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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疯言疯语

    这边,靳山河与张小小仍相对而坐。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张小小脸色涨红,像熟透的虾子一般。靳山河则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宠,百无聊赖。

    “少爷,我到了。”门外传来福三生的声音。“快,快请进!”靳山河还未出声,张小小却先声夺人道。

    纸门横侧拉开,福三生风尘仆仆,带着月乌踏入。

    “好了,我的好哥哥,咱们同时立誓即可。”靳山河悠悠道,“只需我二人同时念出,自此时起,一个时辰内,你我二人所说一切内容,不得以任何形式,对任何事物透露,然后让月乌吃掉你我二人所生的誓言之气,便算完成。”

    两人同时念出誓言。

    福三生与月乌心念沟通,他的眸子慢慢染上完全的黑色,黑色占满了整个眼球。

    月乌缓缓飞起,飞至二人头顶。二人念出誓言,月乌在天花板下盘旋,卷起二人身上一丝透明之气,气息在月乌的盘旋中融合交织,化为一光点。

    月乌张开口器,一口吞下光点。二人瞳孔之中,一道月牙印记一闪而过。月乌飞回福三生身边,他眸子里的黑色也缓缓退去。

    “好了二位少爷,誓言已成,你二人应能看见彼此右眼中的月牙印记,只要月牙尚在,就表示誓言尚存,不论此誓如何被破,另一人都会心有所感。”福三生解释道。

    “谢过三生叔。”福三生应声退出侧室。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生意吧。”张小小直接进入正题。

    “好,那我也开门见山了,我想与你,做兵器与物资的生意。”

    “兵器?物资?”张小小一头雾水。

    “我知道这玄武城的商会,明面上是天字第一号的宫下商号执掌,实际上,你与宫家公子是各掌一半。

    你手上能调动的粮草辎重跟兵器武装,不可谓不多。”靳山河娓娓道来。

    “我看你是在痴人说梦,粮草还好说,兵器武装,都是王朝严加控制的资源,我怎么可能染指其交易。”张小小不屑道。

    “可实际上,你就是染指了,不仅是你,宫家公子也亦有染。”

    “你怎么?”张小小惊异。

    “不用掩饰,亲王郡守皆有私兵,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你们家虽然现只是城主,但是与宫家私交甚好,说你们没养私兵,我是万万不信。”

    “每地的兵器武装制造,都掌握在商会手中,而且,大部分与宫家跟张家有关,从中小小渔利,简直再方便不过了。据我所知,一部分西北宫家的地下产业,武装皆尽来自玄武城。”

    “哼。”赵小小见他已经调查至此,且又有誓言约束,便也不再争辩,对于他这个七大商会之一的大公子,这些确实算不得什么大秘密。

    “你既然都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城主之子,在此道也是如履薄冰,给你捞不出什么油水。”张小小没好气地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增加一队私兵?而且是不属于玄武城,只属于你张小小的私兵?”靳山河玩味笑到。张小小瞪大双眼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私养死士,是为谋反!商号城主,利用其本就有的护卫军队名额,再与朝廷打通关系,才能额外养一些小兵小卒,你我要是私养兵士,被发现了你能兜住?”

    天高皇帝远,他远在王朝最北端,当然不怕养几个兵士,他是怕他老子知道,儿子背着他私养死士,这若是被发现了,他该作何解释?

    “好哥哥,你我都知道,你怕的不是被朝廷发现,你只是害怕你爹,我的叔父发现了,更怕你那两个远在天边的哥哥,发现了,若是要对付你。你又要手无足措了。”靳山河捏腔拿调,阴阳怪气,将那张小小气的七窍生烟。但他之话语又句句属实,堵地张小小没法发作。

    他的两个兄弟,张居中,张大成。一位在朝廷任职,另一位在镇东军中任卫将军,其父玄武城主将其二人视为玄武城这一条皇脉复兴的希望,而张小小并无文武之才,但却谙于商道。

    原本这三人齐心协力,即算无法恢复亲王身份,让这一脉成为如七大商行或京中贵胄一般的世家大族也并不无可能。

    可偏偏他们三人互不对付,都想自己继承玄武城主衣钵,并靠成绩独自称王。

    晋朝皇亲国戚行封地制,若不入朝为官,便可自行挑选一郡。做个闲散富贵的亲王或郡王。

    而藩王去世后,膝下若无子,便自庞大而稀薄的朝中皇脉,挑选一位根正苗红且成绩斐然者,继承其位。

    可无论亲王郡王,在他三人中,终究只能有一个,而不论是谁,都必须先继承玄武城城主的身份。

    “王良郡的良王,膝下无子,他已年近古稀,若他去了,张居中目下官至吏部侍郎,可谓一步之遥。

    张大成中郎将尚有一争之力,而你呢?靠你的半个玄武城商会?”靳山河见其面色愈发苍白,更加咄咄逼人。

    “就算如此,一支私兵又能帮我什么,帮我荡平苍人?还是帮我除掉百民军?这买卖不划算。”张小小虽气急,但天生的商贾头脑仍保持清醒。

    “张居中走官道,张大成走武道,你张小小想要跟他们对等掰一掰手腕,就要在自己的道上走到极致,商道!”靳山河眼中精芒闪亮,煞有介事的说道。张小小虽仍一脸不屑,但神色却明显动摇。

    “这支私兵,你若应许,便算你与我合作。”

    “合作什么?”张小小一愣。

    “与我合作,扳倒近海商号。”

    一阵寂静。

    “靳山河…你他娘疯了吧?”张小小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靳山河云淡风轻的面庞。

    “作为近海商号唯一继承人,可以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近海商号的一切,作为商号的敌人,我是最棘手的。”

    “你认真的?”

    “待我们吞并近海,你自己便是近海的大掌柜,而我只需要,足够庞大的力量。”

    张小小盯着他无比坚毅的眼神,仍未回过神来,他一席言论让他丝毫摸不着头脑,他要对付的是晋王朝最大的七个商号之一,财力雄厚无匹,兵力甚至可抵一郡之力。

    商号之主,是他的亲爹,靳尚文!此等庞然巨物,如何是他们能触及的?

    “你…究竟是为何?”

    “十年前,我妹妹死了。”

    “此事我知晓…”

    “我追查整整十年,终于发现幕后黑手。而我父亲却明哲保身,甚至不愿现身讨个说法!”靳山河面色阴沉似水。张小小观其神色,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只因那幕后黑手,与皇室相关。”皇室!两个字狠狠打在张小小小小的心脏上。他气急反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弟弟,这几年不见,没想到你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了,推翻近海,寻仇皇家,你凭什么有丝毫的信心,我会掺合你这趟疯子的浑水?”

    靳山河在张小小的眼里一时间成了一头因恨发疯的疯狗,什么私兵,亲王,长生天,都不如自己的命来的重要。而眼前这条疯狗竟想将獠牙伸向皇室?自己怎么可能掺合这一切?

    “此此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月乌禁制在身,我也无法向他人泄露,至于你要发什么疯,跟我也没有丝毫关系。”张小小站起身欲离去。

    “长生天的秘方,再加整个王朝最大的商号之一,无法抵消你的一点顾虑吗?”

    “那是你爹!是皇室!一步错漏就是掉脑袋!你没活够我还要活呢!”

    “那是我爹,也正因如此,如我能堂堂正正扳倒他,他也不会向你我寻仇。

    而那皇室成员也不是其他,就是那良王。”

    张小小脚步一滞,“五年内,扳倒近海,干掉良王,之后这支私兵,便与你再无瓜葛。”靳山河抿一口茶汤,也不看那张小小的背影。

    张小小缓缓坐回位置。盯着眼前这位少爷。他背后不禁一阵寒意。

    “你有把握?”

    “我手中有两大武器,第一,我有近海所有违背大晋律法行为的证据。

    此时近海如日中天,有证据也能抹的干干净净。

    若是能将近海的护卫引入圈套,杀一半,再用我大公子的身份侧反一半,靳尚文失势,伪造成我们近海内斗。

    你趁机将证据呈于皇前,接手剩下近海的所有产业。再用你的力量,为我刺杀良王制造一个机会!”

    “私兵来源你不需过问,你只需要知道,你答应,这支私兵三天内便会转到你的手中。

    我出大部的资金,在我对付近海与郡主之前,你来负责把他们的身份做好。

    混编入商会出行大漠的队伍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平时你随意调用他们,只需让我知晓,不要打草惊蛇,坏我大事即可。”

    张小小沉默不语,仔细品味着靳山河的话,全身汗毛竖立,冷汗乍起。

    他的这个疯子计划,竟然大有可为之处!他的身份,还有那商号的把柄,如蛇之七寸,现在居然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近海这庞然大物,顷刻间便在眼前了!

    而且自己能有什么损失?他早有暗募私兵之意,只是碍于种种阻碍,还有他胆小如鼠的天性而迟迟不敢行动。

    他回忆起当年自己为治这早衰之病去朱雀城求药,半路竟遭遇劫杀!虽然勉强活了下来,可他没有一天不在怀疑他的两位兄弟,更没有一天不在叹息自己之弱小!

    而现在,一支现成的私兵送上门来,更有一个不顾自己死活的疯子为自己背锅!何乐而不为?

    此时的张小小内心五味杂陈,终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再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天生的谨慎让他没有立刻应下这单生意,但观其神色,靳山河知道,这单成了。

    “不急,我可以在城中多留几日,”靳山河微微一笑,“还有,这是联系长生天的方法。”他甩出一片玉帛。那玉纯白雪亮,上有不凡气寄存。张小小手忙脚乱接住玉帛,再也压抑不住狂喜之色。

    “那便隔日再见了好哥哥。”靳山河大笑,拂袖而去。

    走出城主府大门,一旁福三生迎上前来。

    “恭喜啊,山河,我们最大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是啊,三生叔,让他们接近玄武城,就驻在城西外的林子里吧,虽然危险了些,但在我们抛头露面之前,一定要慎之又慎。”

    “好。”

    福三生驾月乌而去,靳山河则是长出一口浊气。

    “不知这样,能瞒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