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种感觉
佟鱼荔回家之后的一周里写完了暑假作业，而包括空听在内的大部分孩子都才只做了一半不到，他们一边抱怨着老师布置的作业稍微有些太多了，一边舔着冰棍。
“我一直不明白你的假期是怎么安排的，明明和我们一样每天都会出来玩啊”，空听写字的手没有停下，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埋怨。
炎热的八月也已经过半，在这个酷暑还正疯狂肆虐的季节里，似乎有很多人对这样的现状表达出不满，然而炎热还是自顾自的高兴火热。或许换成寒冷的现状，那些表达不满的人也同样会表达不满，假如换成最适环境，那么他们又会抱怨刺激太少。
当然季节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温度从早上的二十多度开始一直升高，到男孩们迈进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上升到三十一摄氏度了。
这家咖啡店和男孩们常去那家不同，店主看上去像是个差不多二十多岁出头的小姑娘。
“老是去闻人叔叔家都有些腻了”——空听这样说。
店内的风格更偏向于青春这一方面。店里的客人也大部分都是些青少年学生，也有不少青年情侣，下午两三点的时间段，客人的数量不算多，几个少年坐在后面打着游戏。空听和佟鱼荔坐在靠近柜台的一个位置上，男孩的头顶是高速旋转的风扇，空听觉得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他的脑子舒服一点，才能最大限度的好好学习。
“我写作业的时间应该也算不上多，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写一个小时，下午两点之后再写两个小时，晚上吃完饭再看情况写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你没有来找我玩，其它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看书或者做些其他的事情“，男孩翻过一页如此说道。
“果然就是你啊，正常的小学生哪会这样安排自己的生活啊”，男孩将作业本向上推了一点，换了一行继续写。
“我就是这样的啊”
“所以你才不正常，哪里有小学生像你这样”，空听发现自己的说法有些太刺耳了，顿了顿但没有继续开口。
“额”，佟鱼荔停了下来，换了只手将书重新拿正。
“你小的时候像个老教授一样的说话语气，等变成一个老头的时候要怎么办？”，空听忽然像个大人一样指责着男孩，手里的中性笔指着男孩上下晃动，眼睛里闪烁着伪装的成熟。
“那个时候......”，佟鱼荔似乎张嘴打算说点什么，但却忽然被空听打断。
“害，我觉得吧，我们既然还是小学生的话，那就应该像个小学生一样，你学的像大人没关系，可是语气和行为上应该像个小学生，不然等你变成老头子了会后悔的”
“额......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多的大道理”，佟鱼荔轻轻将书放到桌上。
“切，这是事实嘛”，男孩盯着佟鱼荔的眼睛晃动着笔，佟鱼荔坐直身子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后对男孩说道：
“你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可是我觉得吧，既然我是一个小学生，那我做的所有事情就都是小学生做的事情，而不是说你们觉得我不是小学生就一定要学着你们认为的所谓小学生的模样去做些什么”
“你......”
“有道理吧”，男孩笑了笑。
“额.......还真是没白看那么多书”，空听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那是”
店里的客人开始渐渐增加起来，一些已经待腻了的客人离开，一些顶着炎热的客人进店。吹着凉风的男孩们从外面进来的客人嘴里了解到外面越来越离谱的高温，以及人群开始变得稀疏的街道。空听总是抱怨着作业的量越来越大，但是他歇息的次数却变得越来越多，而且频率还越来越高。然后在空听的提议下，佟鱼荔决定帮助男孩写作业。
“意外啊，答应的这么爽快”，空听将胳膊肘在桌子上蹭了蹭，坐正身子又翻过一页。
“意外些什么？”，佟鱼荔坐在男孩的对面低着脑袋写科学作业，那本小说被压在作业本下面。
“你难道不会一边拒绝，一边说着要我自己完成之类的话吗？”
“为什么？”，佟鱼荔停下笔笑了起来。
“因为你看了那么多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空听瞟了男孩一眼，似乎对于他的反应有些不太能理解。
“你现在的确有些焦头烂额了不是吗？而且你成绩考得好......”
“得，你说这话折煞我了”，男孩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佟鱼荔的话。
“反正这不就说明你学的不错吗？既然如此作业什么的不要太拘泥于完成度什么的就好”，佟鱼荔笑了笑说道。
“你就不怕养成我喜欢偷懒和叫人帮忙的性格？”，空听试探着说，佟鱼荔没有抬起头，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了一个音——
“切.......”
“你学我”
“哪有”
“就是有”，男孩笑了笑接着说道：
“没有，总之我们生活中可以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可以遇见的人那么多，偏偏把自己困在这一件事情里面，多少有点固步自封的味道了，而且性格的形成不是那么容易说的清楚的事情，非要我说，明明自己学的不错学的认真还要如此紧张的写作业，这不仅是对周围不如你的学生的一种无声讽刺，也是对自己曾经付出的所有努力的一种无情践踏，真要怕养成喜欢偷懒的习惯的话你就应该早早的写完作业才对”
“你......最近的阅读量是不是又大了？”，空听看着男孩眨眨眼睛，然后又重新动起了笔。
“没有啊”
“切”
“你学我”
“什么啊，明明是你先学我才对吧”
男孩们一直待到了傍晚。店主虽然年轻，但是人很好，虽然他们只不过是点了一次价格廉价的饮料，但是对于坐在靠门位置而且还赖了这么久的他们却始终没有表现出厌倦或者要赶他们走的样子。
虽然有了佟鱼荔的帮忙，但是空听的作业实在是拉下太多了，一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空听看上去还是愁眉苦脸的。
“那就这样了，之后还是你自己写的好，不然容易被老师骂”，男孩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奶茶店。
“其实......我觉得老师肯定早就发现了”
“废话”
“嘿嘿嘿”
男孩们在出店门之后就马上分开了。佟鱼荔走的这条街道上显得很冷清，抬起头就能看见医院——那座周围最大的建筑。这段时间男孩大都住在医院里，因为妈妈这一段时间看上去都很痛苦，女人说只要男孩在就可以稍微舒服一点。医院总给男孩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就像是里面有种特殊的空气，让人在吸入第一口气之后就会变得特别难受和恐惧。
时间逐渐临近傍晚，天空却还是湛蓝一片，积累着不知道从何时从何地飘过来的厚厚的云层。男孩迈着轻便的步伐，一边沿着街道前进，一边想着晚上会吃到一些什么。因为靠近医院的缘故，街道上没有多少小孩子，大部分都是高中生或者成年人模样的人。远处飘来烧烤小摊上的味道，男孩在心里默念着那些味道的名字——
年糕，香肠，鸡翅，牛肉丸，面筋......
他的影子被越拉越长，逐渐和摊位的影子、男孩身后的各种影子、还有身前的那些影子打成了一片，混在一块分辨不清。
当男孩走到医院的时候，男人刚刚吃过饭，桌子上还放着留给妈妈的盒饭。女人躺在床上，鼻孔里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男人坐在地上看手机，他告诉男孩不要打扰妈妈睡觉。
之后男人带着男孩去外面吃了晚饭，女人则一直到晚上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呼吸声依旧粗重而且平缓，男孩悄悄将女人旁边的那本书拿了过来。那本书名为《千种结算方法》，本来男孩以为这本书是属于那种介绍一些思想与知识的专业类刊物，但是当男孩读了一部分后才慢慢地发现，书的实际内容上其实更像是偏科幻风格的小说，因为故事篇幅有些长，而且作者似乎没有一开始就点题的想法，让男孩看了前面好一部分都有点蒙蒙的。
或许作者打算在最后的时候再点题或者是这本小说的中心思想就是题目。男孩抱着这样的想法整个晚上都在看这本小说。他看得很认真，到了晚上睡觉之前才读到三十多页。
女人半夜的时候却突然被疼醒了，男人急忙起床后去找了值班医生，随后整个病房变得吵闹起来，女人疼的很厉害，男孩被女人的叫声吓醒，当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屋子里除了男孩的父母，还站着两个有点冷冰冰的护士。
妈妈从我醒来之后就一直看上去很痛苦，爸爸也看上去和平常很不太一样，他的身上失去了平时的那种稳定感，样子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会一反常态地说些奇怪的笑话来逗妈妈，虽然妈妈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笑，但是却连说话都很困难。护士在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每次都会说些尺寸多大多小问题的话。我坐在那张空着的床位上不知所措，想着像爸爸那样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妈妈的痛苦，但却连一个像样的笑话都说不出来，我觉得自己是如此愚笨。后来早上九点二十五的时候，妈妈被两个护士带走了，爸爸让我待在病房里，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而是自顾自地跟在他的后面。妈妈被带进了出产室，坐在出产室外面的我们听不见任何声音。爸爸坐了一会就站了起来，他背靠在墙上，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我平常所能见到的那种稳定感，他站了一会之后又坐了下来，重复着这个过程好几遍，直到医生出来那会才终于恢复了我所熟悉的模样。
“母子平安”，这是那个中年医生看见爸爸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这四个字让爸爸的眼神里最后的那丝烦躁都消失了，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有些生硬的笑容，跟那个额头冒汗的医生又聊了几句之后就走了进去，我坐在外面看着那个医生擦着额头，戴着口罩的她让我看不太清表情。一会儿，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走了出来，她瞟了我一眼，将婴儿的脸往自己怀里靠了靠然后走了出去。我站起来，走进了出产室。
我当时出生的时候，爸爸也是这种表现吗？
当我走进出产室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妈妈浑身都是汗，头发就像是被水浇过的一样，露出的皮肤也都是湿漉漉的，她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些疲惫的笑容。妈妈对爸爸说晚上想吃猪蹄，我看着妈妈有些发白的侧脸，爸爸帮妈妈擦着汗，渐渐的妈妈就眯着眼睛缓缓睡着了，她的呼吸声轻了很多。
男孩盯着女人的眼皮出神。
三个小时过后，医生过来帮女人做了一次检查，之后就送她们回到了病房。男孩跟着妈妈一起回到了病房，而男人则早就离开出产室去看婴儿了。男孩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眨巴着眼睛，那本小说放在膝盖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男孩又囫囵吞枣地乱翻了几页之后，就将那本书合上放到了女人的枕头旁边。男孩趴到女人的床边，他看着她有些发白的面孔，看着每一根湿透的头发。
当男人再次抱着婴儿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趴在女人的床边睡着了。
家庭里忽然多出了一个新的成员，最着急的莫过于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老人家知道城里没有地方住，男人又担心他们的身体不肯让他们来城里。
给孩子商量名字的时候打过视频电话，两个老人抢着手机要看孙子的脸，这让男孩心里变得有些闷闷的，放在桌子上的书也没有看多少。
“鱼荔觉得弟弟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一点呢”，妈妈看着男孩问道。
“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情吧，问我干什么？”
“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
“当时鱼荔出生的时候，我们比现在还热闹呢”
妈妈的话稍微让男孩开心了一点，但是他看上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至少手里的漫画还是没有好好看进去一页。后来虽然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后却还是采用了男人一开始就给孩子准备的名字。
虽然打着视频电话看过了婴儿的模样，但这样的行为却反而让两个老人的心里更觉得难受，男人没办法，在给孩子的各种事情办好之后的第三天，就开着车带全家去了乡下。佟鱼荔看着抱着弟弟乐不释手的爷爷奶奶，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虽然爷爷还是会喊着男孩的名字给他冲蜂蜜喝，奶奶也还是会给他钱买小零食吃。
“我一直不明白你的假期是怎么安排的，明明和我们一样每天都会出来玩啊”，空听写字的手没有停下，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埋怨。
炎热的八月也已经过半，在这个酷暑还正疯狂肆虐的季节里，似乎有很多人对这样的现状表达出不满，然而炎热还是自顾自的高兴火热。或许换成寒冷的现状，那些表达不满的人也同样会表达不满，假如换成最适环境，那么他们又会抱怨刺激太少。
当然季节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温度从早上的二十多度开始一直升高，到男孩们迈进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上升到三十一摄氏度了。
这家咖啡店和男孩们常去那家不同，店主看上去像是个差不多二十多岁出头的小姑娘。
“老是去闻人叔叔家都有些腻了”——空听这样说。
店内的风格更偏向于青春这一方面。店里的客人也大部分都是些青少年学生，也有不少青年情侣，下午两三点的时间段，客人的数量不算多，几个少年坐在后面打着游戏。空听和佟鱼荔坐在靠近柜台的一个位置上，男孩的头顶是高速旋转的风扇，空听觉得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他的脑子舒服一点，才能最大限度的好好学习。
“我写作业的时间应该也算不上多，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写一个小时，下午两点之后再写两个小时，晚上吃完饭再看情况写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你没有来找我玩，其它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看书或者做些其他的事情“，男孩翻过一页如此说道。
“果然就是你啊，正常的小学生哪会这样安排自己的生活啊”，男孩将作业本向上推了一点，换了一行继续写。
“我就是这样的啊”
“所以你才不正常，哪里有小学生像你这样”，空听发现自己的说法有些太刺耳了，顿了顿但没有继续开口。
“额”，佟鱼荔停了下来，换了只手将书重新拿正。
“你小的时候像个老教授一样的说话语气，等变成一个老头的时候要怎么办？”，空听忽然像个大人一样指责着男孩，手里的中性笔指着男孩上下晃动，眼睛里闪烁着伪装的成熟。
“那个时候......”，佟鱼荔似乎张嘴打算说点什么，但却忽然被空听打断。
“害，我觉得吧，我们既然还是小学生的话，那就应该像个小学生一样，你学的像大人没关系，可是语气和行为上应该像个小学生，不然等你变成老头子了会后悔的”
“额......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多的大道理”，佟鱼荔轻轻将书放到桌上。
“切，这是事实嘛”，男孩盯着佟鱼荔的眼睛晃动着笔，佟鱼荔坐直身子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后对男孩说道：
“你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可是我觉得吧，既然我是一个小学生，那我做的所有事情就都是小学生做的事情，而不是说你们觉得我不是小学生就一定要学着你们认为的所谓小学生的模样去做些什么”
“你......”
“有道理吧”，男孩笑了笑。
“额.......还真是没白看那么多书”，空听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那是”
店里的客人开始渐渐增加起来，一些已经待腻了的客人离开，一些顶着炎热的客人进店。吹着凉风的男孩们从外面进来的客人嘴里了解到外面越来越离谱的高温，以及人群开始变得稀疏的街道。空听总是抱怨着作业的量越来越大，但是他歇息的次数却变得越来越多，而且频率还越来越高。然后在空听的提议下，佟鱼荔决定帮助男孩写作业。
“意外啊，答应的这么爽快”，空听将胳膊肘在桌子上蹭了蹭，坐正身子又翻过一页。
“意外些什么？”，佟鱼荔坐在男孩的对面低着脑袋写科学作业，那本小说被压在作业本下面。
“你难道不会一边拒绝，一边说着要我自己完成之类的话吗？”
“为什么？”，佟鱼荔停下笔笑了起来。
“因为你看了那么多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空听瞟了男孩一眼，似乎对于他的反应有些不太能理解。
“你现在的确有些焦头烂额了不是吗？而且你成绩考得好......”
“得，你说这话折煞我了”，男孩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佟鱼荔的话。
“反正这不就说明你学的不错吗？既然如此作业什么的不要太拘泥于完成度什么的就好”，佟鱼荔笑了笑说道。
“你就不怕养成我喜欢偷懒和叫人帮忙的性格？”，空听试探着说，佟鱼荔没有抬起头，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了一个音——
“切.......”
“你学我”
“哪有”
“就是有”，男孩笑了笑接着说道：
“没有，总之我们生活中可以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可以遇见的人那么多，偏偏把自己困在这一件事情里面，多少有点固步自封的味道了，而且性格的形成不是那么容易说的清楚的事情，非要我说，明明自己学的不错学的认真还要如此紧张的写作业，这不仅是对周围不如你的学生的一种无声讽刺，也是对自己曾经付出的所有努力的一种无情践踏，真要怕养成喜欢偷懒的习惯的话你就应该早早的写完作业才对”
“你......最近的阅读量是不是又大了？”，空听看着男孩眨眨眼睛，然后又重新动起了笔。
“没有啊”
“切”
“你学我”
“什么啊，明明是你先学我才对吧”
男孩们一直待到了傍晚。店主虽然年轻，但是人很好，虽然他们只不过是点了一次价格廉价的饮料，但是对于坐在靠门位置而且还赖了这么久的他们却始终没有表现出厌倦或者要赶他们走的样子。
虽然有了佟鱼荔的帮忙，但是空听的作业实在是拉下太多了，一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空听看上去还是愁眉苦脸的。
“那就这样了，之后还是你自己写的好，不然容易被老师骂”，男孩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奶茶店。
“其实......我觉得老师肯定早就发现了”
“废话”
“嘿嘿嘿”
男孩们在出店门之后就马上分开了。佟鱼荔走的这条街道上显得很冷清，抬起头就能看见医院——那座周围最大的建筑。这段时间男孩大都住在医院里，因为妈妈这一段时间看上去都很痛苦，女人说只要男孩在就可以稍微舒服一点。医院总给男孩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就像是里面有种特殊的空气，让人在吸入第一口气之后就会变得特别难受和恐惧。
时间逐渐临近傍晚，天空却还是湛蓝一片，积累着不知道从何时从何地飘过来的厚厚的云层。男孩迈着轻便的步伐，一边沿着街道前进，一边想着晚上会吃到一些什么。因为靠近医院的缘故，街道上没有多少小孩子，大部分都是高中生或者成年人模样的人。远处飘来烧烤小摊上的味道，男孩在心里默念着那些味道的名字——
年糕，香肠，鸡翅，牛肉丸，面筋......
他的影子被越拉越长，逐渐和摊位的影子、男孩身后的各种影子、还有身前的那些影子打成了一片，混在一块分辨不清。
当男孩走到医院的时候，男人刚刚吃过饭，桌子上还放着留给妈妈的盒饭。女人躺在床上，鼻孔里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男人坐在地上看手机，他告诉男孩不要打扰妈妈睡觉。
之后男人带着男孩去外面吃了晚饭，女人则一直到晚上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呼吸声依旧粗重而且平缓，男孩悄悄将女人旁边的那本书拿了过来。那本书名为《千种结算方法》，本来男孩以为这本书是属于那种介绍一些思想与知识的专业类刊物，但是当男孩读了一部分后才慢慢地发现，书的实际内容上其实更像是偏科幻风格的小说，因为故事篇幅有些长，而且作者似乎没有一开始就点题的想法，让男孩看了前面好一部分都有点蒙蒙的。
或许作者打算在最后的时候再点题或者是这本小说的中心思想就是题目。男孩抱着这样的想法整个晚上都在看这本小说。他看得很认真，到了晚上睡觉之前才读到三十多页。
女人半夜的时候却突然被疼醒了，男人急忙起床后去找了值班医生，随后整个病房变得吵闹起来，女人疼的很厉害，男孩被女人的叫声吓醒，当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屋子里除了男孩的父母，还站着两个有点冷冰冰的护士。
妈妈从我醒来之后就一直看上去很痛苦，爸爸也看上去和平常很不太一样，他的身上失去了平时的那种稳定感，样子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会一反常态地说些奇怪的笑话来逗妈妈，虽然妈妈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笑，但是却连说话都很困难。护士在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每次都会说些尺寸多大多小问题的话。我坐在那张空着的床位上不知所措，想着像爸爸那样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妈妈的痛苦，但却连一个像样的笑话都说不出来，我觉得自己是如此愚笨。后来早上九点二十五的时候，妈妈被两个护士带走了，爸爸让我待在病房里，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而是自顾自地跟在他的后面。妈妈被带进了出产室，坐在出产室外面的我们听不见任何声音。爸爸坐了一会就站了起来，他背靠在墙上，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我平常所能见到的那种稳定感，他站了一会之后又坐了下来，重复着这个过程好几遍，直到医生出来那会才终于恢复了我所熟悉的模样。
“母子平安”，这是那个中年医生看见爸爸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这四个字让爸爸的眼神里最后的那丝烦躁都消失了，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有些生硬的笑容，跟那个额头冒汗的医生又聊了几句之后就走了进去，我坐在外面看着那个医生擦着额头，戴着口罩的她让我看不太清表情。一会儿，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走了出来，她瞟了我一眼，将婴儿的脸往自己怀里靠了靠然后走了出去。我站起来，走进了出产室。
我当时出生的时候，爸爸也是这种表现吗？
当我走进出产室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妈妈浑身都是汗，头发就像是被水浇过的一样，露出的皮肤也都是湿漉漉的，她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些疲惫的笑容。妈妈对爸爸说晚上想吃猪蹄，我看着妈妈有些发白的侧脸，爸爸帮妈妈擦着汗，渐渐的妈妈就眯着眼睛缓缓睡着了，她的呼吸声轻了很多。
男孩盯着女人的眼皮出神。
三个小时过后，医生过来帮女人做了一次检查，之后就送她们回到了病房。男孩跟着妈妈一起回到了病房，而男人则早就离开出产室去看婴儿了。男孩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眨巴着眼睛，那本小说放在膝盖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男孩又囫囵吞枣地乱翻了几页之后，就将那本书合上放到了女人的枕头旁边。男孩趴到女人的床边，他看着她有些发白的面孔，看着每一根湿透的头发。
当男人再次抱着婴儿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趴在女人的床边睡着了。
家庭里忽然多出了一个新的成员，最着急的莫过于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老人家知道城里没有地方住，男人又担心他们的身体不肯让他们来城里。
给孩子商量名字的时候打过视频电话，两个老人抢着手机要看孙子的脸，这让男孩心里变得有些闷闷的，放在桌子上的书也没有看多少。
“鱼荔觉得弟弟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一点呢”，妈妈看着男孩问道。
“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情吧，问我干什么？”
“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
“当时鱼荔出生的时候，我们比现在还热闹呢”
妈妈的话稍微让男孩开心了一点，但是他看上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至少手里的漫画还是没有好好看进去一页。后来虽然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后却还是采用了男人一开始就给孩子准备的名字。
虽然打着视频电话看过了婴儿的模样，但这样的行为却反而让两个老人的心里更觉得难受，男人没办法，在给孩子的各种事情办好之后的第三天，就开着车带全家去了乡下。佟鱼荔看着抱着弟弟乐不释手的爷爷奶奶，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虽然爷爷还是会喊着男孩的名字给他冲蜂蜜喝，奶奶也还是会给他钱买小零食吃。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