曦梦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抑郁症不会传染，”朱希希回答，“情绪会！”
陈曦梦点点头。
“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陈曦梦说，“我想做生意赚钱，你说做什么比较好？”
“你这么小！不好好读书赚什么钱！”朱希希说，“你家里缺钱吗？”
“家里不缺，我缺！”陈曦梦说，“我自己赚钱了就不用找他们要了，我就自由了。”
“读书就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朱希希急切地说，“读好书！”她补充到。“你想，别人一生的财富认知，社会实践经验，你花几十块钱就能得来，这是稳赚不赔，一本万利的买卖呀！没有比这更暴利的事情了！对吗？”
陈曦梦点着头，“我想做网红。”她说。
朱希希感觉口渴难耐，她又烧上一壶水，取出一片陈皮投入汝窑的青瓷盖碗中。润洗、冲泡，然后给自己和陈曦梦斟上陈皮水。
“真好看。”陈曦梦看着眼前的青瓷杯，出神地说。
“想象一下，它之前也只是一滩烂泥巴。”朱希希缓缓地说，“经过繁琐的塑形、打磨、高温烧灼才成器，温润如玉的精美器具。”朱希希转动着手中的杯子。
“说呀！我做哪方面比较好？”陈曦梦问。
“你会什么？能做什么？”朱希希反问。
“嗯......”
“不是不可以，”不等陈曦梦说下去，朱希希接着说，“关键你现在还小，为什么急着做成年人的事呢？等你长大了你会想‘我怎么没有少年时期呢？’”
陈曦梦不语。
“你这么聪明漂亮又有想法，好好学习，前途大好呢！”朱希希接着说。
“真的吗？”陈曦梦莞尔一笑。
“真的！任何财富都会离人而去！唯有知识，拥有了就永远属于你。”朱希希说。
“我懂。”陈曦梦努努嘴。
“你不是爱美吗？”朱希希又说，“读书能让你变得更美！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这小脸蛋儿再加上不凡的气质，那才叫一个完美！”
“真啰嗦。”陈曦梦小声说着喝了一口水，嘴角升起一丝腼腆的微笑。
朱希希拨通了小橙子的语音连接，“拉错群了吧？”她问。
“没错。”女孩说。
“这里都是麻辣粉！”朱希希说。
“你不就好奇嘛！有什么区别？”女孩说，“再说了，程青一走，那个群也越来越安静了。”
“你的名字？我备注一下。”朱希希又说。
“陈曦梦。”女孩说。
放下电话，朱希希再次点开群聊看着里面的发言和视频、文章。循着其中的链接，找到了麻辣粉的爱豆公众号和众多的粉丝小号，一个全新的世界就此在她面前展开！
各种追星的平台朱希希以前听都没听过！粉丝们在平台上给爱豆送花送礼物，打投集资更是各大平台的集体狂欢！
朱希希第一次了解到所谓“Battle”就是两家或者多家粉丝群进行集资数额的比拼；而“拔旗”则是由某位粉丝率先“插旗”定下挑战金额和自己将会追加的资金数额，当集资额达标时，该粉丝便“拔旗”，就是自己追加集资金额兑现承诺，以此激励散粉们加入到集资行动中。
“应援”项目则更是花样层出，热门地标、LED大屏、地铁、机场的宣传广告都是明码标价，粉丝们便在此为自己的爱豆集资打广告做宣传，真可谓是轰轰烈烈！此情可鉴！
“这种追星的生活有意义吗？”朱希希试着问一位站姐。
“找个寄托而已！”站姐回答，“有几个现代人能清醒地面对所有时间？有了寄托，才能麻痹痛苦、消解无聊、忘记忧愁，寻找宗教式的超凡体验！”
“超凡体验？”朱希希问，“就是狂热嘛！”
“选秀这种节目不无聊吗？”朱希希又问另一位粉丝大V。
“你只要参与进来，就不能拒绝选秀的诱惑！”大V回答，“这是一场大型的游戏、赌博与造神运动！有的人会走上神坛，其他人就此沉寂；只要选择一个选手下注，就能够加入狂欢！”
......
清明时节，天气渐暖，所谓春困秋乏，吃过午饭朱希希就喝起了“仙茶”，喝仙茶一直被绍兴人视为福气之事。
在明清两朝，仙茶是绍兴的主要贡品之一，号称贡茶。所谓“仙茶”，是指在清明节前采到的一些头档茶，因而也被称为“明前仙茶”。茶树在清明节前吐露新芽，采摘时取一芽一叶。在此时节，产茶区的人们往往取溪流之水，以松子壳为燃料，用紫铜壶煮水，在紫砂壶中冲泡。此时的茶叶香高味浓，茶色碧绿，汤色清滢，连泡六七次仍有茶香余味。清明这一天，茶农大都会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品尝“仙茶”。而很多茶客不知道的是，龙井茶的三大产区之一就是绍兴所在的越州产区，其产量占三大产区总量约60%。
下午两三点钟，朱希希和潘晓路准时出现在市中心一家闹中取静的茶馆，现代式的装修风格，极简又森系。伴随着阵阵茶香，茶客们看上去都愉悦放松。
他们正在等人。
潘晓路的朋友介绍了这位世纪欢娱视频公司的投资部项目经理汪殊，相约于今日会面。
“你们是杨姐的朋友哈？”一坐下来，汪殊就问。
“是的。”潘晓路回答。
“相关资料都看了，还是可以的。”汪殊推了推眼镜，“就是有一点，主角不大行啊！”
朱希希淡淡地笑了一下，关于这一点，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资金有限，大牌我们也请不起。”潘晓路说。
汪殊点点头，“是这样啊，我们要投这部剧的话，公司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主演呢，肯定是由我们来指定。当然了，我们都是有依据的，最终都是为了作品的收视率。”
“明白明白。”潘晓路说，“主演要怎么选？”
“这个嘛，我们会指定一个演员范围，让你们在里面选。”汪殊说。
“这个范围是怎么确定的？”朱希希问。
“当然是依据我们公司的大数据了，只能选流量靠前的演员。”汪殊说。
“这个价格......”潘晓路语塞。
“那是，经纪公司知道自己艺人在这个名单内当然坐地起价。”汪殊说，“有这几个人演呢，我们就投资，平台也就愿意买。我们会有个大概报价。”
“怎么报价？”朱希希问。
“举例来说，按照我们的标准，报价五亿购片价，制作公司就可以出三亿请我们指定的演员，两个主演一人拿走一半，剩下的所有成本加起来是5000万，总共成本3.5亿，除去税、回扣，制片方可以赚个七八千万。”
“真正用来拍戏的钱只是十分之一？除了制作费还包括编剧、导演、几百工作人员大半年的费用，那作品质量能保证吗？”朱希希说。
“你们自己损失点利润提高制作费也没人拦着。”汪殊笑笑说。
“为什么平台就不能根据剧本报价？”朱希希问，“为什么不根据专业水平指定演员？”
“因为看不懂剧本看不懂演技。”汪殊不由地在心里说。
“因为！互联网只相信数据！”汪殊回答。
“那流量艺人可以伪造数据！靠数据女工刷数据！”朱希希说，“拿这些假数据，艺人就可以获得一两亿的片酬？”
“所以，艺人以及经纪公司一定要掌握水军、控评！”汪殊说。
“刷数据、撕番位，这样就有了巨额片酬的保障？”朱希希说。
汪殊神秘地笑着，“现在你知道巨额片酬怎么来的了。”
“我的世俗之心蠢蠢欲动，几乎按耐不住它了！”朱希希看看潘晓路，心里嘀咕着。
“那是！几个亿呢！”潘晓路看看朱希希，也在心里说。
“国家不是已经出手整治高片酬了吗？”朱希希问。
“是，整体片酬有所下降！但是平台垄断，利益固化，恐怕也已经内卷了。”潘晓路说。
“不靠内容定价，靠演员定价不是最落后的模式吗？为什么不学习美剧、英剧，甚至是韩剧的模式呢？”朱希希说。
“那会改变平台的权力结构！”汪殊说，“所以，完成垄断之后，平台开始自制剧集了。不瞒你们说，现在平台掌握着话语权，大的制作公司都已经很少做全权主控的版权剧了，当然也就失去了对于选角的绝对主导权！平台与艺人、平台与公司之间，只剩一些利益博弈与资源交换。”
“平台懂什么！懂戏剧吗？懂表演吗？”朱希希忍不住说。
汪殊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朱希希突然想到了蜂王、蚁后，她感觉资本就像蜂王和蚁后，其他所有的个体都是工蜂工蚁！从业者、消费者都是工蜂工蚁！她想到了打车、外卖，甚至想到了买菜！就连买菜平台也在把行业里所有环节中个体经营的自由人都变成了工蜂工蚁，被他们控制着，终身打工！
现在，情况很明确了！资本先是不计成本地抢占市场份额，无意间挤走了电视台，完成垄断后通过投资和市场控制了影视制作公司、再通过话题营销制造并且绑定了流量明星！以后大众看什么影片、向大众收取多少利润全由平台自己说了算！哪怕给你看的全部都是烂片水剧，也会有水军刷出来的如潮好评。而你！终究会习惯的！
朱希希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大众的审美与认知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退化了！？
“这种畸形的模式恐怕难以持续。”朱希希心灰意冷地说，“如果各大平台自己意识不到问题，那迟早会诞生新的力量去替代它们！”朱希希本想说“解决掉你们！”
“哎！都是闲聊啊！我今天说的太多了。”汪殊抿了一口茶，“那今天就这样！等我回公司开了会，给你们消息！”
朱希希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刚走出电梯，便看到穿着一身校服的陈曦梦坐在自己家门口，捧着个手机在打游戏。看到朱希希，她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朱希希打开门，和陈曦梦一同进了房间，“等多久了？也不打个电话。”她说。
“不想回家，就来了。”陈曦梦说。
“你家不远是吧？”朱希希问，“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陈曦梦说。
朱希希做了牛肉面，只见陈曦梦吃得津津有味。
朱希希坐在对面看着她，“你说，为什么追星后援的都是女生？”朱希希问。
陈曦梦抬了一下头，“群里啊？”她问，“因为男生都在打游戏。”
朱希希摇摇头，“无处安放的青春。”她嘟囔着，“你们天天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去追星，你们的心不痛吗？面对父母的爱不惭愧吗？”
“我们语文老师说——‘没有什么真爱！爸妈的爱也是有条件的，你学习不好了他们还爱你吗？’”陈曦梦说。
“你们老师给你们说这个？！”朱希希感到一口气堵在胸口，“这都什么水平！”
“我们老师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呢！”陈曦梦说，“你以为男生打游戏就不花钱？买一套皮肤、装备都要几百上千，还有游戏周边什么的。”
朱希希听得直摇头。
“还有动漫迷，我同学玩COSPLAY，一套衣服也得成百上千！”
朱希希翻了翻白眼，“都是文化糟粕！你们都学点好吧！”她说。
“你又不是我妈！我妈还不管我呢！”陈曦梦说。
“你妈在辛苦赚钱！为了你有更好的生活！”朱希希说。
“真是比我妈还叨叨！”陈曦梦仰天长叹，“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不开心！我们学校有个同学跳楼自杀了。”
朱希希手中的茶差点泼出来，“为什么？”她问。
“不知道。”陈曦梦说，“好像有抑郁症。”
“抑郁症......”朱希希的内心像被揪住了一样，“你，没事吧？”她担心地看着陈曦梦。
“还行吧！”陈曦梦装着一脸的不在乎，“我们班也有几个得抑郁症的，有两个同学还休学了呢！”
“是因为学习压力吗？”朱希希问。
“我们班有个住校的女同学，晚上一回到宿舍就撕书、撕衣服，发疯一样的。”陈曦梦说着捧起了面碗，把汤喝得精光。
朱希希拿杯子喝茶的手停在了半空。
“抑郁症会传染吗？”陈曦梦放下碗问，“她们宿舍的几个人都不太正常！”
“什么叫不正常？”朱希希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就......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陈曦梦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抑郁症不会传染，”朱希希回答，“情绪会！”
陈曦梦点点头。
“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陈曦梦说，“我想做生意赚钱，你说做什么比较好？”
“你这么小！不好好读书赚什么钱！”朱希希说，“你家里缺钱吗？”
“家里不缺，我缺！”陈曦梦说，“我自己赚钱了就不用找他们要了，我就自由了。”
“读书就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朱希希急切地说，“读好书！”她补充到。“你想，别人一生的财富认知，社会实践经验，你花几十块钱就能得来，这是稳赚不赔，一本万利的买卖呀！没有比这更暴利的事情了！对吗？”
陈曦梦点着头，“我想做网红。”她说。
朱希希感觉口渴难耐，她又烧上一壶水，取出一片陈皮投入汝窑的青瓷盖碗中。润洗、冲泡，然后给自己和陈曦梦斟上陈皮水。
“真好看。”陈曦梦看着眼前的青瓷杯，出神地说。
“想象一下，它之前也只是一滩烂泥巴。”朱希希缓缓地说，“经过繁琐的塑形、打磨、高温烧灼才成器，温润如玉的精美器具。”朱希希转动着手中的杯子。
“说呀！我做哪方面比较好？”陈曦梦问。
“你会什么？能做什么？”朱希希反问。
“嗯......”
“不是不可以，”不等陈曦梦说下去，朱希希接着说，“关键你现在还小，为什么急着做成年人的事呢？等你长大了你会想‘我怎么没有少年时期呢？’”
陈曦梦不语。
“你这么聪明漂亮又有想法，好好学习，前途大好呢！”朱希希接着说。
“真的吗？”陈曦梦莞尔一笑。
“真的！任何财富都会离人而去！唯有知识，拥有了就永远属于你。”朱希希说。
“我懂。”陈曦梦努努嘴。
“你不是爱美吗？”朱希希又说，“读书能让你变得更美！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这小脸蛋儿再加上不凡的气质，那才叫一个完美！”
“真啰嗦。”陈曦梦小声说着喝了一口水，嘴角升起一丝腼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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